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頌順勢在地圖上輕輕一點, 地圖再度放大, 原本沒有顯示的地名?清晰顯示出來?，赫然就是聚興嘉園小區。
丁宇峰張了張嘴：“這個地兒怎麼?這麼?耳熟？”
徐濤摸摸下巴：“我也覺得！”
沒人比寧驍更熟悉這個地點，畢竟最近幾周哪怕手裡有彆的案子，這個小區他?也一直分?神盯著呢，聞言眼睛都亮了：“這不?就是任六住的那?個小區嗎！”
“任六？怎麼?聽著耳熟！”
“就是那?個在暗網上購買違禁藥品倒賣的二道販子！”
“我去！就是他?！”
“這個假趙大成既跟違禁藥品的製造有關, 又跟販賣渠道有關, 這可是條大魚啊！”
“就是，會製藥, 又在販藥，難不?成他?就是暗網上的那?個‘暗影迷蹤’？”
“有可能?！就算不?是暗影迷蹤本人, 必定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仿佛有什麼?一直暗沉於深潭之下的東西正在浮出水麵，眾人一時都很興奮，摩拳擦掌著激動?不?已。這要是能?一舉把暗網上那?個不?乾人事的暗影迷蹤和揪出來?，那?可太?有成就感了。
嚴頌指節在桌麵輕敲幾下，漆黑瞳色更顯幽深：“這種行跡鬼祟的人，最怕的就是摸不?到邊。但凡給我們逮到點兒線索，他?就跑不?了了！”
任六已經三天沒出門了。
看著手機裡幾條短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六哥，小瓶還有嗎？我要一瓶。]
[剛聯係上個大客戶，他?對白瓶很感興趣。你那?有貨沒？他?想?多整幾瓶。有優惠嗎？]
[有個哥們想?要乾票大的，你給整個小瓶。要求保真，速度要快！]
[兄弟，那?小瓶真有那?麼?神？我怎麼?聽說有副作用啊？你不?會坑我吧？]
……
類似的消息很多，他?一條都沒回。
不?是不?想?回，是不?敢回啊！
白瓶就是那?個名?叫“謎”的麻醉劑噴霧，小瓶就是那?種可以瞬間提升AO信息素等級的藥劑。
他?倒騰這個已經有不?少時間了，最開始知道的人不?多，後來?大約是風聲傳開了，越來?越多的人找他?購買。
這當然是好事，任六的心情跟他?的銀行賬號裡的錢一樣，不?斷攀升。要不?是東西性?質特殊，他?簡直想?要暗戳戳地在哪兒打個小廣告，吸引更多的買家。
就在任六滿心期待實現財富自由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消息，來?自陌生號碼。
[風緊，清存貨，一切暫停！]
任六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怎麼?就風緊了，哪至於一切暫停啊？
何況，就算要暫停，清存貨是為毛啊？那?哪裡是普普通通的存貨，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誰舍得處理？
可是，彆人也就罷了，那?個人的話他?不?能?不?聽。
那?才是他?真正的金主爸爸！
任六滿心焦躁。
他?很想?發條信息過?去問問大佬，這存貨能?不?能?不?清啊，手頭還剩好幾瓶呢，說清就清啊，這跟直接把錢扔火堆裡燒掉有啥差彆？
暫停可以，但啥時候能?重啟呢？
但他?不?敢，大佬明確規定過?，不?能?聯係他?。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任六在屋裡又團團轉了一圈，大佬的信息昨天就收到了，他?本該收到信息之後就立刻清貨，但那?些貨代表的是好大一筆錢，他?很是不?舍，猶豫這麼?久才終於下定決心。
他?走進?主臥，在衣帽間儘頭一陣扒拉，露出毛皮大衣和厚外套遮蓋下的鑲嵌式保險櫃。
輸入密碼後，櫃門打開，任六從裡麵搬了個小箱子出來?。
箱子裡整齊擺放著八隻瓶子。大號的白色鋁罐還剩五瓶，剩下三個是十毫升容量的小號玻璃，裡麵裝著無色透明的清澈液體，乍看之下平平無奇，誰能?想?到這玩意兒能?賣到兩百萬一瓶呢！
任六找了個塑料袋，把這些瓶子全都裝了進?去，關上保險櫃。
他?走進?衛生間，翻出防毒麵具戴上。
這套全包式防毒麵罩不?同於市麵上常見?的過?濾式呼吸閥麵罩，這款是配了小罐氧氣瓶的，直接可以隔絕室內空氣。
任六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他?家的水龍頭專門調整過?，出水量比普通人家的水龍頭大很多，下水管道也更粗一些。
清澈的自來?水嘩嘩流淌，在洗手池裡積起小小一潭，再順著管道迅速流走。
任六拿起一瓶“謎”，忍著心疼，把噴頭埋在洗手池的裡，用力按壓。
麻醉劑溶於水，很快會隨著大量水流排入汙水管道。
白色鋁罐一瓶的容量隻有150毫升，這點兒體量混在生活汙水裡很快就能?消失無蹤。就算有少量的溢出氣體，他?戴著防毒麵罩，待會兒再開窗好好通通風，一切就乾乾淨淨、無跡可尋了。
處理完五瓶麻醉劑，任六看向剩下的小藥品。
“謎”也就罷了，麻醉劑而已，也就十來?萬一瓶。這些A-phero可是隨隨便?便?就能?賣到兩百萬一瓶的寶貝啊，這三瓶就是三百萬，還有什麼?比這玩意兒更值錢？
這玩意兒體積更小，隨便?衝衝就沒了，任六打開瓶塞，直接往水池中傾倒，沒用多久就已經倒進?去兩瓶。
拿起最後一個小玻璃瓶，看著洗手台上的空瓶子，任六覺得自己心臟都快要滴血！
這時門外客廳裡響起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隔著門板以及嘩嘩的水流聲，聽起來?很不?明顯，他?卻?清晰捕捉到了。
任六停下動?作。
看著手裡僅剩的小玻璃瓶，於百般心痛之際鬆了口氣，仿佛一直期待著什麼?事情的發生，來?阻止自己的清理行動?。
眼前嘩嘩往外流的是水龍頭裡的水嗎？那?特麼?都是錢呐！
走出衛生間，任六脫下防毒麵罩，抱著一絲希冀去拿手機。
萬一是金主爸爸發消息過?來?告訴他?一切繼續呢！
點開短信，看一眼號碼，有點失望。
不?是金主爸爸，是某個曾經買過?一次的小瓶的客戶。
昨天他?就已經給自己發過?信息了，說是想?要再買一個小瓶。
可惜啊，自己剛想?接這個單，就收到了金主爸爸要求暫停行動?的命令，這單自然就接不?了了。
任六就沒回他?消息。
他?乾這行的，一切都是默契，自己不?回消息就自然代表著不?願意接單，客戶們也都懂的，一般近期內就不?會再找他?了。
這個客戶估計是有點急，看他?不?接單，今天又給他?發信息來?問。
[六哥，我真有急用，一個小瓶就可以了，您看您方便?不?？我可以加價。]
沒多久又發來?一條。
[我出雙倍。]
任六嘖了一聲。
剛想?放下手機，卻?又忍不?住猶豫。
