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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惹蜂鳥 飛天螞蚱 83839 字 2024-06-02

091.遊戲

一通“互咬”之後, 六玩家又開始新一輪的搜證。

大家都是專業的,知?道先前?的人物關係和殺人動機都隻是前?菜,這種命案的推理最關鍵的依然?是與作案手法直接相關的證據。於是這輪搜證大夥兒都鉚足了勁兒, 十分上?頭。

“丁侍女”雖然頂著弱女子扮相, 下起?手來卻依舊是那副莽漢作風, 堅信大力出奇跡,把搜證環節差點兒變成拆家環節。一個藏著線索的密碼盒生生被他暴力拆卸了,一邊拆還一邊樂嗬嗬地?吐槽:“這裡真?好?,所有線索都擺在明麵上?, 哪像我?們平時破案,物證千奇百怪千頭萬緒的,什麼?都得自己找!”

“莫皇妃”對扮成屍體模樣的人偶非常感興趣, 直接扒光人偶身上?的衣服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來, 那畫麵,簡直沒眼看?。

莫晴對此絲毫不覺, 一邊折騰著死不瞑目的“八皇子”, 一邊涼涼開口:“彆的都是虛的, 死者的所有未儘之言都在屍體身上?,把握好?了才是王道!”

“寧謀士”對尋找凶器最感興趣,所有邊邊角角都不放過:“凶器都找不到,談什麼?實錘。”

“嚴侍衛”一開始搜證還挺上?心的,在犄角旮旯倒騰一陣後, 忽然?像是沒了興趣, 悠閒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徐太子”則是一副舉重若輕的姿態, 雙手負在背後,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一副領導視察的模樣:“作為全場身份最高的人,這些瑣事就交給你們去搞吧謔謔謔!”

祝染看?著已經亂七八糟的現場,又看?看?表現各異的眾人,隻覺得這個?活動還真?挺好?玩的。

團建就團建吧,能?愉快度過幾個?小時也很不錯。

新一輪搜證完畢後,DM再度召喚眾人聚齊開會?。

新線索關於物證方麵的實錘依舊不多。

最重要的物證——凶器沒有找到,能?直接證明眾人案發時不在場的證據鏈也沒有。

案件似乎變得膠著起?來,隻是即使沒有實錘,從作案動機和作案機會?來看?,丁侍女、徐太子和嚴侍衛的嫌疑略輕,另外三人的嫌疑則重許多。

莫晴十分無?語:“是,我?的確是可以隨時出入皇子府任何地?方不受阻礙,可是,我?也未必非要選在昨晚動手啊。我?又沒有迫切殺害八皇子的理由!”

丁宇峰擺一擺衣袖:“殺就殺了,還挑日子不成?沒準你就是看?著昨晚月黑風高,一時興起?,想要殺個?人玩玩呢!”

莫晴:“……你給老娘閉嘴!”

寧謀士抬頭望天:“我?才是最冤枉的好?嗎!”

徐濤:“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誰冤你都不冤好?嗎!八皇子抽屜裡的密信已經說明他知?道你的身份,並且吩咐嚴侍衛明天就把你綁去暗牢,你再不出手自己就完了好?吧。”

寧驍:“就無?語!你咋不懷疑祝美人呢?她也同樣緊迫啊,馬上?就要被送給三皇子那個?死變態了,還要和心上?人分開,這特麼?能?不急嗎?”

徐濤好?奇看?他:“心上?人?什麼?心上?人?”

莫晴和丁宇峰也同樣詫異:“我?這是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劇情?”

寧驍張了張嘴,拿出一封信,上?麵是一首情詩,赫然?是嚴侍衛寫給祝美人的。

祝染扯扯嘴角,作害羞裝捂臉:“矮油,還是被發現了呢!”

嚴頌麵無?表情地?看?著眾人,略一頷首,言簡意賅:“嗯。”

寧驍指指祝染,又指指嚴頌:“這倆在皇子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早就暗生情愫了,所以其實嚴侍衛的嫌疑也應該更大一些才對。”

“喔喔喔!”

莫晴三人頓時開始起?哄,拿他倆打趣。

“嚴頭兒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偷偷賄賂DM了,要不然?隨機分配的角色怎麼?會?這麼?巧,這都能?成一對。”

“就是就是,我?之前?還想吐槽,這個?本子裡居然?沒有CP,這不合理,誰知?CP竟然?就在我?眼前?!”

“情侶相見?,必出一狼,你倆交代吧?到底誰是真?凶?哦哦,該不會?是合謀的吧?”

祝染有些臉紅:“人設而已,為了豐富劇情罷了,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嚴頌再度提醒:“案發時我?在巡邏,不在場證明很硬。”

“啊這。”寧驍直指祝染:“那就是祝美人沒跑了,不管是為了自己安危還是為了和情郎在一起?,你都一定會?對八皇子下手!”

祝染攤手:“那也無?非是多了個?殺人動機而已。一個?動機也是殺,兩個?動機也是殺,沒差彆啊!”

說著祝美人朝寧驍狡黠一笑:“而且,不管哪個?動機,我?至少暫時沒有性命危險,怎麼?看?都還是您寧謀士的動機更大更緊迫呢!”

寧驍:“……”

嚴頌補刀:“對了,你之前?的口供有bug,你一開始說八皇子已經不信任你了,不可能?單獨見?你。後來又說自己和八皇子單獨麵談了十分鐘。”

寧驍委屈巴巴:“那我?不是百般懇求八皇子才肯見?我?十分鐘的嘛。一開始我?是想洗清嫌疑才那樣說的。”

眾人如同已經掌握了世間真?相一般齊齊盯著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寧驍更無?奈了:“真?不是我?!”

最終,眾人不顧寧驍死乞白賴的喊冤聲?,意見?一致地?把他投成了凶手。

寧驍被戴上?道具枷鎖,心如死灰地?被關進了小黑屋。

DM一邊忍笑,一邊向眾人揭曉結果:“投票失敗,真?凶不是寧謀士!”

莫晴幾人瞪大雙眼,懷疑的視線在祝染和嚴頌身上?狂掃。

小黑屋裡傳來寧驍憤怒的咆哮:“我?就說我?是冤枉的,六月飛雪都沒我?冤呐!”

“真?正的凶手是祝美人。”DM朝眾人眨眨眼:“你們遺漏了最重要的證物——殺害八皇子的那把匕首。”

丁宇峰抓頭:“就離譜,這房間就這麼?點兒大,早就被我?翻了個?遍,要是有匕首,我?還能?看?不到?”

莫晴狐疑地?去看?祝染:“難不成匕首被真?凶藏起?來了?”

徐濤也很不滿:“我?雖然?沒怎麼?動手,可全程都盯死了每個?人,我?的眼睛就是探照燈,怎麼?可能?有人在我?的眼皮底下藏凶器?”

嚴頌垂眸低笑一聲?,手腕翻轉,從衣袖裡掏出一把塑料匕首:“那你的眼力還得再練練!”

大夥兒定睛一瞧,那匕首的手柄上?刻著的圖案是一把琵琶,正是祝美人最擅長的樂器。

“我?去!”

事已至此,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紛紛開啟吐槽模式。

“不是,祝美人是真?凶我?能?理解,可是你嚴侍衛為毛要幫著掩蓋真?相啊!”

“六人本明明就該是五對一,你特麼?生生變成四對二了,這讓我?們怎麼?玩?”

“彆人也就罷了,可是作弊的人竟然?是嚴隊!我?裂開了,這合理嗎?”

“想不到啊想不到,嚴頭兒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開始玩陰的了!”

麵對眾人的質疑和吐槽,嚴頌渾不在意,隻無?甚表情地?聳聳肩。

祝染有些不好?意思,粉白麵孔霎時微微發紅。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就是真?凶的,全程也在儘力模糊視線,為自己洗清嫌疑。她知?道那凶器必然?是關鍵性物證,也在搜證過程中儘量想要率先找到,翻遍角落卻始終沒能?找到。

誰知?竟是嚴頌偷偷找到並藏了起?來。

他這是早就猜到自己是真?凶並暗戳戳地?幫她掩護呢。

雖然?隻是遊戲,但這樣的舉動著實不太厚道,尤其這人還是一貫紀律嚴明大公無?私的嚴頌,彆說同事們了,就連祝染都覺得相當意外。

她咬了咬下唇,抬眸看?他:“你怎麼?……不守規則……”

“規則?”嚴頌歪了歪頭,理直氣壯道:“我?有遵守規則。”

“得了吧!”莫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劇本殺的規則就是玩家們要齊心合力找出真?凶啊,你也是玩家,怎麼?能?幫助凶手?”

嚴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指指不遠處的桌子,桌麵上?散亂放著他們的劇本。

莫晴隨手拿了一本劇本過來,正好?就是嚴侍衛的劇本。嚴頌示意她打開來看?。

莫晴隻覺得莫名其妙,但出於對嚴隊天然?的服從感還是將?那劇本打開。

嚴頌抬了抬下巴,指指扉頁下方的一行小字:“請玩家們的言行舉止儘量按照角色的人設行事,不要做出與角色嚴重不符的舉動。”

眾人:“……”

雖然?但是,就算要符合角色人設,也是建立在追查真?凶的大前?提下好?嗎!

嚴頌滿臉無?辜:“是這樣嗎?”

莫晴嘴角直抽:“你是故意的吧?堂堂赤炎隊長,居然?會?幫助真?凶藏凶器!你丫不守武德!”

