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族的士兵人數不斷在增多,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大家都自願去參加戰爭,但是即使是這樣,也……
唉。
像今天這樣吃著達雅的美食、和彆人談笑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不說戰鬥力的問題,就是內需也會把獸族拖垮。要贏得戰爭,就必須要想方法解決自我機器人的問題。
他嚼著飯,美好的滋味又讓他忍不住樂觀起來。一切肯定都會過去的,他們可是被風神庇護著的子民,就算會經過一些磨難,也一定會成功,然後回到以前的生活。到時候自己也會和達雅結婚,還會請上娑娜奧爾多羅薩……好吧把澤德那小子也算上……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她穿上結婚禮服的樣子一定很美,想著想著,斯奇忍不住抬頭看了達雅一眼。
達雅也正在看著他。
達雅:“……”
達雅立馬舉起手中的鏟子,敲了他一下:“看什麼看!真是的!”
“哎喲,疼疼疼……”斯奇捂著腦袋,心裡卻美得不行。
左手手指突然傳來了一點刺痛,斯奇臉色一變,抬起手就看見了無名指上的那塊貓眼石,正在緩緩蔓延著裂紋。
“不好,我先走了!”他心裡一驚,立刻撂下碗筷,來不及解釋,就跑出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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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走了這麼久,還沒看見有什麼敵人出現,楊明心裡都有點懷疑會不會有人來。草原永遠保持著那個樣子,偶爾長著幾顆樹,也不高,沒什麼動物,不過現在已經能勉強望見獸族的村落,天空之上還散著零零散散的炊煙,顯得很寥落,因為靠近原野的鎮子基本上都已經被自我機器人所占領了。
“Boss,我們……”他正想說快到了,央鳴卻突然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有敵人?楊明激動起來,如果他是獸族的話,那麼現在他的耳朵一定豎的筆直。楊明倒是希望來多一點人,這樣他就可以在boss麵前好好的表現一番。
前麵的草叢果然傳來動靜,楊明將眼睛的模式調節好,蓄勢待發。
“吱——”
一隻肥碩的老鼠從腳下跑了過去。
但是不管是兩個人都沒有因此放鬆警惕。等了一會兒,並沒再有什麼動靜,楊明都有點想把眼睛調回來了,一直保持著這種模式是很消耗能量的。而且他剛剛還進行過一場戰鬥,更得保持體力,不光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央鳴。作為央鳴的輔佐官,雖然沒有央鳴強大,卻也有著保護他的職責。
又等了一會,央鳴率先向前走去,但就在他邁步的那刻,腳下忽然傳來了爆炸聲,楊明拉著他往後躲避,那爆炸的威力並不是很大,隻是將那些土塊炸的洋洋灑灑,混淆了視線。
趁亂偷襲?楊明張開雙手擋在前方,瞬間從眼中發出紅色的激光,隻是激光瞬間就被扭曲成肉眼可見的弧形,沒能按照預定的軌跡發揮出作用。楊明注意到受影響更大的一方是激光前部,立刻意識到來人並不是在身前而是在身後,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環環相扣的掩護。
真是狡猾!他想轉身,可對方已趁亂發動了攻擊,楊明扭過頭去,用餘光看見敵人隻是一個獸族的少年,身形偏小,卻有著一對巨大的耳朵和蓬鬆尾巴,手裡隱約握著兩把短刀,速度極快。
“Boss!”他喊道。
央鳴瞬間從腰間拔出長刀,“鐺”的一聲擋住了短刀的攻擊。
“鬼叫什麼。”他簡單的回應了一句,抬起腳就要向少年狠狠踹去。
“呃……我是說,這個獸族就交給我……”激光攻擊已經失效,楊明將自己的眼睛調節回來,左臂受損的厲害,很多功能暫時都沒法使用,他勉強的抬起右臂,按下按鈕,組成右臂的金屬瞬間延展開來,變成一塊厚度不足韌性有餘的金屬盾牌,想要擋在央鳴身前。
“不。”看著那少年身形一晃避開了自己的攻擊,央鳴也後退一步開始蓄勢:“你不要插手,我來殺了他。”
“啊?為什麼?”楊明舉著金屬盾,有上前配合他攻擊的意圖,機器人可沒什麼一對一的觀念,隻要能贏,怎樣的戰術都無所謂,現在既然能二對一,那便沒理由浪費戰鬥力。
“他的殺意隻是衝我來的,你去防範周圍,或者去遠一點的地方把情報傳給總部。”央鳴回答他,然後提著劍用力的向獸族少年砍過去。
“原來你能意識到啊,”澤德手中的短刀以小指為軸飛快的轉了一個圈,然後再次握緊刀柄,衝了過去,“這次我也會殺了你的!”
兩種武器的刀刃瞬間撞擊在一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聲音拉扯出一道火花,澤德笑的一點都不像個少年,眼中也是毫不掩飾的狠辣憎恨:“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希望你從來沒出現過。”
央鳴昂著頭,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不知名的排斥感衝上心頭:“該消失的是你才對!”
他用力抵著刀,澤德避開鋒芒,向後彈跳,落地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黑色長針甩向央鳴。央鳴手扯著風衣猛地一拉,將長針全都卷落,黑色風衣尚且停留在空中,就被刀劍劃破,隨後衝出央鳴持劍的身影。澤德向側麵一個翻滾半跪撐地,反握雙刀,形成鈍角,堪堪卡住了央鳴砍過來的長劍。
央鳴雙手與他僵持著,雙方的武器都因為用力過度而顫抖,一旁的楊明拿著盾,非常想上去給那個獸人來一下子,可boss讓他不要插手,他也不敢貿然上前,隻能繼續防範,怕被其他埋伏的獸人偷襲。
“你真的很礙眼。”央鳴評價道。
澤德好像被這句話激怒了,雙刀一鬆的刹那從央鳴的上方淩空翻越,落在他身後:“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他迅速發起主動攻擊,兩個人拿著不同的武器纏鬥在一起,動作快的幾乎看不清,隻有金屬摩擦出的火花和鏗鏘之聲接連不斷的響著,在這寂靜的原野中分外突兀。
楊明緊張的看著兩個人的打鬥,突然從左眼的紅外熱量分布畫麵中看見不遠處的一株樹下,那團本以為是什麼小動物的圖形開始伸展成人型。
什麼?原來那是一個之前沒有站起來的人?是獸族嗎?
