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型》全本免費閱讀
溫水鎮。
這座臨海小鎮的唯一一間酒吧,有個隨便的名字,叫“就這樣吧”。
今晚是葉漾第二次來。
除了昏黃的光線和一名駐唱歌手之外,它完全不像一間酒吧——泛黃的白牆、開裂的白地磚,與設計無關,年久失修罷了,橡膠木桌椅和小飯館沒什麼兩樣。
晚九點,算上葉漾這一名遊客,隻有五個客人。
其餘四個是本地人,在打撲克牌,時不時建議老板換個節能燈,又省電,又亮。
葉漾坐在角落的位置,名為“理想型”的雞尾酒喝到第三杯,一份炸薯條原封未動。
五個客人之外,酒吧的老板負責調酒、炸薯條和買單,一位四肢像螳螂的大姐負責上菜和打掃,還有個雞窩頭歌手,用一台手風琴自彈自唱。
一首葉漾沒聽過的歌。
有一句歌詞是:你你我我隨緣曾邂逅。
不知道雞窩頭是哪裡的口音,葉漾用手機查了歌詞,是一首發行於1991年的粵語歌。她不會粵語,歌詞聽了個一字不差,可想而知雞窩頭的粵語有多蹩腳。
這是今晚的最後一首歌了,唱罷,歌手匆匆收了琴。
四人的牌局說散就散,一個傳染一個似的打著哈欠離開。
大姐問葉漾要不要加單,一副要打烊的樣子,原來這一間酒吧在晚九點的門可羅雀並不是因為時間尚早。
這是個沒有夜生活的地方。
葉漾去吧台買單。
“六十二。”老板坐在吧台後,埋著頭,在一盞台燈下玩橡皮泥——至少在葉漾看來是橡皮泥。
吧台擺著二維碼,葉漾掃碼時用近乎於無的音量自言自語:“六加二等於八,八八六十四……”
猛地,鬱森抬了頭。
葉漾本能地對上鬱森的目光。
在此之前,她隻覺得老板是個惜字如金的男人。打撲克的客人讓他換節能燈,他沒說換,也沒說不換。雞窩頭歌手連吃帶拿了鹵味,螳螂大姐連轟帶攆,他沒向著歌手,也沒向著大姐。
直到這會兒,她才看他第一眼。
男人?一個男孩兒罷了。
二十歲上下。
短發,濃重而不好惹的長相。
葉漾不多事,垂下頭,六位的支付密碼才輸入了前兩位,一片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彆開臉,眯了眼。
是台燈。
男孩兒起身的同時,把台燈連著電線嘩啦啦地扯上來,對準她的臉,過程中碰倒了他的橡皮泥,也打散了在葉漾看來是鑷子之類的一排工具。電線另一頭的插銷鬆動了,光滅了再亮,更刺目。
他坐著時,葉漾就看出他高。
肩寬。
座位不狹小,雙腿也得大岔著。
起身後,他比她預計的更高,說不準有一米九。
葉漾不動聲色地把手機護在了身前。除了她的支付密碼之外,她想不出他要看什麼。隻是,客人的支付密碼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看嗎?
鬱森把台燈當探照燈一樣,想看清麵前的女人。
曾經,他見過一個女孩子,也會在聽到一個數字後,這樣莫名其妙地做算術。在他見過的所有人裡,隻有她會這樣做。
“拿開。”葉漾指的是台燈。
台燈被電線扯著,不能再往前,隔著吧台,鬱森上半身更向葉漾探了探,想更看清她究竟是不是他見過的她。
不像。
完全不像……
兩天前。
葉漾乘坐的航班晚點,萬幸沒錯過開往溫水鎮的長途車和末班公交車。
末班公交車上隻有她一位乘客,抱著乾癟的行李袋,塞著耳機,一條藏藍色闊腿褲是棉麻的質地,長途跋涉,布滿了褶皺。
下了車,黑燈瞎火,不知道從哪傳來狗吠,葉漾摘了耳機,被蟲鳴和海浪聲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