嚴頌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向祝染,漆黑眼眸在室內暖光燈的映照下深邃又繾綣:“可是,我?愛她啊。”

“喔喔喔!”

麵對這樣的表白,哪怕知?道是在玩遊戲,大家還是興奮地?尖叫起?來。

旁邊的DM悄悄捂臉:“雖然?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在看?彆人玩遊戲,但還是覺得好?甜啊是怎麼?回事!”

嚴頌隨即看?向同事們,表情誠懇:“第一次玩沒經驗。”

“我?以為保持人設才是首要任務。”

莫晴&小丁&徐濤:“我?信了你的邪!”

小黑屋裡傳來寧驍憋屈又憤怒的狂吼:“燒死那對狗男女!”

092.吃飯

嚴頌說自己?沒弄懂規則, 祝染是不大信的,可?是偏偏這家夥的眼神和姿態都太過坦蕩,讓人生出幾分恍惚的信賴感。

新手嘛, 弄不清楚狀況倒也合理。

祝染很不自在地抬手揉了下耳朵, 從聽到那句“可?是我愛她”開始, 耳朵就燙得厲害,還莫名有些癢。

祝染一貫淡然隨性,人生信條就是不要太過在意周遭的小打小鬨,萬事不走心。

可?這一次, 卻難得地因為嚴頌這句半真半假的話亂了心神。

一時間心如擂鼓,耳旁像是鼓噪著什麼聲響,連同?事們調侃打趣的話都聽不分明。

嚴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祝染身?上, 不願移開。

祝染低垂著頭?, 幾縷柔順的發?絲從額前散落,和纖長眼睫一起遮住眼底神色, 看不出情緒。

多年曆練, 讓嚴頌在人群中習慣性地去做那個控場的人, 大山崩於前也不改色,那是因為他?永遠是隊伍中發?話的那一位,誰崩了他?都不能崩。所以哪怕內心已經驚濤駭浪,表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

此刻也是一樣,嚴頌表麵不動聲色, 垂在身?側的手掌卻不自覺緊握成拳。

她是不是不高興了?

剛才那句來不及多想就脫口而出的話, 那些假借著角色扮演之名暗戳戳的告白,到底還是唐突了吧。

身?旁小丁他?們還在咋咋呼呼地調侃, 嚴頌卻有些茫然,心頭?極其?罕見地生出一抹慌亂。

嚴頌深吸口氣, 準備強行按捺情緒轉移話題,就見祝染忽然抬起頭?,朝他?看了過來。

女孩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躲不閃地看著他?,眼神清澈透亮,隻白淨細膩的耳根處悄然泛著幾分紅。

正?巧這時徐濤不依不饒地叫喚著:“祝顧問,你說說,嚴頭?兒這種不守武德的行為是不是應該記在小本子上遭人唾棄?以後誰還會再跟他?一起玩遊戲?來,我們一起鄙視他?!”

祝染彎了彎唇角,靈動的眸子微微一轉,輕盈飄逸的袍袖在身?前一揚,清雅之態宛如謫仙。

“沒事。”她輕聲開口,語調很淡,語義卻驚人:“為了祝美人,可?以理解。”

說著她微微挑眉,朝嚴頌嫣然一笑?:“榮幸之至。”

“我!去!”徐濤雙眼瞪得像銅鈴,嘴巴張成個O型。

祝顧問這人乍一看是有點冷漠的,加上容貌家世驚人,往往會讓人覺得她傲慢,不愛搭理人。熟悉之後才知道?她人其?實不錯,溫和又大方。但她氣質實在太好,仙女似的,總讓人覺得她跟凡人扯不上什麼關係。

嚴頌什麼心思,現在大家都有數了,背地裡,赤炎一隊的一幫老光棍們還拿這事兒開了賭局,賭他?們家超級直A的嚴頭?兒到底能不能追到祝顧問。

下注的人一半一半。

下注能追上的那撥是以丁宇峰為代表的嚴隊迷弟們,他?們看嚴頌時自帶八百米厚的濾鏡,覺得自家隊長英明神武無所不能,又帥又能打,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都不在話下,還能拿不下一個Omega嗎!

覺得嚴頌大概率追不上的那撥就是以徐濤莫晴為代表的務實派了,憑良心講,他?們也覺得自家老大非常不錯,奈何這人實在太過直A,祝顧問的條件又實在太好,追求者不說上千,估計也有八百,自家老大想要殺出重圍哄得美人歸實在夠嗆。

於是,此刻,當祝染輕飄飄一句“榮幸之至”說出口時,徐濤腦筋一時沒轉過來,再看祝染唇邊含笑?的模樣,曖昧的情緒很明顯了。

幾個意思?看祝顧問這態度,自家老大不算完全沒戲啊。

徐濤震驚之餘分神想了下,覺得自己?之前下的那點兒賭注怕是要泡湯。

跟他?同?款震驚麵孔的還有小丁幾人,一個個嗷嗷叫著起哄。

“啥意思?祝顧問你居然偏袒他?!”

“Alpha的嘴,騙人的鬼,不能因為他?說的深情就忽略了他?遊戲作?弊的本質啊喂!”

“得了,是在下僭越了!本來就是你們倆人的劇情,我們不配有姓名!”

相比之下,嚴頌的反應則冷靜許多,仍舊是那張不動聲色的撲克臉。隻有熟悉他?的人才會發?現,嚴頌一雙深沉黑眸此刻亮得驚人,眼角眉梢都帶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暖意。

最?後,小黑屋裡的寧驍用哀怨的吐槽給這次劇本殺劃下完美句號——

“行吧,老大,你還是善良的。原本可?以直接拿狗糧糊在我們臉上,你卻還請我們玩了次劇本殺!”

從劇本殺店鋪裡出來,嚴頌原本提議大家一起吃頓飯,莫晴幾人趕緊擺手,堅定拒絕:“我們狗糧已經吃飽了,你們倆愛咋咋地吧!”

嚴頌對此很無所謂:“是你們自己?不想吃的,記得我已經請過客了!”

氣得幾人差點兒想要揭竿而起,最?後嚴頌掏了張附近一間知名餐廳的代金餐卡讓他?們自己?過去隨便吃,這才避免了同?隊相殘的悲劇。

眼看著電燈泡們喜滋滋地朝餐廳走去,祝染有種世界終於清淨了的感覺。

回頭?看向嚴頌,那種不清不楚的曖昧氛圍又開始在身?邊蔓延,祝染不自在地彆開眼,瞬間又有點懷念電燈泡們插科打諢的時光。

嚴頌大約也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我們也去吃飯?”

“嗯。”祝染點頭?。

忙活一上午,她已經餓了,自然要好好吃一頓。

她下意識往小丁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間餐廳的確是附近最?受好評的店,想必嚴頌一開始就是打算帶她去那裡吃飯的。隻是現在餐卡都給了人,他?們要去哪裡吃?

看出她的疑惑,嚴頌朝另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們去那邊。”

二人一起去了一間海鮮餐廳。

餐廳麵積不大,裝修也十分簡單,勝在清爽乾淨。

食客絡繹不絕,看得出生意非常好。

祝染好奇地打量著餐廳內的陳設,這片兒離她家不遠,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好吃的餐廳能逃出她的法眼。

嚴頌解釋道?:“這餐廳的老板在雲臨市開了三?家店,我以前常去吃。這是他?在星城新開的分店。”

“喔。”祝染很有興趣:“那他?們的海鮮一定做得很地道?。”

雲臨市是沿海城市,以優質海鮮聞名。

祝染是雲臨人,祝家也是從雲臨發?家,後來生意慢慢擴大才去了星城發?展,舉家搬來星城定居,對家鄉味道?自然很有感情。

祝爺爺跟嚴頌的外公張爺爺相熟,祝染自然也知道?嚴頌是由外公撫養長大,上大學之前一直住在雲臨。

店內人多,幸而嚴頌認識老板,提前幫他?留了位置,不然還真沒座位。

二人坐下點了菜,祝染有點好奇:“你在雲臨的時候還是小朋友,怎麼會認識老板?”

嚴頌無奈:“高中生不算小朋友。”

祝染撇嘴:“高中生也沒可?能天天下館子。”

嚴頌笑?道?:“外公愛吃這家餐廳,總帶我去,跟老板混了個臉熟。後來有一次我們去吃飯,碰巧有幾個小混混來他?店裡鬨事,我幫他?解決了,老板挺感謝我的,一來二去就熟了。”

“那會兒你才多大?就能擺平這種事?”

嚴頌想了想:“高二。”

祝染抬手托腮,看著Alpha英挺俊朗的麵孔,很難想象少年時的嚴頌會是個什麼模樣。

那會兒就那麼能打,或許會是個英氣勃勃的少年,像一隻年輕鋒利的豹。

祝染忽地很感興趣:“你高中是哪所學校?”

嚴頌說了個校名,祝染訝然睜大了雙眼:“離我家步行十分鐘誒!”

嚴頌笑?:“你忘了我外公家本來就和你們家很近,不然兩位老爺子的交情怎麼會這麼好。”

祝染眨眨眼:“那你也是小黃花幼兒園的嗎?”