他?點進?跟這個客戶的對話框把二人之間的聊天記錄又看了一遍。
這人雖然隻近期找他?買過?一次，但整個交易過?程非常爽快，沒廢話，付錢利落，是任六最喜歡的那?種客戶，省心省事。
雙倍啊……
任六想?了想?，回了他?一句：“雙倍價格。還是上次那?個賬號。”
A-phero還剩下最後一瓶了，倒掉也是可惜，最後再賣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何況這個客戶是昨天就下單說要的，剛好就在大佬說暫停的時候。萬一回頭大佬問起來?，他?也可以謊稱這單是看到大佬短信之前接的，已經收款了，隻能?發貨。想?必大佬也不?會計較這種小事。
對方收到他?的回複，十分?驚喜，很快給他?回了個“OK”，並且動?作十分?迅速，半小時後便?給他?發了張銀行轉賬的截圖。
任六看到截圖十分?滿意，待到四百萬到賬之後，迅速按照慣例將錢分?流轉到自己的海外賬戶，心頭大石落定，他?勾起嘴角給對方回了句“等著”。
任六戴上手套，將僅剩的小玻璃瓶仔細擦了擦，找了個塑料袋裝好，換上一套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門。
通常情況下，他?收到錢後不?會立刻發貨，一般都要等個兩天。但這次大佬既然提出警告，想?必最近風頭確實有些緊，這玩意兒放在自己手裡也是隱患，任六決鬥早點給人送貨，送完了就踏實了。
任六照例出門坐地鐵，轉了兩條線後又打了個出租車來?到臨近市郊的某個中型超市。
他?的交貨地點每次都是隨機選擇，通常都是不?那?麼?繁華地段的中型超市，因為這樣的地點通常監控係統沒那?麼?完備，方便?自己躲避攝像頭，而超市的儲物貨櫃可以即時存取，十分?方便?。
任六儘量避著攝像頭角度找了個空貨櫃，把塑料小包放了進?去，關好櫃門。
他?雙手插兜往超市外走。
待會兒隻需要把超市地址和取貨碼發給客戶，這趟任務也就完成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的身前。
任六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跟對方撞上了，往旁邊挪了兩步，想?要避開。誰知，對方的步調竟跟他?一致，堪堪又擋在他?的身前。
任六有點煩躁地抬起頭：“你讓讓……”
話沒說完，正對上麵前人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那?是個麵容十分?英俊的Alpha，但比起相貌，對方周身藏不?住的氣勢更加懾人，任六本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對上眼前人過?於強勢冷冽的氣勢，剩下的話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往旁邊又讓了一步，示意對方先走。
誰知，麵前的Alpha卻?沒挪步，任六莫名?心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想?繞開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Alpha，誰知還沒站穩，對方忽然出手如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任六一驚，想?要從對方掌中掙脫，卻?駭然發現對方那?隻手掌竟然跟鐵鑄的一樣，完全掙不?動?：“你……你乾嘛？”
Alpha長眉微挑，冷冷道：“陸利仁，跟我們走一趟。”
127.審訊
“陸利仁”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出現在任六的生命中了?。
對道上的兄弟們和黑市上的買家們而言, 他是任六。
而在聚興家園小區，他登記的業主名字是陸佳，那是他日常使用的假身份。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其實是陸利仁。
然而此刻, 當眼前這?個?陌生的高大Alpha清晰說出自己?的真名字時, 任六第一反應竟然是：那是誰？他認錯人了?。
迅速反應過來之後, 任六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你認錯人了?……”任六把帽簷壓低了?些，試圖逃離，然而Alpha的手掌牢牢握著他的手腕，根本掙脫不了?, 他有點惱火：“你什麼人？憑什麼抓著我？再不鬆手我報警了?！”
“不必麻煩了?。”眼前的Alpha勾唇一笑，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證件在他眼前晃了?晃：“這?麼巧，我就是警察。”
任六瞬間瞳孔地震。他乾的都是些撈偏門的違法勾當, 最怕的就是警察, 剛才聲稱要報警也不過是想唬唬人，哪裡敢真報警？
一聽這?話, 立馬慫了?, 待到?看清Alpha證件上?明晃晃的“赤炎”二字, 登時兩眼一黑。
Alpha音色很好，冷冷開口時像玉石輕叩，隻不過此刻聽在任六耳朵裡跟死神的喪鐘也沒兩樣了?。
他說：“赤炎行動隊星城支隊一分隊隊長嚴頌，現在懷疑你跟多起非法藥品買賣案有關，這?是你的拘捕令, 請你跟我回去配合調查。”
赤炎, 這?可是赤炎啊！
任六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自己?剛剛放完東西的儲物櫃，果不其然, 兩個?身材高大的年輕Alpha正在超市保安的陪同?下，在那個?儲物櫃前搗鼓著什麼, 還不時朝他這?邊看上?兩眼，見?他看過來，其中一個?Alpha朝他齜了?齜牙，把手裡的證件朝他晃了?晃。
任六隻覺得雙腿一陣發軟，站都有點站不穩，滿臉絕望地看著他們從儲物櫃裡拿出了?自己?不久前才放進去的塑料袋，滿腦子隻剩下倆字：完了?！
三小時後，審訊室裡，任六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虛脫了?。
他原以為自己?被那幾個?一看就很不好惹的Alpha警員們帶回赤炎之後，等待著他的將?是一場嚴酷的拷問，誰知?他們竟然隻是把他一個?人扔進審訊室後，就沒再管過他。兩個?負責看守的小警員們的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和藹”，還貼心地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什麼情?況？說好的嚴刑拷打呢？
