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堯隻好低頭吃飯，央鳴向來不愛說話，隻有碗筷偶爾相觸才發出一點聲響，屋子裡安靜得很，連外頭由遠及近又遠去的吆喝和對麵王木匠訓斥小徒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後生呀，你們怎麼不說話？”背朝他們的劉婆婆問。
“嗯?啊……啊、我們，呃……家父一直教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吃飯時候不會隨意攀談。”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也像我家兒子一樣，是嫌棄我這老婆子做的飯難吃呢……”
黎堯看著門口老人佝僂的瘦小背影，心裡有些不忍。
央鳴：“飯很好吃。”
黎堯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沒想到央鳴平常不聲不響的，居然還挺會看氣氛。
劉婆婆笑了：“嗬嗬嗬，謝謝你啊後生，老婆子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那兒子大程啊，老嫌棄我做的飯清湯寡水、沒有味口，每次回鄉，也不願我上桌，嫌我手總是抖，弄得飯桌湯湯水水……”
“不過呢，他每年回來一次不容易，我也就順著他，但是心裡也氣，氣這個小兔崽子，我辛苦盼了他一年，還不能聽點話……”
“但是現在啊，我倒巴不得他還能再氣我一回……哎，不說這個，”她始終沒回頭，隻是揚了揚手，“你們吃，你們吃。多吃點，我就高興。”
黎堯很給麵子地把飯吃得很乾淨，劉婆婆連連笑著，渾濁的眼睛裡像是浸著淚水，在得到他們會常來的承諾後，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屋。
“凡人的生活好麻煩。”央鳴突然說。
黎堯一麵關上門，一麵笑：“你忘了你以前也是凡人，就連穿衣洗臉都得我代勞呢。”
當時的央鳴多好玩啊，像個人偶一樣又乖又漂亮，但也會對他撒嬌，有的時候晚上不想睡覺，還會拽著黎堯的袖子不讓他走，讓黎堯多陪他玩一會兒。
他很少看見央鳴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央鳴並不知道怎麼笑似的，高興的時候也隻會睜大了眼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卻並不會笑。黎堯便輕輕點住他的唇角向上拉，告訴他高興的時候可以這麼做。
央鳴：“那時候你好像叫福貴。”
咳！能不提那茬嗎！
“那是很久以前了，你還是忘了吧。”
黎堯揮手從儲物袋裡拿出兩個蒲團，再設下一個聚靈法陣，將一條高階靈脈放入其中，將屋子改造成了靈氣濃鬱的修煉場所。
“上次的九炙落雷術不是還沒有參化完畢嗎？你繼續修煉吧，我為你護法。”
央鳴依言坐了，又抬頭去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們不修仙了，就這樣一直隱居凡世怎麼樣？”
黎堯吃了一驚：“怎……怎麼說這種泄氣話呢？！”
“無事。”他閉上了眼。
黎堯皺起眉頭，看著專心修行的央鳴，勉強將心底的不安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