那是她家附近的幼兒園,小時候上過,隻不過才上了幾個月,祝家就搬去星城了。

嚴頌挑了挑眉:“是。”

祝染就樂了:“原來咱們還是幼兒園的同?窗啊,嚴學長。”

嚴頌也笑?出聲:“你入園時我已經幼兒園畢業了,祝學妹。”

祝染撓撓頭?:“咱們兩家住這麼近,我小時候應該見過你才對,怎麼完全沒印象?”

嚴頌不出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仔細回想一番後彎了彎眼角:“我記得的。”

祝老爺子和外公關係好,兩家住的又近,兩家偶爾會一起聚餐。他?依稀記得祝家有個特彆漂亮的小女孩,粉團子一樣,玉雪可?愛。

嚴頌比祝染大三?歲多,那會兒是個剛上小學的小小少年,早就不屑於跟三?歲的小娃娃一起玩了,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小女孩幾眼。

這時外公他?們便開始拿他?打趣,說圓圓你可?要好好照顧這個妹妹,那是你未來的媳婦兒。

那個年紀的男孩哪裡願意聽這種話,聞言立刻跑遠,刻意跟傳說中的“媳婦兒”保持距離,以免影響自己?高冷酷炫的人設。

後來,祝家搬走,再後來,聽說那小女孩的母親出了事,祝家一家子愁雲慘淡的,兩家聯係更少,關於媳婦兒的話題再沒人提,這段記憶也就在腦海裡慢慢淡去。

直到如今才尋摸出一點邊邊角角。

聽他?說起往事,祝染臉頰微紅:“我可?是一點兒都記不得了。”

嚴頌注視著她,心頭?有些悵惘,眼底卻一點點浮上溫柔,還帶了點心疼。

人類的大腦也是有保護機製的,自幼喪母對於小小的祝染而言無疑是一道?巨大的傷痛,她會下意識地淡忘之前的回憶非常正?常,尤其?那會兒她還那麼小,本就是不怎麼記事的年紀。

祝染忽覺遺憾:“如果我們家沒有搬去星城,我肯定早就認識你了。”

嚴頌聽到自己?心頭?花開的聲音:“你會想要早點認識我嗎?”

093.父親

祝染一時嘴快, 說完後立刻察覺失言,有點不?好意思,誰知嚴頌竟然還直接問了出來, 一時更加窘迫。

這話論起來?實在曖昧, 祝染這會兒還不太想回。

可嚴頌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 目光直接坦率地盯著她,雖說不?上緊迫,但等待回答的意味很明顯了。

好在這時服務生過來?上菜,祝染略顯誇張地作出一副對食物迫不及待的模樣開始張羅吃飯:“哇哦, 這些菜看起來都好好吃啊,正?好我餓壞了。”

倒也不?是借口。

海膽燒元貝、龍蝦伊麵、椒鹽軟殼蟹、三文魚腩豆腐煲……一道道菜濃香四溢,鮮味撲鼻。

這家餐廳的海鮮都是當?天直接從雲臨運過來?的, 非常新鮮, 又是祝染熟悉的地道口味,幾道菜一上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看著祝染迅速投入乾飯模式, 仿佛無事發生。嚴頌有點無奈, 可看著對方嘗到美食心滿意足的小模樣, 又覺得十分?可愛。

祝染見他遲遲不?動筷子,嘿嘿一笑,抬手夾了一隻元貝放在他的碗裡?:“你也快吃呀!”

明顯就是想把剛才的話題糊弄過去。

可女孩巧笑嫣然?,眉目間全?是溫軟,嚴頌哪裡?還記得自己之?前的執著, 當?即倒戈。

得了, 糊弄就糊弄吧。

嚴頌低頭咬了一口元貝,鮮嫩彈牙, 心頭一片柔軟。

從餐廳出來?,後續沒什麼?安排,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閒晃。

前幾天的大雪早就化了個乾淨,陽光和風一樣倦怠,冬日的街頭呈現出蕭索的寂寥感。

祝染和嚴頌隨意地閒聊,發現二人?之?間可以聊的話題竟然?很多。

從對雲臨的記憶,到兩家老爺子之?間的趣事,從工作上的進展,到同事之?間的八卦……共同參與?的事情太多,隨便扯一扯都能聊到一塊兒去。

祝染對嚴頌的印象進一步更新。

她一直知道嚴頌屬於麵冷話不?多的類型,私下相處時發現的確如此,嚴隊這人?的確話少,平時有一句算一句,絕不?廢話。

現在發現,這人?在她麵前雖然?依舊不?可能變成話癆屬性,卻難得地很願意開口,聊到自己熟悉的領域非常言之?有物?,傾聽時也格外認真?,即使有時話題告一段落,兩人?陷入沉默,氣氛也會保持在非常舒適和默契的狀態,是個令人?愉快的交談者。

祝染很少在除了家人?之?外的人?麵前如此放鬆,不?時偏頭悄悄看一眼嚴頌,Alpha年?輕俊朗的側臉在暖陽下顯出柔和的弧度,察覺到她的視線,也會轉過頭來?跟她對視,眼裡?是藏不?住的繾綣。

這一刻,祝染一顆心像被一團暖融融的毛毯包裹住一樣,愜意又踏實。

兩人?走到一個街口,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在前方停下,司機下車後在路邊靜靜站著,視線朝二人?投射過來?,似是在等著他們走近。

祝染看了眼司機,確認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又看一眼那輛車,很貴的牌子沒錯了。

祝染有些好奇,轉頭看向嚴頌,卻發現剛才還和煦溫柔的一張臉,此刻已經完全?沉了下來?,眼底是陽光都照不?進的深沉。

“找……你的?”祝染問。

嚴頌短促地應了聲,朝她低聲說了句“你等我一會兒”就徑自朝那台車的方向走去。

祝染按下心中好奇,刻意放慢腳步,在後麵慢慢地走,視線卻一直牢牢鎖定嚴頌的動向。

隻見嚴頌走到司機麵前,司機貼心地幫他打開後座的車門,示意他坐進去。

嚴頌回頭看了祝染一眼,目帶猶豫,祝染朝他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可以在旁邊等他。

嚴頌眉頭緊蹙,朝車內看了一眼,似乎仍是不?想坐進去。

僵持了兩秒,車內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Alpha,穿一身質地精良的定製西裝。

他姿態隨意,此刻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的淺笑,行止間壓迫性卻十足,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

他輕輕拍了下嚴頌的肩膀:“你啊,還是這麼?倔。”

嚴頌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臉上抗拒的神色更是明顯:“有什麼?事?”

“嗬。”男人?自嘲般笑了下:“沒事就不?能找你說說話?”

嚴頌眉頭擰得更緊:“有話快說。”

男人?卻沒再開口,隻轉頭去看不?遠處的祝染。

嚴頌見狀,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往男人?身前一站,直直擋住他看向祝染的視線:“你想乾什麼??”

男人?察覺到嚴頌的敵意,表情不?虞:“我跟認識的晚輩打個招呼而已。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祝染即使腳程再慢這會兒也已經走到附近,且迅速認出那個中年?Alpha的身份,畢竟她曾在社交場合見過此人?。

他是嚴頌的父親,嚴氏財團現任的掌權人?嚴峻成。

祝染對嚴頌的身世略知一二,一直知道這對父子關係冷淡,嚴頌大有跟他親爸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不?過她跟家人?關係融洽,其實有些難以想象一對水火不?容的父子該是怎樣的相處模式,直到現在親眼見到嚴頌和嚴峻成劍拔弩張的樣子,才反應過來?原來?傳言非虛。

世家多八卦,各自醜聞層出不?窮,偶爾還會上個熱搜什麼?的惹得網友們紛紛關注。

隻不?過祝染懶散慣了,對彆人?家的閒事沒什麼?興趣,會對嚴家的家事知道一二還是她與?嚴頌之?前傳婚約時,被塑料閨蜜團的小姐妹告知的。

祝染好歹也是祝家大小姐,身份擺在這兒,即使她在懶得社交也還是有些場合需要?出席,有些人?需要?打交道。塑料閨蜜團就是這樣的存在,說白了就是出席各種酒會派對時常常遇到的幾個富家千金。雖然?交情談不?上多深厚,但混多了也算熟悉。

祝染剛知道家裡?準備安排她跟嚴頌相親時,就有塑料閨蜜團的小姐妹巴巴地打過電話來?跟她八卦了。

女孩子聲音又軟又嗲,說出來?的話卻不?太好聽:“哎呦,染染啊,我聽說你要?和嚴家大公子訂婚了啊。”

“啊這……”祝染十分?無語,心說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訂婚,您這消息倒是來?得快啊。

她這邊還未發表意見,電話那頭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科普了。

“要?說這嚴家大公子實在神秘,我們混跡社交圈這麼?久,居然?沒人?見過他,都是嚴家老二老三在圈子裡?混。難不?成是長得太醜不?想出來?見人??”

“哦嗬嗬嗬,染染你彆介意啊,我開玩笑的。其實長得好不?好看都是其次,隻不?過我聽人?說這嚴家大公子是嚴總先頭那位太太生的,一直養在鄉下,身份頗有點拿不?出手。而且這嚴大公子跟他爸一直不?太對付,據說嚴總讓他回公司來?上班他都死?活不?肯,可把嚴總給氣壞了,還聲稱以後的家產一毛錢都不?會分?給他呢!”