即便法治社會沒有拷打，可明明那些人明明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還當著他的麵把儲物櫃裡的“貨”搜了?出來，怎麼著也該好好審問一番啊，現在是乾嘛呢？把自己?晾著不管了?？
任六不自覺朝審訊室大門方向看了?一眼。
不，不可能！這?裡可是赤炎，而這?群家夥是無所不能的赤炎成員，也是他們這?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最怕聽到?的名字，他們拿著拘捕令把自己?弄過來絕不會輕易放著不管。
等等，拘捕令？
他們有拘捕令！
任六額頭滲出大顆冷汗，後背一陣發涼。
他們有拘捕令，肯定?也會有搜查令，那自己?公寓裡那些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瓶子……
任六忍不住騰地站了?起來：“我……”
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個?字，兩名看守警員立刻猶如利箭一般竄了?過來，下一秒，他的腦袋就被人重?重?按下去，跟審訊桌來了?個?親密接觸，一雙手也被反剪在身後，動彈不得。
剛才還十?分客氣地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的警員此刻聲音裡都帶著冰碴子：“亂動什麼！”
“我……”任六臉都被擠歪了?，艱難開口：“我要回家……”
看守警員們適時鬆開了?他，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審訊結束後如果證實你無罪，你自然可以回家。”
“無罪……”任六咽了?下口水，滿心苦澀。
他怎麼可能無罪？
“那我……”任六滿腦子都是自己?家現在的狀況，但他也不傻，當然不能直接問。而且，他陸利仁這?個?名字下麵也有兩套房，星城和老?家各一套，都是閒置房，就算警方去調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至於聚興家園那套房子，是放在陸佳名下的，跟他陸利仁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任六心頭稍定?，不由坐正了?些。
誰知?剛放鬆沒多久，一個?看守警員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微笑著提醒：“你放心，我同?事們已經拿著搜查令去你家找線索了?，如果你真沒事，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對吧？”
一句飽含深意的“對吧”聽得任六心驚肉跳，而旁邊另一名警員的話直接讓他的心臟差點兒驟停。
那人說：“聚興家園嘛，我們盯了?一陣子了?，這?下終於能出手了?，肯定?給你好好查！”
任六：“……”
於是，當嚴頌和祝染一起走進審訊室時，見?到?的就是一個?麵如死灰生無可戀癱坐在審訊桌前的任六。
嚴頌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看守警員，挑了?挑眉。
祝染也覺得好奇：“他怎麼了?？”
年輕的警員眼神無辜地攤了?攤手：“隨口嚇了?一句，他就成這?樣了?！”
祝染失笑，跟嚴頌一起在任六對麵坐好。
“陸利仁，男性?Beta，海城人，十?五年前離開家鄉來星城打工，陸陸續續從事過商場保安、夜總會服務生、專職司機等工作。目前的狀態時無業。”
嚴頌長腿一伸往那兒一坐，隨手翻看著被審問人的基本資料。饒是姿態輕鬆，看起來也同?樣氣勢迫人。“交代吧。”
任六有點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眼前這?個?Alpha，他就覺得心慌氣短，有種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覺，但還是本能地想要抵抗：“交……交代什麼？警官，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嚴頌對他的態度也不意外，直直看著他的眼睛：“還是說，你希望我們喊你另一個?你更熟悉的名字？任六？”
任六頓時更慌了?，額角頃刻間滲出一層冷汗：“我……什麼任六……”
“還想抵賴？”嚴頌眼眸一凜，抬手在桌上?用力一拍，震得任六差點兒滑到?桌子底下去。
“任六，三年前開始在黑市上?小規模倒賣違法物品，一直不溫不火，所以你也不時需要打打零工，直到?一年前，你開始倒賣暗網上?一個?名叫‘暗影迷蹤’的用戶的違禁藥品，這?才徹底停止了?打工生涯。”
嚴頌聲音和表情?一樣冷：“任六，生意不錯啊！”
“沒……”任六被他看得一陣心虛，縮了?縮脖子：“不是我……”
嚴頌一揚手，把一個?透明證物袋仍在審訊桌上?，任六定?睛一看，那竟然是自己?一直藏在家中的手機。
“這?部手機是我們在你租住的房子裡找到?了?。哦對了?，房子雖然不是以你的名義租住的，但房子裡到?處都是你的個?人物品和指紋，有非常明顯的長期居住痕跡。”
任六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被祝染打斷：“這?你就不必強行否認了?。不管你是用誰的身份信息租的房子，住在那兒的就是你本人。聚興家園小區的物業、保安和鄰居們也都認識你，雖然他們都以為你叫陸佳，可他們見?過你本人在小區裡出入。”
嚴頌抬起下頜指指手機：“這?部手機裡的手機號主人名叫餘國成，是西南偏遠山區的一個?老?大爺，已經七十?多歲了?。根據我們的調查，餘國成這?輩子都沒離開過家鄉，更不曾來過星城。有人盜用他身份證辦理了?這?個?手機號，也就是黑號。而這?個?手機號碼則是任六用來聯係買家們進行交易的號碼。”
祝染：“這?一點你就更不用否認了?。你是個?倒賣東西的，雖然你做事非常謹慎，幾乎沒有直接跟買家見?過麵，可是你的號碼卻不難知?道，打聽一下就能找到?你這?個?號碼，也能輕易知?道你最近都在賣些什麼。畢竟，你最近風頭正盛，貨物供不應求啊。”
任六臉色霎時慘白：“我……”
“你什麼？”祝染涼涼眼風朝他一睨：“你衛生間洗手台上?剩下的那些瓶子可都被我們帶回來了?，都不需要化驗就能聞出裡麵曾經裝過些什麼。還有什麼可抵賴的？更彆提你不久前還親自收了?四百萬，把一瓶A-phrero放在了?超市儲物櫃裡麵。發貨挺快啊，任老?板？”
