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鳳凰鳴矣 於彼高崗(2 / 2)

黃金台 禾乃懿懿 5459 字 9個月前

第七天上,他終於被軍卒帶出了那間屋子,引至一處綴滿珍寶、燈火煌煌的大廳中。

剛進廳裡,就有兩個恭敬的青衣侍女走出,把兩個金製食盤往案幾上擺好,隨後示意他親自揭開。

元睢默默無言,先把左邊的食盤揭開,裡麵盛著一道魚肉濃羹,色白鮮美,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再把右邊的揭開,卻是一道生魚鱠,層疊拚成花盤,肉白如雪,聞不到半點腥味。

他有所預料,微微垂下眼瞼:“此心憂慮,安能下咽。”

大廳前方是一幅珠幕,珠幕後,一道女子的嗓音響起,嬌而甜,單刀直入:“您究竟要如何才肯進食呢?”

侍女即刻退下,大門在身後嚴密閉鎖。

元睢有點警惕,他們要做什麼?臉上依舊是鎮定矜雅的神情:“我來到這裡,就已將生死置於度外,如今為公主所擄,進不進食,與你委實沒有太大乾係。”

“殿下真是說笑了,我這雖不是上都的宮殿,不比豪奢華麗,其實倒也舒服自在,好不容易請到您來做客,怎麼能招待不周呢?”

殿下。

他瞳孔微震,一時猜不到麵前之人究竟是誰,不著痕跡地溫言道:“我一介書生,當不得你這聲‘殿下’。你將公主請來,我自有話說。”

那女子一下提高許多興致,一連串銀鈴般快速清脆的笑聲,在幕後響了起來:“您是擔心我將您的太子身份泄露出去嗎?請放心吧,我不會的,須知大魏除了你和我,可就再也沒有第三個殿下啦。”

言下之意,這隱身在幕後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朝陽公主。

元睢暗暗吃驚,眉頭輕微蹙了一下:他前幾日遇見的朝陽公主沉靜寡語,拒人千裡,現在聽這女子的話音,又變得十分活潑,怎麼短暫間就判若兩人了呢?

“在外領軍的‘朝陽’不過是一介替身罷了。”仿佛看透了他的疑惑,縷縷檀香煙氣從長長的珠串間飄舒出來,伴隨著幕後公主的一聲輕笑,“殿下一向聰明,怎麼猜不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呢?”

出乎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他竟然無言以對。

公主無奈地歎息一聲,下一刻,她的口吻便又轉換了些:“我看見了你們寫給我的檄文,想必是出自三哥哥的手筆吧?讀來真是口齒噙香。隻有這一句‘身棄北荒之野,首懸白旗之上’,著實叫我吃了一驚,當真是狠辣極了。”

三哥哥?

突聞珠幕展開的聲音,叮當,叮當,幕後那模糊的紅色景致一下呼之而出,竟是一個端坐著的美人,手裡持著一道黃麻詔書,羽衣紅裳迤邐曳地七尺。

她定定瞧著他,隨即展顏一笑,雙靨貼飾著一對金鈿。

元睢如被耀了一下眼睛,呆定住了,美人的五官,與記憶裡的麵影漸漸重疊起來。

他腦中轟響一聲,充滿了痛楚、驚怖、迷惘。

嚇得後退了兩步——這眉,這眼!

赫然是他喪生已久的小四弟長大後的模樣!

目睹公主麵貌的那一刻,元睢猶若身置紅色天地中,不知是黃昏,抑或火海;是前塵,抑或舊夢?

他驀然想起一件事,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想起一件這麼小,小到當時覺得微不足道的事。

塞北剛剛傳來叛亂的消息,朝中多數官員——前朝為奉羲罷黜了,後來被他那親士急賢的父皇再度召任的——他們就在閣門聚眾聊天,惡意地揣測:奉羲此人無德無能,年近耳順才有了個公主,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種呢?多半是他的嬪妃和外人私通懷上的吧。

當時元睢在殿外偶然撞見這一幕,也覺得莫名的荒誕,而現在,謠言總算不攻自破——奉羲曾經遺下一幅英武傲慢的帝王畫像,其細微之處,與眼前的少女毫無二致,甚至使人恍然生出假鳳虛凰之感。公主本人兼具雍容與靈秀之美,更有一雙炯炯露光的眼睛,這雙眼睛襯得她異常出眾奪目,和眾傀儡大不相同,那氣勢真儼然一隻驕子鳳凰。

他終於反應過來,如著雷殛,一時間呼吸都凝固住了:

“你……你是……”

馮贐,不,應該說是奉瑾。朝陽公主的閨名是奉瑾。她款款步下高座,仿佛沐浴著鮮血,惡鬼一般殺出重圍。

“我一開始就覺得奇怪了,救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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