他持著盾牌靠近那個人型,正常顯示的右眼告訴他,那分明是一個人類!
呃,人類?!人類怎麼會出現在獸族邊界?根據已有的信息,他一時無法判斷出來人身份,隻好走的再近一些。
繃帶一圈圈掉落在地,光感也越來越強烈,到最後幾乎有了想要流淚的生理性衝動,黎堯扶著樹乾慢慢站起來,還沒睜開的視野被光照的一片血紅。他抬手擋在眼睛前麵,幾次試著想要睜開都失敗了,好像是已經忘記了光明為何物似的,不敢再接觸。
……該來的總會來。他一狠心,睜開了眼,生理性的眼淚不斷滴落。
楊明看著那個身份未知的人類,心裡考慮著利弊。出現在這裡也就是有可能乾擾任務,那樣的話不如先除……哇!
一把短刀從眼前極近的地方飛了過去,然後釘在了樹乾上。
楊明嚇了一跳,往刀飛來的地方看去,是那個獸族扔的刀,真沒想到在和boss戰鬥的時候還能分心注意到他的舉動,那也就是說明這個人類是和獸族一夥的?也就是敵人!
既然那個獸族被boss拖著一時無法過來,那麼他就趁此機會——
瞬間定好的計劃在看見央鳴的反應時瞬間被推翻,因為央鳴同樣被對手突然擲出的刀分散了注意。他知道那可能隻是一個假動作,準備隻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不過他沒有料到看見的人會讓他如此震撼,以至於他忘記了反擊,隻專注於確認著不遠處的身影,完全沒了防禦的心思。
“哈——你的弱點還真是好用!”澤德說著,雙手握住刀柄,灌注了全力對準自我機器人中央處理器部位,從腹部精準地捅了進去。
視野很模糊,恢複不久的脆弱神經在叫囂著疼痛,眼淚順著臉龐流下,首先被大腦處理的信息是眼前一分為二的藍黃底色,藍的是天空,黃的是草原,聚焦之後不遠處出現了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個是耳朵巨大的半狐少年,還有一個是……
央鳴……?
完全失聰的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包括風聲、線路損壞的電流聲、澤德古怪的笑聲以及自己的呼喊聲。
包括腹部隻露出刀柄的央鳴在向後倒去時,緩慢而清晰的口型。
嘴張開、舌頭向下、嘴收攏、嘴裂開,舌頭輕貼上顎又落回,最後微笑著。
“抱歉,你們的久彆重逢結束了。”澤德動作不停,從綁腿上抽出繳獲的機器人激光槍支,對著央鳴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第087章 run 1010100 風神之地
鮮紅的激光帶著極強的破壞力瞬間發動。
鮮紅的血液四濺在空中。
澤德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迅速蔓延的一片赤色, 倒了下去。
楊明喘息著捂住自己強行發動的左眼,果然,那個獸族自己要使用激光時不會使用磁場乾擾,也正是因為抓住了那個瞬間, 才將他成功乾掉。
“boss!”來不及處理紊亂的左眼程序, 他趕緊衝著央鳴跑過去, 一把將他扶起。
可惡, 那個獸族攻擊的地方非常致命, 如果是一般的自我機器人,一定頃刻間就會失去行動力。
“備用組件……備用的……”作為副官, 他明明很清楚該怎麼處理央鳴遇到的各種緊急情況,也很了解雖然boss的情況看起來很危險但並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央鳴是自我機器人的統領,身體構造遠比一般的複雜,應急功能也很豐富,存活率不知有多高。
可不知怎麼的心裡還是很慌張, 直到按下央鳴耳後隱蔽的備用能源開關,才稍稍安心。
央鳴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表現出任何能繼續活動的特征。腹部插著的刀不知道會不會造成短路……或者說貿然拔出的話會不會短路……好在組件很快生效,央鳴也很快恢複了意識, 捂著腹部重新站了起來, 有些吃力地向著那棵樹走去。
黎堯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環境,但麵前的情況一如在失去眼睛之前般讓人無措,來不及搞清是發生了什麼,便看見負傷的央鳴正向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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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光線迫使他睜開眼睛。
“澤德……澤德你醒了?!”
躺在床上的獸族少年看起來很是虛弱, 大大的耳朵也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過了好久才恢複自己說話的能力:
“發生了什麼……父親呢?”
在床邊抹著眼淚的娑娜愣了一下, 她還以為澤德一睜眼會問的是那個人類,回答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被自我機器人重傷昏迷。塔瑪將軍現在應該是在前線指揮戰爭……人類剛剛指揮著機器人開始對我們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
她的表情黯淡下來,又想起澤德才剛剛恢複,勉強笑道:“但是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又要失去一個同伴……奧爾多已經犧牲了……”
澤德一頭霧水,這裡明明是他在森林中一直獨居著的小屋,麵前的人也是他認識的人,可為什麼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娑娜對自己的態度也好,說的話也好,奧爾多什麼的也好……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他睜著大大的淺色眼睛,無辜地又問了一遍:“父親沒有過來看過我嗎?”
這時斯奇正抱著木桶推門進來:“采這些葉子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哎,澤德醒啦?”
娑娜感覺到不對勁,沒理抱著草藥的斯奇,問道:“澤德,你還記得你和那個人類的事情嗎?”
“人類……?你在說什麼啊娑娜?”
斯奇也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放下手中木桶,走到床邊:“你真不記得了?”
澤德皺起小巧的眉毛,顯得有些委屈:“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斯奇,能讓父親來一趟嗎?”
沒錯……這確實是他從小到大所熟知的那個澤德,非常依賴父親,也喜歡撒嬌,就算一直獨居著長大了些,也還是愛黏人的性格。
但如果這是澤德的話,之前那個冷靜強大的“澤德”,又是誰?
斯奇的腦子轉的很快,立刻抓住了關鍵點:“你知道自己去找巫女領過風神試煉任務了嗎?”
“風神試煉……我還沒去,怎麼啦?”
完了,問題大了,斯奇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你現在就和我去找一趟巫女,看看到底有沒有領過!”
