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沒見到。”
這時,乾燥的地麵上不知何時流淌過來一股瘟黃色的膿狀液體,然後那液體從地麵上筆直升起,出現了一張人臉:
“事態緊急,我等剩餘之人還是合作為好,請隨我來。”
黎堯認出來了,這是瘟叟的臉。
鯨魚怪想了想,拒絕了:“事已至此,北域無意再尋寶,我有海族秘法可保住性命,待神器認主,陣法破去,就會自行離開,再會。”
然後他向黎堯點點頭,渾身波紋一閃,居然就此不見了。畢竟救過自己,黎堯對他消失的方向鞠了個躬,便隨著瘟叟朝彙合地方行去。
途中他仰頭望見那巨大蟲型仍在發狂攻擊,而浮在半空與之對抗的,是三位魔道修士和兩位正道修士,闌楚琪、央鳴和那死個變態倒是不見蹤影。東西兩個仙域的修士本該勢同水火,此等關頭倒也沒了嫌隙,各人紛紛施展法寶招數,一時間半空光芒大盛,巨蟲尖細嘶鳴不絕,無數尖利石塊當空砸下。
黎堯不斷的給自己上方加上厚厚冰牆,石塊每砸一下便有無數裂紋綻開,幾次下來冰牆已然有崩塌的預兆,黎堯隻得再次施法加固,幾番躲避才到了一塊比較安全的地帶。
他剛過去就看見了瘟叟的本體倒在地上,死相淒慘,支離破碎,黎堯吃了一驚,連忙望向身邊的那團升起的膿液,後者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重新攤在地上不動了。
“靈昱,過來這邊。”
黎堯抬頭,才發現是在暗處倚牆坐著的獸皇在向他招手,闌楚琪則站在稍遠的地方。此時獸皇雖然還穿著侍衛長乙戍的衣服,但容貌已經恢複成了本來的樣子。他依言過去,指著瘟叟的屍體問道:
“這是?”
“他死了,剛剛是我以秘法在操縱他的神通。”獸皇顯然受了不小的傷,說話都沒什麼力氣,隻是不知道以獸皇這種修為,是怎麼受的傷,是和蟲子搏鬥,還是承受了反噬之力?亦或是兩者都有?
“你是天生對寶物親近的妖獸……告訴我,神器在哪?”
就算獸皇實力大減,一身氣息還是令人心折,黎堯畢竟是幻化的假靈昱,並沒有這份天賦,幸好係統有透露過神器在哪:
“我感應到……在守護獸最大的觸須的根部。”
獸皇點點頭:“我知道了……這神器,還真是難拿。”
“……但是這次四方來的人,隻有您的修為最高,想來也不難吧?”
獸皇笑了:“我能想到的,彆人自然也想到,且不提我,海王的第一化身也來到了此地,那群魔修裡應該還有一位大能,手段十分高明,以我的本事居然都不能看透。”
“……我明白了。”
黎堯仰頭,上方的幾人和巨蟲仍在鏖戰,又是一根觸須淩空飛來,闌楚琪躲閃不及,被餘波狠狠的擊飛出去,甩在岩壁之上,砸出一塊坑窪然後墜下。獸皇大驚失色,扶著著牆壁勉強站起,卻在踏出第二步時就摔倒在地,黎堯沒想到獸皇居然傷到了如此程度,暗暗心驚,趕緊出手施法控住了闌楚琪,這才沒讓她再次受傷,隻是她伏在地上,似乎昏迷了過去。
“皇女隻是昏過去了,暫時沒事!但是您怎麼傷得這麼重?!”
獸皇苦笑:“爻兒和琪兒在陣裡不小心出手,為了不傷到他們,我隻能主動承受下陣法反噬。”
……!原來獸皇竟然也保護了央鳴,雖然他以為自己是在保護自己的子女……
獸皇皺起眉頭:“但是,你……怎麼會人類修士的法術?”
黎堯一愣,才想起來情況危機下居然在獸皇麵前用了法術,支吾道:
“其……其實我是混血出身,我的父親是人類修士。”
“是嗎。”獸皇歎了一口氣,“你也是……”
話音未落,天空之下忽然直直掉下一個人影,是一個正道修士,準確的來說,是正道修士的一半。死不瞑目的上半截身體才剛剛砸到地上,最為粗壯的主觸須便緊隨而至,帶著橫掃千鈞的魄力狠狠落下,方向正是衝著黎堯和闌楚琪而來!
觸須速度極快,上麵那些修士一陣猛擊也沒能讓它慢上些許,眼看兩人將要凶多吉少,隻聽一道獸吼,獸皇強行獸化趕來,將黎堯和他懷裡的闌楚琪都護在了身下。
下一刻,威力驚天的觸須狠狠擊在獸皇弓起的脊背上。獸皇麵容猙獰地在喉間吼了一聲,撐著地麵的巨拳硬是被抽的下陷了幾寸,他睚眥欲裂,牙關緊咬,脖頸的青筋突突直跳。
黎堯看見再次抬起的觸須上粘了大塊皮肉。
闌楚琪依舊昏迷不醒。
觸須一個彎曲,來不及躲開,又是飛速一擊!
黎堯趕緊扔出各種防禦法寶,又拚儘全力在獸皇背後設下無數冰牆,然而在觸須麵前,這些法寶和冰牆不管再多也像紙片般一掃即碎,再次落在獸皇皮開肉綻背後的重擊,讓獸皇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
“吼——!!!”
鋪天蓋地的威壓與獸皇錚錚不屈的脊骨無聲的較量著,激的黎堯無端端感到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好在他遙遙的看見有人給了觸須根部一道重擊,觸須總算是縮了回去。
獸皇的拳頭已經深陷石中,雙目赤紅,唇角溢血,一身緊繃的皮肉也僵的無法動彈,闌楚琪這時才悠悠轉醒,帶著一點迷茫無知望著自己的生父。
“琪兒……”
獸皇開口喚道,巨大的身軀和寵愛的聲調顯得很不協調,口中灑落的鮮血也不小心滴落在闌楚琪光滑潔白的臉上。
“父親。”
就像一個剛睡醒的小女兒一樣,她答道,帶了一點鼻音。“我夢見我和母親一起,在一間茅屋的灶間做飯,我一臉的柴灰,哈。”
獸皇沒來得及回答,忽然哇的一下噴出了更多鮮血,然後無比驚愕的往下看去。
闌楚琪獸化了的利爪已經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臟。
她臉上的血珠隨著動作紛紛落下,就像眼淚一樣。
“如果,你沒害死母親,那該……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