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於沉溺其中,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凡有一絲一毫的俯就和縱容,都會讓事態的發展趨向嚴重。
元睢低垂下眼瞼,緩緩收回了手:“我承認,元家於臣節有虧,今日基業名不正言不順,但你也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妄動乾戈,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諸侯一旦分裂,軍閥混戰,任意殺掠,勢必把大魏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嗓音沉沉,是按壓的不忍張發的琴弦。
“你不要隻仰望著皇座所在的高處,你要俯察大地的瘡痍、哀鴻、餓殍、荒煙。太祖大一統功德,你舍得毀於一旦嗎?”
她還在哭,滿腔辛酸,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你不要執迷不悟了,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忍耐了這麼久,終究壓抑不住胸中翻湧的萬般情感,他的嗓音愈發低微下去,“……我是真喜歡你的。”
從以往那個狡黠毒舌的孩子,到如今倨傲尊嚴的殿下,她的蛻變過於驚豔,令得他的情感也不受遏製地迸躍生長——名義上的未婚妻,實際上的政敵,心尖上的愛人,如斯複雜。
奉瑾感到轟然一聲,呆住了,她都忘了自己的眼淚還在肆無忌憚地流著,下意識抬起頭,看向站立前方的元睢,跟他的目光靜靜地撞到一起——終於真正地麵對了。
“彆開玩笑了……”她喃喃。
元睢望定她,根本不是開玩笑。
這一刻他的眼神當真如同被繡到菩薩像上去的一般,靜美,哀戚,垂憐著世間芸芸眾生。
而她頓時變得敏感、慌張,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難怪……
難怪這些時日來,雙方彼此製衡,勝負持久未決,原來是有這一層在裡頭,原來竟是這麼個緣故……
原來,不僅僅隻有她一人,不舍得。
她回想起棋局中那些微妙的交流,兩片朱唇輕輕抖擻,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
元睢口吻帶上些許嚴厲:“阿贐,我問你,梧桐城原本的軍民都去哪裡了?”
奉瑾身體一震。
她仰頭瞧著他,語調非常冰冷:“我可沒有坑殺他們。”
元睢定定地望著她:“你強勢入駐梧桐城,你就成了他們的主上,你為他們做了什麼?”
“我派軍隊擴建梧桐城,準備軍民同吃同住,我派替身深入民眾,研究開墾北荒之地。我想子民之所想,急子民之所急,我已然儘到城主的責任。”
元睢看著她,眉頭顰起,奉瑾被他看得心坎裡又開始翻騰怒氣。
“你不相信我,就不要來問我!”她擲地有聲,“我確實不是梧桐城出生的,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被一個人帶著來過這裡。你知道吧?梧桐城以前建立在雁門關前,得不到梧桐城允許的人,便不受雁門關的駐軍庇護。那是一個寒冬,她在我麵前流了很多血,很多淚,血淚瞬間結成薄冰。我通身僵硬,望著高高的城樓,門始終沒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