娑娜攔住了他:“乾嘛那麼著急,他才剛醒過來,虛弱的很啊!”
“我背他去,行吧?!你也不想想,如果之前的那個澤德是混進來的機器人怎麼辦?之前人類不就安插了間諜在這裡嗎?”
“不……我有試探他,如果不是本人的話他沒理由會知道那些事……而且機器人不可能不受到磁場乾擾,更不用說和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
床上的少年看著兩個人爭論來爭論去,稍稍聽明白了點:“你們是說我曾經變得很不一樣,還領取了風神任務?”
“對。”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的表情也變得嚴肅:“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背我去一趟吧,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娑娜沒辦法,隻好把他扶上斯奇的背,一起出發去了風神之地。
風神之地是一個山坡之上的洞窟,那個山坡寸草不生,荒涼得很,卻有著一個天然洞窟。洞窟深處是顏色奇異的鐘乳石和連綿水窪,不知從何處照射進來的光線將水的波紋映照在洞窟之上,那波紋之間又不斷重疊,更不用說還有時不時滴落的水閃爍著耀眼光芒,將洞窟映照的宛若仙境。
被獸族認為是神跡的天然雕像就在洞窟中一個最寬大的石洞裡,一眼就可以看見。
那是一個高雅的女性身姿,那麵容即使不是很清晰,也能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神秘氣質。巫女就居住在洞窟的一個石室裡,世世代代執行著聽從神諭,告知成年獸族風神試煉的任務。
澤德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巫女正在進行著日常的祈禱,不斷變換著光彩的石室中,神像高高在上,麵前是一大片積水,積水中央有一塊圓形石台,石台之上跪坐著麵容沉靜的巫女,層層疊疊的白色寬大裙袍將她埋在其中,就像是水中一朵巨大的蓮花。
感應到來人巫女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姿勢麵對著石像,輕輕開口,清冷的聲線猶如鐘乳石上冰涼的水滴落下:
“……”
那並不是什麼實質性的話語,隻是純粹的一段聲音,巫女的口不屬於自己,屬於神明,她們是絕不能隨意說話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每個獸人在這一生中隻能詢問巫女兩次,一次,就是關於自己的風神試煉,還有一次,是神垂憐他們而降下的機會,可以在苦惱之時來尋求神的指示,向巫女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裡向來是獸族的聖地,三個人不敢造次,娑娜垂下頭,用眼神示意澤德開口。
澤德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聖潔的氣氛有些嚇到了他,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我的風神試煉任務是什麼?”
巫女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三個人的心都是一沉,隻有在第二次詢問巫女時,才需要重複一遍問題以表慎重,如果隻是單純的詢問試煉,那麼巫女會在凝神感知後告訴來者。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之前那個“澤德”,確實是澤德本人沒錯。
澤德自己顯然也被這個事實嚇到了,過了好一會才再次問道:“請問,我的風神試煉任務……是什麼?”
這樣的第二個問題顯然比較少見,不過巫女沒有表現出驚訝,伸出一隻手,在前方的水中輕輕一劃,原本平靜的水麵立即被攪亂,緞帶一樣的波紋不斷從石台處蔓延滿水麵,水麵又再次反彈。波紋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一直保持著原先的速度和起伏,就這麼不斷來回,一直到整個水麵都陷入了妙不可言的交錯狀態中。
三個人屏住了呼吸,光影折射加上水波蕩漾,在這種罕見的美景前仿佛靈魂都要被一並吸走,巫女清冷的聲音就像是凝結又破碎飄落的月光,在這石室裡遙遠傳來:
“用一生的時間,殺死你的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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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城市,一座參天大廈頂樓。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除了黑色的地板和一張黑色單人沙發,基本上所有的設施都是用玻璃製成:桌子、牆壁、椅子、刀具、書櫃……就連架子上的一本本書籍,都是玻璃製成的模型。
“叩叩。”
房間裡,倚靠在沙發上的人的耳朵微微抽動了一下,立刻捕捉到了大量信息。
受力程度、關節弧度、反射時間長度、習慣力度、呼吸頻率、發聲高度、信號乾擾率……
門自動打開了。
進來的是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單膝跪在了門口,眼睛也直視著地麵,不敢說話,不過稍微改變的呼吸頻率還是沒有逃過沙發上那個人的耳朵。
不……不單單是他的耳朵,這整個房間看似透明,其實全都密密麻麻的安裝著無數傳感器,就算是瞳孔反射率的些微改變都逃不過那個人的察覺。因為過於依賴改造的感覺,這個瘋子已經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怪物,他,或者說這個房間,他的意識無處不在。
“你在緊張什麼。”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直接在眼睛注視著的腳下響起,駭的他差點控製不住身體要往後翻倒的衝動。
果然……他的額頭滲出冷汗,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們派去接觸央鳴的人失敗了……”
這句話沒幾個字,卻耗費了他大量的心神,其實他完全沒必要來到這裡詢問意見,那個人比誰都清楚遠距傳輸的便利,可那個人就是有著這種惡趣味,非要把人拽到他的領地,然後欣賞對方恐懼且臣服的樣子。
“有點難辦啊。”果然,電子音說話的節奏加快,看起來那個人的心情不錯,“不過——這世界的新主宰一定是我們半械人。”
“是、是、您說的是。”
“哈哈哈……你的表情可真不錯啊。”
那電子聲笑的他毛骨悚然,現在的技術完全可以使發聲完美如真人,對方卻非要使用這種落後的語音數據包……上位者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他不安的保持著跪姿,不知道這樣的折磨還要多久才會結束。
第088章 run 1010101 戰爭
K9327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金屬長矛, 這種長矛很是便利,隻要按下旋鈕就可以通過括機變換彈出很多分刃,從中間旋開還能組裝成反拐和鎖鏈。
但是他現在要選擇的將是最合適下場戰鬥的形態。
