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謾罵的成分,沒有責怪的意思,就隻是一句沒什麼情緒的話。
十七歲的塗漫漫像一株野草,在這荒野的鄉村野蠻生長,她自卑又自負,驕傲又敏感,自認為誰也不欠,所以誰也不怕。
可在少年靠過來時,她垂下頭,將凸出的腳趾縮回涼拖裡,手指捏著洗的泛白的衣擺,遲遲沒做聲。
少年蹙起眉,像是耐性耗儘:“學校老師沒教過你誠實守信?不呆家裡補你的暑假作業,出來當職業碰瓷?”
塗漫漫緊咬著下唇,隻感覺血液逆流,滿臉被燒的通紅,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是,是我沒看路。”
少年輕笑一聲,等的就是這句話,撩了下眼皮,朝著祁雪英抬了抬下巴:“大媽,聽到沒?你女兒承認是自己沒看路了。”
祁雪英可不吃他這一套,將塗漫漫拉到身後,看也沒看他:“你家孩子混社會的?這做錯事了威脅受害者?我可告訴你們,今不賠償點精神損失費,就彆想從這條路過去!”
塗漫漫全程沒抬起頭,語氣中帶著示弱的意思:“媽,算了。”
“死妮子,胳膊肘往外拐?行了,這事我來處理,你彆說話了。”祁雪英是個犟脾氣,一臉誰來都不好使的固執,板著臉對著穿中山裝的男人:“你就說怎麼辦吧?”
王叔知道祁雪英的潛台詞,也不磨蹭:“您看多少合適?”
“早這樣不就好了。”祁雪英輕哼一聲,收斂了本就不存在的怒氣,瞧了眼鋥亮的汽車,伸出了兩根手指:“兩百。”
“嗬。”少年沒忍住笑出聲:“說你們質樸吧,可是行為屬於敲詐,但說你們不講理吧,又隻要兩百?”
他趕在祁雪英開口前出聲:“這事就算了。”他語氣裡不掩是懶得計較,從兜裡掏出手機:“掃給誰?”
祁雪英出來的急,沒帶手機,想回家去拿又怕這兩人跑了,她轉了轉眼珠,懟了下塗漫漫的胳膊:“回家把你手機拿過來。”
塗漫漫心不甘情不願,但又想早點結束這場鬨劇,她沒吭聲,快步離開這裡。
“死妮子,跑快點,你那是什麼走路姿勢?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會同手同腳?”
塗漫漫不是第一次被祁雪英吐槽,可沒有哪次比現在更窘迫,她越想變得正常,手腳就越不受控,不足一千米的距離,就讓她全身冒了一層汗意。
“我追你的時候也不見你跑這麼慢。”祁雪英嘴巴一直沒停,抱怨聲追著她跑:“人家趕路呢,彆磨蹭了。”
塗漫漫從家裡出來,捏著手機,在祁雪英的催促下,才點開付款碼舉在半空中。
手機是塗安樂淘汰下來的,屏幕有好幾道黑色的裂痕,鋼化膜更是碎的不成樣子。
少年看著她手裡的老古董,拿著最新款手機的手一頓,他懶散地抬起眼皮,漫不經心掃了塗漫漫一眼。
手機上出現付款界麵,他鬼斧神差地點了返回,張嘴就來:“掃不上。”
“掃不上?”祁雪英的聲音尖細起來:“死丫頭,你又把手機摔了?”
“沒有。”塗漫漫聲音極低,垂頭搗鼓著手機。
手機的正中間有一道黑色的陰影,將付款碼遮住少許,塗安樂換手機的理由就是這道陰影,但她後來試過幾次,根本不影響收款。
“手機號,我加你好友轉給你。”
塗漫漫猛地抬頭,就看見少年下巴微抬,她看見少年唇角的那抹弧度,他的陰影落在她的臉上,對視兩秒,是她驚慌失措地移開了視線。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是沒見過的少年,她卻第一眼就生出畏懼的意思。很多年後,她才反應過來,那不是怕,而是因心動生出的怯懦。
祁雪英不知她的慌亂,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