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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係統是鹹魚 crofer 72910 字 2024-06-07

“對。你現在看不見,是吧?”

“……你說什麼?我好像聽的不是太清楚……”

澤德提高了聲音:“你現在你眼裡的傳感神經壞死了,得治療一段時間,而你的耳朵受損,裡麵堵滿了淤血塊,聽力因此下降。我們這裡沒有人類做手術的條件,得慢慢養,讓它自己長好。”

黎堯聽的清楚了些,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你是獸族?那為什麼要救我?獸族和人族在交戰吧?”

澤德站起來跨過他跳下了床:“人類要殺你,我們要殺人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黎堯感覺到腰間一輕:“剛剛那個毛茸茸的……是什麼東西?”

“我的尾巴。”澤德回答,順手把他拉了起來。

“尾巴……”黎堯無法想象獸族是個什麼外形,心想著大概是孫悟空一類尖嘴猴腮滿臉是毛的生物吧。

“啊對了,你救我的時候,有看見彆的被關起來的人嗎?”

他想問的是央鳴,雖然知道這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你想問的機器人關在和你不同的地方,非常嚴密。”

“哦……”

“我先去給你配藥,在這邊等我。”澤德說著,關上門出去了。

黎堯看不見,也沒了空間感,隻知道自己是在一張床上,剛剛才熟悉一點的人,也已經離開。

呼——

他不斷的用手在臉上揉搓,直到感覺發燙,感覺疼痛,才住了手。

第077章 番外4 黎堯的中考

心跳得非常厲害。

如果要形容一下黎堯現在的感受, 那麼諸如心悸、悸動、緊張、忐忑等等的詞都可以用得上。

他的眼睛不自覺地亂瞟,臉和耳朵都很紅、手心緊張地冒汗,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意識到的時候又展開來。

現在他正在等待一個對他非常非常重要的決定, 啊啊……總覺得心快跳出來了。

整點到了!

他立即抓起鼠標點擊屏幕上的確定, 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早就填好了, 隻等時間一到就點擊查詢。好的, 信息已提交!然後——

加載中……

加載中……

怎麼加載這麼久啊!快點啊!明明心裡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結果的準備,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結果刀居然就一直懸在上麵不落下來, 這讓黎堯感覺自己心裡的勇氣已經要隨著時間慢慢地衰竭了。

加載中……

黎堯真想把顯示器砸了。好在服務器大概是聽見了他心底的呼喚,總算是改變了頁麵的樣子,直截了當的說:

【抱歉,現在訪問的用戶太多,請稍後再試。】

黎堯:“……”

黎堯又氣又著急,在椅子上煩躁地蜷成一團, 用手把自己的頭發弄得亂糟糟。

黎俊推門進來:“哎,和我一起去給王姨家送醃螃蟹去。”

黎堯捂著腦袋,煩躁地大喊:“什麼醃螃蟹!今天中考查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醃螃蟹!!”

黎俊:“噢。”

黎堯像小狗一樣懨懨地哼起來。

黎俊:“那你去不去?”

黎堯:“……去吧。”

今天所有的考生都在查分,還不知道會加載到什麼時候呢, 這加載頁麵實在影響人的心態了, 乾脆出去就出去吧。他耷拉著腦袋,趿著拖鞋,無精打采地跟著他哥出門。

他今年初三,他哥大一。黎堯明明是今天出中考成績, 可是除了他自己好像沒什麼人關心,或者說他一個人就憂慮了好多人的份。

他哥上的是省內的大學, 本來以為省內能離得近點,可是畢竟省城和他們家不在一個市,大一的課又比較多,他哥也就十一和寒假的時候回來過。

黎俊手裡捧著一個小盆,盆裡裝著小螃蟹,很小,嚼吧嚼吧就吃掉的那種。他其實很想摸摸弟弟的腦袋,可是手裡拿著東西,不方便,隻能看著弟弟耷拉著腦袋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王姨和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但是在不同的單元樓。兩個人到那邊的時候才發現這棟樓的電梯壞了。

沒辦法,隻有爬樓梯,黎俊走在前麵,黎堯在後麵扯著他哥的衣服下擺,想讓他哥把自己拽上去。

其實這種方法一點都起不到省勁的作用,頂多就是點心理安慰。黎俊被他扯著,好幾次盆裡的料酒都要灑出來,說:“自己好好走,彆拽我。”

黎堯直接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

黎俊隻能拖著他弟弟往上爬,還好王姨家就在四樓,門鈴一按,門一開,出來的先是個小女孩,是王姨的二閨女,王姨的大閨女在外地上班,二閨女在本地上學。

這個丫頭正在叛逆期,臉上帶著一副眼鏡,手裡還拿著平板,看見來人了也不招呼,回頭衝裡麵喊了一聲媽,就冷淡地走了。

王姨還在做飯,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迎了出來,看見來人就笑了:“哎呀,這不是黎俊嗎,大學放假啦?”

黎俊:“嗯對,放假了。王姨,這是我們家醃的小蟹子,您拿去吃吧。”

“哎喲這正好,蕾蕾最近就想吃嗆蝦,這個小蟹子也是一樣的……快進來坐進來坐,蕾蕾也不知道招呼人,真是的……”

“沒事沒事,阿姨,”黎俊擺著手,“我們就是來送東西的,送完我們就回去了。”

“哎呀乾脆就在我家吃吧,我家今天炒了蒜薹燒帶魚,小堯喜歡吃呢吧?”

黎堯是個窩裡橫,在外麵倒不太擅長應酬,隻是靦腆的笑著搖頭,手在後頭拽著他哥的衣服示意他哥快走。

這樣扯下去衣服都得被抻壞了,黎俊悄悄背過手去把他弟的手拉下來,嘴裡回答:“他最近嗓子發炎,忌口,不吃海魚的。”

“這樣啊……那就進來喝點牛奶,還有水果,來啊!”

“不了不了,真不用了王姨……”

王姨看黎俊一直拒絕,也就沒再挽留,隻是忍不住八卦了幾句:“俊啊,在學校裡處沒處對象啊?”

“沒有,學業緊張。”

“哎喲!”王姨來勁了,“你長得這麼帥,肯定好多小姑娘追你吧?”

“沒,我們那個是理工學校,女生很少的。”

“女生少又不是沒有呀,難道就沒人追你?”

黎俊無奈地笑笑:“沒有。”

王姨打量他兩眼,似乎想分辨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大俊啊,其實吧……”

黎堯看著她那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直咬牙,什麼“其實吧”,不就是想我哥繼續問下去嗎!

黎俊:“……阿姨您說。”

“我大閨女她有個同學,來我們家玩過,條件很好的……”

什麼意思啊,給我哥介紹對象?這些鄰居阿姨怎麼這麼閒啊!

“我哥不會找女朋友的!”黎堯心裡一著急,就給說了出來。

黎俊一聽,有些尷尬,連忙打著圓場:“呃……確實,我打算到畢業之後再去想這些,畢竟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為重。”

王姨撲哧一笑:“小堯倒是急了,怎麼,還舍不得你哥那?你還記得不,以前小珊珊結婚的時候你哥和蕾蕾是花童,大家逗你說是你哥和蕾蕾結婚,結果你呀……哈哈哈……氣的呀,在地上撒潑、鬼喊,要自己和你哥結婚,你還記得不?”