他垂著眼睛,將長矛從中間截斷拚裝成雙槍管, 再安置上發射器。普通的子彈對獸族毫無用處, 獸族可以用磁場在一定程度上乾擾金屬, 尤其是子彈那樣小的金屬, 基本無法傷到他們。大型的火炮又會被整個獸族大陸的磁場乾擾, 無法按軌跡發揮作用,震蕩彈也好信息乾擾彈也好, 會被詭異磁場加速燃爆,對己方造成傷害。
但是他手裡的長筒槍支不同,從其中射出的將不是普通子彈,而是以自我機器人能源為代價推動的鎖鏈蒺藜。特製的蒺藜會在出膛時加速,一旦擊中獸族的身體就會自動脫瓣旋轉造成附加傷害。附在蒺藜上的鏈條不僅減少了對金屬的乾擾程度,使得總質量正好處於被大陸磁場和個人磁場乾擾的臨界點, 而且就算會被獸族扭曲掉軌跡,也不至於在太大的偏差範圍內。深入皮膚組織之後的蒺藜還能讓自我機器人通過鎖鏈將他們拽近,從而展開早就計劃好的近身攻擊。
如果一直重複著一個動作,好像思維就特彆容易會跑偏。悄無聲息地, K9327殺過的那些獸族的臉不斷地在腦海中浮現,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們最後的表情都是那樣的絕望。
人類下了命令讓他們大肆的進攻獸族,而且是用很實際的方式——直接集中火力撕出一處防守缺口,然後派士兵大範圍的進入其中, 宰殺那些能力不足以與自我機器人鬥爭的弱勢群體。
那幾乎是完全的屠殺,以直接消耗自我機器人至報廢為代價, 屠殺了無數的獸族。
因為身體機能使用過度,那種保護著他們中央芯片不受乾擾的特殊金屬層也損耗得厲害,自己的時間應該也沒有多少了,到最後,他應該也會像他的同伴一樣徹底報廢在戰場上。
不知道死後會迎來怎樣的世界呢?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是他們K隊的隊長K4587。
K4587沒說什麼,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出發。
他沉默地站了起來,持著自己的武器,沉默地走出了這個暫時休息的地方——本該是一家小店的地方。
屋子裡擺放的桌椅已然亂的不成形狀,木質櫃台後牆壁上掛著的木質菜品牌下麵垂著鮮紅的穗子,而與紅穗同色的是濺在牆上的一抹鮮血,血液早就滲透進了木頭裡,顯示出要發黑的跡象。鮮血的主人是伏在櫃台上的女主人,一隻醜陋的半食蟻獸。
她保持著安靜的姿勢就那麼永遠的凝固在了那裡,像一團柔軟卻沒了生機的肉,誰也不會再記得曾經的她是多麼的有廚藝天分,做過多少美味菜肴溫暖過多少個人的胃,以及——安置了一位少年勇士的年輕的心。
因為所有記得的人也全都不在了大堂裡那些雜亂的桌椅上橫陳著不少獸族屍體,那些常客在談笑風生時一定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迎來生命的終結。他們腦子裡關於對女主人和少年勇士的美好祝願可能還沒有散去,一瞬之間就也沒能將那祝願收個梢,就被突襲的機器人大軍收割走了生命。
桌上的飯菜有些還沒涼透,掙紮著散發出最後一點帶著味道的餘香。K9327看著那些被濺上鮮血的飯菜,這是他知道但從沒親眼見過的東西,他的資料庫告訴他,人類的食物雖然也長這樣,但是那是直接打印出來的物品。
在很久之前,人類也會想這樣親自用炸炒等方式烹調食物,可放在現在,這是大部分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因為這樣做的效率太低了。食物隻是為他們提供生理機能的燃料,而以前的人居然要花費這麼多時間在準備一頓燃料上,甚至是花費幾小時做出一頓幾分鐘就吃完的燃料……除了低效兩個字以外實在沒有更好的詞來形容這樣的行為了。
人類總是做出低效行為,然而,現在的獸人比人類更加低效。這或許就是他們會輸的原因吧,因為他們進化得不夠快,把太多的時間都浪費在了無意義的事情上,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雖然,那些菜看上去比任何一張資料庫裡的“打印食物”都要美味。
K9327的這些念頭轉瞬即逝,他收回目光,和彆的隊員一起沉默地走出這裡。大家都沒有說話,要攻擊的目標通過受乾擾較小的短距離傳輸清晰地呈現在腦海:獸族的風神之地,信仰之源。
他們將要攻破那裡,奪走獸族不滅的希望。
說是“攻破”也許並不準確,畢竟那是獸族最為看重的地方,防守自然也會很嚴,更不用說他們基本上已經是超負荷的狀態,作為第一批突擊隊,應該是有去無回的。
但那些人類並不在意這點,他們在下達命令的時候更偏向於將機器人描述成一個群體,而不是分開來的獨立個體。死了一個會有另一個,死了一隊會有另一隊,反正是機器,反正有了技術,他們自我機器人隻不過比那些不能自主判斷的機器人更好用而已。
本質也還是工具,也還是人類的機器。
但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隊伍行走的很快,獸族也清楚他們打算速戰速決的計劃,早就調派了大量的獸族士兵去防守聖地。K隊與另外的D隊從兩方向彙合,麵對著前方群情激奮的獸族士兵,無聲地準備好手中的武器,和獸人開始了廝殺。
K9327端著槍,眼睛看著準星,通過那個代表死亡的十字鏡頭觀察著對麵的獸族。
他們看上去非常、非常激動,但是他沒有那麼熱烈的感情以供燃燒,更沒有義務去體會為信仰、為後代而戰的犧牲精神。
他隻是冷靜地端著槍,瞄準一個有破綻的獸族,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噗。”
蒺藜沒有精準的刺中對方胸口,而是往右偏了一點,不過也沒太大差彆,他勉強壓下瞬間消耗能量的不適感,按著戰術再次扣動扳機回收蒺藜,腳下彈刺出的尖刺深深插入地麵,讓他可以毫不費力的將對方拉過來而不是被對方拽走。一切都很順利,左手持槍鏈條收回右手持刀,一刺、一轉、一掏。
消滅了一個獸族。
仿真皮膚下溫度傳感器告訴他那血是熱的。
K9327端起槍收起腳下的固定尖刺,沒在一個地方停留,立即往戰線後方移動,獸族有一種喜歡複仇的奇怪習慣,如果繼續站在原處,一定會被死者憤怒的同伴報複。
獸族們獸化出了各種形態,用自己的血肉呐喊著嚎叫著與機器人作戰,他們的情緒是那麼激烈,仿佛燃燒了自己所有的生命:長爪獸人用自己的爪子擊打金屬盾牌,就算被生生厥斷、流血不止,也還要用自己的指根骨繼續擊打;飛翔的獸人被擊落之後也不放棄,一點不拖泥帶水地衝上去,展開自己的翅膀遮蔽敵人的視線,把自己當做肉盾;被打中了脛骨再也無法移動的獸人,則直接撕咬住敵人的身體,瘋狂的轉動著頭顱撕扯掉對方的假皮肉,撕扯出金屬下的電路,直到被斬首,頭顱都緊咬著不放……
但是激烈的隻是獸族一方,從機器人的角度來看,戰鬥一點也不激烈。攻擊就是攻擊,防禦就是防禦,死傷就是報廢與更替。機器人從不會發出不必要的聲音,更何況現在能源珍貴,他們隻是冷靜甚至冷漠地殺與被殺。
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奇怪啊。
又殺了幾個獸族之後,他的能源已經所剩無幾,當K9327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的時候,一個獸族的青年憤怒的向他撲來。
“啊啊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著,那聲音裡的絕望是如此的強烈,就好像剛剛全世界的悲傷都傾注在了他身上似的。
“你殺了巴納、你殺了巴納!!!啊啊——我要殺了你!!!”
