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堯站在籠子外麵, 冷冷地俯視那個怪物。
——實際上, 自己不一直是個異類嗎——
從出車禍之後, 自己就根本不屬於以後的世界, 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看著彆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他卻要提醒自己, 總有一天會離開;每當融入進新的世界認識了新的朋友,狗蛋兒卻總是直白地告訴他,彆做夢以為能留下來;一次次追著央鳴完成任務,又一次次麵對著從來不記得的他,就好像從前的感情和付出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就算沒有因此爆發過,也真的一直很難受。
——所以, 自己一直就是一個異類啊。
他恍恍惚惚想起遙遠的從前,自己為了哥哥考進了省重點高中,那個高中很是難考,加上有著附屬初中, 升上高中的, 多多少少都在本地有著自己的小圈子和熟人。
而他就坐在座位上,看著彆的學生聚在一起打鬨玩笑。在哥哥麵前他很活潑沒錯,實際上他很軟弱,麵對著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敢嬌縱, 性子靦腆溫吞。
當時他趴在陌生城市陌生學校的桌子上,很想念哥哥。那些吵鬨傳進耳朵裡, 又羨慕他們能那樣肆意地真實地對待彆人。想來,他們一定都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有對他們很好的爸爸媽媽,才能活得這麼自信吧?
黎堯雖然是窩裡橫,但在外麵的時候他從來都很清楚,自己和留守兒童沒有兩樣,萬一出了事情,他爸媽一點也靠不住,隻能讓他哥來解決。所以為了不給他哥添麻煩,他在學校裡一直比較低調,生怕惹到什麼人。
他又想,自己之所以隻敢對哥哥那樣任性,不就是仗著哥哥寵他嗎?
如果哥哥有一天意識到了這點,不再對他好了,怎麼辦呢。想到這裡,他慌亂起來,難過得要掉下眼淚,那樣的情況光是想到這一個概念就讓他怕得不行。
——那是他患得患失的開始,也是開始不幸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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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子一角的喪屍蜷縮著,喉嚨深處發出低低的嘶吼,防護玻璃外麵的科研人員無不睜大了眼。
他們從來沒見到過會害怕成這樣的喪屍,曾經他們也做過將不同代的喪屍放在一起的實驗,但不同的是,這個一代喪屍發出了明顯臣服的聲音,這是一個重要的行為信號。
這證明了就算是一代喪屍,他們快形同虛設的腦子也能辨明牧人代際的高低而且做出本能的恐懼反應。
他們正要記錄下研究數據,卻看見那瑟瑟發抖的喪屍連一聲最後的哀嚎都沒發出,就那樣頭一歪,再也動不了了。
“這——?”科研人員吃驚地望向醫生,後者簡單回答道:
“嗯,死了。”
一般的高代對付低代,是能用自己本身的腦波改變對方腦波達到和大部分細胞的共振,然後讓對方通體爆裂的,而這次實驗卻好像是差了太多等級,不必共振就能使低代喪屍驚恐而死。
“分析現場,好好整理實驗數據。”醫生吩咐道,然後打開了封閉房間的門。
黎堯站在那兒,冷靜地轉過頭來,那樣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孤寂氣勢讓醫生眉頭一皺。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想讓他意識到這點的。
黎堯看見他來了,笑了笑:“我完成啦。”
“他不是你的同類嗎,”醫生從口袋裡掏出牽引繩,像是要抱住他一樣將繩子扣在了項圈後麵,“你對同類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啊?”
黎堯低著頭:“因為我沒把自己當人看,也沒把自己當喪屍看,隻是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異類罷了。”
“嗯,你這樣想倒也沒錯,這世上畢竟隻有兩個異類。”
“……說了你也不懂。”
“我懂的,其實是你不懂。”醫生淡淡地看著他,“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你兩個異類。”
至於王城裡的那個BUG,已經離被徹底清除不遠了。
黎堯不知道為什麼醫生說這種話,他還以為醫生指的是他和央鳴這兩個六代,但醫生並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握住繩子的另一端,說道:“之後還會有更多訓練,對付高級喪屍的時候應該不會這麼輕鬆。”
他帶著黎堯走出了實驗基地:“不過在訓練之前,我們先去F區一趟。”
回到一開始的樓層之後,醫生用手腕上的便攜終端聚集了整個K隊,黎堯看見到來的隊員們都顯得有些疲憊,像是剛剛做了個長跑。
“在你和我去實驗的時候,他們都在訓練室裡各自訓練。”醫生對他說道,然後提高了音量:“各位都是各有長處的強者,但是我想更加直觀地看看你們的能力,現在稍作整頓,和我出發去F區,以上。”
除了黎堯和喳喳之外,彆人都響亮答道:
“是!”
喳喳撇撇嘴:“什麼呀……這麼嚴肅。”
另幾位都是經過軍事化訓練的,在心裡不滿這兩人的散漫態度,雖然宋琪雅是隊長,但是實際上大家都知道醫生才是真正的leader,沒有出聲指正。
雷罡悶聲悶氣地說:
“我去準備乾糧。”
“不用,天黑之後我們就會回來。”
現在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各人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之後,乘著電梯開始向著地麵進發。
這部電梯是黎堯沒有見過的,因為能夠到達地上,進入也需要一定權限,但是電梯裡麵卻比普通的電梯要臟亂一些,尤其是牆壁角落,還堆積著沙土。
地上的……沙土嗎。
電梯緩緩上升,隊員們都沒有說話。除了黎堯和醫生之外,其他隊員在早上都曾經跟著這部電梯去進行儀式,沒有人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調整好心情,喳喳帶著的裝備最多,不過也沒有人要幫她拿的意思——若是連自己的武器負重都需要彆人幫忙,作為戰士也太不合格了。
電梯門打開之後,是一片漆黑,黎堯還以為是出了什麼故障,醫生卻向前抬起手腕,用手腕上的通訊終端觸碰了一個地方,然後才出現亮光。
黎堯走出去一看,他們在的出口居然是一麵牆,確定沒有人之後牆自動合上,由於縫隙之前都有家具擋著,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後麵是一部電梯。
這還沒結束,出來之後是個狹小簡陋的房間,但是擺放著一些水和食物,能提供最基本的生活條件,而房間的另一麵是個梯子,梯子之上是能打開的木板,也就是說這裡還不是地麵,而隻是一個小小的地窖。
眾人依次通過梯子掀開木板,從一個箱子裡爬了出去。
黎堯:“……”
從箱子裡出來之後,這套娃般的隱藏也沒有到頭。放箱子的房間看上去比剛剛的房間要大一些,卻也是個地下倉庫一樣的地方——這隻箱子放在了一堆箱子後麵,從箱子堆中走出去之後,眾人打開門鎖走出倉庫又在外麵鎖上,踩著已經失靈很久的自動扶梯,走到了這幢廢棄建築物之外,這才算是來到了地麵之上。
地麵之上,有許久未見的天光。
看著久違的自然光線,黎堯突然有些動容,那樣複雜的出入手段,無非就是為了保護人類自己最後的希望。因為一旦地下基地被五代們發現,那麼等待人類的命運,一定和家畜無異。五代對人類的放養是在他們毫無威脅的基礎之上的,若是被發現人類依舊保持著一定的科技水平、維係著正常的人類社會,就算是高傲的五代,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雖然現在必須活在地下,但是就是為了能再次堂堂正正看見太陽,人類才這樣隱忍。
而自己,就是為之奮鬥的——
黎堯愣住了。
彆的隊員對太陽並沒多大感想,沉默地走在前麵,醫生的手裡還握著連接項圈的牽引繩,感到被拉扯了,就回過頭來看著黎堯:
“怎麼了?”
“不,”黎堯快步趕上去,“沒什麼。”
隻是不小心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而已。
走到外麵之後,這座廢棄的大樓也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地麵上全都是風化了的沙礫,還好隊員們都穿著高幫長靴,不至於混進塵土。
黎堯向四麵望去,大樓們東倒西歪地嵌在黃色的沙土之中,偶爾有幾塊破爛的玻璃反射著陽光,很晃眼。
除了這些樓之外,還有時不時就出現的垃圾堆,基本上都覆蓋著一層黃沙,偶爾還能遇見一兩個人,拖著袋子在垃圾堆旁轉來轉去。
黎堯指著那些人:“他們是……?”
