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火場誰能在裡麵救人!
這就是再好的防護,也不敢進去救啊!
何況他們這些警察連簡易防毒麵具都沒有配幾個,這赤手空拳的,進這樣的毒霧火場救人?
“呃……李大,你剛剛說你們救人?你們前麵進去了嗎?”
李鋼一愣,馬上回答梗著喉嚨,撕扯著喉嚨道:“唔……救……4……”
這一身焦黑的高速警察此時已經說不出數字了,他隻能先伸出四根手指,再用手比劃著一個六字。
意思是:46個人。
這是南山大隊在最開始那孤立無援,最為驚心恐怖的時候,救出的數字。
46條人命,牽連著46個家庭。
江峰震驚了,這是超越他認知的一件奇跡。
毫無裝備,毫無準備的高速警察們,在他們到達之前,就憑著肉體凡胎,硬生生從死神手裡搶出來這麼多條人命。
江峰的常識和邏輯讓他無法想象這樣一件事實。
而此時,身後防護區尾端那被救出的幾十名客車司乘人員又證實了這樣一個奇跡真的存在。
在最後,他隻能懷著敬意地向眼前黑塔一樣的漢子點了點頭。
“辛苦了……接下來現場救援交給我們了。”
交接完現場指揮棒,目睹著消防戰鬥員開始放盤,甩水管子,進入戰鬥狀態。李鋼這下才脫力一般,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隻覺得渾身像被打了麻藥,說腦袋發麻也好,說腎上腺素退去也好,總之當一個人從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放鬆下來時,整個人像是被拆卸了一般。胳膊、腿都像是被擰下了螺絲。李鋼此刻就是如此,他隻覺得想動也動不了。雙眼發黑,腦袋嗡嗡鳴叫,也說不出話,胸口缺氧得想吐,整個人應激狀態一般都停滯在那。
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李鋼!”
他勉強扭動僵直的脖頸,眼前是支隊長樸鶴到了。
領導來了,李鋼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卻隻是撐坐起半邊身子,就手下一滑,整個人又跌倒在地。
樸鶴見狀,趕緊安撫道:“你彆動!先休息,我是過來照看你們的,你們辛苦了!”
剛剛一路過來,這位支隊長已經看到了南山大隊民輔警都一張張熟悉而又辛酸的麵孔。
他有些感慨,現場南山大隊三十幾號人,還能看清臉的沒幾個!
“你們辛苦了!”
樸鶴含著熱淚,上去一把握住李鋼的手。
李鋼啞著喉嚨,說不出話來,隻能緊握住領導的手,眼淚在眼眶子裡打轉。
“好在現場消防來了,各部門來了,市領導也在路上,火勢也將趨於平穩,可以讓民警後撤一下,該去醫院檢查的檢查,該治療的治療了。”
李鋼此時總算被樸鶴攙扶著站起來,他全力憋出幾個字道:“好,先民,檢查……”
雖然隻是零碎幾個字,但樸鶴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讓民警先撤下去檢查一下,這現場毒霧太濃烈,誰都不知道有多大傷害,得趕緊讓民輔警下去檢查治療。
樸鶴點點頭,馬上讓指揮中心聯係了燕南最好的人民醫院,這邊讓李鋼先撤一批下去。
聽到撤離治療的指令,在場的眾人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都紛紛表示讓彆人先撤,自己還能堅持一下。
彭超此時就說道:“李大,我這邊跑得還算快,沒吸進去多少毒氣,我還能堅持一下,再說現場外圍也缺人……”
見這副大隊長堅持,其他人更不肯撤離了,李鋼氣得在那發脾氣,要不是說不出幾個字,現在早就開罵起來。
但反過來想,這份情誼又確實讓人感動,警隊不同於一般的事業單位,互相間稱呼最多的詞就是“兄弟”二字?
為什麼會養成這種奇特的稱謂?為什麼彆的單位都沒有這種習慣?
如果去問任何一名真正乾過公安的人,他們會告訴你,“兄弟”就是這種共同經曆生死,一起絕處逢生的同誌、戰友。
就是在一個又一個如此險重急難的事件中,淬煉的這股情誼。
李鋼再三催促後,還是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願意先撤,這時,樸鶴站出來對他說:“李鋼,你自己先撤!你不下去休整治療,兄弟們都不會撤的!你服從命令,給我撤!”
聽到指令,李鋼第一反應是搖頭,用力地搖頭。但他架不住樸鶴的強硬態度,最後隻能帶著幾名在中心現場受創最重的民輔警往下麵醫院撤了。
這一下,在回去的車上。幾乎所有人都睡著了,前麵火場中,都是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在如此逼命時刻咬著牙去救援,這下緩過氣來,才驚覺身體已經透支了,幾人都是擰開礦泉水瓶蓋,還沒喝水就睡著了。所有人在這不算長的險情處置中,體重都極速的減少了七八公斤,這都是大量脫水的後遺症,每個人都瘦了一圈。
等盯著李鋼帶著一部分兄弟們撤下去,樸鶴此時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