那是個很常見的半貓獸族,擁有著柔順光滑的黑色皮毛,但是眼睛通紅、表情猙獰、額頭暴脈,一點也不像他……他?
不對,“他”是誰?
K9327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頓了一下,沒能立刻做出攻擊反應,而是開始思考起莫名其妙的事情。
為什麼這個家夥會這麼難過?
因為自己剛剛殺死的某個獸人嗎?
巴納?
是哪個?
不管是誰,都不過是一個已經消失的個體……有什麼好在意、好留戀的?
死了就是死了,為什麼連這點都不明白?
有什麼……好難過的?
K9327感覺自己的能源所剩實在稀薄,以至於自己都產生了故障一般的暈眩,不能及時判斷最好的應對方案。周圍的自我機器人也很清楚他即將報廢,沒有要上前的意圖。大家都有自己的攻擊目標,如果K9327真的會死去也是很正常的、理所當然的。
包括K9327自己也覺得他會死去是理所當然的。
死去之後……他的身體在儘可能冷靜地應對著獸族瘋狂的攻擊,思維卻混沌起來。
死去之後……
抬手、矮身避閃、將雙槍管錯開組成一把寬刃劍,橫著格擋住攻擊。
死去之後……
寬闊明亮的劍身不斷揮舞翻轉,其上倒影著的一會兒是K9327平靜迷茫的表情,一會兒是半貓少年流著淚呐喊的憤怒臉龐。
左顱反應區受損,耳鳴立刻出現淹沒了一切聲音,似蟲鳴又似電流的聲音淹沒了一切,剛剛還充斥滿獸族嘶喊的戰場立刻悄無聲息,就像個被消音了的電影場景。他動作不停,抵著劍脊橫砍向對方,同時用腳下的尖刺攻擊分散對方的注意。
一切都那麼安靜,安靜的格鬥安靜的戰爭和安靜的世界。
思緒明晰起來。
死去之後,如果也能有人為我悲傷,為我憤怒,該多好啊。
死去之後,如果不再被約束,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該多好啊。
死去之後,如果沒有戰爭,所有人都不再為了無聊的理由踐踏生命,該多好啊。
“唰。”
世界裡最後的聲音,是自己身體被刺穿的聲音,位置正好是芯片所在的腹部,很致命,不過他本來也就該活不了,傷到哪裡都一樣。
周圍的機器人並未多看他一眼,周圍的獸人因為半貓少年的成功複仇更加振奮精神,而那個少年也不斷的掉落包含了複雜情緒的眼淚,扔下這個命不久矣的機器人就再次投入了緊張的戰鬥。
能源所剩無幾,所有機能緩緩休止,發出了報廢般的細微碰撞聲,宛如細小齒輪在精密儀表裡分崩離析。漸漸的,整個機體都損毀,就這樣毫不複雜的斷了意識。
可他並未合上的眼睛頑固的留下了最後的成像,那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變紅的天空,以及就要離開視線的那個半貓黑色的耳朵。
黑亮的皮毛邊緣是橙色的光澤,很漂亮,不是毛茸茸的感覺,而是緞子一樣的感覺。
那雙眼睛已經死去,卻不知為何抽動了一下眼角,就好像人們要流淚之前的動作一樣。
可是,怎麼會流淚呢。因為沒有這個必要,機器人也根本沒有製造淚腺。
第089章 run 1010110 重逢
楊明最近覺得自己的boss表現的不太正常。
怎麼說呢, 就好像是解鎖了新的模式一樣,整個人的畫風都不對了。如果說以前的那個boss給他的印象是冷酷理智的話,那麼現在的boss……
他心情複雜地將眼珠稍稍轉到左邊,將眼睛的焦距調節到最佳, 全神貫注地開始偷窺……不對, 觀察控製室左邊的休息室。
休息室裡的黎堯正在試著發聲, 因為耳朵的緣故, 他現在不太習慣說話, 好在眼睛已經恢複如初。央鳴則坐在他的前麵,手中拿著一本這個時代很少見的筆記本, 用紙筆與他交流。
【晚上就可以為你進行耳朵手術】
央鳴用筆在紙上寫完之後,就把本子翻轉過來捧給黎堯看,隻露出兩隻眼睛,看上去有些像個小孩子。
“啊……”雖然知道自己的聲帶在震動,但聽不見,也就沒法糾正自己的發音……腔調會不會顯得很古怪?