說著，祝染微微一笑，拿出另一個?裝在證物袋裡的手機，點擊兩下，顯示出的短信頁麵上?，赫然是那個?願意出雙倍價格購買“小瓶”的客戶與任六的對話框。
任六瞪著那熟悉的對話，不可置信：“那個?客戶……是你們偽裝的？可……怎麼可能！”
任六上?個?月才剛跟這?個?客戶交易過，一切正常，所以他才敢冒這?麼大風險跟他再次交易。怎麼可能是由警方假扮的？
祝染狡黠一笑，眨眨眼：“之前跟你交易的的確是你的客戶。可不代表這?次交易的仍然是他啊。”
這?是齊舜的手機，之前找任六購買A-phero的也是他，的確是位優質客戶，隻不過案發後齊舜被捕，他的手機也被當做證物放在了?警方這?邊。
這?次正好派上?用場。
人贓並獲，辨無可辨。
任六徹底沒了?反抗的鬥誌，整個?人被抽走了?脊梁似的趴在桌上?，緩緩開口：“是。我是任六。”
128.承認
祝染和?嚴頌對視一眼, 彼此眼底都跳躍著興奮的小火苗。
“說說吧。”嚴頌收斂神色，淡淡敲了?敲桌麵。
任六歎了?口氣：“警官，我知道錯了。我就是看到暗網上有賣一些東西的, 覺得這是個商機, 就?比如?那?個暗影迷蹤, 他的東西很多人想要，但他隻賣給五年以上的老用戶，很多人給他留言說想要買，他也從不搭理。我幾年前就關注過暗網上的一些東西了?, 所以我有個好幾年的老賬號，我就?在網上買了?，倒賣出?去掙點錢。”
嚴頌眉頭一凜, 高階Alpha的天然氣場讓坐在對麵的任六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麻醉劑也好, A-phero也好，都是聯盟嚴令禁止自由買賣的藥品。尤其?A-phero的副作用極其?嚴重, 有致人傷殘或死亡的巨大風險, 你這是間接殺人, 我們一定會建議司法機關從重處理！”
“從重？”任六額角冷汗直冒。
他之前了?解過，倒賣違禁藥品算刑事案件，但就?算被抓了?，一般也就?是罰款、沒收違法所得，情節嚴重的會被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任六自然是不希望被捕坐牢, 可?巨大的利益擺在眼前, 讓人很難不動心?。他有時會暗戳戳地?琢磨，自己早就?把錢轉到海外賬戶, 警方不一定能追得回來?，至於坐牢, 反正五年以下，自己如?果表現?良好，兩三年也就?能被放出?來?了?，到時候他出?獄了?完全溜到海外過好日子，後半輩子不醜。
左右權衡，這波不虧，他也就?義無反顧地?乾了?。
可?是這會兒麵前的警官說要從重處理，還把那?些因為藥品致傷致死的人命算到他頭上，那?到時候自己就?不是兩三年就?能被放出?來?的。他也聽說過，生產藥品致人死亡的或者情節特彆嚴重的，是會被判無期甚至死刑的，那?他這輩子的好日子也就?徹底到頭了?。
任六急了?：“我真不知道這玩意兒這麼嚴重啊，我……我隻是負責轉賣，那?些東西既不是我生產的，也不是我拿去害人的，那?些買家買了?東西回去乾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這關我什麼事呢？”
祝染握了?握拳，恨不得給這人兜頭來?一下：“聯盟為什麼把這些藥物定為違禁品你會不知道？那?些買家沒事兒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買它們你心?裡沒點兒數？”
任六一陣心?虛。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那?麻醉劑噴霧一噴即倒，想想就?跟齷齪事兒脫不了?關係；那?小瓶兒就?更不必說，普通人對瞬間提升AO信息素等級也沒那?麼大需求，何況還有後遺症的風險，會買這玩意兒的多半都是憋著勁兒想要搞一波大的，肯定沒好事兒。
可?他作為犯罪嫌疑人也必定不能承認：“就?算沒有我賣那?些東西給他們，他們也還是會以其?他的方式犯罪不是嗎？真不關我的事啊，警官們，你們也不能因為有人拿水果刀捅了?人就?去把賣水果刀的人抓起來?吧？”
“不關你的事？”嚴頌一拍桌子，霍地?起身，冰冷如?刀鋒的視線直逼任六：“即使有的犯罪者不買你的藥也會去尋求彆的方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不同?案件的犯罪成本?和?難度是不一樣的。有了?這樣的利器在手，原本?不可?能完成的犯罪也可?以順路進行，這對受害者和?整個社會的安全而言是多大的危害？”
任六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心?虛又恐懼。
嚴頌直直看他：“你是怎麼會有一個五年以上的暗網賬號的？”
任六：“我以前出?於好奇，對那?些刺激的東西比較感興趣，就?注冊了?一個……”
“說謊！”祝染冷冷道：“普通人如?果不是對網絡方麵特彆了?解或者有人指引，根本?連暗網的門在那?兒都摸不到，更彆提通過驗證、注冊賬號了?。五年前你甚至還在會所當保安，有沒有電腦都不一定，沒用代?理，沒用洋蔥瀏覽器，沒有鏈接，你怎麼能搞到暗網賬號？何況還有申請和?綁定海外銀行賬戶這樣的必備程序，不是我們看不起你，你一個高中輟學從小縣城來?星城打工的底層從業者，真的有辦法完成？”
任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有……有人教我弄的……”
祝染眼瞳清澈，敏銳的視線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微小表情：“何況，暗網上的東西，要麼是殘忍血腥的犯罪場麵，要麼是見不得光的各種交易，普通人出?於獵奇心?理，就?算偶爾點進去了?，大多也會因為受不了?過於恐怖的場景而退避三舍，除非你是心?理變態者，否則怎麼可?能在那?裡瀏覽好幾年。看你也不過貪財而已，沒有暴虐傾向和?犯罪意圖，還真不像是個心?理變態的犯罪者。”
“我……我……”任六張口結舌，完全說不出?合理的辯解。
祝染身體微微前傾，明明是個嬌妍可?愛的Omega，居高臨下看著人時竟也有種超乎尋常的壓迫感：“你不可?能隻是尋常的倒賣者。你跟暗影迷蹤到底什麼關係？”
任六這個名字，從他們開始追蹤麻醉劑噴霧的來?源時就?出?現?在警方的視野裡。
最初，他們覺得任六就?是個倒賣暗網上的違禁藥品的二道販子。可?漸漸地?，最近出?現?的好幾期相關案件都跟任六這個人有關，他們自然覺出?不對勁來?。
畢竟，如?果任六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倒賣者，碰巧擁有一個五年賬號可?以買到東西而已，那?必定還存在著其?他跟他類似的人，如?此高收益易操作的行為必定會讓人眼紅，從而也願意鋌而走險，分一杯羹。