“地上的流浪漢,當然有些是混在流浪漢裡的哨兵。”
“這些流浪漢離基地這麼近,為什麼不把他們帶到下麵去生活?”
喳喳:“牆是電梯的掩體、箱子是箱子的掩體、樓是樓的掩體,你不是都看見了?”
“什麼意思?”
喳喳聳聳肩膀:“這些地上的人,也是地下人們的掩體啊。”
醫生:“五代會不定期來狩獵取樂,要是沒有這些原住民,我們更可能被發現。”
“那……就這樣放棄了他們?”
“當然不是,會有傳教士走訪原住民的聚集地,開導教化他們,但是也並不是全部……不過以後肯定會處理這些問題的。”
韓銳誌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們這些人,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大家都回到地上來才拚命的。”
那些流浪漢穿的衣服很破敗,頭發也是臟兮兮的,臉上風塵仆仆,被陽光曬成了棕黑色,拖著自己的袋子,略有警惕地看著黎堯一行人,仿佛是害怕他們會來搶奪自己的垃圾寶山。
有個流量漢甚至做出了揮攆的動作,嘴裡說著:
“噓、噓——!”
“他們晚上都住在哪裡?”
“後麵的那些破樓裡,隨便找個背風角落一窩。”
“……”
黎堯還想問些什麼,卻又覺得毫無意義。
醫生指著前麵不遠處的高牆說道:“我們馬上就會進入F區,裡麵是一代喪屍的生活區域,請各自做好戰鬥準備。”
黎堯的心緊張起來,仰望著高而厚實的城牆。
在那之後,就會見到一大群一代喪屍嗎?
城牆上修建著一個大門,那是在牧人門來垃圾區狩獵的時候才會開啟的正門。醫生帶他們來到的是一個隱蔽的小門前麵,那扇門被塗成黑色,旁邊又是雜木叢生,不留意根本無從知曉這裡有入口。
醫生同樣抬起手,不知觸碰了哪裡,驗證身份之後打開了門,示意大家快些進去,進去之後是在一個黑乎乎的房間裡,什麼也看不見,黎堯想打開手腕終端上的手電,卻被醫生製止了。
Z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跟著我就好。”
黎堯被他拉著,感覺自己左拐右拐,才見到了外麵的亮光,這裡大概也是某處不起眼的建築,而在見到光的同時,黎堯也清楚地看見外麵有三四隻喪屍在晃蕩!
所有人都握緊了武器,進入門開始,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醫生牽著黎堯,說了句:“就像訓練時那樣。”帶著他直接走向了那群喪屍。
喪屍嗅覺靈敏,兩人還沒近身就立刻向著他們的方向轉過頭來。
就像之前訓練時那樣!他告訴自己,儘量把自己當成是一名喪屍,而且是高級喪屍。
那些一代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雖然沒有像實驗室中的那個喪屍一樣縮成一團,也都是瑟縮著不敢向前。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黎堯還是有些緊張的,一個晃神,喪屍就要撲過來攻擊,Z從袖子裡甩出一把閃著銀光的薄薄刀片,霎時間就削去了喪屍的半個腦袋。
那喪屍搖搖晃晃地抽搐了一會兒,最終倒在地上,不動了。
除了醫生,彆的人也沒有閒著,宋琪雅抬起手槍,消聲器特有的聲響一出現,一隻喪屍就被打得向後倒去,再也沒爬得起來。
桑陽則是不知什麼時候帶上了一副長長的手套,速度極快地貼近一個喪屍,然後徒手掰斷了它的腦袋,隨著嘎達一聲響,最後的喪屍也靜止不動,成為了真正的屍體。
醫生沒有說話,隻是示意小隊跟著他走,卻依舊牽著黎堯的手沒放開過。
在建築的大門之後,醫生背部貼牆,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外麵,門外是一條空曠的廢棄街道,在街道上麵,有不少喪屍在晃蕩,目測大概能有上百隻。
“衝出去之後,你們有把握嗎?”醫生看向小隊隊員們。
宋琪雅:“給我一個高台,我一個人就夠了。”
桑陽:“就這點,還不夠我舒展筋骨的。”
喳喳直接哼了一聲。
雷罡沒說話。
韓銳誌:“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看向黎堯:“你呢?”
彆的隊員也把目光轉過來。
黎堯老老實實地回答:“一個人對付的話,挺困難。”
“我可沒讓你們單獨對付,要不然還算什麼小隊。但是既然除了黎堯,你們都非常自信,就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好了。”
“黎堯,我不許你用能力。其他人,負責保護我。”醫生說著,然後毫無征兆地走了出去。
醫生甫一在街道上出現,大批的喪屍就回過頭來,那是和剛剛完全不同的數量等級,那齊刷刷轉過頭來的可怖麵容和詭異寂靜非常駭人,而醫生卻帶著一種閒庭散步般的表情,牽著黎堯走在大街上。
喪屍從喉嚨中發出聲聲不著調的吼叫,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該死!”
作為隊長的宋琪雅第一個衝了出去,將背後背著的武器箱子一甩,膝蓋抬起權當支點,瞬間打開取出□□,再瞬間合上收回背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拿著槍來到了醫生的身邊。她先是一個側身的飛躍踹開一個喪屍,然後弓身,讓另一個喪屍的爪子抓在自己作為防禦盾牌的背後箱子上,然後抬起槍貼著喪屍的腦袋,讓它綻開了花。
除了□□的聲響之外,雷罡也在攻擊著,他巨大有力的拳頭直接對著喪屍們的腦袋,一拳就能讓喪屍飛出老遠,並且再也站不起來。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保護在醫生的身邊。
桑陽和韓銳誌的攻擊方法相似,都是近身格鬥,但是韓銳誌招式致命,桑陽卻是速度極快,拳腳生風,各有長處。
弄出最大聲響的是喳喳,她的裙子底下不知有多少的炸彈,一顆又一顆的金屬炸彈從她手裡被精準地扔向喪屍的頭顱,一下子就能炸掉喪屍的半個身子。
黎堯的周圍都是聲響和不斷倒下的喪屍,他本以為一條街的喪屍對付起來會很困難,也做好了隨時使用能力的準備,但是隊友們居然強大到沒有任何喪屍能近他們的身。
醫生甚至還和他聊起天來:“這裡看上去原本是個商廈。”
確實,醫生指著的那個地方,甚至還有人體的模特倒在破碎的櫥窗裡頭,身上那些衣服,早就被陽光曬得褪色很久了,隻在陰影的地方還留著一點藍,說不定是那時候的流行色。
桑陽一腳踹掉一個喪屍的頭、宋琪雅麻利地為□□換彈繼續射擊、雷罡的拳頭一直沒停下……所有人都在他們的身邊戰鬥著,一時間黎堯心裡都生出了負罪感。
“醫生,讓我也加入戰鬥吧。”
醫生看了他一眼:“現在你的任務就是陪我散步。”
“但是,”他看了看身邊喘著氣地喳喳,“雖然現在大家還沒什麼問題,但是時間一長,大家肯定會累的。”
“當然,那才是真正鍛煉他們的時候。”醫生仿佛毫不在意戰鬥著的隊員們,隻是拉著黎堯加速向前走去,突然加快的速度讓隊員們一陣不適應,險些讓周圍的喪屍有幾隻鑽了空子傷到醫生。
但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也不允許黎堯出手,就這樣任由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仿佛對小隊成員的能力篤定不疑。
隊員們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的一個人晃神,就會讓喪屍穿過防線。
醫生走得越來越遠,被吸引過來的喪屍源源不絕。如果說一開始大家都是自信滿滿認為一人足矣,那麼現在,就算是所有人都加起來對付也有些吃力。
因為隊員們雖然都很強大,但是完全沒有配合。
桑陽剛要扭斷一個喪屍的頭,宋琪雅的子彈就已經命中;由於雷罡充滿力量的一拳讓喪屍被擊飛,導致喳喳投出去的炸彈白費;韓銳誌直接就被彆的隊員們擋在外麵,都沒法擠進醫生身邊。
不必說是配合效率低下了,他們之間幾乎毫無配合,還要顧忌著彼此的影響,來自隊友的乾擾比喪屍還要嚴重。
就這樣摸約過了兩個小時,醫生牽著黎堯已經從一條街走到了另一條街再一條街,中途黎堯想掙脫開醫生的手,但是失敗了。兩個小時連續不斷的高強度戰鬥讓隊員們疲憊無比。就算是最低等最好對付的一級喪屍,相比起他們也有個巨大優勢,那就是直到死為止都不會疲倦,而人卻是會累的。
“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黎堯看著體力明顯不支的喳喳,說道。