煩死了!就知道她要提這個!就因為這個,黎堯被鄰居們從小笑到大,這幾年長大了,沒什麼人再提所以自己也忘了,沒想到這個王姨還記著!

黎俊更尷尬了,還好王姨的閨女出聲冷淡地提醒了她媽媽菜還在鍋裡,成功讓王姨十萬火急地和他們道了彆,要不然不知道還要扯上多久的廢話。

總算是送完了小蟹,黎俊的手也空了下來,摸著他弟的腦袋,和他一起往回走。他弟依然表現的很沉默,隻露出通紅通紅的耳朵尖。

“行啦,”他把黎堯那亂糟糟的毛梳順,現在才意識到黎堯就頂著一頭稻草去人家門口轉了一趟,但是反正他弟本身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還害羞。”

黎堯:“……”他很想說點什麼辯駁一下,可是說不出來。

“不過你小時候真的特彆黏我,一天到晚跟著我跑,甩都甩不掉,”黎俊回想著,自己也笑了,“又小,又特彆能鬨,看不見我就要哭。”

黎堯還是不說話。

“你還真是喜歡我啊。”

黎堯聽他這麼說,眼睛莫名其妙地一紅。

是啊。我還真是喜歡你啊,哥。

黎俊好像發覺了他弟有點不對勁:“你怎麼老不說話?還擔心成績?”

他揉揉他的頭,安慰道:“沒事的,我以前也挺緊張的,結果還不是過來了?一開始查詢的人多,每年的服務器都會崩潰,緩過高峰期就好了。”

“這年頭考成什麼樣沒學上啊,沒事,不管進什麼學校,還是要看個人……”

黎堯:“你懂什麼啊。”

黎俊:“……?”我是你哥,怎麼著你還能比我更懂中考了?但考慮到對方的情緒,黎俊這次也選擇了溺愛弟弟,隻是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黎堯忽然停下來,向他伸出雙臂:“我緊張,所以你抱抱我。”

黎俊扶額:“怎麼又開始撒嬌了,還在外麵呢,你都是要上高中的人了,不覺得丟人嗎?”

“不丟人。”黎堯倔強地把手臂抬得更高,“現在就抱我。”

“哈啊——”黎俊長長地歎了口氣,上前將弟弟抱在了懷裡,他能感覺到黎堯立刻用手緊緊地回抱住了他,甚至在用力抓住他後背的衣服。

“不許抓衣服啊,每次我背後都你抓得到處是褶皺,不許抓!”

“哦。”黎堯把臉整個埋在他懷裡,悶悶地回答道。因為兩個人緊貼在一起,黎堯說話時的震動也清晰地傳達到了他的身體,有點癢。

“……差不多可以了吧?”有幾個路人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黎俊不由得有點臉紅,“要撒嬌回家再撒嬌。”

“再抱一會兒。”黎堯說著,又把腦袋在他哥懷裡蹭了蹭。

“喂……!很癢啊!”

因為實在是太癢了,甚至有種酥麻的感覺,黎俊不再由著弟弟胡鬨,用力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還不會回家了!”

“……回。”

“那就走吧,不許再亂來!”

“哼。”

“不許哼!”

“……”

黎俊牽起弟弟的手繼續帶他回家,絮絮叨叨地說教著。他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一陣子沒回家了,都不太了解他弟在想什麼。

以前他弟一直很好懂,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什麼感受都會直接說出來,沒經曆過事也不知疾苦,很是天真。學習也是吊兒郎當的,全憑一時興趣,但是初三快要中考的時候特彆特彆認真,仿佛一夜之間懂了事。

不知道等他弟上了高中又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想起自己的高中,想起自己以前在高中時候交往的女朋友。是女朋友向他告白的,交往的那段時間其實也沒乾嘛,兩個人都是成績很好的優等生,也就是放學一起走,黎俊有時會在回去的路上給她買杯奶茶或者小禮物。

這段感情還沒有什麼發展就被他弟攪和掉了,雖然隻是惡作劇,不過在知道是自己被耍了的時候,他沒有生氣,隻是想還好這家夥沒出事。

雖然最後也是他被女朋友甩了,但他一直對對方感到愧疚,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那個女生的告白,不應該用那麼不認真的態度對待彆人的感情。雖然半個月後那個女生就走了出來,把他當成毫不避諱提起的前男友,但這段經曆還是讓黎俊再也不敢隨便答應彆人的告白了。

而且,可能他真的也沒有什麼戀愛方麵的需求吧,況且他有時候總有一種錯覺,好像他沒把他弟撫養成人就沒法安心專注於自己的事似的。

他還真是上輩子欠這個小兔崽子的啊,還是等著吧……這個小兔崽子上了大學就好了……

兩個人走回了家,黎俊突然想起來,問:“你考完之後不是說發揮的很好嗎,上S中肯定沒問題的,乾嘛這麼緊張?”

S中是本地的重點高中,在初二之前他弟要是想上S中估計還是很困難的,不過經過他初三下半學期的拚搏後,S中應該早就不在話下才對。

“不。”黎堯抬起頭來看他,一臉認真“我要去K中。”

K就是他們的省會城市,也就是黎俊上大學的城市,K中則是非常有名的省重點學校,會跨市掐尖招生。

“我要去K中念書,你正好也在,到時候我們住一起,你正好照顧我。”

“……?!”

黎俊整個人都不好了,沒想到上了大學他還得帶孩子?!拜托,不管是哪路神仙,請一定要保佑我能有一個段美好自由的單身生活啊!

之後出成績前的三小時裡,黎俊和他弟感受到了一樣的心情。

眼睛不自覺的亂瞟、臉和耳朵都很紅、手心緊張的冒汗、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意識到的時候又展開來。

如果要形容一下黎俊現在的感受,那麼諸如心悸、悸動、緊張、忐忑等等的詞都可以用得上。

兩個人的心都跳得非常厲害。這就是黎堯的中考。

第078章 run 1001010 改變

越到後麵的世界, 就越能感到孤獨。

可能是對比產生了傷害吧,在之前的世界裡過得快樂的日子越多,一個人孤立無援從頭開始的時候就越難受。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黎堯一個人呆著的時候, 腦海中總是會不自覺地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心情也會難過起來。

可能真的是和記憶有關, 因為以前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 因為不曾了解過被陪伴是什麼樣的感覺, 所以……

真是的,黎堯暗自唾棄自己, 又開始矯情了,想這些乾嘛,還不如快點完成任務。

“你終於能這麼想了。”

「是啊——」

意料之中,狗蛋兒出現了,但是這次黎堯並沒有和它拌嘴。

其實狗蛋兒總會這樣轉移他的注意力,現在想想, 這樣的方式或許是他的溫柔。

“等等,你在用什麼惡心的詞形容我?”

……靠,都忘了狗蛋兒能取讀他思想了,這個該死的隱私侵犯者。黎堯略過這個不談, 直奔主題:「你之前都去哪了?」

“如你所見, 這個世界的技術很發達,你所在的這個島上有能夠影響我的特殊磁場,一開始載入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現在沒事了?」

“沒事了……如果我出事了,你不應該很高興?”

