楊雁在與對方中場拚搶時，左眉骨被肘擊，頓時頭破血流。
“這是踢球還是打人啊！這是小學生足球大會，不是2002韓日世界杯！”
池意渾身都在發抖，直到看見楊雁笑眯眯地從地上爬起來時，才稍稍穩住了身形。
可就算這樣，裁判依舊沒有掏牌。
楊雁下場接受隊醫治療，趙哲瑋隻好換上黃旋，將陣型調整為4-2-2。
“感覺我像是木乃伊，好酷哦！”
楊雁指了指頭上的繃帶，大口喝著水。
池意抱著他的肩膀，不住地寬慰和誇獎他在場上的出色表現。
其餘的，他不想在孩子麵前多說。
流了這麼多血，是覺得竹灣的孩子就是皮糙肉厚不疼，還是覺得竹灣的家長們都趕不上私立學校的有錢有勢，不會找上門嗎？
楊雁在球場留下的血跡，無疑將本場比賽本就怪異又激烈的氛圍上升至了白熱化。
剩下十分鐘，池意甚至沒有再站起身。
他就那麼看著，竹灣球員一個個倒下，又在主裁示意下爬起繼續比賽。
比分很快被扳平——無論謝同和張崢亭如何支援，左邊路接連倒下的球員，早已經被耗儘體力。
出乎意料的，下半場比賽主裁給出了5分鐘的傷停補時。
5分鐘裡，渝州小學得到了一個任意球，一個點球。
任意球破門毫無疑問地因明目張膽的越位，被視作無效；點球的命中，卻也是毫無疑問的。
江海望向替補席的池意，不停地扯著手套上的帶子。他低著頭，池意卻依舊能從他滿是泥土——被球鞋踩踏留下泥土的發頂上，看出他的羞愧與失落。
池意笑著衝他搖搖頭。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中場哨聲響起，比分定格在1:2，竹灣止步於半決賽。
池意什麼都沒想，他隻想走到場邊，去抱抱僅剩無幾站立的球員，去逗笑趴地哭泣的球員。
裁判團迎麵向他走來，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三人瞥了他一眼，與他擦身而過。
“鄉巴佬也想進決賽。”
他們甚至不願等池意走遠，就那麼輕飄飄地說出了這句話。
“裁判。”
池意轉過身，喊住了三人。
為首的主裁不滿地嘖了聲，還是回了頭：“怎麼……啊！誰扔的瓶子！”
池意眼眶含起的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礦泉水瓶打斷。
他有些錯愕地抬頭，和三個裁判一同望向了看台。
隻是還沒等他們看清，接二連三的礦泉水如山頂碎石般簌簌落下——個個直擊三人。
楊誠和段然的臉一晃而過，止步六強的沅山U12率先低頭逃走，人民街U12的幾個小大人卻依舊一動不動，甚至放聲大笑起來。
「雨點」終是停下。
三名裁判臉上當然掛不住，徑直朝著池意走來。
不等他們開口，池意先一步道：“不是我們學校的，我們看台在那邊……”
池意抬手指了指身後，繼續道：“這邊看台，不是人民街，就是巴渝常春藤……”他看著三人瞬間沒了氣焰，“哦，或許還是凱瑞禮德。”
三人悻悻作罷，甚至沒有了半分先前的怒火。
“我話還沒說完。”
池意喊住想要離開的幾人。
“你還想說什麼？是覺得下場就拿不到黃牌了是吧？”
主裁雙手環胸看著他。
“竹灣U12不可能就此止步。”池意不卑不亢，“鄉巴佬一定會拿下今年大賽的冠軍。”
“你們球隊都出局了，還說這麼多乾什麼嗎？”主裁笑起，“有功夫在這兒費嘴皮子，不如去看看你們球隊的孩子。”
池意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決賽見。”
-
“等等，球賽輸了。”
莫望山伸手攔住沈回。
沈回將人丟向角落，重重呼出口氣，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絲，抬頭道：“肯定會輸。”
莫望山怔愣片刻：“那，池老師，他……”
“他也知道會輸。”沈回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你先回去，我來處理就好。”
莫望山沒有拒絕，看了縮在牆角的人一眼，走出了雜物間。
甫一推開，他就看見了池意正站在門外。
“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