“我……也習慣了現在這樣了, 其實聽不見也沒什麼事。”
昨天見到央鳴的時候,他的手下誤以為自己是敵人,所以攻擊了自己,以至於昏迷到不久前才醒過來, 現在頭腦還有點昏昏沉沉的。等自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就看見央鳴守在床邊,這種感覺安心又久違。
【不想修複嗎】
“也不是不想……就隻是單純的習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央鳴點點頭,但並沒有在本子上寫下任何東西。隻是伸出手摸摸黎堯的頭, 又一路向下,撫摸他的耳朵和臉頰, 最終在他的嘴唇上流連,用指腹輕輕揉捏著黎堯的下唇。
“你、你……”
黎堯有些臉紅,但並沒有抗拒。在和央鳴分開的這段日子裡他總是會做分彆那天的噩夢,身體殘缺的機器人隻剩下了上半身,傷口裡綻著破損的電線,用唯一完好的那是左手捧著他的臉給了他一個吻。
他……不喜歡那段回憶。所以如果用一個新的吻去替代掉當時的心痛,也很好。
黎堯抬起手臂攬住央鳴的脖子,主動地湊了過去,與他雙唇緊貼。央鳴愣了一下,馬上更加用力地抱住黎堯回吻。
真好,他們終於重逢了。
他對整個形勢還不怎麼清楚,在人類社會的時候隻是聽說過人類和獸族在交戰,在獸族生活的時候也是和澤德生活在森林……
對了,澤德!
黎堯從重逢的吻中清醒過來,連忙問道:“那個獸人還活著嗎?沒有死吧?”
央鳴的表情明顯陰沉了下去,對這個問題的態度很冷淡:
【大概活不了】
看著這樣的結論,黎堯心裡有點複雜,不管怎麼說,他都和澤德在一起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而且澤德幾乎是無條件地對他好,他很少像那樣被一個人珍惜地對待。
“你在說什麼蠢話,你不也是看上去無條件地對主角好嗎,實際上你卻是為了自己。”
狗蛋兒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他吃了一驚,察覺到他臉色的變化,央鳴快速的在紙上寫到:
【怎麼了?】
“啊……不,沒什麼……”
狗蛋兒很少在自己非獨處的情況下出現,況且他已經很久都沒出現了,這並不用通過耳朵的、久違的聲音在自己失聰的狀態下的存在感格外強烈。
【你是不是不舒服】
央鳴似乎想檢查一下他之前受傷的地方,看起來很著急。
“這世上可沒有完全不求回報的感情。”
黎堯感到混亂,他決定先和狗蛋兒溝通一下,畢竟,畢竟……
“畢竟我是你的係統,畢竟你在做任務,畢竟這是虛假的世界。我真高興你能想起來這些。”
央鳴看他臉色越發難看,飛快解開他領口的扣子,想要看看肩膀上的傷是否出現了什麼問題,黎堯製止了他的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沒事,隻是需要躺一會,你先出去好了,我沒事的。”
【是因為疼對不對,你真的需要治療】
他的臉顯得很陰沉,覺得一定是昨天愚蠢手下弄出的傷口導致了什麼。
休息室外的楊明忽然渾身發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將焦距調了回來,不敢再偷窺。不過他剛剛看到的內容實在是太勁爆了!天哪,楊明的心中湧起一種他自己都無法辨彆的激動之情,每當他以為boss已經很厲害的時候,boss總能展現出更厲害的一麵!他、他居然能和人類……居然能和人類像是愛情片裡演的那樣那個什麼!實在是太厲害了,他一定要永遠追隨boss!
休息室內,麵對央鳴的急迫,黎堯隨意找了個借口,“我不疼……我隻是在擔憂那個獸族,所以現在想靜一靜。”
這個借口意外的有效果,央鳴皺著眉頭沉默著,過了一會就走出了房間,厚重的金屬門自動合上,將看起來有些陰沉的背影隔在了門外。
腦海中那個男聲開口了:“你有什麼要問的,說吧,給你這個機會。”
黎堯覺得一路下來狗蛋兒顯得越來越人性化了,簡直人模狗樣的……
“喂,你忘了你想什麼我都會知道嗎?”
好久不見係統,連這種被取讀思想的不適感都重新出現了,黎堯簡潔的問:「你為什麼消失了?」
狗蛋兒:“因為這個世界獸族的磁場太特殊,甚至影響到了我和你的連接率。之前一直在修複,現在基本已經正常了。隻是還有一些小問題。”
「什麼小問題?」
“關於主角的……我也不太清楚,以後可能會暴露出問題,到時候再修複就行。”
「……」問完這件事之後,黎堯猶豫著,腦子裡也亂糟糟的。
“怎麼不問了?行,那我問你吧。我上個世界給了你那麼長的時間讓你明白不要和這些世界的人產生感情交集,你也下了決心,可為什麼到了這個世界又故態複萌了?”
“又好了傷疤忘了痛是吧,你知道我——我、我為了讓你明白這點浪費了多少時間?要是不浪費這些時間的話又能完成多少任務!”
「……你為什麼隻想著任務?!」
“宿主,你剛剛說什麼?你是不是不明白自己的立場?你、到這裡來、是為了任務,不是來談戀愛或者享受人生的,你本來就是來完成任務的。怎麼,你是覺得自己中了旅遊大獎,是在不斷度假嗎?”
「我知道!」黎堯很是煩躁,狗蛋兒難得變得人性化,卻是在和他爭論。
他知道的,他知道這些是任務,最好最快的完成方式就是冷麵無情一切按照計劃,可是……
「我試過了,但是還是做不到那樣,做不到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我很清楚的知道得到也會失去,可是很多事情,人類都是明知道後果也會去做的,這難道不就是我之所以是人類的原因嗎!我不是你,不是機器!」
“……”男聲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到:“我……對,我是機器,我隻認識利益。但是這是對我們都好的事情,你收斂住你的感情,快點完成任務,就能快點回到正常的世界,而我也能達成目標不是嗎。”
「正常的世界?」黎堯的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你以為我還有分得清正常和不正常的能力嗎……你覺得你給我的那些記憶,真的要比我經曆過的這些更真實?我都要懷疑那是不是一段虛假的記憶,是你編造出的世界。」
“你會這麼想也不奇怪。但是你很依賴你的哥哥,對吧,不是虛假的。我給你第一段記憶的時候你就意識到這個人對你而言的特殊性,那是沒有經曆過就不會產生的感情。”
「不……我分不清……」
“每當你在一個世界呆的太久,你就會變成這樣,想要逃避現實永遠生活在這裡,但這也正是你要結束這個世界的標誌。”
「結束?又要結束了?」
“對,你已經完成了任務的一半,那就是讓獸族走向無可挽回的敗落。接下來隻要再除掉人類就可以,對你而言並不困難,隻要你讓主角帶領自我機器人反抗人類就可以。”
「其實如果我……我是說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務的話,會怎麼樣呢?」
狗蛋兒冷淡地反問回去:“所以你不想回到你原來的世界,不想再見到你哥哥了嗎?”