黎堯很少聽見狗蛋兒的表述中包含情緒, 感覺很新奇:「啊,是啊, 我會很高興,可我的記憶還在你身上。」

“接下來我給你講述一下這個世界的背景。”狗蛋兒又恢複成了公事公辦的狀態,“這個世界來源於一部虛構作品,作品內容很長,它創作於第四次科技革命時期、科技威脅論興起。它的作者將人文複興主義抽象化人格化,創造了獸族這個藝術形……”

「啊?這都什麼和什麼,這些雜七雜八的我也有必要了解嗎?」

“這些情報有助於你了解這個世界,畢竟它的形態和背景都很特殊。你的身份想必已經明了,是一個將主角從實驗室偷出的盜賊,不管是在原文中還是在這個世界,你都擁有著重要的意義,那就是影響主角的世界觀構成。在原文中,盜賊的惡劣行徑不僅讓主角對人類充滿憎恨,也使他變得冷酷嗜殺。”

「那我……」

“雖然我之前不在,但是我大概能明白你是怎樣養他的,他現在應該和人類比較親近。”

「不……」黎堯想起來那天的逃亡,心裡一疼,「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喜歡人類。」

狗蛋兒沒追問,隻是說:“那也很好,這樣更貼合劇情,要達成原文的目標也會更容易。”

「目標是什麼?」

“就是讓人類和獸族統統滅亡……都說了你得好好聽背景,我再說一遍。”

“這部作品創作的年代裡,機器人正處於空前的熱潮,作者希望借助這些虛擬形象提醒人們,不能被眼前的便利迷惑而看不清未來。這本書的主角是一個能自我思考的機器人,同時他也是機器人的統領。獸族要消滅自我機器人,人類為了對付強大的獸族不得已發明了自我機器人,可是最後的結局是機器人不滿於人類的指揮消滅了人類,而獸族也因為使命失敗心灰意冷,失去了信仰,最終滅亡。”

「什麼……你是說所有的獸族和人類都要死?」

“兩個種族全都滅絕會需要很長的時間,你隻需要推動劇情到一個無法逆轉的程度就算是完成任務。”

「行吧……對了,央鳴被那些人帶走之後發生了什麼?」

“改造,洗腦。”

「讓他忘記我,然後再把他打造成殺人機器?」

“本意是這樣。人類以為能像刪除文件一樣刪除主角的記憶,其實並沒有,這隻增加了主角對人類的反感。不過他們成功地將主角改造得更強大了,並且開始批量的生產像主角一樣的機器人。”

「我在這個世界裡發現有一個長得和央鳴一模一樣的虛擬偶像,是巧合還是什麼?」

“那是早就設計好的,目的是親近民眾。自我機器人是嚴重違禁品,突然一下子改變民眾的認知會對政府不利,他的外表是為了縮短民眾的接受時間,推行自我機器人是一個暗中籌謀了很久的計劃,在政府的協助下,這個偶像已經成為了許多年輕人的精神信仰和虛擬戀人,有太多粉絲都希望他能真的有自己的意識,這正和自我機器人的機能相同。”

黎堯沒想到這件事之下隱藏了如此深遠的計謀,這個世界真的遠比他想的複雜。

“你最好多花點時間思考該如何完成任務。彆忘了我之前和你說的,不要愚蠢的把感情浪費在……”

「你說得對,可惜我已經浪費了,收不回了。」

“……”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黎堯苦笑著,「又不是說冷酷就可以冷酷,就算我知道到頭來都是一場空,我也忍不住……我可能就是硬不下心來。」

狗蛋兒的聲音顯得很冷:“明知道會為此一次次付出代價?”

「嗯,明知如此。我隻能保證下次再努力吧。」

黎堯以為狗蛋兒會說些貶低的話,等了一陣子,也沒見他出聲。

「狗蛋兒?」

他又消失了。黎堯歎了口氣,他知道狗蛋兒是在關心他,但是他確實做不到不和任何人產生交集,尤其是……央鳴。

他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但並不像之前那樣緊張了。大概是明白有狗蛋兒在,雖然他平常並不會出來,可是心理上需要彆人陪伴的時候,這個係統也從來沒缺席過。

澤德端著一個木盆,肩膀上搭了幾條布袋,費力地將木盆往床旁邊的圓桌上一放,出了口氣。

黎堯的聽力下降的很厲害,說話聲音也不由得變大了:“你叫zed是嗎?”

“對。”澤德提高聲音回答著,然後把兩根布條浸泡在木桶裡。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獸族的五感本就靈敏,澤德的種族又是聽力極好的耳廓狐,聽著黎堯特意擴大的說話聲,覺得簡直像是在打雷。

他直接把兩個布條卷成兩團,把自己的耳朵堵了起來,回答道:“我剛剛成年,營救你是我的第一個任務。我們救你是因為你還有點價值,畢竟你是實驗體的第一接觸者,你明白這個意義吧?”

黎堯聽的不是太清楚,但大概也能理解他的意思,這麼看來反而是自己走運,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自己都應該感謝這個“zed”才對。

“過來……坐到床邊來,”澤德剛說完,想起他看不見,直接把他拉到床邊,再用被藥汁浸泡過的兩根布條打結,纏住他的眼睛,然後從自己的耳朵裡拿出布條,再纏一層。

黎堯被纏住之後,並沒感覺到什麼變化,眼睛的神經已經壞死,因此無法感覺到疼痛,隻有周圍的皮膚感受到了一點潮濕。

黎堯的光感一直都很強烈,就算是在特彆黑的夜裡也能憑微弱的光看見東西,像這樣的感覺很少見,蒙上布條之後反而覺得自然了一些。

“你的藥主要是西亞樹葉的發酵物,我給你弄了一盆放在桌子上,一會我用蓋子蓋起來,發酵時間的長短對效果也有影響,等到它發酵的充分了,就會變成你的藥。”

“我知道了!謝謝你!”

澤德痛苦地抱著自己屈下來的耳朵:“你要是真想謝我,乾脆就小點聲說話,我耳朵靈得很,受不了太大聲音。”

黎堯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聲音太大了,連忙壓低聲音:“不好意思……我現在耳朵不好,可能不自覺地就會大聲說話,要不你把耳朵塞上?”

“我早就塞上了。不過讓你小聲點,沒讓你這麼鬼鬼祟祟地說話啊……算了隨你吧,不過長時間把耳朵堵上的話,我就沒法聽見遠方了,這很危險,我不能這麼做。”

“這裡不是獸族領地嗎?為什麼會危險?”

“危險是無處不在的,隻有你們這些人類才一天到晚的相信你們自己的搭建和創造的東西。獸族的安全感隻來源於自己的強大。”

黎堯和他交談的時候聲音又不自覺的大了起來,澤德抱著耳朵,尾巴煩躁地甩來甩去:“也是這個屋子太小了,回聲大的厲害,我帶你出去走走。”

“在外麵會好很多嗎?”

“是啊,外麵的回聲不是很多,如果有,那是因為障礙物,我可以直接聽出距離。”

“我不是太懂?但是蝙蝠好像就是這樣?”

澤德的聲音聽上去輕鬆了點:“還是有區彆的……走吧,鞋子就在床邊。”

黎堯摸索著下了床,剛接觸地麵的時候還有點不適應,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澤德扶著他,解釋道:

“我們獸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我是聽力和速度,還有的可以飛翔和遠視、盜竊和躲避等等。你們人類是不是隻有腦子?”