“可以,”醫生同意,“現在使用你的能力,讓大家休息一會。”
黎堯看著他們戰鬥已經很久了,早有準備,收到指令之後,就立刻調整心態,釋放出來自高等喪屍的信息,所有隊員無不因此得到了喘息機會——上一秒還不要命戰鬥的喪屍突然畏懼著不敢上前了,簡直像魔法一樣神奇。
黎堯的能力如此清晰直觀地展現在隊員麵前還是第一次,宋琪雅暗暗心驚,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是小看了黎堯。
彆人的想法也是各有不同,比起他們強力的單體作戰,黎堯的能力更像是直接控場,而且他還沒受過什麼訓練,以後說不定會更強。
就這樣,黎堯一路給自己催眠洗腦,自己是高級喪屍高級喪屍高級喪屍……到了後來,那些一代喪屍還離他們有些距離,就會自動後退避開,隊員們都走得尤為輕鬆。
一圈走下來之後每個人都有了不同的看法。黎堯覺得K隊的能力確實強大,彆的人也更改了對黎堯的看法,雖然黎堯性格好,但是能力卻很可怕。讓這樣一個六代喪屍在小隊裡麵和他們一起戰鬥固然是好,但是這一切都得建立在黎堯會一直幫他們的基礎場。要是往壞的方向考慮,黎堯在和他們進入A區甚至王城之後突然反水的話,那麼彆說是K隊,整個人類都要玩完。
宋琪雅心裡開始不安起來,果然當初就不該同意,還是該堅持反對到底讓六代進來的。她端著槍看了一眼黎堯,對方正皺著眉頭凝聚精神,這樣的神情在他身上顯得很陌生。
好吧,她在心中告誡自己,就算彆人不重視,自己也會牢牢盯著這家夥的,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她絕對會在事情發生之前就開槍崩了叛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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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之後,大家聚在桌子前一起用餐,喳喳累得連飯也不吃了,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彆的人也是累壞了,沉默地吃著飯,沒力氣再閒談。
“篤篤。”
這時候,餐廳外傳來敲門聲,不等醫生應答,門就被打開,走進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得一副笑模樣,不彎嘴也像是眉眼開,見了K隊,更是笑了起來:
“K隊的諸位都在啊!久仰你們大名,我是黃胥,上麵派我來驗收你們每天的成果,以後可能會經常和你們打交道。”
說著,這個叫黃胥的男人就自己拉開凳子坐了下來,笑眯眯地打量著眾人。
當他看見宋琪雅的時候,他眼神一亮:
“這位女士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黑槍吧?”
宋琪雅臉色一冷,雖然自己是用槍作為武器的,但是黑槍是桑陽的外號。
桑陽一身的黑色勁裝,又和韓銳誌一樣以前都是基地裡的教官,知名度不小。他的近身格鬥速度快爆發力高,打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一杆人形槍支,黑槍之名由此而來。總會有人把黑槍誤以為是宋琪雅,但是當著兩位當事人的麵公然弄錯還是第一次發生。
宋琪雅性子高傲,明顯臉色陰沉。
黃胥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一看不對,笑著說道:“看來是我搞錯了?也是,你們兩位女士的氣勢都很強,就是不知道誰更強一點。”
這句話就有些引戰了,連醫生都看了他一眼,岔開話題:“黃胥先生是來驗收成果的?具體記錄我都已經做成報告上傳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哈哈,報告是報告,但是監視者還是要有的啊,你們隊伍裡的六代太惹眼,不派我來看著,上麵也確實不放心。”
他這話說得很直白,黎堯也覺得不太舒服,彆的人雖說對黎堯的認同感還沒那麼強,但畢竟是自己小隊裡的一份子,今天還領教了他的實力,頓時都對這個叫黃胥的男人心生不快。
黃胥仿佛一點也看不見彆人的臉色:“以後我會不定時來打攪你們的。對了,你們的飯菜看上去很好吃啊,我能嘗嘗嗎?”
“不能。”一直沉默的雷罡開口了。
第116章 第111殺 磨合
一時間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著雷罡, 印象裡他一直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像這樣毫無保留的直白開口,還是第一次。
黃胥臉上的假笑僵硬了兩秒:“也是,畢竟你們K隊的夥食我可能還真吃不慣, 一般我吃的全是頂級大廚的作品。”
喳喳也來火了:“說什麼呢你, 我還覺得你們配不上我們的飯菜呢!”
黃胥還沒開口, 宋琪雅先開口了, 聲音不無嚴厲:
“喳喳!”
黃胥假笑著:“沒事沒事, 隊長,我這人本來就是不太招人喜歡。那行, 既然都不待見我,我就先走了,今天的報告呢我也會如實交的。”
說完,他就轉身要走,拉開門之後還不忘回頭說了一句:“雖然我心底是支持K隊的,但是照情況來看, 大家的磨合進度真是差得很呐。”
門被不輕不重地關上了。
一天的訓練下來本就很累,再加上這樣的不愉快,任誰都會食欲大減,喳喳表現得最為明顯, 把叉子一摔, 盯著盤子生氣。
宋琪雅歎了口氣:“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嗎?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這麼輕易地被人牽動情緒。”
喳喳不耐煩的彆過頭去。
“他就是要故意惹你罵他,好順理成章地記上一筆。”
看著喳喳這樣的態度,宋琪雅的解釋也一點不溫柔, 雖然喳喳年紀最小,但是在此之前她的身份首先是K隊隊員、她的下屬。自己並沒理由寵著她, 任何人也不應該寵著她。
在這個時代,即使是小孩也沒有任性的餘地,越早成熟的孩子越不容易夭折。
她看了喳喳一眼,繼續對大家說道:“就算是沒食欲也要吃飽,明天還有更高強度的訓練。”
除了軍人出身的韓銳誌和桑陽說了“是”之外,並沒人回應她。
這算什麼紀律……她十分不滿,但是實際掌權的並不是她宋琪雅,醫生還沒表示什麼,她也不好大張旗鼓。宋琪雅是從上個時代活下來的,多少保留了點繁文縟節,雖然醫生並不是那種上司,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太過專權。
上麵沒有選擇韓銳誌或者桑陽作為K隊表麵上的隊長,而是選擇了她,這份細膩心思是很重要的原因。就如同大家烹飪食物的手藝曆經了百年也未存斷絕,官場上的人情往來也依舊像是不死的幽魂一樣裹在整個組織架構中間。
今天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之後的日子就有些平淡無趣。醫生每天都會帶著他們去E區外圍訓練,有的時候是讓她他們護著自己散步,有的時候是命令他們在喪屍堆中找到一樣提前藏好的東西,但是從沒有具體地鍛煉過他們的某項能力。
醫生很清楚他們的個人實力都很強勁,而且自我認知也很清晰,並不需要自己一個外人來指導。但這樣的無為而治並不是沒有效果,宋琪雅的變化就是最大的那個。
她在幾天鬆散的訓練之後,主動將自己的角色定位成了支援者,不再使用□□衝鋒槍之類的武器,而是選擇一個隱蔽的製高點,趴下架好狙擊槍,透過狙擊鏡來看著世界。
她不再參與前線,但是隊員們能明顯地感覺到壓力被分擔了不少,偶有失誤的時候,耳邊傳來子彈擦過的聲音,麵前正要攻擊自己的喪屍就炸了頭顱。
刻度微小細密的格數、風力的指示表盤,狙擊鏡後宋琪雅眯著一隻眼睛,扣下扳機的瞬間已經帶走了一名喪屍,槍槍爆頭。
她命中率的高到可怕,黎堯在又一次被她完美輔助之後從前線回過頭去,卻根本看不見哪裡有人。狙擊手冷靜地在後排大展神威,利落地填裝子彈拍上槍殼,看不見的彈道劃破空氣,帶走了一個又一個喪屍。
“真厲害啊……”黎堯看著身邊倒下的一個又一個喪屍,感歎道。
“那是因為她的輸出環境很好,”醫生不以為然,“但凡有點智慧的牧人都會優先殺死狙擊手,那時候我們必須去增援她,就不會像現在一樣輕鬆了。”
“這段時間他們要明白的,是自己該負責什麼樣的位置,”醫生手插口袋走在街道上,不緊不慢,“看來隊長已經清楚,這就足夠了。”
“那我的位置是什麼?”
