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而言,李老頭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無法接受被鹿與寧染指。
“因為我師父畫這幅畫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想到著鹿予安聲音頓了頓,才沙啞繼續說道“我親眼看到師父賣掉的。”
他轉頭看向鹿與寧:“給畫給你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師父。”
鹿予安的目光灼灼。
鹿與寧不敢與他對視,其他沒人不明白,鹿與寧心裡卻是明白,像是另一隻鞋子終於落在了地上——那幅他找遍鹿家也找不到主人的畫果然是鹿予安的,鹿與寧一時間茫然的看著鹿予安。
不是被拆穿的窘迫。
他更多的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鹿予安。
怎麼會是鹿予安呢?偏偏是鹿予安呢?
楊春歸也有些糊塗,他理了理思緒說:“予安,你叫李師叔師父?你是李師叔托孤的那個孩子。”
“托孤——。”鹿予安低眸低聲喃喃重複這兩個字,“可,可他——”
“什麼都沒有和我說啊。”
李老頭病床前,瘦的恍若骷髏的老人,臨終前死死握著他的手,眼中儘是說不儘的舍不得和擔憂。
原來李老頭那時還在竭儘最後一點力氣為他遮蔽風雨。
鹿予安從未覺得他的人生有太多不幸,因為他總是能夠遇到愛他的人。
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窮的連自己都養不起的摳摳搜搜的老頭,怎麼會是顏老的師弟呢?
他陪著李老頭在烈日的球場推著泡沫盒賣冰水,接李老頭從地鐵口的小推車雜貨鋪下班。
他怎麼可能會是顏老的師弟,顏老的師弟怎麼會過成那個樣子啊。
他明明隻要開口,就有數之不儘的財富和地位,可他偏偏倔強的守在自己的破舊的院子,畫著沒有人喜歡的畫。
鹿予安的眼底已經有些許濕潤。
楊春歸收入眼底,轉頭看向向鹿與寧,那如果予安是,那與寧怎麼會那種特殊的畫法?
難不成隻是巧合,還是鹿與寧撒謊了——
這種想法並非隻有他有,其他人也已經想到了,眾人的目光在鹿與寧身上。
鹿與寧臉上熱辣辣的痛,在謊言被揭穿的這一刻,他腦中一片空白,低下頭嘴唇喏喏無法出聲,習慣性的看像兄長,可憐極了。
他也習慣性向他的親人求助,低聲慌張重複道:“不是這樣的。”
“夠了。”鹿望北朝鹿予安說,“你還想玩什麼花樣。”
鹿予安不解的看向鹿望北:“你什麼意思?”
鹿望北冷淡又失望的高高在上看著鹿予安,他本來還對鹿予安有一絲可笑的期待,覺得鹿予安不會做這樣的事,現在看來他真是高估鹿予安。
鹿予安總是用他愚蠢又惡毒的方式,搶奪彆人的東西。
鹿予安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如果他真的是李老先生的弟子,他能夠等到今天?
“你是聽到了我和爸爸說李老先生的事情吧?是在書房還是在花園?”鹿望北居高臨下的看著鹿予安說,“我發現有人動過書房,我看了監控——是你。我現在才明白,是你在書房翻到了與寧的畫對吧?”
“所以才想出鄰居這樣的故事?”
鹿予安隻覺得鹿望北說的那些話,他都聽不懂,什麼書房?他是去過書房,但是他沒有看到什麼畫,他隻是去裡麵找一本書。什麼偷聽?
但他看著鹿望北的眼神,心裡霎時間明白了什麼。
鹿望北是覺得剛剛的一切都是他處心積慮。
鹿予安近乎迷茫的看著鹿望北——這個幾乎用所有最惡意的想法來揣度自己的兄長。怎麼離奇又破洞百出的故事,他怎麼能夠想得出來?
難道他自己聽起來就不覺得荒唐?