“不……人類也有跑得快跳得高的吧……”

“哈,你們人類冠軍的水平連我們的兒童都比不過。”澤德嘴上挑剔著人類,卻很貼心地攙著黎堯,帶他繞過房間裡的擺設,帶著他走出了門。

先感覺到的不再是光,而是風,很有質感的風,帶著森林的氣味與陽光溫度,從前方迎來,拂過他的身體。

他很為這樣的感覺興奮:“風吹過的時候,我好像能看見一樣,這裡有樹,有太陽,對不對?”

澤德表現的一點也不驚訝:“廢話,是個活的玩意兒都能感覺到。”

“但是我現在幾乎看不見,也聽不見,我以為這已經很厲害了。”

“我站在你麵前擋住的光線、我的氣味、我呼吸出的濕度……能感覺到的東西本來就很多,”澤德把手放在他的眉心,但是沒有觸碰到皮膚,“我沒碰你,但是你能感覺到我的手指在你前麵嗎?”

“誒……真的能……”

澤德又說:“你現在再感覺一下,我是什麼表情?”

“你……在笑。”

“對,”澤德拍拍他的肩,“我在笑。你做得很好,走吧,還有很多事,我會慢慢講給你聽。”

黎堯被他牽著走,居然也沒擔心會不會有石頭絆到自己,就這麼一直往前走著。應該是走到了森林裡,頭上傳來鳥鳴的聲音,偶爾還會有露水滴在頭上。

澤德走的很快,黎堯過了一會就覺得氣喘籲籲,不怎麼跟得上了,肚子也後知後覺的叫起來,收縮的胃部泛出饑餓感。

“你餓了?”

黎堯點點頭:“我好像昏倒之後就沒怎麼吃東西。”

“再走走,前麵是薩德村,集市上會有一些適合你的麵包和奶酪,人類應該都吃這玩意吧?”

“我覺得現在的人類不怎麼吃這些了……大概吧。”

“是嘛,”澤德繼續牽著他走,“上次去救你是我第一次去人類領地,沒來得及逛逛,隻顧著快點救你了。你和我說說人類的事情怎麼樣?我聽說挺有意思的。”

黎堯有點好奇:“你都聽說了什麼事?”

“我想想……比如吃一粒就可以一天都不吃飯的藥丸?有這個嗎?”

“不不,這是假的,雖然我曾經也以為會有。”

“假的啊……我就說嘛,吃飯多高興啊,居然有讓人省略了不吃飯的東西,就算發明出來也肯定沒人會用。”

黎堯覺得他的發言很可愛,結合他還比較稚·嫩的聲音,覺得他應該是個小男生,再結合心中“毛發旺盛”的獸人形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耳朵的小猴子造型。就想了些彆的事逗他:“雖然沒有那種藥丸,不過人類的飯菜是可以直接打印出來的,挺有意思吧?”

澤德對此並沒什麼興趣:“我知道,就是那些很奇怪的菜唄……我們吃的基本上都是肉,頂多撒點佐料。我覺得原始的味道就很好了,不太喜歡那些加工過頭的玩意兒。”

黎堯剛想回答,耳中就模模糊糊地聽見了前方遠遠傳來的嘈雜聲,果然,身邊的澤德也說:“快到了……嘿,娑娜,你怎麼在這?”

娑娜正在街上走著,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色卷發襯得她十分嫵媚,注意到澤德和他拉著的黎堯之後,她攏攏身上的披風:“我正打算去那邊找你,是將軍派我來的。”

澤德撇撇嘴:“我還以為這家夥沒那麼重要,原來還是得跑一趟。”

娑娜的大披風底擺是很長的流蘇,但那流蘇稍微有點奇特——那是一把把閃著寒光的薄薄刀片,做成細長柳葉的形狀,優雅的垂在那裡,還時不時的互相碰撞清脆作響。她打量著黎堯:“你就打算這麼把人類大搖大擺的帶進村子?趁還沒進去,你還是想想怎麼辦的好。”

他們之間說的並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獸語,黎堯的mozen被強行拆除,沒有能翻譯的輔助設備,因此一點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咦,既然語言不通,為什麼澤德說起人類的語言來那麼流利?

還沒等他好好想想,兩人的談話就結束了,澤德的表情顯得不是那麼好看,但是還是衝娑娜點了點頭。

娑娜嫵媚一笑,用不太熟練的語言和黎堯說話:“你好啊,我是娑娜。”

黎堯聽得模模糊糊,他好像聽見了類似“嗩呐”的發音,但這個詞出現的場景好像很違和,他一時搞不太懂。

娑娜解釋了半天,黎堯卻沒什麼反應,隻好聳聳肩,然後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把黎堯兜頭兜腦的裝住,然後把他輕鬆的抱起,示意澤德接過:“也隻能這樣先掩蓋一下味道和樣子了,要買什麼東西的話就告訴我吧,我和你們一起去。”

澤德沒辦法,隻好這麼抱著黎堯,雖然他的特長並不是力量,但獸人的基本素質也沒讓他感到吃力,黎堯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會被聲音很好聽的妹子直接裝麻袋賣了。

澤德抱著他走在街上,娑娜買了幾個麵包,從鬥篷底下遞給黎堯,口感乾巴巴的。

自從穿越之後,真是什麼事情都能碰上,居然還有被抱著在麻袋裡吃麵包的一刻,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娑娜是個高挑強大的美人,在獸族中很出名,一路上也不斷地有人向她打招呼,自然也有很多人詢問鬥篷下麵的是誰,娑娜隻簡單的解釋是將軍所要的任務目標,沒有表現的像以往那樣親和。

澤德身份特殊,也被不少人偷偷打量著,他是獸族將軍的小兒子,小時候以弱的像個人類而出名,之後為了鍛煉被扔到森林裡獨自居住,可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將軍偷偷給他帶去獵物的事情。在崇尚力量的獸族裡,依賴長輩的他名聲並不是很好,雖然在成年後第一次的任務中表現出了讓人驚豔的能力,但這件事還並未傳開,眾人對他的印象也就一直停留在“很弱”“比不上他的哥哥”等印象上。

正走著,前麵拐出來一名雄性獸族,笑嘻嘻地對娑娜打招呼。

這家夥是薩克裡,一個品行差勁、喜歡惹事的家夥,要不是他確實很有實力,早就被獸族趕進森林讓他自己生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人類學的壞毛病,他稱自己為“花花公子”,並且認為拈花惹草的行為是一種浪漫,其中他最中意的美人就是娑娜。

娑娜強大、美麗、雖然她會露出親和的笑容,但其實除了同一小隊的成員之外誰也不信任。薩克裡被她拒絕過幾次,甚至還被她打過兩次,但他完全就是個賤骨頭,一直不死心,今天看見她走在街上,旁邊還跟著抱著一團不明東西的將軍私生子澤德,心裡立刻就認為是澤德不自量力在對娑娜獻殷勤,在幫她搬東西。

他直接伸手攔下了他們,不屑地俯視著澤德,嘴裡卻對著娑娜說話:

“風神在上,我親愛的娑娜,你居然允許這種家夥圍繞在你的身邊?看看他可笑的身高和愚蠢的臉,莫不是你的母愛泛濫了?”