“這得靠你自己去想啊。”
“啊啊,醫生!讓開啊!”喳喳大叫道,雖然他們在散步閒聊,但是對於其他的成員來說可並不是這樣,他們得提起十二分地注意保護住這兩個人。
喳喳的攻擊方式是投擲炸彈,算是一種範圍傷害,有時候喪屍離醫生太近,她便會有些難以下手,要知道炸彈的威力是很可能連著醫生也一起受傷的。
一時被談話吸引去注意力的黎堯這才注意到,已經有一名非常矮小的喪屍要咬住醫生的腿,而他也沒法在這樣短的反應時間內發揮自己的精神壓迫能力,由於是正麵的矮小的敵人,宋琪雅的視線被遮擋,根本攻擊不了——
“哈——!”
淩厲的腿風掃過,那個喪屍已經被桑陽用儘全力的一腳踹飛出去,誇張地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跡,倒在遠處一動不動。
桑陽皺著眉頭,沒想到醫生就算是到了這樣的地步也不會出手,她還曾經抱著僥幸心理,覺得醫生一定會自保的……按照剛剛的情況來看,她不得不把醫生當成一個完全脆弱的目標來保護。
心思轉念即逝,桑陽手腳伶俐地清完周圍的喪屍,恢複成平常的開朗表情:
“剛剛還挺險的呐!”
“我……”仿佛覺得是自己的失職一般,喳喳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麵子又讓她說不了軟化,漸漸地小了聲,將話吞進肚子裡。
韓銳誌和雷罡也清理了一波喪屍,跑過來問道:
“剛剛這麼了?”
桑陽聳聳肩:“你們漏了一個體型很小的喪屍罷了,沒什麼。”
今天大家的目標雖然也是保護醫生和黎堯,但是各自站位有區彆,外圍的主力軍是雷罡和韓銳誌,而喳喳和桑陽負責的位置更內側些。
“……”喳喳抿著嘴,沒說話。
醫生瞥了她一眼,開口道:“你沒覺得你們的分工有些不對嗎?”
桑陽愣了一下:“怎麼……”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喳喳:“不覺得她才應該站在外麵輸出嗎?”
韓銳誌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低著頭的小女孩,覺得不妥:“她很強沒錯,但是身體素質不夠,不耐打啊,我皮糙肉厚的,沒事兒。”
“黎堯,你覺得呢?”醫生把目光轉向黎堯。
“嗯?”
突然被問到的黎堯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覺得喳喳現在的位置有些不合理,施展不開。”
“可是……”韓銳誌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喳喳打斷了:
“我和你換吧。”
“但是……”
“我說,我和你換,你和桑陽姐在醫生身邊更好一些,我會炸到他們的……”她彆過頭去,“我是你的隊友,又不是你要保護的小孩!”
這樣罕見的直率表達讓她的臉漲得通紅。
“啊……這樣啊,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慣性思維了。”韓銳誌撓撓頭,“嗨,喪屍又不管我們是大人還是小孩,其實沒啥區彆!那你和雷罡組成拍檔,我和桑陽一起。”
隊友的通情達理讓喳喳更不好意思了,她和雷罡站到了一起沉默地輸出,耳根的紅色就沒有退下過。雷罡的表情一直是那樣風雨不動,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還好四人改變分工之後,配合得還算不錯。
醫生和黎堯在後麵散步,走在最前麵的是雷罡和喳喳,喳喳負責攻擊稍遠地方的喪屍們,她開始用更大一些的炸彈,一炸就是一群。雷罡則用他巨大的拳頭將半殘喪屍打倒在地,喳喳隻要躲避開他們,繼續攻擊遠處的喪屍就行。對於那些被砸倒也沒致死的喪屍,雷罡也並不用回頭補上,因為那是桑陽和韓銳誌的工作。
宋琪雅眯著眼睛,通過二倍鏡看著他們的分工,覺得十分滿意。作為隊長,她自然希望整個團隊是有合作的。
狙擊手的身邊已經落了一地的空彈殼,她掃開它們,繼續全神貫注地通過狙擊鏡瞄準敵人,減輕前排壓力。
當今天的工作都結束之後,不同於以往,餐桌上每個人的心情都不錯,喳喳甚至下意識地哼起了調子,當然她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之後,立刻滿麵通紅地住了口,用力咀嚼想要掩飾過去。
韓銳誌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以前在軍校裡的事情,說他當時是多討厭五公裡的測試和他們的隊長,又是多麼地期盼假期到來,大概是因為也經曆過那個年代,宋琪雅在聽到他提起當年很紅的電影明星時微微笑了起來。
雷罡雖然是和以前一樣無言地進餐,可看上去也比以往要柔和。用餐完畢之後,隊員們各自回去雷罡站起來照例收拾碗筷餐盤。
“原來每次都是你刷碗啊……我來幫你吧。”
他突然聽到聲音很小的小女孩的聲音,回頭一看,還不到他腰的喳喳昂著頭看他,見他注意到自己,又立刻轉過臉去:
“因為很好吃,就……就想消消食!”
雷罡隻是點點頭,表示同意她幫忙,喳喳連忙活躍起來,收拾起剩下的盤子。
“……但是也真奇怪,為什麼我們K隊有做菜的人,沒有幫我們收拾的人呢?”
“……”
雷罡在她的身後張開嘴,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第117章 第112殺 最後的晚餐
之後的一個月裡, K隊也是在不斷地訓練,磨合期看似漫長而無趣,實際上每個人都知道,這段時光反而是最該值得珍惜的平靜日子。
今天的訓練也已經到了尾聲, 隻剩下最後幾個喪屍沒有清理乾淨, 桑陽動作淩厲地抬腿一擊, 在經過醫生的稍微點撥之後, 她的動作已經比以往變得更加乾練, 更加招招致命。
但是她還沒如預想的一般踢斷喪屍的脖子,那喪屍就仿佛被什麼大力貫穿一般, 後仰著倒了下去,明顯的彈道擦著桑陽的臉頰而過,喪屍重重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
桑陽沿著子彈的方向往遠處一個非常隱蔽的高台看去,在婆娑的樹影中勉強看見了狙擊鏡反射的一點亮光。
宋琪雅揉了揉眼睛,扛著她的槍站起身來, 利落地跳下平台走向眾人的方向。
桑陽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你還真敢開槍啊,隊長。我動作那麼快,你剛剛就不擔心會打到我嗎?”
