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遇(2 / 2)

西州不見雪 而今聽雨 5217 字 2024-05-09

頂著倆黑眼圈,她上了入宮的馬車,心中卻有點五味雜陳。

在殿上被一箭穿心仿佛還是昨日的事,更彆說如今朝上還有一堆糟心人,後來又是謀反又是叛變的,想想就心累。

還是崇政殿外,還是那處宮道,她又遇見了陳伯豐。

他仍是那樣憂心忡忡,嚴肅恪謹,鬢角不如四年後的花白,可皺紋從眼角蔓延至深,似乎看見他時,從未有一天是不疲累的。

季長風先恭敬地鞠了一躬,姿勢端正又彆扭,像是這輩子就沒正兒八經地行過幾次禮:“見過老師。”

季融也行了一禮。

陳伯豐麵露喜色,緊簇的眉頭再一次舒展開來,眼珠摻了些亮光,“長風、阿融?你們何時回來的?”

“也就是幾日前,還未來得及拜訪老師。”

他拉著哥哥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幾番,欣慰地直歎:

“西州艱苦,你這身子倒是一年比一年壯實了,年輕就是好啊!”

“老師說笑了,您還不知道我?從前在您家聽書時,廚房的門都快被我偷偷扒爛了!我這人吃得多,又不挑,自然就壯了。”

季長風笑意爽朗,在恩師麵前鮮少地流露出幾分孩子氣。

季融垂著眼。

她似乎從未有在心中仔細丈量過陳伯豐。

他年逾五十,兩朝元老,統領百官,可年年親自入州府探查民生,一住便是個把月。因改稅一事奔波數歲,卻因牽連太廣而差點丟了官位。

陳伯豐曾建議,田稅往後按戶產收取,而不是以人頭征稅,用以緩解尖銳的分田矛盾。

朝中也有一幫支持他的,但奈何孝和帝不願大動乾戈,加之有利益交錯的昏官駁斥,最終隻能不了了之。

自她有記憶以來,他好像從來便是鬱鬱累累的模樣。一身素衣入仕,兩袖清風,位極人臣,卻仿若從來未得誌一般。

季融想,其實他前世的選擇並不難理解。

人年歲漸長,很少還能有再與天一搏的勇氣。他胸懷四海,為天下所苦,又怎能容許自己袖手旁觀?

可他傾儘所有擇選的明君新主,便真的能合他心意嗎。

又或許......他隻是在為天下豪賭,賭昏帝垂敗後,明君登台。

卯時三刻,晨鐘再響。

文武百官排列整齊,自兩側進入崇政大殿。

季融如今是從七品下的翊麾副尉,因此站在隊伍末尾,離殿首有一段距離。

她執著笏板,遠遠望了一眼上座。

孝和帝冕鎏搖晃,神情未辨,端坐於龍椅之上。

死了三年的人再次出現,她覺得手有些癢,想給這狗皇帝來上一刀。

不過她嘴裡還是含含糊糊地高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同從前無數個早朝無甚區彆,大臣們上了奏疏,又對各地稅收營建等問題做了上報,季融聽得昏昏欲睡。

“...季融何在?”

大殿驀然一道長喊,身側的好心人扯了扯她袖子,她才從迷瞪狀態清醒過來。

然後發現她爹和她哥都在大殿中央盯著她,目光能淩遲她三千回。

“季融失禮,望陛下贖罪。”

她雙手高舉,語氣莊重,單膝跪在殿中,神情痛心疾首。季長風看得嫌棄,理她站遠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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