娑娜沒空理他,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現在沒空,讓開,不要擋了我去見將軍的路。除非你又想挨我的打了。”

薩克裡聽見是要去見將軍,沒敢再攔,隻好讓到了一邊:“親愛的,就算你要去見將軍,也不必找這個沒用的玩意兒替你搬運東西啊,我完——”

那個“全”字還沒說出口,下一秒他就翻著白眼抽搐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血沫,而他的一顆牙也飛了出去,落在不遠的地方,還因為反作用力在地上彈跳了兩次。

一旁看熱鬨的人都驚呆了。就剛剛一晃神的功夫,澤德後退一步,然後借力彈跳,用足尖狠狠地踢中了薩裡克的臉,力道大得讓薩克裡從臉開始整個人都歪斜了,然後門牙飛出,最後重重地倒下。

這速度太快,快到看熱鬨的人都來驚呼、快到能力很強的薩裡克都沒時間反應、快到娑娜都來不及阻止……當然,這其中感受最強烈的莫過於黎堯,他一直被澤德抱著,對方發力的時候手指自然也生理性收緊,但是他還沒覺得疼,就天旋地轉地來了一下子,雖然很快就停了,但暈眩的後勁卻遲遲不散,讓他剛進食的胃難受得很。

“走吧。娑娜。”澤德自頭至尾隻說了這一句話,眾人這才意識到他一直都沒有把薩克裡放在眼裡,麵對薩克裡的挑釁,他也顯得很平靜,直接用震懾全場的實力讓對方閉了嘴。

娑娜反應過來:“哦……好。”

走得遠了些,果然,身後爆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澤德一回頭,聲音馬上沒了,各人假裝做自己的事情。

澤德回過頭去。聲音響了起來。

他又回頭,交談的聲音又一下子歇下去。

娑娜笑了:“行了吧澤德,彆嚇他們了。”

澤德就轉回來,不再回頭了,從他微微揚起的嘴角看得出來,他心情應該不錯。

黎堯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從始至終都扮演著道具,雖然這個角色的待遇很差,要在顛簸中進食不說,還有無法預知的特殊狀況。他聽見身邊嘈雜的聲音都小了,便問澤德:“剛剛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把一個不識好歹的人揍飛了。”

這個回答很是乾脆利落,作為一個穿越者,黎堯從來沒能揍飛彆人,隻有被揍飛過。可以的話,他也好想變得強大,把彆人揍飛,如果當初他有足夠的實力,央鳴也就不會被彆人搶走,他們也就不會分開了。

如果他能變得強大的話……

澤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在我身邊,不管出了什麼情況我都能保護你。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咦,這句話也很帥氣,黎堯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自己也要這麼說。

娑娜:“你一個人獨居久了可能不知道,將軍現在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在更加北邊的森林裡,跟我來。”

她示意澤德跟上,足下不斷發力,踩踏著周圍的樹木不斷跳躍前行。澤德將黎堯抱得更緊,說了一句“抓好我”之後,就跟著娑娜快速前行。

接近將軍所在的駐地後,第一個遇到的是哨塔上的愛麗,她嚴肅的對兩個人點點頭,然後繼續警戒遠方。娑娜向門口的守衛行了個表示忠誠的禮,守衛同樣回禮、放行。

進入駐地,第一個見到的是巴比特,他正坐在一棵樹下看一本厚厚的書,身邊還堆著比人還高的書堆,他時不時地推推自己那副厚厚眼鏡,然後慢吞吞地翻上一頁。

“唉,巴比特還是這個老樣子……對了,澤德應該不認識他吧?”娑娜走過去,介紹道:“這是巴比特,癡迷於研究的曆史學者,他應該還有一個助手,叫紐曼,不知道那家夥跑哪兒去了。”

澤德點點頭:“你好。”

巴比特抬起臉,推推眼鏡,吃力地端詳了一陣,問道:“這是——誰來著?”

娑娜:“這是zvezed啊,就是那個一直住在森林裡的孩子,我們都叫他zed。澤德,這是巴比特,彆看他總喜歡裝的像個老人,其實他年紀也不是很大。而且雖然他看著不太靠譜,他的能力是直覺和感知,很玄乎的,不過本人的作戰能力不怎麼樣。”

巴比特表現得確實像個老頭,眯著眼睛好一會,才恍然大悟的說:“哦!原來是澤德。對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去找找我的助手紐曼?”

澤德:“?”

娑娜歎了口氣:“惡趣味而已,彆理他,他這幾年一直熱衷研究人類的文明,遇見彆人就說這句話,這樣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名村口的NPC。”

澤德點點頭表示理解。

黎堯現在感覺好受點了,扶著澤德自己站了起來。澤德將披在他身上的鬥篷拿下來還給娑娜,人類的外貌和氣味立刻就讓他顯得很突兀。巴比特很激動:“等等,這難道就是那名被虜獲的人類嗎?”

“對,”娑娜說,“但是我們現在必須要帶他去見將軍,等見過將軍之後你再研究他也不遲。”

巴比特連連揮手:“那你們快去吧,將軍在那個帳子裡,正和托拜爾斯談事,你們去過之後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啊!”

“知道啦知道啦。”娑娜回答。

三個人進入帳子,帳子的中央鋪著厚厚的毯子,上麵有一張矮桌,除此之外還放著些放置兵刃的架子,一共六對,分開排在房屋兩邊,顯得很有氣勢。

將軍看見了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即使在外人麵前也沒能收斂住自己的溺愛神色:“我的孩子,你做的很好,過來。”

澤德對他的表情卻並不像以往那樣親昵,他隻是行了個禮,示意他身後的黎堯:“將軍,這就是我救回來的人類。”

將軍發現他心愛的小兒子似乎並不是那麼想和他親近,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

娑娜出言提醒:“將軍,先把公事處理了吧,這可是澤德的第一次任務。”

將軍的表情又活了過來,娑娜說的對,他的兒子可能隻是比較看重這個任務而已,等流程走完之後,他可愛的澤德一定還會像以前一樣抱著他撒嬌的。

娑娜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們的將軍確實很強大,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小兒子澤德,全獸族都知道他溺愛這個孩子溺愛的過分,而這個孩子又是那麼弱,這讓很多人都看不起澤德,覺得他是一朵溫室之花,並不適合待在獸族。

但這個弱點卻是她喜歡領袖的地方,擁有著讓人敬仰的強大,同時也擁有著可愛的人情味,這樣的領袖,才是能帶領他們獸族完成風神使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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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看著他前麵的人,那個人正站在落地窗麵前,外麵是一片漆黑,但是他一動不動。

他不動,自己也不能動。

楊明有些感慨地看著他的背影,明明是差不多的臉,自己和他的名字也是那麼的相似,但兩個人的身份卻有著天壤之彆。

他並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公平,因為自己麵前的“央鳴”,是用極其高昂的成本、經過無數次研發才打造出來的自我機器人,身上不知道搭在了多少全世界最前沿最頂端的科技,因此,他也是他們這個種族的領袖人物。

據說他曾和人類相處過,有著與人類完全相同的思維模式,而楊明這些量產的自我機器人,不僅在性能上比較普通,而且剛出生就被關在小房間裡觀看大量的圖像和視頻,一遍一遍的重複記住自己要為人類作戰的使命。

央鳴和他們不一樣,他是特殊的。本來上麵的人類對他並不是很滿意,因為他被不相乾的人類帶走過,不知道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不過測試結果又讓那些人類改變了主意。

人類說,央鳴想找的人已經被獸族殺害,因此他就一心要想對獸族複仇。冷酷、睿智,目標明確而正確,正是人類心中完美的機器領袖。

楊明是央鳴的副官,也被賜予了和央鳴相似的名字。不過領袖就是領袖,他再怎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還是和央鳴有著本質的不同。楊明有時候會想,雖然他們這些機器人的目的都是對抗獸族,但央鳴是為了自己,他們是為了人類,這是不是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大區彆呢?