狙擊手的槍還留著射擊時產生的餘溫,肩膀感受到這樣溫度的宋琪雅笑了笑:“不會的, 我有分寸。”
“不愧是隊長, 真可靠——”韓銳誌一邊高舉雙手伸展放鬆,一邊拉長了聲音說道。不僅是宋琪雅,在這幾天內所有人的能力都得到了顯著提高。這倒不是與之前他們的個人能力對比,而是在配合隊友以及對付喪屍這方麵, 每個人都變強了很多。
放在從前,宋琪雅也許還會被隊友限製輸出, 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了每個人的攻擊方式,大有把握在毫厘之間殺敵而不傷到自己的隊友。
今天的實戰到此結束。現在的他們已經是在C區與三代喪屍作戰,比起之前較為原始的一代與二代,三代喪屍明顯更加接近人類,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保留了聲帶可以口出人言。
剛開始來到C區域的時候,遇上過一個能講話的小女孩,那樣淒慘地哭著,卻並不能改變她喪屍的身份。看著那樣的小孩死在自己手裡,每個人都不好受。
這件事情一時成為了K隊的陰影,但是更殘忍的是遇上的三代孕婦喪屍。
四代以上能稱之為牧人的原因本就是他們是通過生育,而不是從人類進化。牧人的起源就在於這些保留了生育功能的三代孕婦能生下四代,然後四代再孕育出五代。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就算知道了,也並不能抵消他們心裡的難受。那些人形的怪物們哀叫著護住自己的腹部,蜷成一團跪在地上,破損的聲帶發出嘶啞的鳴叫。
韓銳誌曾經清楚地看見一隻身為三代的孕婦喪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跪下來抬起頭看著他。它頭發淩亂麵容憔悴,從乾枯的發間,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它的眼淚。
但是他無從選擇,和它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手裡的刀已經割斷了它的脖子。和人類相差不大的外表以及手感,這樣的殺戮給每個人都帶來了極大的精神壓力。
心底的人性讓隊員們無時無刻不受到譴責,年紀最小的喳喳不止一次崩潰,整個人站在死去的三代喪屍麵前發抖。
作為隊長的宋琪雅勸過她很多次,畢竟不是同族、反正是敵人、這本來就是K隊的使命、你早就該做好覺悟、彆任性了人類的孩子也被喪屍殺掉了很多不是嗎……諸如此類的話全都說遍了,她也依舊不能習慣。
喳喳是個被家人拋棄的牧人與人類的混種,自己本來就沒被母親珍惜過,還得在這樣的年紀殺死想要保護自己孩子的孕婦,這對她確實很殘酷。
在C區磨練的日子雖然痛苦,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如果連殺死三代這種事都不能習慣的話,那麼麵對著以後和人類社會無比相似的牧人社會,隻會更加下不去手。
誰都可以軟弱,但是K隊不行。
牧人們的生育率很低,所以現在唯一的六代牧人央鳴才會是毫無爭議的王。為了讓自己的種族延續,增加四代的人口基數,實際上,牧人對三代孕婦們采取了一定的保護措施。那些三代孕婦們都接受過簡單的訓練,若不是感受到了高級代彆的召喚,她們並不會離開牧人們為她們所劃分的一塊區域。
解決這個問題的就是黎堯。
他在醫生的訓練之下已經能夠控製自己身上的牧人氣息,可以收斂成人類,也可以壓抑成四代五代的牧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六代的基本能力之一。畢竟人類們對於六代的資料實在太少了,除了黎堯之外,就隻有身在王城的那位。
黎堯的攻擊手段基本上就是用自己的牧人氣息直接控製或者殺死低代彆,不過他的能力相當不穩定,也和精神狀態有很大關係,醫生每天晚上都會在回到基地之後給他單獨做訓練,在C區的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黎堯偽裝成四代然後引誘一些三代來到K隊設置好的一塊區域,再一一殺死。
黎堯不僅有著四代氣息,本身的氣質也很柔和,就算是遇到了保留了一些智商的三代,也從來沒人懷疑過他。這陣子他一直眼睜睜地看著相信了他的三代們一個個走向K隊提前圈好的殺戮區,心裡卻很奇怪的毫無波瀾。
明明喪屍是自己的同族,而且長得和人類也挺像的,怎麼說也該有點同理心。
可是,就是毫無波瀾。
或許是將精神力用了太多次,連帶著他自己的精神和情緒也受到了影響,變得十分麻木。他有時候甚至想著,就算是宋琪雅他們某天死去,他可能也不會有什麼波動。畢竟是彆人的事,是彆的世界的事,自己身為一個過客,乾嘛要在意他們呢。
黎堯恍惚間保持著這樣的想法,和K隊的其他成員倒是相處得越來越好了。偶爾照鏡子的時候,黎堯都會被鏡裡人陌生的氣質嚇一跳,同時又覺得有些熟悉。
是……誰呢,有個人也似乎擁有著這種從骨子裡的冷淡感。
算了,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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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K隊最後一次回到基地,這頓飯之後,眾人會一一去做適合自己的調整訓練,明早集結之後,他們即將踏上不成功便成仁的旅程。
餐桌上喳喳咬著叉子,盯著餐盤中的肉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
“如果我們不回來的話,誰給我們準備這些好吃的?工作人員也不會和我們去啊?”
畢竟是留在基地的最後一餐,在這樣的嚴肅氣氛中她沒敢把這話問出口。可是她真的很喜歡基地的飯菜啊……如果真的回不來的話,最遺憾的事情大概就是這個了吧。
她沮喪地垂下了頭,儘力吃下更多的肉。
之前K隊倒也會在喪屍的生活區域小住,連續訓練一陣子,那個時候都是帶著乾糧過去的,總不能這次也帶乾糧過去吧——
畢竟是期限未知的戰爭。
韓銳誌用手托著頭,狀似自然地將自己的腦袋調整成麵向桑陽的方向,然後不露痕跡地看著她,這樣的話,就算是對方突然和自己對上視線,也能很自然很迅速地轉移到彆的地方去。
能在這樣的末世找到一個合自己胃口的女孩子,很不容易,又是每天出生入死的戰友身份,從一開始韓銳誌就意識到,喜歡上她隻是時間問題。
但這又如何呢,作為K隊的成員、背負著這樣使命的人,不用任何人來提醒,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表白,不該用任何方式玷汙兩人身上純粹的使命。
因為個人的感情和K隊的目標一比,實在太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就算是放在心裡想一想,都好像是對自己身份的褻瀆。
桑陽雖然是個個性直率的女孩子,但是麵容也很可愛,尤其是小小圓圓的鼻頭,比起馬尾,或許蓬鬆可愛的短發更適合她吧。
他就這樣偷偷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子,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宋琪雅沒什麼心思吃飯,飯菜嚼在嘴裡索然無味,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她根本吃不下去,滿腦子都是接下來該施行怎樣的計劃。上麵的領導已經和她談過話,明麵上沒給什麼壓力隻是以為鼓舞,但是這樣的期待卻是韓琪雅最怕的。
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保持著兢兢戰戰的謹慎態度,生怕大人對自己失望,怕失了大小姐的風度,怕自己成為父親的敗筆。當時京城的上流圈子裡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名媛,圈子裡叛逆者也不是沒有,她記得誰誰誰家的女兒,小學時候還做過同桌的一個小女孩,去剃了個光頭搞新潮主義,一時間圈子裡無人不將她當作談資。
她並不羨慕那樣的人生,在宋琪雅心裡,那確實是該被人嘲笑的事情。什麼身份的人做什麼身份的事,每個人都是集體的成員,她當然應該像父親和祖父那樣為了國家奉獻。
這樣的想法一直到她接受冷凍手術、解凍並適應了現在的末日社會,都一直沒有改變。上級很清楚她嚴謹的個性,她也確實很適合做個隊長。
明天每個人要怎麼行動,要用什麼方式鼓舞下屬……她滿懷心事地用完了這頓晚餐。
晚餐結束之後,醫生依舊帶著黎堯來到位於深層地下的研究室進行精神訓練。
前一陣子的訓練一直都著重於黎堯對自己能力的細微控製,比如說具體的操縱下代彆喪屍做具體的什麼事情。在黎堯熟練了不少之後,就開始訓練他對精神狀態的控製,好在C區的訓練讓黎堯產生了消極感,這一階段的訓練倒是出乎意料地順利。
醫生和他一起來到了裝著特殊材料的密室之內,手中拿著的是記錄他數據的平板。
醫生推了推眼鏡:“我本來以為這段你會表現得不好,所以預留了很多訓練時間,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你是怎麼做到控製自己情緒的?”