“嘖嘖,要?說這鄉下養大的孩子就是不?成個樣子,怎麼?能這麼?不?分?好歹呢。唉,我們染染也是倒黴,怎麼?能跟這樣的人?訂婚呢,這以後可不?是要?受苦……”

對方還在說著些什麼?,祝染卻早已不?耐煩聽這些有的沒的,直接掐斷了通話。

所?謂圈內的八卦傳聞大多都是捕風捉影,不?值得一聽。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祝染不?會因為?這樣的瑣事就影響自己的判斷。何況這位小姐急吼吼地來?跟自己說八卦,明顯也是存了幾分?看熱鬨和想奚落自己幾句心思,實在沒啥意思,祝染都懶得搭理她。

這件事祝染壓根兒沒放在心上,認識嚴頌之?後,他赤炎隊長的形象實在太過鮮明,讓她常常忘記這人?其實還有“嚴家大公子”這一層的身份。

直到此刻,祝染在不?遠處看著嚴峻成和嚴頌如出一轍的鼻梁和下頜輪廓,才清楚意識到這一點。嚴頌就是嚴家那個傳說中“拿不?出手”的大公子啊。

想到這裡?,祝染忍不?住撇了撇嘴。

可見傳聞有多不?靠譜,赤炎隊長都拿不?出手,難不?成那群無所?事事的富二代就能拿得出手了?

那頭的嚴峻成也看到了祝染,朝她露出一個長輩式的和藹笑容,帶她走近後微笑頷首:“祝小姐。”

“嚴總。”祝染朝他禮貌點頭。

嚴頌示意祝染站到自己身邊,轉向嚴峻成,冷冷開口:“招呼已經打完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嚴峻成臉上浮現一層怒意:“嚴頌,你就是這樣跟你父親說話的?”

嚴頌睨著他:“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

“混賬!”嚴峻成徹底怒了:“你個不?肖子!我看你和祝小姐已經在一起了,還以為?你總算開了竅,誰知你還是這副德行!”

他深吸口氣,努力調整情緒看向祝染,語氣裡?帶著刻意的熟稔:“染染你彆在意,我這個兒子從小被他外公慣壞了,脾氣不?好,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肯定不?敢欺負你!”

祝染不?由皺起眉頭,覺得這位嚴總對自己兒子的認知存在很大問題。

慣壞了?脾氣不?好?

他說的是嚴頌?

她忍不?住開口替他辯解:“嚴隊是個很好的人?,脾氣不?壞,也沒有欺負過誰。”

094.衝突

嚴峻成詫異地看著祝染, 挑了挑眉毛。

對於祝家的這個晚輩,他隻是在社交場合打過幾次照麵,印象不深。

記憶中她是個文靜秀氣的閨秀, 總是站在長輩們身?邊, 禮貌微笑, 衣著談吐無可挑剔,卻也很難在她身?上?找到什麼鮮明情緒,仿佛對周遭一切都不太在意的樣子。

最初祝家那邊拿著嚴頌的資料過來征詢他的意見的時候,嚴峻成?甚至一時沒想起來這姑娘的模樣。但A級信息素、超高的契合度加上?祝家雄厚的背景讓他對這個Omega非常滿意, 一心希望嚴頌跟她的婚事可以?敲定,以?致於後來嚴頌告訴他這事兒黃了的時候他非常生氣,甚至想要施加壓力?迫使嚴頌積極爭取。

隻不過嚴頌早已超出嚴峻成?能操控的範圍, 生活和工作都跟嚴家毫不沾邊, 已經是他無法施壓的存在了,他這才作罷。

誰知峰回路轉, 最近嚴峻成?聽說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似乎跟祝染又開始走得很近了, 他頓時覺得舒坦不少, 於是立刻打聽了嚴頌的動向,興衝衝地趕了過來。

於是此刻,當祝家這個清清冷冷的小?姑娘忽然插嘴為嚴頌辯駁時,嚴峻成?心情十分?複雜。

她跟兒子的關係好像真?的不錯,這是好事。可是, 她對自己的隱約的敵意是幾個意思?

麵對嚴峻成?探究的視線, 祝染也不怵,淡淡與他對視, 態度裡的堅決和坦然卻很明顯。

本來嘛,長輩又如何?上?位者又怎樣?祝染自忖坦蕩, 也不需要怵任何人。

嚴峻成?盯著祝染看了幾秒,忽地笑開,又變成?那幅慈愛長輩的模樣:“難得染染願意包容我?這逆子,挺好挺好。你們小?情侶周末約會,我?也就不多打擾了。隻還有幾句話想跟小?頌單獨聊聊。”

說著用眼神示意嚴頌上?車。

人家父子想要私聊,祝染當然不會有意見。

祝染識相地往後退了幾步,站到不遠處的樹蔭下,隨意看看街景,隻是眼看著這對明明長得很像氣場卻嚴重不合的父子一同坐進車裡,眉角忍不住跳了下。

總覺得他倆下一秒就能打起來。

三分?鐘後,嚴頌臉色鐵青地推開車門,從車上?走下來後,即刻狠狠把車門摔上?。

盛怒之下的S級Alpha的力?氣相當驚人,祝染隔著距離都能聽到車門發?出不正常的一聲巨響,毫不懷疑嚴總待會兒得去修車。

下一秒,嚴峻成?推開門追上?去,同樣滿臉怒氣:“嚴頌,你這個倔脾氣遲早要吃虧!聽我?的有什麼錯?我?是你親爹,還能害你嗎?”

嚴頌冷冷看他:“彆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了,縱然不是存心害我?,但總歸也是為了你自己!”

“你!”嚴峻成?氣得肩膀直顫,瞪著嚴頌看了幾秒後忽地轉頭看向祝染,表情陰鷙地喊了句:“祝小?姐,你要不要先?問問這小?子,跟你結婚之後能撈到多少好處……”

後麵的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就忽地感受到一陣鋪天蓋地的威壓。

嚴峻成?不可置信地艱難轉頭,看到嚴頌一張像是淬了冰霜一般冷厲的臉。

“你……”身?為一個A級Alpha,嚴峻成?長這麼大,還從未感受過如此強悍凶戾的威壓,讓他禁不住渾身?發?抖,毫無實質卻無處不在的力?道讓他的脊粱和雙腿幾乎承受不住,不受控似的想要彎曲,想要倒地臣服。

與痛苦相伴的還有難以?言說的巨大屈辱感。

因為這威壓來自於比他強了一個等級的Alpha,而這個Alpha,是他的親生兒子。

威壓隻持續了一瞬,嚴頌暴怒之下有些失控,隨即迅速反應過來自己逾矩。嚴頌知道自己信息素等級高,S級威壓的威力?不容小?覷,因此平時也會更加注意,這還是他頭一次在非公務時期使用威壓,若不是怒極,他斷不會如此。

可是嚴峻成?,居然對祝染那樣汙蔑他,嚴頌實在不能忍。

嚴峻成?脫離威壓之後還想再說什麼,嚴頌已經一把薅著他的衣領把人扔回車子的後座,隨即斜睨著不遠處瑟瑟發?抖的司機:“把人帶走!”

嚴峻成?癱坐在車裡,憤恨看著兒子,威壓的餘韻讓他發?聲艱難,隻好將滿腔怒意化在眼神裡,用凶狠的視線表達譴責。奈何嚴頌對此毫不在意,隻簡單丟下一句:“想投訴我?對你無故使用威壓的話,就去赤炎投訴吧。”

隨即砰地一聲,大力?關上?車門。

不遠處的祝染也被嚴頌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對信息素的感知比常人更加敏感,嚴峻成?的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她還沒弄明白,就立刻感受到嚴頌信息素的強烈氣場。

雖然時間很短,而且距離較遠,但仍能感受到那強悍到無可抵擋的巨大壓迫感。

楓糖的味道不再甜美,而是裹挾著刺鼻氣味的冷硬氣息,讓人心驚膽寒。

幸虧這會兒附近沒有其?他人,不然普通路人肯定擋不住這種程度的威壓,估計要被送去急救。

祝染詫異地看過去,對上?嚴頌勉強克製暴怒而泛紅的一雙眼。

嚴頌沒顧得上?管嚴峻成?的車是什麼時候走的,看見祝染的那一刻,全?身?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呆呆站在原地,難得地顯出幾分?無措。

祝染心頭一凜,快步走過去。

“我?……”嚴頌眸光複雜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又頓住。

祝染卻張開雙臂,一下子抱住了他。

祝染的身?高在Omega裡算高的,在身?材高大的Alpha麵前卻仍顯得小?鳥依人。她微微踮起腳,纖細手臂緊緊箍著嚴頌寬厚的肩背。

嚴頌身?形微微顫了顫,用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Omega的身?軀柔軟,此刻卻帶著無以?倫比的堅定力?量。

嚴頌感到祝染抬手,安撫似的在自己的背後輕輕拍了拍,猶如安慰迷茫的孩童,又像是在安撫一隻不安的大狗。

一顆慌亂跳動的心像是終於找到了歸宿一般,逐漸變得安穩起來。

嚴頌下頜在女孩柔軟的發?頂輕輕蹭過,這一刻,前所未有的踏實。

祝染拉著嚴頌的手腕,在街邊隨便挑了個看著順眼的咖啡廳走了進去。

小?小?咖啡館裝修得也很質樸,簡簡單單的美式田園風,在冬日午後暖陽的照射下卻顯得非常溫馨。

挑了個靠裡的角落,麵對麵坐定。

祝染和嚴頌對視幾秒,忽然一起莫名大笑了起來,也不知道雙雙被戳中了什麼笑點?,一時還竟有些停不下來。

好在咖啡館裡沒什麼人,他們又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不然怕是要惹來圍觀。

好容易笑聲止住,祝染雙手抱臂,亮晶晶的眼眸裡還有未散的笑意,聲音輕軟,說話卻是祈使句:“說說吧,怎麼回事?”