可?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第二個倒賣者，幾乎所有涉案人員都是從任六手中買到違禁藥品的。
於是，警方也徹底確定了?一件事——暗影迷蹤的購買要求很難達到。
之前大家還沒太?懷疑暗影迷蹤的購買要求，畢竟這年頭暗網都被警方持續關注著呢，大量網警披著馬甲隱匿其?中，暗影迷蹤為了?避免警方釣魚執法，要求買家是暗網老用戶倒是正常。
關鍵在於——五年以上。
一個五年以上的老賬號看似合理，可?會來?暗網上混的，一般就?三種：獵奇的、犯罪者、心?理變態的旁觀者、靠非法活動賺錢或詐騙的。
前兩種自然不會長期潛伏，獵奇者來?來?去去，犯罪者達到目的就?不會再?來?。隻有心?理變態的旁觀者或者靠暗網賺錢的才會長期潛伏在這裡，而這些人深知這地?兒被警方長期監視著，換馬甲是保命的常規操作，又有多少人會一個賬號用五年以上呢？
暗影迷蹤混跡於暗網，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那?他刻意設置這樣一個過於嚴苛的購買條件就?很奇怪。他是來?賣東西的，這麼做簡直自斷財路。
嚴頌他們曾經在網警兄弟們的電腦上仔細研究過暗影迷蹤的店鋪頁麵，無數人留言給他，希望他能放寬購買條件，可?他都不為所動，還發了?公告說不是五年以上賬號的客戶不要私信他，他不會回複的。
於是，更多人跳出?了?咒罵他不是個東西，吐槽他就?壓根就?不是誠心?做生意的。
這時就?會有少數人留言說，星城範圍內的可?以聯係一個黑市二道販子進行購買。
更多的細節就?不會再?提到了?，而且這些留言沒多久也會被刪掉。
估計是給人私信詳聊了?。
於是任六這個二道販子的地?位就?變得重要起來?，幾乎成了?暗影迷蹤默許的唯一購買渠道。
“你跟暗影迷蹤絕對脫不了?關係。”嚴頌目光如?炬，S級Alpha氣勢驚人，不需要釋放信息素威壓就?能讓人心?虛腿軟：“老實交代?你還能爭取寬大處理，否則單看從你手裡出?手的這些東西牽扯出?的幾件案子，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Alpha修長指節在桌麵氣定神閒地?輕輕敲擊，卻如?同?洪鐘驚雷一般敲著被審訊者的心?：“怎麼，他們都在幕後完美隱身，隻推你一個人出?來?檔槍，你還想幫他們隱瞞？”
殺人誅心?。
任六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徹底被他擊潰，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誌，心?如?死灰地?癱軟下來?：“是。我是被推到台前的那?個人，都是他教我的！可?是，警官先生，我知道的也不多啊，我甚至不知道暗影迷蹤到底是誰！”
“哦？”嚴頌不動神色地?轉轉眼珠：“說說看！”
任六咽了?咽口水，艱難開口：“我確實沒有暗網賬號，在碰到那?個人之前，我連暗網那?玩意兒是啥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怎麼進去，我也不知道怎麼轉錢到海外賬戶。是那?個偶然碰上的人，他問我有沒有興趣掙點兒輕鬆的錢，我當時窮得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鬼迷心?竅就?答應了?他……”
任六被人像扔麻袋一樣從金龍會所裡扔出?來?的時候，渾身酸痛，頭暈眼花，愣是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他心?底十?分不甘，來?金龍會所當保安已經一年了?，工資一分不漲，每個月捉襟見肘。於是他心?思活泛起來?，偷偷搞了?一些摻了?料的煙或者酒賣給客人。金龍會所的客人大多出?手闊綽，他也借此賺了?不少外快。
這事兒在哪個地?方當然都是大忌諱，哪怕金龍會所原本?就?不乾淨，但哪個老板會允許自己的員工不經允許私自售賣呢？
於是這次任六的行為被同?事報告給老板之後，怒不可?遏的老板把他狠揍一頓後趕了?出?來?，還踩著他的臉放了?狠話，說以後不會有任何一家會所和?酒吧再?會雇傭他，他在星城絕對混不下去。
這簡直是斷了?他的財路。
沒學曆沒技術，又是個沒有任何優勢的Beta，來?星城好幾年了?，會所保安算是他能找到的最體麵的工作了?，現?在卻已經算是被行業給封殺了?。怎麼辦？難不成要回老家種地?？
任六實在很不甘心?，憤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帶著血的唾沫，卻又無可?奈何。
麵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抬頭一看，一個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任六正狼狽著，碰上有人看笑話自然沒好氣：“看屁啊！”
那?人口罩裡溢出?一絲笑，奇怪的，竟沒有什麼嘲諷之意。
他說：“賺錢的事兒，乾不乾？”
129.進展
任六覺得對?方是在耍自己?, 本能皺眉：“開什麼玩笑！”
那人直接從兜裡掏出個小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把握好機會我可就找彆人了！”
“這……”任六滿臉狐疑地看著那個毫不起眼的小白瓶：“這什麼鬼？”
那人也不多?話，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任六一瘸一拐地跟著他來到?後街偏僻的小?巷, 然後看著那人拿著小?白瓶朝牆角一條正在啃骨頭?的野狗輕輕一噴, 結果那狗當?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任六目瞪口呆。
麻醉劑這玩意兒, 他也之前倒賣過一次，是彆人從化工廠偷出來的□□，裝在棕色試劑瓶裡，用得時候需要倒在毛巾上, 捂住人的口鼻幾十秒才能管用。
那玩意兒雖然有市場，但?貨不好拿，而且使用難度高, 所以不是什麼好出手的東西, 還不如倒騰倒騰摻料的煙。
眼前這種噴霧式麻醉劑他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這起效也太快了, 攜帶和使用都這麼方便。
任六眼底閃過光亮, 再看向那人時的態度立馬變了：“大?哥, 這可是好東西啊！”