但是鹿予安看見鹿望北眼中那近乎偏執的惡意,他霎時間明白了,無論故事多麼離奇,鹿望北都會找一百個理由,讓它聽起來合情合理,而忽視裡麵所有不合情合理的地方。
因為這就是鹿望北眼中鹿予安會做出來的事情。而他們眼中的鹿與寧,單純善良又不諳世事,所以他說的必然是真的。
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畢竟鹿望北隻是想要恨他而已。將所有不幸歸結到一個卑劣的人身上,總比承認命運玩弄下自我的無力好的多。
但鹿予安還有更重的事情去做,他隻沉默的看了鹿望北一眼,上前一步和鹿與寧對峙,他不是鹿與寧,父兄會處理好一切,他必須要自己去解決,是他做的他不會否認,但是不是他做的,他也絕對不會承認。
他並不覺得證明他和李老頭關係是件很難的事情,他幾乎和李老頭生活了十年,要證明實在太簡單不過。
何況他還有李老頭留下來的私印,想到這鹿予安摸了摸口袋,才發現私印不見了,但不過片刻他就意識到是遺失在醫療室,醫療室門口有監控,他並不擔心。
但是這也讓他心情有些急躁,不想在這裡繼續糾纏。
他和鹿予安誰在說謊很簡單,既然他們都說鹿與寧會李老頭特有的技法,他們兩個都上去試一試不就清楚了嗎?
然而變故來的非常快。
他徑直走向鹿與寧的舉動,似乎讓鹿望北誤會了。鹿望北護著鹿與寧,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將鹿予安推開,他的力氣不大,但是鹿予安竟然輕而易舉的被推到在牆角。
猝不及防的鹿予安腦袋從後側傳來劇痛,哪怕是對疼痛有著異常忍耐力的他,也腦中一片空白,緩了好幾秒,意識才慢慢回籠。
而在鹿望北的眼中,這不過是鹿予安的又一場作秀,因為他並沒有用什麼力氣。
疼痛慢慢退卻,鹿予安卻身體整個僵住,驚恐有迷茫的環視周圍,他兩邊耳朵隻剩下嗡的巨響,周圍人朝著他張著嘴巴,他卻什麼也聽不見,隻有嗡嗡的聲響。
驚恐從脊椎蔓延迅速,鹿予安霎那間意識到可怕的事情——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完好的左耳再次什麼也聽不到了。
不同於上次的車禍前的因為巨大聲響而造成的耳聾。
這一次的耳鳴他清楚感覺到他後腦的疼痛。
他咬著唇強製鎮定的環視一周,不動聲色的默默後退,直到脊背依靠住冰冷的牆麵,才有一絲安全感。哪怕到這一刻,鹿予安的第一反應都不是他聽不見了,以後怎麼辦。
而是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他不能被人發現,他是一個聾子。
然而,他的行動卻像激怒了鹿望北一樣。
鹿望北上前一步,不顧他的掙紮,扯著他的手腕,將他拉倒眾人中間。
他環視周圍,每一個人的嘴巴似乎都在張合,甚至鹿望北的背對他,他根本看不到鹿望北的唇語,根本什麼都辨彆不了。
但他哪怕到這一刻,他都沒有放棄去辨彆那些唇語。
無論在鹿家遇到什麼,他都用尖銳的外殼保護自己,隻有這一刻,失去聽覺的保護,他內裡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外界的危險中。他不想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被人發現。
然而什麼有效信息他都沒有看到。
似乎鹿望北說了什麼。
因為聽不見,周圍人的情緒格外明顯,每個人都望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說什麼。
但他不知道,他儘力了,但是他真的聽不到。
在這一刻,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鹿予安隻能看見鹿望北的側臉,失去了聲音,鹿予安才發現這一刻,鹿望北的臉那麼陌生。
陌生的就好像他們隻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記憶中曾真心的偏愛過他,抱起吱哇大哭的他,帶給他那些支撐他走過許多黑暗的快樂的男孩終於和眼前這個男人徹底割裂開。
鹿望北終於把那美好幻想的最後一點點親自打碎。
鹿予安不想在成為那個獨自停留在記憶中的人了。
*
鹿予安眼眸低垂,正要將手腕從鹿望北手裡掙脫開。
而這時,一隻手卻攥住了鹿望北的手腕,扶著鹿予安的後背,將他拉了過來,手心的熱量順著襯衣,從他的脊背貼近他的皮膚。
這樣陌生的溫度,讓他汗毛倒立,他幾乎是立刻要掙紮開。
但寬大的手掌溫柔卻有力的製止住了他的動作,他扭頭——
那個是莫因雪。
然而莫因雪卻並不在意他的掙紮,他冷著臉,神情看不出情緒,但是緊皺的眉心卻像是告訴所有人,他心情絕對說不上好,他幾乎是強製近乎粗暴的扯著鹿予安的手腕,將他拉倒身後,然後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前神情冷漠看著眾人。
男人高大的身軀著將他與周圍視線隔絕,漫不經心的將身體轉動一個角度,卻是剛好可以讓鹿予安完整看到他的唇形的角度。
頃刻間陌生的感覺從鹿予安心中湧出。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但是在莫因雪麵前他似乎什麼又不需要說,莫因雪似乎總是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他總是願意去維護自己無關緊要的麵子。這讓他難免有一些感動。
鹿予安心手腕掙紮的動作慢慢輕了下來,任由莫因雪牽著他的手腕。
鹿望北冷眼看著兩人,還未多想,便已經擋在莫因雪前麵:“你要帶鹿予安去哪裡?”