嚴頌的家世,他不主動提起,祝染原本也懶得過問。可今天趕巧撞見了,嚴峻成?又衝她來了那麼奇奇怪怪的一句,還惹得一貫冷靜的嚴隊發?這麼大脾氣,祝染再懶得問也忍不住好奇了。

對麵的嚴頌沉默兩秒,緩緩開口:“你聽說過嚴家的家事吧?”

這個圈子,多少會有些耳聞,祝染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聽過一些。”

嚴頌也不意外,隻是有些好奇:“你聽到的是什麼版本?”

祝染想了想,坦白道:“說你是嚴總前任妻子的兒子,父子關係不好。嚴總從小?沒怎麼管過你,一直養在張爺爺那邊。大概就是這些吧……”

其?實還有一些嚴峻成?跟前妻以?及現任之間的八卦,風言風語傳得太多,有說嚴峻成?當年靠前妻上?位,後來大權在握便拋棄妻子出軌小?三的;有說嚴峻成?和現任原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對,是前妻當年使了手段才讓他答應跟自己結婚,後來幾經波折嚴峻成?才終於和心上?人終成?眷屬的;還有人說嚴峻成?跟前妻信息素契合度實在太低,婚姻純屬商業聯姻,跟現任是完美匹配,這才是天作之合的……

版本太多,祝染未知全?貌,一律不信,也就從沒認真?聽過。

嚴頌低頭:“差不多吧。”

這時服務生端了咖啡茶點?送上?來。

祝染的白巧克力?摩卡,嚴頌的馥芮白,配上?一疊新鮮出爐的蔓越莓麥芬,很完美的下午茶。

祝染喝一口咖啡,視線在鬆餅上?瞟了一眼,卻沒伸手去拿刀叉。

嚴頌正跟這兒傾吐心事呢,自己喝口咖啡也就罷了,要是還吃上?點?心了,總覺得跟個吃瓜群眾似的,太不像話。

嚴頌注意到她的小?眼神,低頭輕笑了下,拿過一個麥芬用餐刀切開,再在切麵上?均勻地抹上?果醬和鮮奶油,輕輕放到祝染的餐盤上?,目光和聲音都是難得的輕柔:“吃吧。”

祝染耳朵有些熱,對他的體?貼十分?受用,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這些,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嚴頌就繼續用他可以?溺死?人的深邃目光繼續看著她,半晌,繼續開口。

“嚴峻成?和我?母親也算是青梅竹馬。嚴、張兩家的長輩關係不錯,商業上?也有不少的合作。兩人讀高中時開始談戀愛,然後進入同一所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曾經也算是令人豔羨的一對佳偶。”

祝染驚訝地睜大雙眼,看他們父子現在的關係,誰能想到嚴頌的父母曾經感情居然這麼好:“後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嚴頌苦笑了下:“準確地說,不是後來。問題一直都存在。”

祝染歪了歪頭,目光有些凝重地看著他,嘴角還沾了一點?果醬。

嚴頌眸色微暗,抬手,湊近她的頰邊,手指輕觸,把那一點?兒殷紅的果醬緩緩拭去。

這間店用來配麥芬的是櫻桃果醬,味道有一點?酸,卻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奶油的甜,讓麥芬口感層次更加豐富,色澤也好看——尤其?,在心上?人的唇邊的時候。

嚴頌調整了下呼吸,繼續道:“他們的信息素契合度隻有51%。”

“誒?”這下祝染是徹底吃驚了。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會產生天然的吸引,也就是說,哪怕從人群中任意挑選一對AO出來匹配,信息素契合度就不可能太低。根據官方調查數據,AO伴侶的信息素契合度平均值在75%左右,低於60%的契合度已經非常少見了。可嚴頌父母的契合度竟然隻有51%。

祝染每天深深擰起。

她是研究信息素的專業人士,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此低的契合度對於一對夫妻而言是多嚴重的考驗。

誠然,人類之所以?為人類,就是比其?它動物更重感情、明事理,懂得用道德與意誌力?去克製自己,與生理本能相抗衡。

可需要抗衡的,如果是嵌在基因與骨髓裡的本能,著實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們因為契合度而分?開了嗎?”祝染輕聲問。

嚴頌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搖搖頭:“倘若他們僅僅是因為契合度低而離婚,我?也不會這麼厭惡嚴峻成?。”

095.真相

祝染心頭發沉, 隱隱覺得即將聽到的會是一個過分沉痛的故事。

“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雙方信息素的契合度非常低,但並不?以?為意。現代社會,大家日常都會使用信息素阻隔劑和抑製劑, 加上工作學業繁忙, 契合度的問題就顯得不?那麼重要。尤其, 他們是真心相愛,對彼此的感情深厚,足以克服很多困難。”

“可是結婚以?後,很多?矛盾就變得尖銳起來。”

除開契合度這一點, 張韻和嚴峻成的愛情堪稱完美。兩人年貌相當,彼此愛重,雙方長輩交情也不?錯, 從青梅竹馬走到紅毯白紗, 一切美好得好似童話?。

結婚之後,雖然多?了?許多?婚後瑣事, 但二人感情還是不?錯, 隻是兩人既已?成?婚, 自然再不?需要抑製劑,低契合度的存在就變成?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無法拔出的一根刺。

眾所周知,所有Omega都會受到發熱期的困擾,直到被?自己的Alpha完全?標記之後發熱期才會完全?消失,反之則會終生為發熱期所限。可是若是二人的信息素契合度過低, Alpha大概率無法完成?對Omega的完全?標記, 也就意味著他們的伴侶在生理意義上始終未能?與之完全?融合,未來仍需要依靠著抑製劑來度過每個發熱期。

即使隨著醫學的發展, 抑製劑已?經越來越先?進,副作用?也越來越小, 對年輕情侶而言,不?能?完全?標記的弊端對日常生活中的影響不?算明顯。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長期注視抑製劑的Omega會慢慢對抑製劑產生抗藥性,發熱期會變得越來越難耐,發熱期會逐漸變得痛苦起來。

不?同?於Omega們這種生理上的痛苦,他們的Alpha伴侶的痛苦則是心理層麵的。麵對伴侶一次次難受的發熱期,自己身為Alpha卻無法徹底幫助他們,對Alpha們而言是巨大的打擊。

因此,想要完全?標記自己的伴侶或者被?伴侶完全?標記仍是許多?AO心中的執念。

比如之前陸勤那個案子中的受害者袁天雷就是因為信息素契合度太低無法完全?標記而和?伴侶鬨分手。而那些低契合度卻能?依舊保持多?年恩愛的AO情侶也會讓人不?禁更加佩服。

張韻一開始也沒想到嚴峻成?對這件事情會這麼在意。在她看來,不?能?完全?標記雖然遺憾,但自己與丈夫在這麼低契合度的情況下依舊琴瑟和?鳴,情深意篤,何嘗不?是正能?證明兩人的愛情是可以?超越世俗、克服本能?的真愛。

何況他們目前還年輕,還沒有對抑製劑產生抗藥性,大可不?必現在就開始為此焦慮。

可是嚴峻成?卻一天比一天暴躁,他開始在張韻耳邊各種明示暗示,某對情侶完全?標記之後有多?麼甜蜜,誰家的誰誰完全?標記之後身體都變好了?,又有誰誰因為不?能?完全?標記離婚了?雲雲。

張韻對此有些不?滿,卻又在看到丈夫糾結痛苦的表情時開始心軟。

她想,真愛路上哪能?沒有荊棘,跨越過去才會迎來真正的幸福。

她儘全?力對嚴峻成?好一點,更好一點,無論生活還是情緒都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惜,人心並不?是隻要投入足夠多?的情誼就足以?撫平的。

欲壑難填。

“嚴峻成?開始變得十?分挑剔,無論我媽媽做出多?少努力,多?少妥協,他總能?從任何事情裡麵挑出毛病來指責她。我媽媽的情緒也變得脆弱敏感,也開始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好。”

“這時嚴峻成?聽說了?信息素領域的一個前沿科技,可以?用?藥物手段來影響信息素的組成?,或許可以?改善契合度。”

這話?一出,祝染臉色立刻就變了?。

她是專業人士,當然知道嚴頌說的是什麼:“你是說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號稱‘信息素革命’的研究?”

