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你當麵道謝。”劉威鼓起勇氣道。
現在他知道許堯已經走了,和楚恒冬分開了,劉威不怕說出來,反正傷害了許堯的,又不止他一個。
是許堯不要楚恒冬了,就像許堯也不要他。
那樣的死心眼,哪怕楚恒冬知道一切,又找了回去,又能怎麼樣?
楚恒冬輕抬下頜,居高臨下道:“我不記得他來找我。”
“他當然沒有!”劉威說到興奮處,他站起身,低頭看楚恒冬,微笑:“因為我告訴他,你是隔壁學校的女生,而且不喜歡被人打擾。”
“……”楚恒冬緊了緊拳頭,終究是神色淡淡:“嗯,接著說。”
沒能讓楚恒冬大發雷霆,劉威失望地坐了回去。
他想,可能楚恒冬也沒那麼喜歡許堯吧,也是,許堯憑什麼能勾引到楚恒冬這種要啥有啥的人。
楚恒冬對許堯,能有半毛錢真心?
更何況,他的真愛是死了的衛輕塵。
死去的白月光,在男人心裡,是無敵的,就連白月光本人活過來都不行。
後邊的事,劉威也說不起勁了,沒意思,連當事人都不在乎,他擱這兒跳腳,像個小醜。
劉威攤開雙手:“然後唄,他就給你寫情書,當時舞台上一起表演的還有咱班的薛雅莉,薛雅莉那公主脾氣,一向沒拿正眼瞧過許堯。”
“所以許堯猶豫了很久,才去問薛雅莉,請她喝了一周奶茶,想認識你。”
當然結果嘛。
楚恒冬輕輕挑眉。
“薛雅莉也騙他,她說她去問了你,你不同意,說讓他彆想太多。”
其實當時話說的很難聽。
劉威原話給楚恒冬複述了一遍:“薛雅莉說,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麼熊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人家救你是因為人家心腸好,你還搞以身相許那一套?你是鳳凰男嗎?”
從頭到尾,楚恒冬的神情就跟冰封了似的,一點變化也沒有。
劉威說著說著,來氣,就把真實情況全透露了:“薛雅莉有個哥哥,以為許堯三番兩次找她,是欺負她,就找人把許堯揍了,我救的他。然後把他關我家裡,差點給辦了。”
劉威說起這話來,還有點遺憾,他咋舌:“也是那會兒我才知道,他脾氣大。”
楚恒冬站起來,平靜地揪起劉威的衣領,平靜地揍了他一拳。
劉威嘗到了嘴角的血味兒,他嘿嘿笑,一點也不生氣:“你急啥,你那時又不認識他。”
“他還給你寫情書。”劉威賊喜歡往人傷口上撒鹽,他手舞足蹈:“奧喲,寫老長了,他是真喜歡你,也是真的蠢,連你就是楚恒冬都不知道。”
“……”
他不知道很正常,楚恒冬心想。
高中三年,他和許堯同班也隻有一年。
而這一年間,他隔三岔五請假曠課,很自閉,不社交,見過他的人也少。
許堯和他的交集不多,每次來找他交作業,他都埋頭睡覺,然後許堯被薛雅莉擋回去。
都沒見過幾麵,怎麼可能記清楚他長什麼樣。
楚恒冬覺得許堯不是蠢,隻是有點臉盲。
“情書,”楚恒冬質問,“在哪裡。”
劉威嘿嘿一笑:“撕了。”
他興奮地比劃:“當著許堯的麵,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熊樣,配不配得上彆人,撕成碎片還踩了兩腳。”
“後來呢?”楚恒冬看起來很平靜,沒有被劉威刺激到。
劉威說起來,恨得牙癢癢:“後來不怎麼著,他還是那樣,寧肯被你拒絕,也不肯收我的錢,就這樣唄,畢業就散了,再次碰見他,就是在cris了。”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劉威恨:“我早就不心癢了。”
沒成想見著他,他和高中時相比,幾乎沒有變化。
也許是長大了、外表更加成熟了,本質卻還理想主義得要命,相信什麼情、愛啊。
“世界上哪有至死不渝的愛。”劉威嗤笑:“不然你能在衛輕塵死後第二年,就找了彆人?”
楚恒冬好像被戳中了。
至死不渝。
他對衛輕塵,真的有那麼深的感情嗎?
除了離開墓園時趔趄的那一步,就像在和自己的過去道彆,他對輕塵,真的就那麼舍不得嗎?
但楚恒冬心裡清楚,在回到勃艮第家族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衛輕塵是他唯一能交心的寄托。
他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他的家人是對他施加傷害的主謀。
衛輕塵教他一步步從陰影中走出來,他們在一起做成了很多事。
他的孤獨、煎熬、寂寞,也隻有衛輕塵能撫慰。
因為絕境裡,四麵楚歌,除了衛輕塵,他不再相信其他任何人。
他的母親去往天國,他的年少留在大陸,他能想到的所有關於美好的事物,都在你死我活的爭鬥裡,被野心和手段絞碎為粉末。
當他午夜夢回,甚至會覺得,那個高中時隻知道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少年,不是自己。
他努力修行,先學香水化工,再學商務管理。
他頂著天才的名號造出備受追捧的香氣,也在無數繁雜的香味中迷失自己。
當他能將勃艮第家族賴以為繼的香水事業收入囊中,有了足夠的實力與兄長競爭,他失去了衛輕塵。
當adrien如他所願喪命,他成了唯一活著的繼承人,這場廝殺將要臨近尾聲,他才忽然想起,一開始,或許不是為了和adrien競爭,才學習製香。
他終於想起那年盛夏,抱著課本狂奔的數學課代表路過,窗台上,薛雅莉放在玻璃瓶裡的紫羅蘭,隨他帶走的風搖晃。
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的少年掀開眼簾,看著他飛奔的身影,咧了下嘴角。
那時他想,要是紫羅蘭,能再香甜一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