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至少且惠沒聽見響動。
她拿過手機,試著用號碼加他微信,加完就放回了枕邊。
隻是試一試而已,且惠沒覺得他那樣老乾部式作風的人,會時刻把手機放身上。
傍晚在他家時,她看他的手機一直丟在窗台邊,不響就不去管的。
朦朦朧朧即將入睡之際,枕頭底下震動了一下。
且惠拿起來看,是微信提示,彈出和沈宗良的聊天框,顯示雙方已是好友。
她一下子又沒瞌睡了,給他發:「hello,我是鐘且惠。盤子我放回了你家,我的披肩也拿走了。」
沈宗良竟然很快回複她。
S:「辛苦了,早點睡。」
且惠自動代入他那張臉,短短六個字,瞧出了公事公辦的語氣。
她其實是打算問,今晚他是不是不回家了。但想了想,仿佛於身份不合。
她又不是沈宗良的什麼人,就大剌剌過問起這些來了。
於是,且惠刪刪打打,最後也隻回了句:「沈總也是,晚安。」
發完就揚手丟在了床頭櫃上,沒再睬他了。
昏幽的光線下,且惠的臉深陷在柔軟的枕頭裡。
她想,多險啊,差一點就稀裡糊塗地越界了。
好像自從家裡出事,人生的試錯成本變高後,且惠變得很怕行差踏錯。
緊張局促的生活不允許她做任何一次錯誤的選擇。
小到說一句話,大到做一個決定,且惠總要思之再三。
這個令她凡事遲緩不決的過程,卻荒誕地被其他人稱之為沉靜。
她撅著唇,小聲地對自己說,是你自作主張先提兩壺酒上樓,沈宗良怕授人以柄,才請你吃了餐螃蟹,左不過再順手教你寫了兩個字,彆自作多情了。
托了刑法的福,頭昏腦漲的且惠很快就睡了過去。
隔天早晨,隨便吃了兩片吐司後,她開車去了培訓機構。
且惠停車時,不少家長也送孩子過來,看她把卡宴停在車位上,都挺驚訝的。
有一位媽媽說:“這是鐘老師的車?沒看她開過啊。”
“可能是朋友的,她要有這麼富裕,還會出來兼職嗎?”
“那不一定。我看她氣質老好,談吐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許是大小姐體驗生活。”
小月牙拉了拉她媽媽:“我們快點進去吧,要遲到了。”
“好好好,進去。”
且惠上完課,還沒來得及換下舞鞋,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進去時禮貌地敲門:“鄭老師,您找我呀。”
鄭曉娟讓她坐:“是這樣啊且惠,馬上就是十一了,國慶晚會上有個少兒組的節目空缺,台裡已經明確了要舞蹈演出,我呢,把這個名額拿下來了。”
且惠擦汗的紙巾還覆在額頭上。她意識到接下來會非常忙,麵色僵了僵:“是要我帶隊去表演節目嗎?”
說實話,她不想接這個差事,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在工資不變的情況下,手頭上的事越少越好。這應該是每個打工人最樸素的願望。
鄭曉娟看出小姑娘那點心思,了然地笑了笑。
她拿筆指了指且惠:“彆站著了,來,坐下說。”
且惠把手上的紙巾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內。
她先亮出自己的缺陷:“鄭老師,在舞台表演這一塊,我沒什麼經驗的,搞砸了就不好了。”
鄭曉娟咦了一句,明知故問的口氣:“真的沒有經驗嗎?那當年你是怎麼拿到少兒組冠軍的呢?你家裡花錢買的?”
“那當然不是。”且惠低下頭,仍有汗珠彙流在下巴上:“也許我老師編的那支舞好。”
鄭曉娟順著她的話說:“舞我已經編好了,也從各個班上抽了幾個尖子生,你隻要負責教會她們就行。”
“可是......”
且惠還沒可是完,鄭老師就提出來:“這個月發你三倍工資,就當辛苦費。”
這確實是她拒絕不了的條件。
臨出門前,且惠還是忍不住問:“機構裡好老師這麼多,為什麼一定得是我呢?”
鄭曉娟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