雖然已經習慣了呆在這個密閉的實驗空間裡,但是和醫生同處一室,還是有些彆扭和害怕。實驗室除了他們之外,還擺放著一些架子,上麵放著很精巧的玻璃製品,玻璃中都真空密封著一小塊喪屍的身體組織,這是用來檢測黎堯精神狀態的簡單設備,一旦黎堯的情緒波動過大,就能從玻璃的狀態上反映出來。
以前醫生會用語言刺激黎堯,引誘他的情緒波動,大概今天也會是這樣的訓練吧。黎堯感到有些索然無味,拉扯著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連著項圈的那條繩索,一直都在醫生手中緊握著,將兩人聯係在一起。
“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為你覺得你和任何人都沒建立起聯係嗎?”
“大概吧。”黎堯平淡地回答,房間裡的玻璃製品們也毫無動靜。
“那我呢?K隊裡,我們相處的時間是最久的。”
黎堯終於抬起了眼看著醫生,今天的醫生會說出這種話已經算得上是奇怪。話說的倒是沒錯,醫生不僅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認識的第一個人,同時也是和他相處最久的人。
不過醫生和他關絲毫稱不上親密。先不說他不是什麼喜歡主動的人,醫生這個人也是非常難以接近的性格,平日裡不是公事公辦就是高深莫測,呆在一起也不會拘束——因為醫生活像是個機器一樣,很少顯露個人感情。
而今天有些不同,總覺得醫生有哪裡表現得不一樣了。
大概,是稍微表現出了作為人的一麵?
這算什麼,新的測試方式?
黎堯冷靜地告訴自己不要被乾擾,保持著麵對測試所該具備的平靜心態。
“作為實驗者與實驗品的聯係,當然是有的。”黎堯這樣回答道。
醫生稍稍低下了頭,隱藏在反光鏡片之後的雙眼不知道正在閃爍著怎樣的情緒。
“你大概絲毫不了解我。我這個人,是個瘋子,有時候明明一件事情都按照計劃的完成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卻總是在這個時候忍不住想毀掉它。”
“……為什麼要毀掉?”
“因為我不願意。一開始的時候我沒什麼感覺,但是漸漸地我發現我不願意。”醫生將手指插進自己的發間,將一頭順滑的白發向後撩去,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當時我的不願意並沒到能讓我放棄這件事的程度,不過隨著這件事的完成度越來越高,我也越來越不願意。理智把感情壓抑到了極點,挺難受的。”
黎堯簡直難得能聽見醫生說出這麼多的話,也有些好奇:“所以最後就爆發了?”
“沒。每次都是一邊難受著一邊看著定好的結局出現。”
“就……沒有忍不住的時候?”
“沒。因為我太理智了,我甚至會允許我自己在最後關頭做出一些不影響大局的任性,好借此寬慰一下自己的欲望。”
“呃,我沒太懂你說的意思……”
“因為我自己在很早以前就會料到自己未來要失控,所以準備好了最後的措施。這樣的話即使未來的我鬨的再過分,一切也會向著既定的方向發展。”
明明是在說自己的事情,醫生的說話方式還是一如既往地客觀冷靜,句句陳述。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黎堯想了想,回答道:“那樣的話,不會覺得自己太可憐了嗎,”
“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到這種——”
醫生突然上前一步,毫無預兆地抱住了黎堯。
靜靜擺放著的精細的玻璃製品,突然產生出了細小裂紋。
第118章 第113殺 過往
玻璃製品上的細紋從一個中心點, 蛛網般延伸了出去。
“……醫生?”
“最近也是,很想在最後一刻毀掉一切。”醫生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裡,溫熱的,明顯是“人類”的吐息就這樣噴灑在脖頸。
真少見。
平日裡醫生從沒展現出他人性化的一麵, 以至於黎堯也下意識地覺得, 他不會有這些人類的苦惱。
“……那就毀掉?”
醫生沒有說話,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也沒聽見他的聲音, 但是黎堯覺得此刻的醫生非常難過。
可是, 他並不同情他,因為平日裡和醫生根本沒什麼感情上的交集。玻璃製品上也並沒有再產生新的裂痕。
黎堯甚至覺得, 如果想要彆人在他脆弱的時候安慰他,那平常乾嘛要那麼冷漠呢。就好像平日裡毫無來往的同事,突然對你傾訴他埋藏在心裡的各種苦惱一樣。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
黎堯對他絲毫同情不起來,他的視野裡是醫生的後背和他的白色長發,就算是抬起手給一個安慰的回應擁抱,也並不想去做。
醫生就這樣抱了他一會兒, 身上所圍繞出的難過伴隨著人類氣息再次一點點地被壓抑。當醫生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再次恢複成了以往公事公辦的樣子。
他推了推眼鏡:“剛剛是我對你最後的測試,完成得不錯。”
黎堯在心裡出了一口氣,就知道是這樣。
醫生怎麼會是那種隨便就和陌生人傾訴的性格呢。
“不過我也並不是在演戲, ”醫生換上輕鬆的口吻訴說道, “我剛剛隻是想到了我喜歡的一個人,但是我不能去喜歡他。”
這樣的語氣在拉開兩人距離的時候又稍顯親昵,就算是在密閉空間裡,那種相處的不適感也減淡了很多, 黎堯也從善如流地問道:
“因為我們很快就要出發執行任務了嗎?”
醫生點點頭:“責任太重大了,在一起也沒結果的事情, 乾脆從一開始就彆發生,我是這樣想的。”
“也不用太悲觀吧,說不定我們會成功的,到時候任務完成了回到這裡再考慮就好了。”
“也是,”醫生低著頭在平板上記錄下數據,“隻要你能——”
“——殺死央鳴。”
砰。
玻璃的碎塊毫無征兆地跌了一地。
醫生停下了正在記錄“實驗體狀態良好”的手,皺著眉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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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隻有一位牧人有名字,那就是牧人現在的王。
除了他之外,彆的牧人都沒名字,畢竟牧人的社會,不需要名字這種代稱來分辨每個人。大家的氣息各不相同,剛接觸的時候就可以分辨得出來人是誰,名字那種東西,隻是下賤的人類們才喜歡搞的小把戲。
牧人們對她這麼說。
牧人們叫她小瘋子。
因為小瘋子是個人類。
能在王城中生活的人類隻有兩種身份,一種是低賤的奴仆,另一種則是食物。
奴仆們都是擁有著一技之長的人類,他們是被抓捕來的垃圾區原住民,因為手腳還算伶俐,保留著技藝代代相傳代代留在王城為貴族們服務。建設城堡住宅、打造家居擺設甚至鋪設電線維護下水管道等等,不一而足,標榜自己是高級物種的牧人們雖然不屑人類的文明,卻又喜歡享受文明帶來的便利。
而畜生則是作為鮮活的食材被圈養在農場裡,這種“人”不同於垃圾區的野人,是從小就生在農場長在農場、肉質鮮美的人類,他們的使命就是生育然後被吃掉。當然了,在很多年前這些畜生也是從垃圾區被運送過來的,保留著一定的種族意識和野性——據說還有可笑的人類反動分子混雜在其中。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牧人吃了圈養的十幾代人類並且不斷洗腦他們之後,雖然這些農場裡的畜生也有自己的獨特文化,但那些野性毫無疑問已被磨平。
牧人們對此深信不疑,並沒有人把小瘋子當做威脅,因為她實在就是個非常典型的被馴化者。