“抱歉。”莫因雪冷冷道,“我要把我的小師弟帶走。”
眾人都是一愣。
楊春歸最先反應過來:“因雪,你是說,予安——”
莫因雪左手中指纏繞的紅繩,垂落一枚羊脂玉印章,上麵正是“逢月”二字。
他其實有些後悔,他撿到印章應該第一時間去找鹿予安的,但是他想要萬無一失,先去調查,最後確認了鹿予安就是李師叔信中托孤的小弟子。
但是他沒有想到,不過隻是晚了這麼一會兒。
趕到的他,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幕。
事情到如今一步,已然非常清楚了。
鹿與寧的臉燒的通紅,他幾乎不敢去麵對其他人的視線,甚至他不敢抬頭去看楊伯伯,剛剛他說的每一句話,如今都變成鑿子,一下下的鑿著他的心。
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大聲說著,他是一個騙子。
他驚慌的看向鹿望北,卻發現鹿望北並沒有看著他,而是著魔一般擋著莫因雪:“你不能這樣,你要把我的弟弟帶去哪裡?”
鹿望北時刻也不知道為什麼情緒在失控。
莫因雪不耐煩正要推開鹿望北。
而這時,鹿予安卻扯了扯莫因雪的手腕,在莫因雪不解的目光中停了下來,他知道莫因雪想要快一點帶他離開,是為了保護他。
但是他並非是需要彆人保護的人。
他的事情他一定要解決,於是鹿予安轉頭深深的看向鹿望北,一字一句說:“公園裡有個籃球場,你生日那天,爸爸生氣偷偷報名參加籃球集訓,不讓你去打球,所以我想去公園的,你應該會開心。”
“我有聽話,不靠近湖邊的,但是籃球滾到掉進水裡了。我一直都有乖乖聽你們的話——”
不要靠近水邊。
鹿予安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一句話說的非常慢,甚至斷句也很奇怪,但是因為此時的氣氛,也沒有人發現。
就像鹿望北還記得那一天一樣,改變他人生的那一天,他同樣也記得。
他沒有頭腦的一句話。鹿望北神情一瞬間茫然,半晌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仿佛又回到他生命中幾乎是噩夢的的那個生日。
早上父親因為他打籃球耽誤功課而罰他不許去球場,他獨自生著悶氣,豆丁大的弟弟百折不撓爬到他身上,親昵的摟著他的脖子,做著鬼臉,把他逗笑之後,才湊在他耳邊說,爸爸壞壞。他賭氣決定哪怕被爸爸打一頓,也要偷偷出門打球,結果弟弟賴在地上撒潑,硬生生的纏著媽媽帶著他們兩個去公園,他不耐煩的跟著媽媽和弟弟。
他似乎才依稀記得,弟弟出門前抱著他最心愛的小籃球,偷偷的朝著他笑。
弟弟離開媽媽的視線,是媽媽正追著生悶氣的要獨自回家的他。
而掉進水裡的籃球,是他一氣之下甩到路邊的。
他依稀想起予安剛出生的時候,他看著小小一團的嬰兒,皮膚都接近透明,初為兄長的他朝媽媽保證,他會保護好弟弟一輩子。
霸道的小豆丁帶來的並不隻是煩惱,回家後小豆丁衝進他的懷裡,是他很長一段時間裡內最期盼的時刻,他的生活總是圍著小豆丁,也正是因為小豆丁的世界隻有自己,在爸媽忙於工作的歲月裡,他們也是彼此的依靠。
隻是後來的痛苦將這份快樂掩埋。
鹿望北臉色一下失去所有的血色。
鹿予安卻沒有停下來,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出他隱藏在心中許久的話:
“所以,鹿望北你究竟是在恨我,還是在恨你自己?”