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行動……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不知道,不過人類會告訴他們怎麼去做,該怎做,也明確的告訴他們,自我思維應該運用在戰場的搏殺判斷上,不應該運用在彆的方麵。

央鳴凝視著窗外的一片漆黑。就算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在這個底下的秘密基地裡,永遠是一片漆黑。

上一次見到陽光,是剛有意識不久的時候。自己帶著鴨舌帽和連帽衫,被黎堯帶著離開最初的破敗屋子,街上的人很多,車流來往,自己懵懵懂懂的跟著他走。

可是那個人已經……

在這個基地裡每天都會一批自我機器人產出,再接受所謂的訓練。訓練的第一階段,是強製性灌輸為人類服務的思想,第二階段,是灌輸實戰技巧,第三階段,就是肢體協調性的訓練,一套流程下來之後,每個自我機器人都會成為格鬥的高手,在軍用mozen平台上與獸族的模擬戰鬥中也都表現不俗。

這場戰鬥的贏家究竟會是誰,央鳴一點也不關心。他的願望就是和黎堯像以前一樣生活,既然這是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願望,那麼不管是人類戰敗還是獸族戰敗都沒有區彆。

不過,黎堯被獸族所殺這件事,他本來不願意相信,直到人類送過來的遺骨證據,殘忍的定下了這個事實。

剛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央鳴並不難過,隻是茫然,因為不太理解“死去”的含義。

黎堯教了他很多東西,但是沒有教過他怎麼應對生死離彆。

並不難過。直到現在也是,就算心裡明確了要讓獸族付出代價,也沒有感到難過。所有的情緒好像都壞死、出了問題,需要修複。

央鳴並不打算修複,一旦難過了,就好像真的承認了這個事實似的,所以就這樣就好,就這樣自欺欺人下去吧。就當隻是他們暫時分開,終有一日還會要重逢,因為他還有許多東西想要問黎堯,還有許多情感想要繼續去理解和學習,還有許多事情,都想和黎堯一起做。

在自我機器人的軍隊初具規模之後,政府公布了這個事實,民眾的反應很強烈,但在各大主流媒體的言論引導下,接受的時間比預想的還要短暫。目前人類社會的主流論調是鼓吹自我機器人是種族救星,同時誇大獸族的威脅。

其中起了特彆大作用的一點是,央鳴的外貌和名稱都和當紅虛擬偶像一樣,這點讓央鳴的粉絲尤為激動。如果說老年人對自我機器人的態度比較保守的話,那麼年輕人的態度則是全然相反的狂熱,見麵的請願和粉絲來信源源不絕,連帶著整個社會對自我機器人的接受度都大幅提高。

這消息傳得很快,獸族沒有想到人類真的量產了這些邪惡的東西。大戰已在所難免,巫女日夜不歇的起舞向風神祈福,戰士們加緊訓練一刻不敢倦怠,他們本來在海之上過著安詳的生活,信仰使得他們來到這裡,要從智慧又盲目的人類手裡消滅邪惡之源。

風一直引導著獸族,這次也不例外,他們是為了信仰而戰,人類則是為了貪欲而戰。

山雨欲來,格局即將改變。

第079章 run 1001100 相遇

“哈啊……”

作為獸族非常受人尊敬的曆史學家的助手, 諾曼最近感到壓力很大。

他坐在一堆稻草的後麵,歎著氣發呆。前麵是農田,還有正在勞作的獸族婦女,拿著鐵鍬在翻土, 已經翻出了幾隴田, 先把鍬鏟進地裡, 再用腳狠狠地一踩, 再一掀, 把土掀到隴上,接著用鍬背拍結實。

唉, 他憂傷地歎了口氣,頭上的耳朵也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長長的尾巴慢慢地搖來搖去。

讓他感到憂傷的主要原因正是他的老師巴比特,一位不折不扣的學者。巴比特擁有著教科書般的職業素養,也正是這一點造成了諾曼的困擾。

在研究獸族的死對頭——人類的曆史時,因為了解的太多, 巴比特對人類產生了超乎種族的認同感,這樣的認同感簡直快要超出他對獸族的認同感,這讓諾曼很不安。最近巴比特交代給他的任務也很讓他困擾——他希望諾曼到人類社會去,給他帶來一些人類的東西, 而且還用了遊戲裡發布任務的方式。

本次他得到的任務就是被巴比特稱之為“史詩級”的金色任務:帶來一個人類男子。

這怎麼可能呢!而且就算是遊戲, 也是能放棄任務的吧?諾曼一說要放棄任務,身為老師的巴比特就像個孩子一樣在地上撒潑打滾嚎啕大哭,這是要鬨哪樣啊!諾曼沒辦法,隻好無奈地答應了。

唉……他又歎了口氣。

但是不管怎樣, 他還是要去做的。巴比特是他的老師,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是個孤兒, 是巴比特從小收養照顧他的。諾曼是常見的半貓,擁有黑色的耳朵和長尾,大概是遺傳了貓的性格,他在外表現得對巴比特不是那麼親熱,心裡卻十分依賴他。

走吧,總得完成這個任務啊。他站起身來,抖擻掉身上粘著的稻草,然後跺了跺腳,彎下腰來、四肢獸化,然後後足發力,飛快地朝人類領地跑去。

他跑得很快,就像一隻矯健的黑豹,弓起的脊背線條流暢,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顯得油光閃亮。身體兩邊的草都歪斜著向後伏倒,隻有自己的喘息和風聲傳進耳朵裡,還有遠處林子裡鳥獸的叫聲。

動物都喜歡這種奔跑的感覺,在自然的光風裡舒展身體,眼中隻有前方,腦海裡也沒有什麼雜念,隻是奔跑著,奔跑著,忘乎所以。自由本就是獸族的特色,不管是身心,他們都追求著自由。諾曼跑著,總覺得心裡也暢快起來,煩惱也好,憂慮也好,都隨風而去了。

哈啊,真是痛快啊!和喜歡著人類生活方式的老師在一起,諾曼漸漸地也有點忘記自己是獸族了。但是怎麼能忘記呢?這滋味是多麼的好!他跑著跑著,不由得閉上眼睛,更加放鬆在這種滋味裡。

喘息、心跳、風,隻有這些聲音不斷地擴大,然後就像是成為了固定背景的空氣一樣消失了,隻有自己,在不知道前方和身後的自由領域裡奔跑著,就像是融入了自然……

“咚!!!”

他頭狠狠地撞上了什麼,然後被反作用力衝擊的倒向一邊,頭暈目眩的。

為什麼前麵會突然有一個障礙物?而且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難道是自己太久沒這樣奔跑,所以一時懈怠了嗎?啊啊……好疼啊……

諾曼的速度很快,所以這一下撞得也特彆厲害,他捂著頭,腦子裡搖暈暈乎乎的,左耳也好痛,讓他擔心是不是軟骨被撞斷了。

所以自己撞到的究竟是什麼……他捂著撞到的地方翻了幾個身,然後伏在草中勉強睜開了眼睛。但是看見前麵的情況後,他明白自己的舉動是毫無必要的。因為他麵前的是一個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哼哼的人類。

哦,原來隻是人類啊,他還以為是彆的什麼野……啊?!