小瘋子是農場裡生下來的小畜生,是個在同類畜生中稍顯瘦弱的幼崽,從小聽著牧人們的事情長大,深知自己作為人類的渺小與低賤,她狂熱地崇拜著牧人,尤其是牧人的頂端,那個唯一的六代。
小瘋子可真是個瘋子,已經過了多少年了,沒有畜生敢逃離農場,更沒有逃離農場不是為了回歸人類社會而是去皇宮見六代的人。
這個小畜生就這樣趁著牧人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偷偷從自己挖的地道中跑了,鬆懈的管理人在第二天才發現此事。不過那個時候小瘋子已經趁著夜深之時貼著牆壁小心翼翼地往王城的中心跑去。
就算是一眼也好,也想見一見心裡的神。
那天正好是公宴之日,守備集中在王城廣場,正好讓小瘋子有了可乘之機。
牧人們十分驕傲,不僅會在垃圾區公開處刑人類以示威,在王城中也會舉辦宴會,為王城的貴族們提供消遣。他們將農場裡上好的人類都洗乾淨,當場屠宰烹飪做成美味,並且供來賓食用。能參加公宴對牧人們來說,是進入了上流社會的象征。
央鳴作為唯一的六代,一般不會出席每月的公宴,因為他不喜歡人肉,而是偏愛動物肉類。這樣的事若是放在彆的牧人身上一定是會被恥笑的,不過他作為最尊貴的王,誰都不敢表達半分輕視,甚至對一部分王的狂熱信徒來說,此舉值得模仿。
央鳴深居皇宮,身邊隻有一名老仆人,是個人類的廚子,一開始也是農場裡的畜生,區區畜生的天賦本不會被牧人發現,是某次這個畜生偷偷烤肉差點引起火災 ,被管理員發現之後,因為那烤肉的香味實屬管理員此生罕見所以被放了一馬。這事兒被傳出去之後,便有某派係的貴族們為了討好王,將這個擅長做動物肉的人類廚子送去了他身邊。
廚子是人類,不過在送去之前接受了一定的牧人教育,成為了忠心耿耿的仆人,這麼多年了一直跟在王的身邊,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小瘋子明明什麼也不知道,而且身份低賤,隻是區區儲備糧,居然也有勇氣從農場裡跑出來,東躲西藏地搜集去皇宮的信息。她行為瘋癲,腦子卻靈光得很,一路躡手躡腳地,居然也給他這麼找到了路,找到了皇宮。
皇宮裡毫無生氣。
這裡作為王城的中心,不僅守衛稀少,也沒任何仆人,畢竟王本來就是最強大的六代,任何低代彆的人都無法傷害他,也不需要他做什麼決策——因為他不喜歡和彆的牧人交流,而且五代的貴族們有著完善的議會製度,各個派係爭鋒相鬥,目前產下了王的某派現在是被人認可的領袖派,因此政治上的秩序空前穩定。
小瘋子就這樣呆呆地拿去覆蓋在身上的破麻布,一腳一血印地走進了空蕩蕩的皇宮,巡邏的守衛隻有形同虛設的幾班,皇宮又這麼大,隨便就可以躲過去。
她仰著頭,看著巨大的宮殿的拱門,那些金燦燦的噴漆就好像是大人們口中說的天堂配擁有的色調,庭院是大片大片雜亂的薔薇叢,它們攀壁而生,細細密密地開了滿牆。
她走進空曠的大廳,光滑的石料地麵反映著自己狼狽的影子,巨大的廊柱撐出一個開闊的廳堂,純白的螺旋樓梯自兩邊升起又交錯在一起,正中央擺放著精美的落灰的倒三角旗幟,旗幟上描金繡銀地編製出她不認識的華麗花紋。除此之外還有無意義的花盆,擺在腿腳細長好看的金屬架子上,作為廳堂的裝點,裡麵的植物懨懨垂著葉。
小瘋子手腳並用地慢慢爬上白色樓梯,長長的走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一路延伸出去繞成一個環形,一扇扇雕刻著不同浮雕的門依次出現在視野裡。
她停了下來。開在天穹頂用於采光的小窗透著亮光,其中的一塊正好打在小瘋子的臉上,那張迷茫不知所措的小臉被光分割成明暗對比強烈的兩半,連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蘋果肌上,那細微的小絨毛也清晰可辨,玻璃般顏色淺淡的瞳孔因為光線而收縮。
那些房間之中、正對著旗幟的方向,有一個房間,配著巨大的雙開門,現在那兩扇門正大敞著,房間裡巨大的落地窗把那裡的色調整個提亮了好幾分,一眼就能成為視野裡無法移開的中心。
小瘋子於是跪了下來,整個人都沐浴在了小床透進的一塊光裡。
這就是小瘋子第一次見到她心心念念並誓死效忠一生的神的那天。
六代的王者一直住在空曠孤獨的皇宮,身邊從來隻有一位老仆,而那天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小瘋子,說是從農場逃出來的,竟也真的被她見到了王然後被王留在身邊。
五代們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他們也並沒有太多驚訝——不過又是王的狂熱信徒罷了,這樣的牧人也並不少見,人類中則更多。他們自出生就被灌輸這樣的信仰,人類中尊王為神的扭曲宗教很是流行,牧人們也樂得冷眼旁觀這些低賤人類這樣麻痹自己並全心全意成為牧人的奴仆。
誰也不知道,在農場圈養的那群畜生之中,真的有人類的反動分子混在其中。他們保存著為人的自尊保留著心中的使命保持著堅韌的態度把隱秘的任務流傳了一代又一代。直到小瘋子接觸到了王,K隊成立,人類間諜們以前鋪設好的所有複仇環節,終於無聲地轉動了起來。
第119章 第114殺 入侵
K隊出發之後的任務執行得很順利。
由於他們之前在訓練的時候最遠已經到達過C區, 獵殺過不少三代牧人,從基地出發之後,他們沒花多久時間就進入了更深處的區域——四代牧人所居住的B區。
這裡是他們未曾探索過的地方,他們需要在這裡找到進入A區的辦法。一間不起眼的屋子裡, K隊正在進行情報交流。
桑陽:“你是說……黃胥是牧人這邊的間諜?”
“對, ”宋琪雅點頭, “彆太驚訝了, 不管什麼時候, 戰爭中從來不缺少叛徒。”
“那為什麼還讓他呆在基地,還負責考核我們!”曾經受過黃胥激將的喳喳第一個不滿起來, 重重地將手中的杯子頓在桌麵上,稍燙的熱水濺到了她的手臂,疼得她立馬縮回來放在嘴邊吹氣。
“因為這畢竟是已知的敵人,殺了他一個,還會有彆的再派來,到時候敵暗我明, 還不如讓黃胥活著,也算是有底。”
桑陽覺得有些難以理解:“我所知道的牧人可不會安排間諜啊,他們那麼高傲,怎麼會做這種事?他們不是被人類碰到都覺得臟嗎?”
他們都坐在小小的方形餐桌上, 頭上吊著一盞小小的白熾燈泡, 雷罡並沒參與到其中,而是在光線稍淡的地方打量著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相框。
“牧人確實不會,安排間諜的是人類自己……雖然我們從沒承認過,但實際上有個民間組織, 成員們都是牧人們的狂熱信徒,算是有些規模, 有時會和基地作對。”
那相框裡裝的並不是相片或者畫像,而是一塊比蠟稍硬也有些厚度的板子,上麵用陰刻的方式雕出了兩個人的畫麵。
“居然還有這種組織……我從來都不知道啊?”韓銳誌十分驚訝。
“現在的情勢我們K隊成員最清楚不過了,實際上人類並不占優勢……說得再過分一點,人類的希望很渺茫。在這種時候,經常會有人拿宗教來安慰自己,一旦這件事情傳播出去……”宋琪雅停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信仰牧人能力的人類越來越多,會漸漸腐蝕掉我們的信念,到那個時候,我們這個種族就算不用牧人趕儘殺絕,也會和雞鴨豬羊毫無區彆。”
黎堯雖然也坐在他們之間,但是對所談論的話題毫無興趣,隻是用手描摹著木質桌上的紋理。
而討論之外的雷罡盯著手裡的東西看了半天,才看出相框裡的是一男一女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無語,人類都慘成這樣了,居然還不團結在一起對抗牧人,還要內鬥!”喳喳再次要大力地把茶杯頓在桌上,想到之前的教訓,在最後一刻難得收住了手。
“隊長,”桑陽繼續問道,“那牧人裡,也有我們的間諜嗎?”
“啊,應該有的吧!”
一直沒說話的醫生冷淡地開口:“你覺得臥底有什麼機會能混進牧人中?”
