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傾
難怪雁行雲在十萬大山都老婆孩子熱炕頭,兄弟朋友喝喝酒的幸福生活了,也要拋家棄口得赴死。
掌門師尊的因緣際會於這陰山之北,
怎麼能退?
劍宗十七代累世的正道威名在此,
怎麼能逃?
那就一起死吧。
做一個正宗的玄門弟子,
把這場因果,用劍了結在冰原上。
玄天歎道,“我現在也不十分確定,隻是如此推測,幽泉是我道體所化的可能性最大罷了,還得親眼見到才行。我這不就想來看一眼,確認清楚麼……
現在你懂我說的問題是什麼了吧?”
李凡坐在湯池裡楞了一會兒,然後懂了。
這一模一樣的路子,搞不好,顯化又是一個玄天,
或者說,
又是一個幽泉。
再這樣下去,地球上的道祖都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唉……”李凡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型躺在瑤池中,“隨便吧……累了……愛咋咋滴。”
這吊世界屁大點地方,滅世的危機一茬接著一茬,實在太特麼糟心了。
真累了,史詩任務過多,現在隻想躺平……
可惜玄天並不是謎語人,這家夥是個直來直去的,一點不給喘息的機會。
“你還是沒懂,顯化是下一個,但不是最後一個。
玄門不止有雲台峰九個,還有那麼多隱世宗門,那麼多神君道祖。三大派鬥了這麼多年,血海深仇,他們不可能都甘心走神教的道。
相比之下羅祖當年忽然崛起,雖然被打壓了,到底也是一條明路,現在大家嘴上稱其魔道,但以後走上這條魔道,甚至誤入歧途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如果不儘快開辟出一條新路,玄門真的開始覆滅的時候,怕是其他人,也不能幸免的。”
李凡一陣頭痛。
好吧,現在是天道把玄門的仙路給斷絕了,偏偏又給了他們一條更糟糕的死胡同。
羅祖,玄天,顯化,這三個的悟性資質道心都是天下頂尖了,若是連他們都走不通的路,玄門再是精英再是高手,又能如何呢?
隻怕這樣下去,不遠的將來,到處都是玄門掌教們所化的本地道祖了吧?
可是真的出路又在哪裡呢?墨山嗎?且不提墨山的先驅已經死了多少,現在也都給打爛了裝花盆裡了不是麼……
還是說,隻有神教才是正確的?保留元神,以後的世界,人身道體已經無法指望了?
唉,想不通啊……他能做什麼啊……
玄天,“我也不是要清月你做什麼,不過你既然卷進這些事來了,不為彆人,也得為自己找個出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取玄天這個道號麼?”
比鐵蛋好聽一點?
玄天,“恩,比鐵蛋……呸!誰在那造老夫的謠!算了不管這些了!
當初我師門被本山和峨嵋的道子聯手屠戮,我得師兄所救才苟延殘喘,逃了一命,後來一心修行鬥劍,唯一的目標隻是為了活下去。
再後來我大仇得報,躺在九陰山的屍堆裡,心裡沒有喜悅也沒有輕鬆,就一直在想,一直奇怪為什麼我居然沒死,為什麼我屠了本山滿門,居然沒有死。
後來我想明白了一半,因為我下手的那個晚上,特彆的黑,當年虛月還極少現世,而那天晚上莫說明月,連一顆星都沒有。本山劍宗習練的是北辰秘傳,九曜劍訣,比我用的外門劍力更強,而且哪怕黑夜無月,遮天無日,他們也可以借計都羅喉的星力。
但隻在那個晚上,計都羅喉沒有響應他們的召喚,一絲一點的星力都借不到,所以我的劍光就能比他們利害那麼一點,那種殺局,這一點就夠了。”
李凡一時無言。
而玄天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玄者,黑中帶赤,天者,浩瀚無涯。我用這道號,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搞清楚那個晚上到底是這麼回事。
九曜劍訣為什麼突然幫了我一次,老天為什麼幫了我一次。它整了我這麼多年,為什麼偏偏那一次要讓我活下來。
所以那天我閉關研究羅祖的天書,突然心有所得,以太素天相試推了一卦,就見到了虛星。”
玄天一時陷入了沉默。
李凡等了好半天,一度以為鐵蛋要在最緊要的地方斷更了,它才再次說話。
“我想了五百年都沒想明白,再後來我遇到你和那個係統,問了這件事,係統依照我提供的星圖推算,給我看了許多年前紀錄的天相,告訴我那個晚上隻是注定的必然,那天星軌上有一對雙星略過,把計都的星力擋住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根本沒有什麼天道輪回,也沒有什麼老天爺,那雙星體每千年都會出現在星軌上,從太極界照過,千年一遇,可就是那晚給我碰上了,是純粹的運氣,也是必然的運氣。”
李凡小心問道,“……所以……你說這個是啥意思?星相?運氣?”
玄天歎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局限在這片天地裡,或許幾百幾千年,悟道羽化都想不明白的道理,換個角度看看,可能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今日太極仙道的困局,雖然我們這些人無法解決,雖然你的水平還距我們差得很遠(李凡,“……”)但是你也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係統那兩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幫襯著,或許也並非沒有機會,給所有人找條生路出來。
人世間許多事情,當時想不通透,陷入死路,無可奈何的,但隻要活下去,想儘辦法活下去,遲早會有解決的辦法。
一定會有的。”
玄天不再說話了。
李凡想了想,覺得它說的確實有道理。
隻要活下去了,總會有辦法。
於是他鬆開手裡緊摟的花盆,輕放到浴池邊上,摒除了許多雜念,再次悶頭潛入瑤池中,專心修補受創的道體。
不過話說回來,
係統怎麼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助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