「不,我……」
“你隻是又犯了優柔寡斷的毛病,快點結束這裡到下個世界才是你應該做的。我答應你下個世界會很輕鬆愉快,隻要你願意承擔得而複失的結果。”
黎堯閉上眼睛,雙手緊攥成拳。他也覺得自己總是這樣不夠果決,而且總是被彆人照顧被彆人關心,就算是誰都不在身邊狗蛋兒也會出現,用為了利益的理由對他好。
隻是,狗蛋兒總是希望他放棄感情,這讓他不能接受。先不說央鳴,就算是狗蛋兒,他在心裡也一直將狗蛋兒當成自己的同伴……
“嘖,”好聽的男聲發出嫌棄的聲音,“憑什麼把我放在後麵?”
「……你能不能彆偷窺我的內心了啊!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隱私嗎?」
“你打算和我談隱私,談人權?你首先得知道,隱私權是自然人享有的對其個人的、與公共利益無關的個人信息、私人活動和私有領域進行支配的一……”
「行了行了,你又開始了!」
黎堯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一些,自己有多久沒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了?一開始的他也是這樣的,喜歡吐槽,無根據的自信樂觀,什麼也不懂但也什麼都不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顧慮的事情越來越多,主觀性的語言也漸漸變少,變得習慣沉默和思考,也失去了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
所以他變得喜歡依賴彆人,喜歡尋找安全感,就連之前不願意治好耳朵,大概也是因為想要有依賴央鳴的借口。
狗蛋兒:“為什麼就非要依賴主角呢,之前在獸族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黎堯:「……」
黎堯深呼吸一口:「你能不能在我整理自己的時候回避,或者假裝回避?」
“行吧,真拿你沒辦法。”
這該死的係統,怎麼搞的好像是在包容我一樣,偷窺還有理了嗎?!
狗蛋兒:“你首先得知道,隱私權是自然人享有的對其個人的、與公共利益無關的個人信息、私人……”
黎堯態度立馬誠懇:「我錯了。」
“知道就好。”
狗蛋兒之後沒有再發出聲音,很認真的假裝不在。
現在繼續整理思緒吧,剛剛說到哪來著……可惡,已經想不起來了!
“這可不怪我。”狗蛋兒涼涼地說。
「不管你怪誰啊!對了,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怎麼。”
「那個一直照顧我的獸族,已經死了嗎?」雖然知道狗蛋兒一向將這些劇情人物看的很輕,一定會對這樣的問題不屑,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啊,對我來說。雖然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很安心。我很希望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嗎?」
“你真是……”
「怎麼了?你又要開始說教,說我優柔寡斷了對吧,無所謂,隨便你。」
“哈,”男聲歎了口氣,聽上去很無奈:“你還真是挺會給我找麻煩的。”
「啊?你說什麼呢?」
“本來我都打算放棄了……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他沒死。這次就先這樣吧,回見。”
狗蛋兒沒有再說話,和黎堯切斷了聯係。
第090章 run 1010111 反抗
“該死……”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倒進屋子裡的娑娜□□著, 躺在地上不住喘息。門被她撞開了,外麵火光映天的顏色打在娑娜蒼白的臉上,呐喊和嘶吼聲也一並奔湧進了原本還算安寧的小屋。
澤德連忙上前將她扶起,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了出來。
不, 不能哭……自己可是獸族, 獸族絕不該軟弱!
“娑娜, 前麵怎麼樣了?我父親他……”雖然是強忍住了, 但他的聲音還是在顫抖著, 娑娜看著他年輕而稚嫩的麵龐,心裡也一陣難過。他們的戰士都在和自我機器人進行著殊死搏鬥, 不僅是青壯年,還有不少孩子和婦人也走上了戰場,可這並不能挽回什麼,操控機器人們的人類根本不在乎機器人的死活。
那些機器人的損傷其實也很嚴重,但是他們隻是聽從著命令沉默著廝殺,和悲憤呐喊著的獸人產生了鮮明而沉重的對比。
“將軍他——”
“吼————”
娑娜的話還沒說完, 就聽見那一聲震徹天地的咆哮聲平地驚雷般炸響,那聲音是如此有感染力,娑娜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澤德昂起腦袋,也愣住了。
那分明就是他最熟悉的父親的聲音。
獸族的吼聲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強磁場對機器人的乾擾, 這表明情況已經危急到他顧不得自己的傷亡也要扭轉頹勢——這樣的嘶吼極其消耗精神力。
但對於澤德來說, 戰爭也好勝負也好都不重要了。
來自王者的最後咆哮喚醒了他小時候的記憶,在他還很弱小時,第一次聽見了父親的吼叫,他被嚇壞了, 因為那聲音是那麼的強大飽滿讓人不由得想要臣服。然後父親走過來,輕輕的用鬃毛蹭著他的腦袋安撫他, 那個場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揮之不去。
在那之後他也經常因為膽小而被驚到,父親也會一樣的來安慰他 。
他幾乎喜歡上了遇到危險一類的事情,就算那是因為自己被人鄙夷的弱小。其實喜歡的不是被嚇壞,而是喜歡被嚇壞之後父親安慰自己的那份溫柔。
娑娜看他顯得很不對勁,止住了眼淚,問他:“澤德,你還好嗎,澤德……?其實就是將軍讓我過來的,他希望你快逃。”
澤德垂著頭不說話,額前的碎發蓋住了他的眼睛。
“澤德……澤德你怎麼了?!”
“逃……?”澤德保持著低下頭的姿勢開了口:
“獸族的將軍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真是丟臉。”
“!”娑娜瞪大了眼睛,顧不得自己劇痛的傷口,勉強的撐起來想要看看澤德的情況,伸出的手卻被一下子揮開。
澤德傲慢地抬起了頭,那雙淺色的眸子宛如看著死者:“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個氣質……這個眼神……分明是之前的那個澤德!