哥哥的保護者已經決定離開,所以哥哥要自己去麵對那些了。
鹿予安輕輕的一句話。
卻讓鹿望北如遭雷擊,他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剩慘笑——
是啊,他究竟恨的是予安。
還是那天任性,卻看著一切發生無能無力的自己,看著予安一點點掙紮消失在水裡卻什麼也做不了的自己,答應保護予安卻食言的自己。
鹿正青看著眼前一幕,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鹿予安視線卻越過鹿望北深深的看了眼鹿正青,似乎還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最終低頭抿緊了嘴巴,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被推入水下的恐懼,他兩輩子都不會忘記。
可那件事他不能說,他上輩子到死都沒有說出來,那麼這一輩子他也不會說出來。
就讓那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
因為他答應過媽媽的,他會保護好這個家,不會讓這個家反而分崩離析,哪怕這個家已經沒有他。
鹿望北朝鹿予安伸出手嘴唇微動,像是要想說什麼,但是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看著莫因雪牽著予安離開的身影,手無力的垂下。
鹿予安走出去之前,朝抬眸朝鹿望北說了聲:“謝謝你的籃球。”
突兀的一句話,卻讓鹿望北一愣。
楊春歸也隱隱看出兄弟倆之間的事情,歎口氣。
也不知道故友知道膝下的兩個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會作何感想。但是他還是有些話想要說出來。
他走到鹿望北身邊,拍了拍鹿望北的肩膀,像是在選擇合適的措辭,半晌之後,他才開口:“我和你媽媽也是老朋友,你媽媽那個人啊,最怕麻煩,死活是不想生第二個孩子的,但是——”
“但是你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你大概不記得了——”楊春歸唏噓道:“你那時候還太小了,你需要乾細胞。所以予安才會出現,為了配合你的手術,予安出生的時候才剛剛滿七個月。”
孩子出生的時候,在他們幾個熟識的朋友中引起唏噓,因為孕期為大兒子擔心操勞生病再加上早產,予安生下來時候,瘦瘦小小和易拉罐差不多大,皮膚都接近透明的,讓人懷疑這個孩子能不能夠活下去。
“雖然這話不該我來說,但是予安是為了救你而來的,這是你們兄弟間難得的緣分,要好好珍惜。”
“為了我——”鹿望北喃喃道。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這件事,但是他的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都是真的。頃刻間他幼年的那些違和感終於有了解釋。
為什麼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和父母分居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不記得予安出生的時候,予安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就已經三個月。
他想要參加籃球集訓,連溫柔的媽媽都是強烈反對。
父母對予安總是無理由的偏愛。他記憶的裡予安,很長時間都是瘦瘦小小的,連哭聲都是和小貓一樣的。
但小小的予安會驕傲的站在木馬上,頭戴王冠,高舉玩具劍,自豪的說——他會像媽媽說的一樣,永遠保護哥哥的。
原來予安確實一直在保護著他,用他自己的方式。
鹿望北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頹然的坐在椅子上。
鹿與寧焦急的伸出手來扶起來他,而鹿望北卻不上那麼多,突然站起來,失魂落魄的將鹿與寧推出去。
鹿與寧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愣愣的看著鹿望北。
鹿望北一愣卻輕聲說了句——抱歉。
然後他推開玻璃門,闖到外麵,外麵正下著滂沱的大雨。
大雨一下子就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不顧大雨,跑到雨幕當中,馬路上的車輛,尖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此時天已經黑了,天空中除了傾盆大雨,什麼也看不到,他四處回顧卻皆是一片蒼茫。
可是他卻不想回去。
因為他終於明白籃球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高中的時候,將他的籃球送給過球場投緣的小男孩。
可是,誰能告訴他——
為什麼那個總是滿身是傷痕,在大炎炎烈日下,坐在水泥地上的賣礦泉水的瘦弱男孩——
會是他的弟弟啊。
他在雨中嘶吼著:“鹿予安你回來說清楚啊。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啊。”
他的弟弟究竟經曆了什麼樣的十年。
*
而此時轎車上。
莫因雪讓司機開往醫院。
鹿予安卻抬頭拒絕道:“不用。”他的聽力已經恢複了。
而他也不想去醫院檢查他的聽力——聽力損失大部分是不可逆的。
他並不想再一次確認這件事。
莫因雪沒有勉強他而是說道:“外公會很高興看到你的,你要是願意可以住在莫家。”
然而鹿予安卻並沒有莫因雪想象中的輕鬆些許,反而是搖頭鄭重說:“對不起,我不能。”
莫因雪一愣。
鹿予安卻說:“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師父為什麼要離開師門——”
他清楚李老頭,他不是無理取鬨的人。
如果他情願一彆幾十年都不回去,那麼他一定有不能回去的理由。
他知道李老頭願意為了他妥協,願意為他服軟,甚至心甘情願為他委屈自己。
可是,他鹿予安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