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蔣父蔣母看春晚看到九點,告辭。
葉漾給他們叫了車子,送他們下樓。蔣父試探一句:“明年的年夜飯,去我們家吃。”蔣母也試探一句:“以後就一年一換。”
葉漾沒接話。
目送車子的尾燈消失,葉漾百感交集。這樣的辭舊迎新,像是半生與半生的分界線,卻沒有爆竹聲聲,甚至不似平日裡車水馬龍,給人一種渾水摸魚的錯覺。上樓前,葉漾致電鬱森:“你看春晚嗎?”
“不看。”
“那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先?”
“我等我爸媽睡了,去找你。”
鬱森頓了頓:“不累嗎?”
“累,”葉漾用鞋尖一下下踢著堆積在綠化帶裡的積雪,“不見你也累,見你也累,但想你更累,最累。”
“我去找你。”
“我想去你工作室。”
“那我去接你。”
“你不累嗎?”
鬱森明人不說暗話:“我累對你有好處。”她不是總埋怨他像上了發條一樣沒完沒了嗎?他累點,她不是少受點罪嗎?
“十二點半,”葉漾一錘定音,“彆早來。”
儘管丁月吟和葉安龍不反對女兒投入下一段感情,也不反對對方是鬱森,但這大年三十的,葉漾張不開嘴說爸、媽,我和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晚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她要臉,爸媽會覺得她女大不中留。
十一點,丁月吟和葉安龍困得東倒西歪,還撐著。等待春晚倒計時的鐘聲,算是他們的傳統。葉漾勸了兩次,睡吧,去睡吧,他們打著哈欠說不困,她也不好再勸第三次。她給鬱森發微信:「你彆早來,我爸媽用手扒著上下眼皮也要撐到十二點,你早來也沒用。」
鬱森:「嗯。」
幾分鐘後,葉漾越琢磨越不對勁:「你是不是到了?」
鬱森:「嗯。」
葉漾:「我是真管不了你了!」
鬱森:「三十公裡和三十米,換你,你怎麼選?」
葉漾:「我要有的選,再不選你這種嘴上說著好好好心裡蔫兒有主意的心機狗。」
鬱森:「你沒得選。」
真氣死人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來新年鐘聲的倒計時。往年,都是丁月吟和葉安龍拉著葉漾摟摟抱抱,說幾句肉麻的話,講一講豪言壯語,葉漾隻管陪笑:從爸媽哄孩子玩,到孩子哄爸媽玩,這便是人生的輪回。
今年不一樣。
今年從倒計時的十,葉漾躥下沙發:“快快快,手拉手圍一圈!”
丁月吟和葉安龍被催得連拖鞋都穿錯了,還差七八秒,就抱作一團說了過年好,節奏怪怪的……
等倒數到三、二、一,他們在葉漾的一聲聲“晚安”中都回到臥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