審訊室裡，任六疲憊地抓抓頭?發：“那人給我看了暗網上的廣告，讓我對?外就宣稱自己?有賬號，可以直接從網上拿貨，然後倒賣給需要的人。所以我也是跟買家?們明著說的, 我一瓶八萬從網上買回來, 賣給他們十二萬一瓶，自己?賺差價。”
“通常找我買的, 也都不是差錢的，這種東西他們要是自己?能搞到?又怎麼會找我。所以這個價格倒是沒人有意見, 買家?們都還蠻爽快的。”
“於?是那人定期給我送送貨，我收到?貨款了就去給人送貨，相信你們也知道，我都是直接給人放在超市儲物櫃裡讓他們自己?去拿。我每賣出去一瓶，就轉給那個人八萬。”
“他不直接接觸買家?，省事省力，避免了風險，我不需成本直接拿貨，就應付應付客戶跑跑腿而已，這樣的合作雙方都很滿意，所以就一直繼續著了。”
“後來，暗影迷蹤在網上推出了那個叫A-phero的小?瓶兒，我這邊也就跟著一起賣了，雖然這玩意兒價格貴買的人少，但?是利潤也高，我賣出去一瓶，能拿10萬提成。”
“至於?那個人，他給了我個賬號，每賣出去一件貨我就會把貨款打?給他。每一兩個月會給我送一次貨，每次過來都是快到?我小?區附近了再給我發短信，在小?區北門那邊碰麵。”
嚴頌聽他交代得差不多?了，直奔主題：“那人叫什麼？什麼身份？你們平時怎麼聯係？”
任六顯得十分為難：“雖然一直合作著，但?我對?這人其實完全不了解，我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每次見麵還都戴著帽子和口罩。我一直就喊他大?佬，他也不許我打?聽他的事兒。至於?平時，根本沒有聯係啊，他過來送貨會給我發短信，但?不準我主動?聯係他。”
“我的手機已經在你們那兒了，你們可以看到?短信界麵裡置頂的那個陌生?號碼，那就是他。查查聊天記錄就能看到?，這我可沒騙人呐，我都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他。”
嚴頌盯著手裡裝在小?號證物袋裡的東西，正是任六的手機。如他所說，短信界麵裡置頂的是個未保存的陌生?號碼，聊天記錄裡全是對?方發來的消息，任六從未回複。
消息並不頻繁，一般一兩個月才發一次，都是對?方主動?發過來，內容也十分簡單，通常就是一句簡單的“下來”，或者“門口”。
意味著他已經到?了小?區門口附近，讓任六過來收貨。
嚴頌留意了下那人發出信息的時間和日?期，回想了下之前尋找假趙趙大?成行跡時圈出的他出沒於?聚興家?園小?區附近時的時間點，正好能與這些對?上。
這已經算是實錘了，假趙大?成為什麼會經常出現在聚興家?園小?區附近，就是為了給任六送貨。
隻最近的一條消息十分不同——“風緊，清存貨，一切暫停！”
嚴頌微微蹙眉。
從假趙大?成拋棄趙家?小?院舍棄身份離開，到?提醒任六暫停交易清存貨，無一不顯示出一個訊息：假趙大?成已經察覺到?警方正在往他身上查，有所準備，提前跑路。
任六眼巴巴地瞅著嚴頌二人：“警官，差不多?就是這樣。”
祝染和嚴頌對?視一眼，看任六的反應，的確不似作偽，而且以那假趙大?成的謹慎程度，的確不會向任六這樣一個倒賣者透露太多?信息。
但?抓到?任六也仍然是個巨大?的突破，單從他手裡的客戶名單就能順藤摸瓜揪出一大?堆犯罪者來。
二人走出審訊室，臉上都帶著疲憊。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任六手機裡的那個號碼需要去查，各路監控的對?比排查也還在繼續，假趙大?成的真?實身份還要追查。
更有任六手機裡的一係列違禁品買家?需要追查。
隻不過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出結果的事兒，嚴頌吩咐加班的隊員們都趕緊回家?休息。
祝染偏頭?打?了個嗬欠，眼底泛著紅。剛才忙著審訊不覺得，這會兒可以休息了，祝染才發得自己?的電量已經快要告急，困得隻想倒頭?睡大?覺。
嚴頌看著她像枝頭?困倦的小?鳥一樣，眼皮微微聳答著，神?情懨懨，仿佛站著就能睡著，不由一陣心疼。
這個工作的特殊性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準點兒下班，輕鬆應對?。雖然他萬分慶幸自己?當?初邀她過來當?這個顧問，卻也會在這樣的時刻有些後悔，如果不參與赤炎的工作，她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一直鹹魚下去，怡然無憂。
嚴頌抬手輕輕撫了撫Omega柔軟的發頂，語帶憐惜：“明天你不用過來，可以在家?休息兩天。研究所那邊我去跟林教授打?招呼。”
赤炎這邊人手充足，她一個兼職顧問本來就不必全程跟進，確實可以休息幾天。
祝染卻不滿地睨了他一眼：“正是關鍵時刻，你怎麼能讓我缺席？”
這就好比已經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好不容易到?了收獲時節卻不能親自下場收割。雖說是可以享清閒了，可同時也就失去了親身體驗的收獲樂趣。尤其是麵對?自己?感興趣的事兒，祝染當?然不願意錯過。
“呃……”倒沒想到?鹹魚大?小?姐如今也變成卷王了，死活不樂意偷懶了是什麼情況。
祝染見他遲疑，笑著過去拍拍他的肩：“困了，送我回家?，趕緊的。”
“好！”嚴頌失笑，用力把人攬進懷裡：“那你明天晚點兒來上班！”
第?二天早晨，祝染還是按時走進赤炎一隊辦公室。
嚴頌見她到?了，也不意外。昨天下班晚，但?祝染休息得似乎還不錯，一雙晶瑩清亮的眸子裡帶著朝氣，白皙皮膚上透著淡淡的粉。
這丫頭?真?想做什麼事兒的時候，可一點兒也不鹹魚。
拿了杯咖啡放在她手邊，嚴頌清清嗓子，召集隊員們開會。
白板正中央投影著一張圖片，真?是暗影迷蹤在暗網上的個人主頁的截屏。
嚴頌曲指敲了敲：“暗影迷蹤，是麻醉劑噴霧“謎”與A-phero的出售者，大?概率也是這兩類藥物的製造和售賣的關鍵人物。”
嚴頌又在暗影迷蹤周圍投影出一圈小?一些的圖片，每張代表著近期內發生?的一係列案件，包括之前永麟珠寶的肖太太那瓶迷暈過祝染的麻醉劑噴霧、陸勤使用麻醉劑噴霧迷倒並殺害三名受害者的案子、拿著麻醉劑噴霧試圖謀殺盧雨婷的蔡麟、購買A-phrero殺害鄒以祥保持的齊舜、還有被口罩男塞了一瓶新藥的許鈺等等，這些案件中涉及到?的違禁藥品都跟暗影迷蹤有關，而他們的獲得渠道大?部分都是通過中間商任六。
“任六已經招供，我們順著他提供的那個聯絡號碼去查過，不出意外果然又是個黑號，所以這邊的線索暫時斷了。”嚴頌示意眾人積極發言：“大?家?有什麼思路？”