娑娜抬頭問他:“是你……你是那個強大的澤德!你是不是要去幫助將軍?!”她欣慰地笑起來:
“太好了,獸族……還有希望……”
“誰說我要幫助獸族了?”那個澤德已經站起了身走到門外,他的身後就是漫天的火光和呐喊,然而他的眼睛卻平靜的像是機器人……不對,甚至比自我機器人看上去還要無情。
“你們的死活和我無關,我隻是想要做一件自己的事情,即使那是徒勞的掙紮。”
娑娜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喊道:“獸族、獸族就要滅亡了啊!你不能見死不救!!!”
澤德聽見了,也隻是聳聳肩,繼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話:
“雖然說是‘掙紮’,可失敗的話,我應該還是不甘心放手吧。”
“澤德……你不能……”娑娜傷口的血已經攤了一大片,她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不斷遠離,最後看見的是耳廓狐少年消失在火中的殘忍背影。
“獸族……獸族……”她喃喃著,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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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聽見了嗎?”央鳴問他,就像是怕嚇壞了他一樣,聲音壓的很小。
主治醫師看見以凶殘著稱的機器人統領並不像想象中的可怕,也就放鬆地大聲說:“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說這隻是個小手術啦,一點也不用擔心的!”
黎堯剛剛動完耳朵的手術,好久沒聽見聲音的他有點不習慣,輕輕地揉了揉耳朵。
央鳴看了一眼那個醫師。
那要殺人的眼神差點把醫師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再也不敢說一個字,連大氣也不敢出。
“沒事……我能聽見了。”自從和狗蛋兒說完之後,黎堯就決定不再依賴被彆人保護的感覺,自動接受了手術。
雖然在這個世界可能也待不了多長時間,不過能重新聽見也不錯……想到這點,黎堯心裡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將事情儘快解決,轉頭對主治醫師說:“您能回避下嗎?我有些話要和央鳴說。”
“噢,好的……!”主治醫師剛回答,又趕忙捂住自己的嘴,逃命一樣地跑出了房間。
央鳴左眼下的mozen文身輕輕閃爍,看來是有了前線的新消息,可他並沒在意:
“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呃……”黎堯感覺貿然的開口很是不自然,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什麼了:“我想……就是吧……人類把你們創造出來卻又不尊重你們,隻是當成工具,你們,呃,要不要……就是攻擊人類……推翻人類的統治……之類的?”
啊啊……真是的!剛說完他就後悔了,現在央鳴是人類最為信任的機器人統領,而他實際上也沒和央鳴接觸多久,這樣的話和找死有什麼區彆!完全就是委婉一點的找死!
他在心裡默默懊悔著,生怕央鳴弄死他。
央鳴:“那就如你所願……你為什麼抱著頭?”
黎堯從抬起的雙臂間看著他:“你會殺了我嗎?”
“不會……我沒把你當成人類,你就是你。”
“啊,那就好,”雖然被說成不是人但是他鬆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央鳴看著他瞪大眼睛的表情,摸了摸他的頭,淺淡地笑了:“對,既然你想要的話。而且你說的很有道理,人類對自我機器人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
真沒想到答應的這麼容易,黎堯雖然不怎麼習慣被彆人摸著頭,可是感覺倒也不差,說起來,自己的哥哥黎俊也會這樣做。
黎俊……他努力回想著,可想起的臉依舊像隔著磨砂玻璃似的,怎麼也沒法具體。
不過就算想不起來,也清楚的明白黎俊對自己的重要性,那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為了能儘快回去,為了能再次見到黎俊,他得多完成一些任務才行。
他抬起頭,對著央鳴說:“謝謝你能答應我,雖然我沒什麼好回報你的……”
央鳴低下了頭,慢慢垂下眼睛的同時也慢慢靠近了他的臉。
“你、你乾嘛?”隨著央鳴的靠近,黎堯的臉也越來越紅,他偏過頭去躲開,“我們現在明明在說正事!”
央鳴皺著眉頭,表情很認真:“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因為我認為滿足你的願望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就參考了資料庫。在我所知道的數據裡,這樣展開的情節是最多的,似乎是叫‘以身相許’。”
說完,央鳴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頭:“不可以嗎?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這、這種事情……不要一直參考數據庫,尤其是影視作品。你應該養成自己的行為傾向,自己做決定!”
央鳴無辜地說:“但是不參考的話,我也想這麼做。”
黎堯:“……”一段時間不見,自家養的機器人竟已成為情話高手。
他有些尷尬,但還是決定以正事要緊:“我們還是繼續說剛剛的事。”
“嗯,好。”
“雖然你答應我了,不過人類應該對自我機器人做了很多限製吧?”
“實際上我之前就有考慮過反抗人類。不隻是我,很多自我機器人也和我一樣。洗腦並沒有像人類預想的一樣好用,整個軍隊的反戰情緒很嚴重。”
“整、整個軍隊都有反戰情緒嗎?”
“尊重生命是生命的本能,自我機器人也是有生命的。”
“那如果你們要反抗人類的話,能和獸族聯手嗎?”
“不可能。”央鳴根本沒有思考這個問題,“獸族的敵人本質上來說並不是人類,而是自我機器人。我們雙方不可能結盟。”
哦對,黎堯都差點忘了獸族的目的是消滅自我機器人,那麼既然自我機器人會存活,大概也就象征著獸族會滅亡,就像狗蛋兒所說,獸族雖然現在還活著,未來也會走向無可避免的衰敗。
想起在獸族生活的那段時光,黎堯還是很惋惜的,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可風和光和空氣都是那樣的舒服自由。
還有澤德,那個對他很好的少年……希望他的傷已經好了。如果有一天能再見的話,他還是很想對澤德道謝的。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黎堯問。
央鳴看了看窗外,天氣很好,在人類的都城中幾乎看不見天空,今天卻隱約透著藍意。人口不斷增長造成的社會壓力越來越大,大力推廣虛擬平台就是政府緩解人口壓力的重大舉措。這方法也確實很有成效,也恰恰是他會重點利用的一條捷徑。
“我會想辦法,讓人類自相殘殺。”他輕描淡寫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