人類?!

諾曼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裡怎麼會有人類?就算是一直在奔跑,諾曼也很清楚離人類的領地也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他望向四周,確實,這裡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隻不過和剛才相比天邊的太陽稍稍西沉了一點,麵前的這個人類居然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這裡,周圍也並沒有那些人類出行經常用到的高科技工具。

這真是奇怪,他謹慎的張望觀察著。左眼還睜不開來,耳朵也還是疼得厲害,自己都受了這麼大的傷,那對方受到的痛苦肯定也不會小,平常的人類應該早就不動彈了吧?

他的獸化還沒有解除,像一隻貓一樣壓低了身子走來走去,鼻子不斷地聳動。從氣味上來判斷……這確實就是個人類,沒有機器人的味道。而且除了這個人類之外附近也確實沒有彆的生物了,他再次抬頭張望,周圍也還是沒變化,草,風,陽光,和遠方森林鋸齒狀的剪影,一切都是那個樣子。

難道真的隻有這個人類?雖然感到疑點重重,諾曼還是走了過去,那個人類已經不再哼哼了,而是保持捂著肚子的樣子坐了起來。

諾曼正要過去,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貓一樣的弓起背來,嘴裡發出恐嚇的聲音。

“嚇……!”

那人聽見了聲音,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來:

“啊,小貓?”

他長得很是好看,而且是一種熟悉的好看,就好像是老師給他看過的那些人類明星一樣,非常英俊帥氣。

諾曼眯了眯眼睛:“你是誰?”

那人好像被撞傻了,反應的不是很快:“啊,我……是K7293。”

“那是什麼名字?”

“這是我的編號。”

“那你的名字呢?”

“K7293。”

“……”這個人類是不是真的被他撞傻了?諾曼的戒心降低,靠了過去,有意無意地向對方展現自己鋒利的爪子:“我叫諾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K7293迷茫地抬起頭:“我不知道……我好像被撞得忘記了……”

“呃,剛剛、剛剛是我不好,跑的時候沒看路,但是你可以彆因為這個賴上我啊!”諾曼炸毛了,他可清清楚楚的記得巴比特曾經給他講過人類是多麼的狡猾,同族之間還經常互相陷害(不過老師覺得這種行為很有意思,說他們很聰明)。在人類互相陷害的故事中,有一種很惡劣曆史很悠久的方式,叫碰瓷。

諾曼懷疑現在這個人類就在碰瓷。人類壞。

K7293:“我……我……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看著諾曼的臉,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想不起來,尤其是耳朵和尾巴,好突兀啊。想不起來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

諾曼:“你盯著我看乾嘛?!”

“你的耳朵……在頭上哎。”

“這是當然的啊!我是獸族!”諾曼說著,忽然想到人類和獸族的關係可是敵人,頓時又戒備了幾分,把背聳得高高的。

真是的,天天和巴比特混在一起,搞得自己對人類都沒了什麼警戒心,連他都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巴比特碰見了人類會不會親熱的和同族一樣……

等等,眼前的這個人類,不正可以完成巴比特交給他的任務嗎?!

K7293看著諾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後退。

諾曼一下子抓住他,亮出了自己的爪子:“人類和獸族明明是敵人,你看見我為什麼不躲?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你!”

敵人……自己和他是敵人嗎?總覺得敵人這個詞,和腦海中呼之欲出的事情很接近了,但是就是差了一點,想不出來。

“我們是敵人嗎?我……有點暈,不太記得了。”

“怎麼還在暈?人類的身體真是脆弱……”諾曼說道,感覺他現在的意識不清是個好機會,腦中不停在盤算該怎麼把人帶回去,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能藏的住心思的獸人,打著小九九的表情都表現在臉上。

K9327看著他的眼珠轉來轉去:“你在想什麼?”

“在想怎麼把你帶回去……啊啊,我不小心說出來了!”

K9327:“帶回獸族?”

他模模糊糊地覺得,這件事很不錯。

“可以啊。”

諾曼正在絞儘腦汁地想要怎麼圓場,聽見他的回答,抬起頭來,尾巴也豎了起來:“真的嗎?你願意和我回去?”

他點點頭,又想了想:“但是這裡”,他指指腹部,“還有點問題,我要休息一會。”

諾曼坐了下來:“沒事,時間還早呢,這裡離獸族也不是很遠,到時候我背你跑回去就行!”

K9327:“背我……?”

“對,雖然我好久沒背著東西跑了。”

他看著諾曼頭上的耳朵:“你是不是四條腿跑的?”

“是啊!跑步的感覺很好的。”

“很好嗎?”

“對,不管是追逐著風跑還是逆著風跑,都非常舒服……背你回去的話就是逆著風跑,畢竟現在是南風嘛。”諾曼抬起手來,張開手指,無形的風從指縫穿過,就像是某種過分輕柔的液體。

K9327也學他的樣子抬起手來,他的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和他漂亮的臉一樣,就像是某種可以放在櫥窗裡展示的完美製品,此時太陽已經傾斜了不少,照得手掌呈現出暖橙色。

同樣顏色溫暖的還有他一直很在意的耳朵,黑亮的皮毛邊緣是橙色的光澤,很漂亮,不是毛茸茸的感覺,而是緞子一樣的感覺。

“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嗎?”鬼使神差地,K9327說道。

第080章 run 1001101 憶回

“耳……耳朵?”諾曼吃了一驚。

“對。”K9327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麼主觀地表達過自己的意思,更不用說這是帶有冒犯意義的話了。這讓他覺得很是新鮮,臉也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行……行吧……”諾曼看著他,糾結了一會兒, 還是溫順地低下了頭, 耳朵也自然地垂下。

他可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獸人!但是考慮到他之後要把這個人類帶回去, 而老師一定會把這個人類拿來做這樣那樣的研究, 出於補償, 他才同意讓他摸摸看的!

K9327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是預想中的觸感, 軟軟的。不止是耳朵,那頭黑色的柔軟短發摸上去手感也很不錯。

他的心底泛出不知名的情緒,因為沒有經曆過,所以沒辦法給它定性。

諾曼竭力壓抑著自己不要蹭上去的欲望:“我說你啊,差不多行了吧?”

K9327戀戀不舍地收回手,諾曼看著他的表情, 戒備地捂住耳朵:“你還沒完了!不給了,下次再說吧!”

“好,下次……對了,”他指著腹部:“這裡感覺鬆鬆軟軟的, 這種心情叫什麼呢?”

諾曼看著他指的地方, 要是指的是心口,還好理解一點,但是腹部……還正好是被自己撞到的地方,這讓他有點猶豫:“你是指身體上的感覺, 還是心裡的感覺?”

“心裡的感覺,就好像是剛剛烤好的麵包那樣, 鬆鬆軟軟,還有點膨脹……或者……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哦,那大概是高興吧。”

“高興嗎?”