嚴頌苦澀地點點頭:“不?錯。”

祝染心頭發涼:“那次研究是由M國的一個生物實驗室牽頭研發的,利用?一些藥物和?儀器作用?於腺體,從而影響信息素的分泌和?組成?。研究之初似乎頗為順利,一些低等級AO在實驗室的幫助下成?功提升了?等級,也有一些人按照自己的意願改變了?信息素的氣味和?濃烈程度,一度在全?球引起巨大轟動,媒體盛讚此項技術為AO信息素的來帶了?巨大變革,不?亞於逆天改命。甚至很多?報道宣稱在不?遠的將來,自由掌控自己的信息素將不?再是夢想。可是……”

嚴頌接話?:“可是他們的科技並沒有那樣神奇。那些經過治療的患者們一兩年後紛紛出現了?程度不?一的後遺症,大多?數為嚴重的腺體損傷,不?光很難恢複,甚至有可能?要終生承受後遺症的痛苦。至此,該項研究被?勒令叫停,相關研究人員都因非法醫療入獄。”

祝染深深歎息:“可惜即使罪魁禍首入獄,那些患者在醫療事故中遭受到的痛苦也不?可能?消失。”

那起事故在信息素研究領域是作為典型反麵教材被?反複研習的,每個相關人士對這場災難都是作為必修課全?麵學習過,用?來引以?為戒。

大眾或許不?太了?解細節,以?為腺體損傷跟其它外傷一樣可以?治愈。

但祝染比誰都清楚,那起事故中大多?數患者的腺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萎縮和?感染,此後再無法正常分泌信息素,嚴重的感染更引起發身體其它器官和?神經係統的一係列損傷和?病變,甚至有較大的死亡風險。

祝染雙手握拳,艱難開口:“難道阿姨她也……”

嚴頌聲音艱澀:“是。當時‘信息素革命’才剛剛興起,有了?幾?例成?功病例。嚴峻成?打聽到這個消息,興高采烈地過來跟媽媽說,他有辦法可以?改善他們的契合度。我媽媽仔細了?解了?這個項目之後,有些猶豫。畢竟那些手段都尚在研究階段,成?功患者的數量甚至沒達到人體測試的標準,離臨床更是還有很長的距離。但嚴峻成?對這個項目很有信心,說嚴氏公司曾經跟這個實驗室有過合作,對項目牽頭人的水平也非常有信息雲雲。”

祝染吞咽了?下口水:“阿姨就去嘗試了??”

嚴頌深深垂下頭:“是。她還是妥協了?。願意為了?愛人去嘗試一下這種新型的治療方案。”

祝染抬手掩唇,手指都禁不?住有些發抖。

同?為Omega,她深知Omega的腺體多?麼脆弱敏感,張阿姨願意在這樣矜貴的部位嘗試還在研究階段尚未成?型的醫療手段,注入副作用?未知的藥物,探入可能?造成?損傷的儀器。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提高跟愛人的契合度。

“預訂的治療方案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治療結束之後,我媽媽發現自己懷孕了?,治療隻好暫時中斷。”

中斷就好。祝染略略鬆了?口氣。

“低契合度的AO本身懷孕的概率也偏低。我媽媽懷孕後,嚴峻成?非常高興,心底也覺得那個治療真的有用?,對我媽媽的態度變得很好。”嚴頌語氣很淡,聲音卻冷得厲害:“隻可惜,好景不?長。”

Omega整個孕期都不?會有發熱期的煩惱。或許是二人世界裡暫時沒了?發熱期這個惱人的東西,又或許是對下一代的降生心懷期待,嚴峻成?暫時拋下橫亙在心底對於完全?標記的執念,一心一意等待著新生命的到來。

不?得不?說,在張韻懷孕期間,嚴峻成?收斂了?脾氣,對張韻也變得體貼起來,好似回到二人新婚那段時間。張韻非常高興,一度認為兩人的感情會隨著孩子的出生得到修複。

“我媽想多?了?,一個骨子裡對完全?標記懷有執念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一個孩子的出生而輕易改變呢?更可笑的是,除了?完全?標記,他還有其他執念。”

祝染眼睫輕顫,心頭一陣發緊:“什麼執念?”

嚴頌靜靜看著他:“嚴峻成?是A級Alpha,他也一直引以?為傲,十?分看不?起低等級的Alpha。我媽媽的信息素等級是B+,他期待著他們會生出一個高等級的孩子,至少也要是個A。”

祝染有些疑惑:“可你的信息素等級不?是S嗎?”

理論上這樣一個極度重視信息素等級的父親,看到一個S級的孩子,應該欣喜若狂視若珍寶才是。可嚴頌的言下之意顯然並非如此。

嚴頌嘴角泛起一絲嘲諷:“我剛出生不?久,嚴峻成?就把送到國外的信息素檢測機構進行?檢查。”

“怎麼檢查?”祝染立刻覺出不?對,額角跳了?跳。

新生兒出生時會進行?簡單的體檢,用?來判斷嬰兒的性彆。對於AO人群,還可以?根據血液檢測來對未來的信息素等級進行?粗略判斷,隻是很不?準確,畢竟這會兒小寶寶的腺體才隻有豌豆大小,根本沒開始發育,連信息素都沒開始分泌又怎麼可能?測出什麼準確值,也就是給個大致範圍,僅供參考,測著玩兒罷了?。

具體的性彆以?及信息素等級都需要等到孩子們青春期腺體完全?發育之後才能?確定。

可嚴峻成?竟然將孩子送到國外機構專門檢查,這顯然不?是什麼常規檢查。

嚴頌:“刺穿腺體,預測信息素等級。”

“太過分了?。新生兒的腺體完全?沒有開始發育,甚至根本沒有長好,強行?刺破腺體檢查信息素等級有可能?對嬰兒的腺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祝染心底升騰起怒意,連連皺眉:“在聯盟,給新生兒做刺穿腺體的信息素等級檢測是違法的。難怪他要跑到國外去做這種非法檢查。”

“然後呢?檢查結果不?好,對吧?”

嚴頌點頭:“檢查結果說由於父母的信息素契合度實在太低,所生孩子的腺體帶有先?天缺陷,預測我將來的信息素等級不?會太高,最多?不?超過C。”

嚴頌攤手:“這個結論給嚴峻成?帶來了?相當大的打擊,甚至超過了?不?能?完全?標記。他帶著我從國外回來之後,對媽媽的態度急轉直下,對我更是不?聞不?問。媽媽這次對他真的失望了?,徹底心灰意冷,出了?月子就向他提出離婚。”

“可惜大家族離婚並沒有想象中容易,且不?說兩家關係本就不?錯,又有商業往來,就衝著嚴氏的股價,嚴峻成?也不?能?讓妻子孕期離婚這種醜聞傳出去,影響他的事業。何況當時嚴氏集團還在我爺爺手裡,嚴峻成?還沒掌權,隻是個接班人而已?。於是我媽媽為了?大局,暫時忍了?下來。”

嚴頌的爺爺也算是看著張韻長大的,對這個兒媳婦非常滿意,對剛出生的孫子更是愛重。他也聽說了?兒子兒媳低契合度的矛盾,對此也頗為無奈,一方麵理解兒子內心的不?甘,另一方麵也還是期望小兩口能?克服障礙,和?和?美美。得知兩人感情破裂,他失望之餘還是勉力撮合,希望兩人起碼可以?做到好聚好散。

當時嚴、張兩家還有商業合作,且張家由於資金流的問題,生意上碰到一些困局,正是緊要關頭。張爺爺得知女兒打算離婚時也覺得為難,得知兩人離婚的理由後也很無奈。最終隻希望女兒可以?先?分居,好歹再忍個兩三年再正式離婚。

雙方家長的壓力,加上當時孩子還太小,張韻也知道此刻並不?是離婚的好時機,就忍了?下來,帶著從嚴家搬走,跟嚴峻成?正式分居。

兩人分居一陣子之後,大約失去的總是最好的,嚴峻成?想起妻子的種種好處,想起二人曾經的情誼,又開始舍不?得,沒事就過來看望張韻和?孩子,做出各種浪漫深情的舉動來求複合。

張韻本就對嚴峻成?感情很深,見他這會兒似是已?經徹底改變,就答應與他複合,兩人重歸於好。

和?好之後,嚴峻成?又開始勸說張韻,繼續之前的腺體治療。

張韻十?分猶豫,畢竟之前那次治療過程非常痛苦,她對此相當抗拒。

可嚴峻成?又開始軟磨硬泡:“阿韻,我這也是為了?你。我們都已?經結婚了?,你卻還要一直經曆發熱期的折磨,這太痛苦了?。如果我們可以?做到完全?標記,你我以?後都不?會再有煩惱,夫妻之間再不?會有任何芥蒂,這多?好!何況,你也要替我們的孩子想想。”

“孩子?”張韻在小嚴頌熟睡的小臉上輕輕撫過:“小頌嗎?”

“不?是小頌,是我們未來的孩子。”嚴峻成?柔聲勸道:“你也知道契合度低的AO懷孕有多?難,可你才參與治療了?一次就懷了?小頌,這說明那個治療非常有效。但是小頌的信息素等級這麼低,你不?會覺得遺憾嗎?不?如你去把接下來的治療也完成?了?,Dr.Ostern說三次治療之後我們信息素契合度至少可以?提高25%,到時候我們不?光可以?完全?標記,我們未來的孩子的信息素等級也一定會很高的。”

“這……”張韻仍是猶疑。

嚴峻成?歎氣:“你也不?想我們以?後每個孩子都要像小頌一樣從小接受治療吧?”

張韻一愣:“什麼?小頌要接受什麼治療?”