寧驍舉手：“假趙大?成的數據模版已經建好了，現在已經將模版輸入之前的監控資料中，反向查找，正試圖從過去的影像中找到?更多?線索，而且未來他如果繼續出現在我們的監控攝像頭?之下，我們的係統也會自動?發出警報提醒我們他的出現。”
之前是通過那個口罩男的一小?段畫麵全網找人，數據龐雜自然也很耗時。
自從確定口罩男和假趙大?成是同一個人之後，可供研究的影響資料可就太多?了。寧驍他們便從中提取出了假趙大?成的各項身體數據，形成人物模版。將他的人物模版輸入監控係統之後，係統隻要發現他再次出現在星城各個監控攝像頭?之下，便會發出警報，提醒他們迅速鎖定目標人物。
嚴頌朝他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很好，盯緊點兒！”
祝染被這操作驚到?，十分激動?：“還能這樣！那不是可以坐等魚餌上鉤就行。”
莫晴忍不住潑冷水：“正確率怎麼樣？彆忘了我們上次鎖定了一個逃犯的身體數據，結果你們那個傻逼係統一天提醒八百次，全是誤傷！”
徐濤也跟著吐槽：“而且同樣體型的人也不是不存在，還是不能太指望電腦。”
董裕昌補充：“萬一目標人物刻意改變和修飾身材，你們的破程序沒準就識彆不出來了。”
“之前的版本太弱，我們已經反複修改過，現在這版好多?了。”寧驍氣勢有些弱：“誤差肯定是存在的，不過能有個提示也好啊，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嘛！”
莫晴撇撇嘴：“最好是！”
祝染想了想道：“假趙大?成那邊還是可以再查查，他在那個小?院住了這麼久，還專門選擇醫院去當?臨時工，或許也還有其它原因！”
嚴頌點點頭?：“很有道理。”
眾人討論一陣，定了幾個方向後，嚴頌拿了疊文件分發給大?家?：“這是我們從任六手機聯係人裡找到?的他的客戶名單，一共78人。購買麻醉劑噴霧的是大?部分，畢竟A-phero價格昂貴且有嚴重副作用。我已經將麻醉劑噴霧買家?的名單發給了星城各區分局，讓他們幫忙追查。A-phero的買家?則由我們赤炎負責調查。”
暗影迷蹤手裡的違禁藥品價格不便宜且購買途徑麻煩，會費這麼大?勁買這些的必定有所圖謀。從賣家?這條線追查一定能找出不少潛在犯罪者甚至犯罪者。
祝染看著手裡的名單，這資料整理得很細致，除了姓名電話等基本資料外，名字後麵還都附了證件照。
迅速瀏覽一遍後，祝染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某個有些眼熟的照片上。
130.買家
那是一個中?年?男性Beta, 五官平淡，皮膚微黑，照片旁是他的姓名和簡單資料。
孫金昌, 42歲, 星城人, 家庭地址……
祝染下意識地去看嚴頌。
感?受到她得目光，嚴頌看了過?來，目光在她手中的資料頁上停了兩秒，又不動聲色地挪開。
A-phero的買主一共11人, 嚴峻成大致分配了一下任務，讓隊員們分組跟進。
說?到孫金昌時，祝染忍不住又去?看嚴頌。
就見嚴頌眼皮都沒眨一下, 便?交代莫晴道：“莫晴, 你和老董負責這倆：孫金昌、陶俊。”
莫晴和董裕昌應道：“是！”
祝染眨眨眼，心頭莫名跳了跳。
待到會議結束, 嚴頌走回隔壁辦公室, 祝染便?順勢跟了進去?。
祝染關上辦公室門, 把手中?資料輕輕放在嚴頌辦公桌上，手指落在孫金山那種有些眼熟的證件照上：“他是？”
嚴頌下頜倏地繃緊，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凝重：“是。”
祝染無聲歎了口氣。
剛才她看第一眼時就覺得眼熟，仔細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人自己不久前見過?, 就是嚴頌的父親嚴峻成過?來找他那天?, 給嚴峻成開車的司機。
那天?她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嚴峻成身上，這司機的存在感?並不高, 但因為當時那司機按照嚴峻成的吩咐，曾下車打?開車門試圖請嚴頌上車, 便?在她眼前晃過?一圈，所以留下了一點印象。
也幸而祝染記憶力超群，不然?就這打?個照麵的交集，事後一般人估計想不起來。
而這人既然?是嚴峻成的司機，連祝染這個僅見過?一麵的都有印象，嚴峻作為嚴峻成的親兒子，哪怕關係不好?，之前肯定也是見過?的。
祝染張了張嘴：“那你……”
孫金昌是嚴峻成的專職司機，這種給富豪或權貴專職開車的司機，同?時大概率也是雇主的心腹，畢竟天?天?同?進同?出，很多連伴侶都不知曉的陰私卻?瞞不過?司機和保鏢。
而這疊資料上的人，都是曾經購買過?A-phero的客戶。而孫金昌是個收入一般的司機，又是Beta，他沒事兒斥巨資買一瓶提高信息素等級的藥做什麼？
他背後真正的買主是誰不言而喻。
以嚴頌的敏銳程度，估計在看到孫金昌的那一秒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隻?是全程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祝染心中?微歎，這心態，這表情管理?，不愧是赤炎隊長。
隻?不過?到底是親生父親，他心裡一定也不好?受吧？
嚴頌擺擺手，沉聲道：“沒事。先交給莫晴他倆去?查，我暫時避嫌。”
雖然?以他和嚴峻成的塑料父子情，其實也沒什麼避嫌的必要就是了。
祝染注意到資料頁上的一個細節：“孫金昌購買A-phero的日期是八個月前，相當早啊。”
嚴頌眉頭跳了跳，拿過?那張薄薄的紙，沉吟不語。
任六開始當這個中?間商總共不過?一年?時間，前期一直不溫不火，一個月也賣不了兩瓶。畢竟違禁品又不能打?廣告，起初知道的人不多，購買的人少很正常。會購買價格昂貴的A-phero的就更少了。
而孫金昌在八個月前就買了一瓶，相當於?A-Phero推出沒多久他就買了，這個舉動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可是想想嚴峻成之前的所作所為，想想嚴頌的媽媽張韻曾經遭受了什麼，再想想二十多年?前的他就跟“信息素革命”實驗室頗有淵源，又覺得他會對A-phero感?興趣也很合理?。
祝染看著嚴頌沉默的臉和周身不自覺散發出的沉凝氣場。S級Alpha的自控力著實強悍，即使此刻嚴頌心情已?經明顯不太好?，劇烈的情緒起伏之下，體內信息素的波動也愈發激烈，他卻?依舊小心，克製著隻?泄露出一絲淺淡的信息素，普通人幾乎聞不到。
可站在他身旁的是祝染。
Omega天?然?對Alpha的信息素比較敏感?，而祝染卓越的科屬天?賦注定她比普通Omega敏銳太多。
