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是琴師至高無上的信仰和榮耀,怎麼可能會賣?
江蘭溪從吳主任的含糊其辭中拚湊出事情原貌。大概是那位太子爺對小提琴的音質讚不絕口,葉辰也知道論長相、論琴技樣樣不如他,生怕好不容易搭上的財神爺去捧彆人,當即認下那把琴是新得的。
於是就有了吳主任做說客買琴那一幕。
江蘭溪嚴辭拒絕。最後吳主任好說歹說問他要了小提琴製造商的聯係渠道才作罷。
要去聯係方式也無用。他的小提琴貴在原材料。他大學畢業那年,機緣巧合之下,老院長送給他一塊珍藏許久的上百年意大利雲杉木,細膩的木纖維讓他的琴音有絲絨般的溫暖感,餘音繞梁般共鳴。
琴還回來後,他第一時間發覺琴上有陌生氣息。
不是葉辰身上冷感十足的苦衫味。
是那種.....跟這件夾克一樣,鬆風新月、曠野藿香,味道並不討厭,江蘭溪也就沒有清理。
孟管家端一杯茶水放在茶幾上,又指了指後院裡堆疊成山的花盆,說:“少爺您喝杯茶,我還得去搬花,就不陪您了。”
“孟叔,我幫您。”江蘭溪站起身,就要跟著去搬花。
孟管家連忙製止他,“不用了少爺,花盆上有泥,弄臟您衣服不好看。”
“沒關係。”
今晚預報下雨,需要把院子裡的名貴花種搬到牆角的遮雨棚。江蘭溪卷起袖子,和三五個傭人一起去搬花。
孟管家攔不住,就遞過去一個藍布圍裙,讓他裹在身上。“少爺,園子的台階有點滑,走路慢一點,注意腳下。”
說實在的,孟管家對這位少爺的第一印象很差。平江城的風言風語時不時傳到北京來,哪家富商又和江總的二房太太拍拖之類的,導致孟管家對那娘倆很不看好。
後來接觸多了,才發現這孩子的性格還不錯,至少看上去不錯。
後院有一個池塘,江蘭溪搬一盆名貴的睡蓮往池塘那頭的亭子走去。台階崎嶇不平,雙手捧著花盆看不清腳下的路,好不容易快到亭子,腳下猛地一滑,身子向後仰去——
說時遲那時快,憑空出現與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穩穩托住睡蓮花盆底部,另一隻手順著他的腰往前一撈。
琴弦殘存的藿香、沙發靠背的黑夾克,熟悉的氣息似山風過野順著鼻孔鑽進胸腔。
江蘭溪驚惶站定,映入眼簾的是托住花盆的小臂,冷白肌膚青筋鼓起,虯結有力。
看這臂力,不隻是花盆,就連他整個人都能毫不費力舉起來……
然後花盆被移開,露出一張稍顯年輕的臉龐。
這人好高,江蘭溪微仰頭才能看清他。是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長相,最多二十出頭,白色polo衫露出鋒利的鎖骨,藍寶石項鏈點綴其上,細細的金鏈往下延伸到挺闊的胸膛。
作為一個藝術家,江蘭溪見慣了美的事物,卻也從未見過如眼前人一般,無可挑剔的五官,漂亮和野性渾然一體,令滿園名花黯然失色。
江蘭溪不禁看呆了。
然後他聽到他的聲音,“走路小心點啊。”
純正的京腔,嘴角勾起時帶一點隨性的笑,是琴弓劃過E弦時的明亮清透,日出時懸在花瓣尖尖的第一滴朝露。
“謝謝。”江蘭溪稍微向後挪動腳步,壓下慌亂的心跳。
再抬眸不經意瞥見男人右眼瞼下方,和手臂顏色一樣的冷白皮膚上,有一顆小小的桃花痣。
“七符,走錯路了,在這裡!”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