嚴峻成?一臉理所當然:“‘信息素革命啊’!小頌的信息素等級這麼低,以?後肯定也是要參與腺體治療的。他可是個Alpha,我嚴峻成?的兒子怎麼可以?隻有C級!Dr.Ostern說了?,在腺體開始發育前就對它進行?乾預效果會更好,等小頌滿10歲時,我們就可以?開始著手治療。”

張韻看著嚴峻成?言之鑿鑿的神色,心頭升騰起強烈的不?安。

正巧那會兒正是“信息素革命”的吹捧喧囂塵上的時刻,到處都在討論這一驚人的醫學奇跡。

隨意打開的電視裡正在播放一個節目,生物學界的某位專家正激情洋溢地介紹著M國的最新研究成?果,預測著這些前沿科技將會對AO人群產生多?麼大的影響,帶來多?少益處。

嚴峻成?更得意了?:“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些技術很快也會從M國傳過來,在聯盟甚至全?世界範圍內推廣,根本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去Dr. Ostern實驗室預約治療的人排都排不?過來,我們要不?是之前就已?經做過一次治療,估計還輪不?上呢。”

張韻猶豫再三,點了?頭:“你答應我以?後都彆動小頌,彆讓他治療。我去!”

祝染快要氣死了?:“契合度低是兩個人的事兒,憑什麼讓張阿姨一個承擔?誰不?能?接受誰自己上啊!嚴峻成?那麼信任腺體治療術,他自己怎麼不?去治療治療他的Alpha腺體?讓老婆去!這特麼還是人嗎!”

嚴頌:“媽媽去M國完成?了?剩下的兩次治療,那之後,她和?嚴峻成?的信息素契合度達到了?77%。嚴峻成?終於完成?了?他想要的完全?標記,可媽媽卻陷入了?痛苦的地域。”

一年半後,張韻的腺體開始疼痛,很快疼痛的就不?僅僅是腺體,還伴隨著嚴重的頭痛、心悸和?肌肉抽搐。去醫院檢查後發現她的腺體遭到不?可逆損傷,已?經開始萎縮,還伴隨有器官感染。

病症惡化得很快,一開始還能?用?止痛劑緩解,後來任何止痛劑都無法起作用?,萎縮的腺體甚至開始潰爛,有可能?引起其它臟器病變。

醫生和?家屬商量,建議直接切除腺體。

張、嚴兩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快瘋了?,長輩們這才知道嚴峻成?帶著張韻去M國治療的事兒。

這時關於“信息素革命”實驗室患者產生後遺症並發症的消息也陸續傳來,成?為醫療界最大的一則醜聞。

張爺爺知道真相後當即心臟病發作直接住了?院,嚴爺爺拿著棒球棍在醫院把嚴峻成?痛揍一頓。然而一切無補於事,他們還是在切除腺體手術通知單上簽了?字。

“她進了?手術室,手術過程還算順利,術後卻因為器官感染而引起心臟驟停,最終沒能?活著從醫院裡出來。”

“外公就媽媽一個孩子,經曆了?這樣的打擊,跟嚴家徹底鬨翻,事業上也沒了?鬥誌,將星城這邊發展正好的生意賣的賣,轉的轉,直接帶著我回了?雲臨老家,此生再沒來過星城。”

嚴頌說起這段往事,情緒仍忍不?住翻湧,抬手捂住了?麵孔:“有些事情的細節連我外公都不?太知道,我是在媽媽生前寫的日記裡讀到的。”

“這是一場無妄之災。她本可以?避免,卻因為曾經的情愛和?一時的心軟,也為了?保護我,經曆了?這麼大的痛苦,最終賠了?一條命。”

“至於嚴峻成?,他當年也哭過悔過,還想把我接走留在身邊撫養,我外公拚死也不?肯讓。過了?兩年,他也就淡了?,不?怎麼來雲臨看我。我爺爺在這件事之後身體狀況變得很糟,隻能?住在療養院休養,嚴氏最終還是交到嚴峻成?手裡,”

“兩年後,爺爺去世,嚴峻成?大權在握,事業風生水起,又娶了?妻生了?子,有了?他的美滿家庭。”

祝染聽得全?身發抖。

嚴峻成?現在的日子的確算得上美滿,每每攜夫人出席社交場合也都是一副人生贏家的大佬範兒。他後來又生了?兩個孩子,嚴家老二是個男性Alpha,老三是個女性Alpha,都是星城二代圈子裡風生水起的人物,乍一看也是人模狗樣的。

誰能?想到這廝其實是這樣一個自私薄情的大渣男呢!

他不?是真正持刀的凶手,卻是那個把自己妻子一步步推向深淵的始作俑者。

“經曆過這樣的事,我又怎麼可能?還拿他當所謂的父親來看待?”

“是!”祝染一掌拍在桌子上,義憤填膺:“你剛才下手還是太輕了?。下次你再要動手,叫上我。我們一起弄死他!”

096.傾訴

嚴頌看著祝染因為憤怒而微微漲紅的臉, 靈動的眉眼,心底的鬱結之?氣倏地散了大半。

父母的往事?雖然一直是他心頭?的隱痛,從未跟任何人提起。最近幾年嚴峻成抽了風, 又開始試圖跟他緩和關係, 熟悉的朋友和家人出於關心, 難免會試探著關心幾句,都被嚴頌迅速轉移話題,搪塞過去。

倒不是他忌諱什麼,隻是有些事情埋得太深, 時間又太久,懶得多提。

他自己都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平淡安寧的午後,會將從未提及的往事?對祝染毫無保留地傾述出來。

他原以?為自己說完會依舊怨恨、憤怒, 會控製不住自己口出惡言, 畢竟這些情緒在他心裡已?經醞釀太久,恨意甚至無處發泄。

可是很神奇的, 全程下來?, 他的心情居然堪稱平靜。除了提到張韻病症時心底忍不住翻湧起不甘和憤怒之?外, 沒有太多惡劣的情緒。

他這個人,從小就軸。可偏偏又是極為自省和理?智的個性。他是從警校、蒼嵐、赤炎一路走過來?的人,沒有誰比他更了解事?件的真相。

從法律上來?講,張韻最終死於醫療事?故,治療之?前簽過同意書。醫療事?故的罪魁禍首們也都已?經受到了法律的製裁。嚴峻成道德上有錯, 私德有損, 他卻也不是存心想要傷害張韻,這件事?究其根本, 是一場令人遺憾的事?故。

外公也常常勸他,不要讓往事?成為自己的束縛, 可他就是無法平靜地跟嚴峻成相處,也厭惡他這個人。哪怕那是他生理?意義上的父親。

他在說出這些之?前,心裡也有過隱約地擔心。如果?祝染得知真相之?後勸他跟嚴峻成修複關係怎麼辦。畢竟大多數人的觀念裡,打斷骨頭?連著筋,血緣親情還?是非常重要的,尤其在嚴峻成這個做長輩的先低姿態示好的情況下。

可是,祝染完全沒有,她沒有一秒鐘的遲疑猶豫,完全理?解他的感受和想法,堅定不移地站在他這邊。

嚴頌覺得心情莫名變得疏闊起來?。

外公總讓他放下,他一直沒明白,覺得自己頂多是不待見嚴峻成,又沒想要報複,怎麼就是沒放下呢?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放下。

放下,不是不怨恨不憤怒,也不是要勉強自己去原諒去理?解。

而是,我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這件事?再也傷害不了我,我不在乎它了。

他彎了彎唇角,把桌上那盤麥芬往祝染麵?前推了推。

“再吃一點。”這丫頭?之?前光顧著聽故事?生起了,這麼愛吃的一個人,那盤麥芬到現在隻吃了一個,還?是嚴頌之?前遞給她的那個。

“唔……”祝染盯著那盤金燦燦的點心,有點猶豫。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肯定沒吃飽,應該再吃多一點,可情緒上她覺得自己氣飽了,真有點吃不下。

嚴頌看著她糾結的小表情,覺得實在可愛,抬手在她柔軟的發頂輕輕揉了揉,又幫她點了一份蜂蜜檸檬撻。

“總不能讓自己餓著。”

祝染看著嚴頌,Alpha輪廓很深,是很硬朗英氣的那種英俊。大家都說嚴隊像是電影裡走出來?的帥警察,一看就是正義與力量的化身,永遠沉著冷靜,不會出錯,穿上警服可以?直接拉去拍警隊宣傳海報的那種。嚴頌也的確給人這種印象,大家有什麼事?習慣性地去信任他,依靠他,畢竟嚴隊出馬,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誰知道嚴隊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苦楚和掙紮,也會有無數默默崩潰又重建的瞬間呢。

可是,他一旦在其他人心中形成了一個值得依靠信賴的形象,是不是就沒人會去理?解他的脆弱和受傷了呢?