楓糖味道很淡，且不同?於?之前的清新甜美，這次的味道艱澀冷硬，幾乎聞不出甜味。祝染鼻翼微微皺起，感?到周遭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起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作為一個Omega，此刻最理?智的做法無疑是趕緊離開辦公室，讓這個情緒不穩的Alpha自我調節好?，再給自己噴點兒信息素阻隔劑。
可她不是一般的Omega。
祝染向前兩步，抬手抱住了他。
離得近了，Alpha信息素味道更加強烈。
嚴頌試圖去?控製，但仍有少量信息素像是籠中?不甘被囚禁的獸，蠻橫地掙動著，不願輕易收回。祝染感?到皮膚傳來針刺般細微的疼痛，卻?沒有絲毫退卻?，手臂更用?力地抱緊了他。
嚴頌心頭一蕩，微怔之後第一反應是怕自己信息素傷到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可祝染手上施了力，手臂箍得緊，第一下竟沒推開。
祝染腦袋埋在他溫暖堅實的懷抱裡，聲音有些悶：“你再推一下試試。”
語氣裡帶著埋怨，本該是有點凶的，但尾調微微拖著，配上此刻親密的舉動，聽上去?就挺軟。不像威脅，倒像在撒嬌。
嚴頌哪敢再逆著她，也不舍得，珍而重之地回抱住她。
兩人信息素契合度高，不久前又被他標記過?，信息素找到熟悉的伴侶，清淺的梔子花香不自覺逸散出來，嫋嫋纏纏包裹在二人周圍。
像有一陣溫和的風緩緩吹拂，又像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安撫，嚴頌那原本尖刻刺鼻的信息素忽然?變了性，如果凶悍的困獸得到主人的控製，收起脾氣，斂起利爪，克製得近乎乖順。
刺鼻的氣息消失，縈繞在鼻間的楓糖氣味重新變得香甜，粘稠地裹挾著花香，纏繞著粘稠，沁人心脾。
祝染鬆了口氣，信息素混雜在一起形成的新味道讓人迷醉，她安心窩在他懷裡依賴地蹭了蹭。
她沒有去?問嚴頌此刻有什麼想法或打?算，那沒必要，不管列在名單上的人是嚴峻成還是路人甲，都絲毫不會影響嚴頌的判斷和決策，於?是，她隻?問：“孫金昌那邊，我也跟著去?看看？”
懷抱中?的Alpha身體略僵了下，就聽到祝染不大但清晰的聲音：“我去?幫你盯著。”
她像是想要緩和氣氛，故意用?輕鬆的語氣道：“趁我還不需要避嫌。”
他沒法兒親自去?看看怎麼回事，她就替他去?。
嚴頌扯了扯嘴角，無聲拍了拍她的背。
祝染走出辦公室時莫晴和老董正要出發，祝染欣然?跟上：“我跟你們一起。”
老董很是高興：“有祝顧問助陣，那可是如虎添翼。”
莫晴知道嚴頌跟嚴家的關係，哪怕一開始不知道孫金昌的身份，在看到孫金昌的詳細資料顯示他是嚴氏集團的員工時也猜到幾分。
她下意識朝嚴頌辦公室投去?一瞥，正對上門內嚴頌那雙深邃濃黑的眼，隔著七八步遠都能感?覺到他周身冰冷的氣場。
“老大。”莫晴莫名緊張：“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嚴頌眉宇沉沉，簡短開口：“查細一點。”
“喔。”很少看到老大在隊裡顯示出這麼低氣壓的一麵，老董也吃了一驚，張了張嘴，還沒問出口就被莫晴一把拉走：“走走走，查案去?。”
嚴氏大廈位於?崇陽區中?心最好?的地段，寸土寸金，前台小姐端著客氣疏離的微笑，得知他們身份的時候驚訝得快要結巴了：“找……找孫師傅？那我得先請示一下嚴總的助理?……”
莫晴和老董互看一眼，態度有些強硬：“不必，他現在人在哪兒？我們直接去?找他。”
“嚴總今天?沒有外出行程，孫師傅應該在十六樓行政處的休息室吧。要不我先幫你們問一下……”前台怕有麻煩，下意思地去?拿電話通知領導，被一個仙女似的Omega輕聲製止：“不要通知任何人。”
這個Omega實在太漂亮，氣質也完全不像警察，說?話的樣子明明也不凶，卻?異常嚴肅冷靜，讓人莫名想要服從。
她嘴角微微彎起，聲音禮貌疏離：“現在，請你幫我們刷一下電梯，好?嗎？”
明明是詢問的語句，語氣卻?不容質疑。
前台乖乖放下電話，跟在三人身後走到電梯旁幫他們刷了通往十六樓的卡。
孫金昌時嚴峻成的專職司機，大部分時間都挺閒的，嚴總沒有外出行程的時候他就在行政處的休息室裡待命，喝喝茶，刷刷手機，或跟其他幾位閒著的司機師傅們聊聊天?。
正聊到興頭上，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走在前麵的是一個長相豔麗氣勢驚人的女性Alpha，她抬手朝自己出示了一下證件：“孫金昌是吧，我是赤炎行動隊的莫晴，你現在涉嫌一起違禁藥品買賣案，請配合調查。”
休息室已?經被清空。這個休息室是孫金昌最熟悉和放鬆的地方，每天?待在這裡的時間快趕上自己的家了，這還是頭一次在這裡感?到巨大的壓力和不安。
他也曾設想過?某天?會不會被警察找上門，可他再怎麼想象也僅限於?被星城分局的刑警們找去?問問話而已?，可眼前這三人，竟然?來自赤炎！
尤其，當警官們拿出任六手機裡與自己的短信聊天?記錄時。
孫金昌眼前一黑，心頭亂跳，無措地看著三位警官，本能地否認：“這不是我……”
“你的手機你的號，轉賬的也是你的銀行賬號，不是你還能是誰？”老董黑著臉雙手抱臂，一副敢說?謊就滅了你的架勢：“說?說?吧，你一個Beta，買這玩意兒乾嘛？”
孫金昌索性擺爛：“我就是有些好?奇。警官們，私自購買違禁藥品是我的錯，這罪名我認。但我也真的沒乾壞事，沒給社會和他人造成任何危害呀，不信你們去?查。”
這一點他還真研究過?，購買違禁藥品跟販賣不一樣，雖然?也違法，但如果沒有造成什麼危害和影響的話，罪名不重，最多也就是關幾天?，罰點兒款。認就認了。
“是你買的。”莫晴一雙美目冷冷審視著他：“那東西呢？放在哪兒？”
孫金昌被她盯得冒汗：“那玩意兒不是提升信息素等級的麼，我一個Beta也不能用?啊，後來就扔了……”
“一派胡言！”老董一拍茶幾，大手將實木桌麵拍得快要碎掉：“你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一萬塊，花200萬買的東西說?扔就扔，嫌錢燙手啊！”
“我……”孫金昌咬著嘴唇：“是真的！”
一旁的祝染淡淡開口：“我們查過?你銀行賬戶的曆史記錄。就在你給任六轉賬的前一天?上午，你的賬戶裡忽然?多了一筆210萬的現金入賬，第二天?下午，你便?將其中?的200萬轉到了任六的賬號上。”
女孩輕輕哼了聲，語帶嘲弄：“簡單轉一筆錢，就有10萬塊的勞務費，倒是簡單。隻?不過?為了這點兒錢就把自己折騰進監獄，真的劃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