“對啊,你沒有高興過嗎……哦對,你好像被我撞傻了。”

諾曼笑起來,之前的戒心也完全解除,雖然不知道這個人類是怎麼過來的,不過這麼傻的一個家夥,完全不會有什麼威脅嘛。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時間不早了,走吧,我帶你回去,能站起來不?”他一下子從草地上蹦起來,抖擻抖擻耳朵,把手伸向K9327,想拉他起來。

機器人K9327在故障修複之前的最後一個反應畫麵就是那隻沒有獸化的手以及那張笑著的臉。

然後,腹部因為被撞擊而斷裂的那一小條接觸不良的線路,終於因為他想要站起身的動作而恢複了正常。

確實是很好的夕陽,在草原中慢慢向獸族潛伏而去的另一個機器人K4587正在按照腦中最佳的算法正在遠眺,因為他好像感覺到了在不遠處的地方有來自獸人的異常磁場。他的雙眼中倒映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昏黃天空,以及前方兩個略顯突兀的人影。

他收縮了仿真視網膜,將厚度調節到最佳,腦中開始進行大量的適譜計算,一方是自己的同類,而一方是一名半貓獸族。

正麵遇見了獸族,就必須要殺死,要不然獸族就會殺死他們,這是被灌輸了太多次的事情。就算是一個從沒有接觸過獸族的自我機器人,千萬次的擬真實驗也會讓他養成條件反射,判斷身份的同時就會主動開始攻擊。

就連K4587自己,都下意識的變換模式做起了發動遠程攻擊的準備,不過按照程序,那個同類應該會成功,因為他們都是新一代的自主機器人,對一般獸族的勝算很大。

果然,那個同類沒有出乎他意料的發起了攻擊,兩道黑影的背後就是絢爛夕陽,看在眼裡就像是扁平的二維畫麵。

兩個身影瞬間交錯,分開之後一個身影反應很迅速,回身再次追加攻擊,變化成鋒利刀片的手部又快又狠的劃過對方後頸,切斷了脊椎神經。

勝負已分。被攻擊的黑影保持了一會那個姿勢,然後雙膝一屈,身體也向前傾倒,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草原掩埋了。

而成功的那個影子也默默地立在那裡,與天邊火紅的夕陽和火燒雲保持靜止,隻有那半高的、一望無際的草,隨著風輕輕搖擺著。

K4587的腦海中列出了對所見行為的解析,那個獸人的反應速度遠低於給定的平均值,就像是愣在那裡一樣毫無防備,而自己的同類在完成指令後居然沒有立刻借助周圍環境掩藏自己,這也不合規範。

是時候回報上級將他檢修一下了,他想,然後向著K9327走去,打算去看看這個同伴是否需要回收。

走近了,那個死去的獸族血液的味道也愈發濃厚,K4587站到那個同類附近的時候,因為沒有獸族乾擾,他的網絡領域自動識彆了對方。

編號K9327,情緒值波動異常。

“你怎麼了?你不知道殺死落單獸族之後要快點離開防止引來複仇的獸族群體嗎?”

對方還是低著頭,很沉默。

K4587看他反應確實異常,並沒有再浪費口舌詢問,直接向上級發送了對方的錯誤報告。

“我問你。”對方忽然開口了。

“什麼?”他正在嘗試取得對方緩存數據的文件權限,也就是自我機器人的“記憶”,打算一並提交給上級。

“這裡,”對方指指自己的腹部,“感覺就像是被錘子敲碎的冰塊。這是怎麼回事呢?”

那位置是他們的一塊集成電路板,連同一個小小的極核處理器和緩存儲備條,比較雞肋,功能應該是讓他們做出自我價值取向判斷。雖然接近人類的“情感”,但大部分自我機器人都在洗腦下儲存了對人類無儘的忠誠。

K4587不太理解他的話:“什麼冰塊?”

對方沒重複,他們機器人一向不浪費口舌。K9327隻是用整個手捂住了那個位置,然後緩慢的,抓緊了那裡的衣服。

看來這個同伴真是故障的厲害,還好剛剛的那個獸族很好解決。每個自我機器人對人類來說都是寶貴的資源,K4587決定把任務放在一邊,將這個同伴帶回去修複。

“跟我回去,你需要人類的檢查。”他說著,抓過同伴的手略帶強硬的將他往回拖,順帶警醒周圍的狀況。

“真的碎了,而且化成了水,想流出來。”K9327垂著頭被拉著向前走去,睜著眼睛看著地麵被自己不斷踩倒的草,喃喃地說。

“這是什麼感覺?”他輕輕地問。

可是並沒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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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這個人類對於獸族是個籌碼。”娑娜很有條理地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解釋清楚,然後安靜地等待將軍的反應。

坐在上位的塔瑪沉默了一會兒,這位獸族的將軍雖然在澤德的事情上不太正經,但是一遇到正事的時候也能以大局為重。

塔瑪是半虎的血統,身材魁梧高大,這樣嚴肅思考的時候,看起來更是氣勢非凡。他抬起眼睛看了看黎堯,這個人類不僅失去了那些高科技的玩意,還被弄瞎了眼,要不是他的小兒子幫他消去了那些殘留的玩意兒,他就是個廢人。

不過如果這是人類故意派來使用苦肉計的間諜……

塔瑪眯了眯眼睛,因為間諜的事情,獸族曾經吃了不少虧。獸族習慣了直白,之前還沒和人類撕破臉的時候,人類就向他們之中派來了間諜打探情況,用的也是苦肉計。那個間諜很是厲害,和很多獸族都打成了一片,誰知道居然在暗中偷偷地運輸獸族的東西給人類那邊研究,甚至最後運走了一個獸族的孩子——這也成為了他們和人類宣戰的導火索。

所以在那之後,一向不懂什麼算計的獸族開始警惕起來,對人類的信任感也大大下降。

他知道澤德很喜歡這個人類,但他的身份先是獸族的將軍,然後才是寵愛澤德的父親。儘管這個人類看上去毫無威脅,也不能完全保證他不會給獸族帶來傷害,而且帶回這個人類的事情是由澤德一人完成的。自己兒子有多少實力,他很清楚,這麼輕鬆就完成了目標讓事件顯得很可疑……他並不是不相信澤德,而是人類實在是太過狡猾了。

“這個人類確實可以作為砝碼。不管是間諜的身份還是實驗體的第一接觸者的身份都有點分量,但是——”他話鋒一轉,“要被關押在牢房裡。”

澤德冷靜地開口:“由我看著他就可以。”

塔瑪:“不,不行,必須得關押起來。”

“我說了,我可以看守他。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強大?”

塔瑪顧左右而言他:“呃,這個……”

澤德麵無表情的歪了歪頭,扁扁嘴。

塔瑪知道小兒子對這個結果不滿意,事到如今也隻能事後再去補償他了,話說兒子今天的模樣確實有點陌生啊,尤其是那雙淺色的大眼睛,雖然還是又圓又可愛的形狀,卻好像少了以往的天真……

“!”

塔瑪的立瞳一下子收縮成一條極細的線,多年的戰鬥經驗讓身體自己就有了反應,往下壓低身子的同時即刻獸化,靈巧地翻轉魁梧身體,伏在地上呲著牙咆哮準備攻擊。

渾身的殺意才剛剛被激起,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剛剛襲擊他的正是兒子澤德,而他之前坐著的地方,那張矮桌連同地上的毛毯,都被劃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跡。

而那個身形不大的少年遊刃有餘地站定。甩了甩自己蓬鬆的尾巴,將爪子收回去,帶著一種傲慢感回頭看他:

“現在你認同我了嗎,塔瑪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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