忽然很心疼這個Alpha。

祝染一點點伸手過去,握住嚴頌放在桌麵?上的一隻手。

骨節很硬,手掌乾燥溫暖,正如他這個人。

祝染拇指在他手背上略略施力,摩挲幾下,試圖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一下對他的安慰與支撐。

嚴頌沒料到她的舉動,先是一愣,臉上的訝異很快被驚喜替代?。他手掌翻轉,把祝染那隻柔若無骨的手握在掌心,珍惜無比。

祝染看著嚴頌那鋒利眉眼中一點點變得柔和,沾染上溫情,一顆心也變得格外柔軟。

嚴頌捏著她的手,握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坦誠開口:“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

“嗯?”祝染微怔之?後,很快反應過來?,是嚴峻成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她看著嚴頌略略擰緊的眉,朝他粲然一笑:“你說。”

Omega花朵一樣的笑顏讓人如沐春風,嚴頌心頭?那點兒?剛要聚起的陰霾瞬間消散,自己都沒發現自己一下子變得鬆弛起來?,原本緊繃的語氣也變得和緩:“我媽媽出事?之?後,爺爺對她一直心懷歉疚,隻是他後來?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也沒有太多精力來?照看我。但?他臨終前立了一份遺囑,遺產中有我的一份,包括不動產、現金、珠寶、藝術品和嚴氏一部分股票,以?信托基金的方式留給我,數額不算小。”

“喔。”祝染點點頭?。

這事?兒?倒是不令人意外。畢竟嚴家那麼大的資產,張韻是嚴爺爺欣賞的兒?媳,卻遭遇那樣的不測,本就是嚴家諸多虧欠。嚴頌又是長孫,嚴爺爺不會不考慮他。

“十八歲前,信托基金每月會定期給我一筆教育基金,直接轉到我的個人賬戶上;十八歲以?後,信托基金中的嚴氏股票正式歸我所有,我每年作?為股東可以?領到一筆分紅,但?對於股份沒有處置權。至於除了股票之?外的那些資產,暫時還?沒有正式屬於我,因為爺爺遺囑中交代?,那筆資產要等到我成家之?後才能繼承。”

“喔。”祝染理?解地點點頭?:“老爺子用?心良苦。”

嚴爺爺這也算是替孫子打算得很長遠了。

給孫子留下數目客觀的遺產,卻沒有直接給他,而是希望等到他思想成熟,羽翼豐滿之?後再得到。

畢竟當年張家眼看著將要落敗,他的遺產如果?直接交到小嚴頌手裡,萬一張家老爺子沒護住嚴頌,那這筆錢對於小孩子而言,堪比災難。所以?未成年的嚴頌每月隻能領到教育基金。

十八歲以?後,算是法律上的成年人了,具備處置部分財富的能力,於是可以?掌控的財產也變多了。可是,有了股份卻沒給他處置權,意味著不能直接將股份轉讓或者變賣來?變現,隻能拿分紅。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股份,但?以?嚴氏的體量,想必也不會太少,說白了嚴頌就是光靠每年的分紅也能一輩子躺平。如果?真的有心想要做點什麼事?業的話,從十八歲起攢個幾年,也能攢夠一筆創業資金。

至於最後那個條件,老話說成家立業,這裡麵?寄予了嚴爺爺對孫子的殷切期望。成家後有擔當可信賴了,再予以?你全部的財產。

祝染眼角微彎,有些悵然。老爺子去世之?前想必對孫子特彆?放心不下吧,所以?才會想要儘可能地多看顧著些。如果?嚴爺爺能看到嚴頌如今頂天立地的模樣,應該會非常欣慰了。

果?然,就聽嚴頌解釋:“其實我外公回雲臨後事?業也不錯,雖然比不上嚴氏家大業大,但?也算生活殷實,我也不缺什麼。爺爺留給我的那些遺產,不管是小時候的教育基金還?是長大後的股票分紅,都一直存在卡裡而已?,我沒有動過。”

“嗯。”祝染點頭?,雖然沒明白為什麼嚴頌要刻意對自己說這些,但?還?是認真地聽著。

嚴頌斟酌著語句:“所以?,之?前嚴峻成跟你說我‘跟你結婚之?後能撈到多少好處’,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畢竟在他看來?,我結婚後就能全麵?繼承那筆遺產。可是染染,我……”

話還?沒說完,祝染已?經輕輕笑了起來?:“這個意思呀!”

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那嚴總真是太不了解你了。你要是真為了早點繼承遺產,還?需要等到現在在想著結婚這事?兒?嗎!”

AO普遍早婚,像嚴頌這種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性格沒硬傷,工作?靠譜的Alpha,但?凡想結婚,哪裡會找不到Omega?何?必等到二?十七八歲還?沒個對象,這在Alpha中都算得上是老光棍了。

嚴頌也跟著笑了起來?:“也是。”

“更關鍵的是——你就不是個看重錢財的人。”祝染繼續,故意用?上誇張的語氣:“你誒,嚴家大公子,S級Alpha,真愛錢的話乾點兒?啥不好,天天窩在赤炎行動隊槍林彈雨的,圖什麼?還?不為了自己的一腔熱血和心中理?想!”

嚴頌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中砰砰作?響,耳邊像是有淩厲的山峰呼嘯而過,又像是又輕靈的山泉歡快流淌。

她懂他。在他甚至還?沒有開始解釋和剖白之?前,她就已?經完全相信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嚴頌心頭?鼓噪,這一刻隻覺得無比慶幸。

是怎樣的幸運,才能遇見這樣一個人!

祝染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簡單幾句話已?經在嚴頌的心頭?掀起了巨浪,情緒洶湧得幾乎滿溢。她還?有些好奇:“嚴總這麼多年都沒怎麼管過你,現在是想乾什麼?”

嚴頌深吸口氣,調整情緒:“爺爺去世之?後,嚴峻成再婚了。這次他準備充分,找了個信息素等級為A-的Omega,兩人信息素契合度超過了80%。婚後,他們又生了兩個孩子,都是Alpha。孩子們出生之?後,嚴峻成也照例帶著他們去國外的檢測機構進行腺體刺穿檢測,預測兩個孩子的信息素等級都不低,隻是也在B級以?上。”

“這下嚴峻成徹底高興了,對自己的新伴侶非常滿意。原本我就很討厭他,之?前他曾經來?雲臨看望過我也外公,每次都被我們趕走。慢慢的他也就不來?了。現在他有了足夠令他驕傲的新孩子,我這個低等級Alpha自然更不被他看在眼裡,他便也徹底不再管我。”

嚴頌說到這裡朝祝染笑笑,語氣真誠:“他沒管過我還?挺好的,不然的話,沒準兒?我也長不成這樣。”

祝染想起嚴家老二?老三的德行,忍不住笑了:“還?真是。”

“後來?的事?,你應該也能猜到。我腺體發育完全後,確定為S級Alpha。嚴峻成得知這個消息後估計心情十分複雜。”

原本以?為的低等級Alpha兒?子卻意外變成了超高階的Alpha,堪稱人中龍鳳,這換誰誰不懵。

“不過他也是個要麵?子的,一開始也沒來?找我,隻偶爾給我和外公打個電話,說些有的沒的。”嚴頌嘲諷地扯扯嘴角:“高考結束後倒是來?了一趟雲臨,得知我第?一誌願是星城警大,嚴峻成氣得半死,非要逼我把誌願改成星大金融專業,還?試圖動員外公一起來?勸我。我才懶得理?他,後來?把外公惹煩了,直接拿掃把把他攆出去了。”

“我從警校畢業後,他那兩個Alpha孩子也都長大了,腺體發育完全後信息素等級卻沒有像預測的那樣高。他就開始自以?為是地‘關心’起我來?。”

祝染回想了下,嚴家兩個孩子好像確實不是什麼高階Alpha,貌似連B級都不到。這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世上還?是普通人多,高等級Alpha才是鳳毛菱角。隻不過他們出生在嚴家,有珠玉在前。他們跟S級的嚴頌一比,那實在有點拿不出手。

“無非就是打電話裝裝長輩樣子,讓我回嚴家吃飯,想帶我去什麼酒會,又或者要給我送車送表送房之?類沒用?的玩意兒?。”嚴頌有些煩躁地聳聳肩:“很煩。”

“幸虧我進了赤炎,紀律部隊,他根本插不上手,不然估計得更煩。反正現在他連赤炎大院都進不來?,打我電話我不接,我平時工作?忙,他想堵我都很難堵到,他也慢慢懶得折騰了,隻偶爾跟今天似的,忽然出現,炸個屍。”

祝染忍不住掩唇笑了。

嚴峻成這些手段,換個意誌薄弱點的或者虛榮心強點兒?的人,估計已?經被攻下了,可惜碰上的是咱鋼鐵意誌的嚴隊,算是踢到鐵板了。

“嚴總這麼積極與你修複關係到底想乾嘛?就因為他慕強,偏愛信息素等級高的孩子?”祝染問。

“嚴峻成就是那種刻板又偏執的個性,還?傳統得可怕,否則當年他也乾不出那麼缺德的事?兒?。他那兩個孩子的信息素等級好像都是C級,頭?腦和能力貌似也一般,挺愛玩的吧,具體什麼情況我沒過問。總之?,大約不符合他對接班人的要求和期待,他就找上我了,試圖說服我辭掉赤炎的工作?跟他回嚴氏上班,以?後接手嚴氏。”

“後來?他見我軟硬不吃,拿我沒辦法,就換了一招,試圖勸我趕快結婚生個孩子。大概是覺得他自己的孩子指望不上,我跟他關係又極差,不如直接跳過我,從孫輩入手。嚴峻成說,隻要我的孩子是A級以?上的Alpha,他可以?立刻將他欽定為嚴氏未來?的接班人。”

“所以?他之?前聽說我跟你有婚約非常高興,極力想要促成這事?兒?。”

祝染是A級Omega,跟嚴頌的契合度又是罕見的完美契合,他們生出高階Alpha孩子的概率也很高。

“我覺得他有病。”嚴頌聳聳肩,語氣裡透著直白的嘲諷:“我剛剛就讓他還?是彆?指望我了,想要接班人,他自己再生一個還?比較快。”

祝染徹底笑開。

看不出來?嚴隊損人還?挺狠,難怪嚴峻成被氣成那樣。

嚴頌調整了下坐姿,以?一個非常嚴肅板正的姿勢坐在咖啡館的布藝沙發上,神色清朗整肅:“染染,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你……”說到這裡他覺出失言,猛地頓住,強行糾錯:“……強迫我未來?的伴侶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情。”

祝染悄悄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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