雷罡聽著他們的交談,繼續端詳著板子。習慣了有顏色的世界,那陰刻的畫麵看上去毫無美感,就像是橡膠底片般怪異,而且看上去有些地方的邊緣非常光滑,有些地方又留著不小心弄上的痕跡,從此可以推斷出這板子的主人一定撫摸了它很多很多次。
桑陽:“每月不不都會運送人類進來麼?”
“那些人的下場隻有死,我們實驗過很多次。”
韓銳誌:“那就像我們一樣,偷偷潛入?”
“你以為我們為什麼不是A隊,而是K隊?”
“……”
作為隊長的宋琪雅不露痕跡地看了醫生一眼,雖然醫生的表情像平時一樣冷靜,說出的話卻多了一些攻擊性。
莫非是心情不好?
她緩和氣氛道:“你們想得太天真了。牧人雖然高傲,但是自從建立了一城五區,就生活得非常封閉,根本沒有能安插間諜傳送情報的機會……不過,我們還是有內應的。”
這話實在是自相矛盾。
雷罡伸手去摸了一下,粗糙的指尖穿來坑坑窪窪的感覺。
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呢。
她接著解釋道:“內應是我們的人在建城初期就混進去的一些人,他們的使命就是在某小隊危機的時候給予幫助。隻是這些臥底從來都沒和基地聯係。”
“那……他們沒有被殺掉嗎?怎麼能確保他們還活著呢?”
“為了他們的安全,一開始兩邊就說好了不聯絡。生活在牧人身邊的人類被更替了很多代,能確認間諜始終保留下來的證據,是每月去垃圾區抓人的領頭牧人的衣服。衣服上會繡著約好的暗號,大概是我們的臥底混進了裁縫之中特意傳達的。”
“就憑這個……?”
話題還在繼續,黎堯趴在了桌子上,將頭枕在折疊的手臂上,在燈光並不那麼亮的地方注意到了拿著相框的雷罡。身材巨大的男人總是沉默著在團隊中不顯山不露水的,平常在戰鬥中也是承受攻擊的角色,似乎誰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而現在這個男人正在昏暗的角落處專注地凝視著什麼東西,周身散發出了低落氣息。
他為什麼會感到低落?到目前為止的行動已經算是順利,尤其是來到這個B區之後,順利地找到落腳點這件事。這個房子之前是兩名牧人的所有物,而現在已經是K隊的安全屋了。
說起來四代和五代最大的不同,是眼睛。
就算四代是通過哺乳的方式出生的,喪屍的前提畢竟是“屍”,人類在變成屍體的一瞬間,眼球就會立刻渾濁,四代沒有五代進化的那麼完善,即使有了自己的意識能夠互相溝通交流,但是他們普遍地沒有視覺,是瞎子,頂多就是一點極度模糊的視覺。
所以對他們來說,相框裡的照片,必須是這種能夠觸摸的形式才能夠起到效果。
雷罡看著那張必須要用手指去看的古怪照片,再看看這個房間。
這大概是個客廳,布置得乾淨溫馨,牆上的壁紙也是凹凸不平的花紋,簡簡單單的花枝和花朵。這個小櫃台上除了放著相框之外,還有一個花瓶,花瓶裡放著白色花朵,香氣馥鬱。除此之外還有一盞小燈,淡淡地發著光。畢竟四代們殘留著一些光感,大概是要依靠這點亮度讓自己不會撞上櫃子。
這是B區一對普通夫婦所居住的寓所,而那對夫婦現在已經被埋在了他們的後院裡麵。殺了他們的凶手正在他們的餐桌上,討論如何與內應裡應外合,從而殺死更多的無辜者——
——如果自己是牧人們的臥底的話,大概會這樣想吧。
雷罡放下了相框,作為K隊的成員,這樣的想法無疑稱得上可笑了。人類和牧人是沒法共存的,和從前人類之前的戰爭與和平不同,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高智商物種,兩方非死即生,並不存在共存一說。
嗯,所以,彆亂想了,他們不是人,殺死也沒事的。
就算他們也有著類似人的社會關係,比如父母和青梅竹馬和戀人,也曾因為心跳而紅了臉因為生計而發愁,也喜歡美好的東西和藤蔓圖案……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全都連同他們的屍體被埋在了土下。那些細小的一切,誰也不會知道,沒有人再能證明它們存在過。
哦對,還有這個相框。
雷罡最後看了看這塊粗糙的木頭一眼,然後微微用力,把它掰成了兩半。
“啪嗒。”
K隊成員們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問道:
“怎麼了,雷罡?”
“沒什麼。”
宋琪雅沒有在意,轉過頭來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大家,就是關於黎堯的能力。最近醫生告訴我,黎堯作為六代,不僅自己能夠控製所散發出的氣息偽裝成任意代彆,似乎還可以感染一些特殊材質的物體,使得它們依附上牧人的氣息。這是個很好的消息,以後我們就可以靠著這些物體的偽裝混做牧人了。”
桑陽本來用手在支著下巴,一聽這話驚得坐直了身體:“什麼?混成牧人?這麼方便!”
韓銳誌:“……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說,牛啊朋友!”
宋琪雅看了黎堯一眼,對方依然保持著漫不經心的狀態,再加上比平常更有攻擊性的醫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人之間出了什麼事情,不過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她組織了一下語言:
“這主要是為了……保護黎堯,其實這個能力醫生很早就發現了,並且也一直在做相關的實驗,不斷地比較哪種材質最適合依附氣息,不過要是在基地裡就把這件事說出去的話,黎堯的安全就不能保證了,他會被抓起來,被逼迫批量製造也說不定。”
還有一些嚴重的後果,宋琪雅並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隊員們都心知肚明。把牧人抓來做各種研究什麼的,基地裡從不缺少這樣的事。
“而且要使得氣息濃縮很耗心神,”說著,她拿出了一個密封的盒子,打開之後是個小小的項鏈,項鏈上的吊墜是鏤空的金屬框中包裹著一個金屬球,“這就是一個成品……喳喳,你怎麼了?”
喳喳一看到那個金屬球,就好像炸毛的貓一樣警戒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害怕這個東西,這是幾代的氣息?”
“是五代的,”宋琪雅接著說,“要製作這一個東西很不容易,前前後後大概花了半個月,”說著,她又將盒子蓋上,“這個項鏈能夠使你們擁有五代的氣息,平常使用的話能持續一周時間,這些都是在基地提前做好的,再做出同樣的道具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沒有儀器也沒有時——”
“篤篤篤。”
門口很突兀地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宋琪雅緊張地抿了抿嘴,會是誰?牧人?莫非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順利?莫非入侵被發現了?
整個K隊都在這對牧人的小房子裡,沒機會逃跑,而這裡是四代牧人的社會。她拉開凳子站起身,無聲示意隊員們躲進房間,想了想,將四代的偽裝項鏈掛在脖子上,一步步地走向緊閉的門。
第120章 第115殺 困惑
隨著宋琪雅開門角度變大, 投射在玄關地板上的外界的光線也越來越多,一個婦人的影子漸漸顯露出來。
宋琪雅在陰暗的門後稍稍眯起了眼睛,背在身後的手將那把鋒利匕首握得更加緊,仿佛隨時可以開始攻擊。
“啊呀……”站在門外的, 是個容貌溫柔的女人, 和彆的四代一樣, 她的眼球渾濁無神, 懷中抱著一個籃子。
“您好, 您可以不必這麼警戒的,”女人說道, “我是今天剛剛搬過來的您的鄰居,帶了點手作的小餅乾前來拜訪。”她說著,將手中的籃子捧起來,顯露出其中裝著的粗糙點心。“就是一點小禮物,希望賞臉收下。”
宋琪雅皺著眉頭,剛剛搬來的鄰居?這麼巧?戒備心極強的她已經在預想在這女人身後到處都是埋伏著的四代牧人的景象了。
“謝謝了。”她謹慎地回答道, 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陌生女人的臉,希望能看出什麼端倪。
但是沒有,對方的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微笑,衣著打扮上也是偏向舒適休閒, 手裡一直捧著那個籃子。
宋琪雅隻好將匕首插回背後腰間的鞘中, 伸出手來接過,淡淡的麥香氣從籃子中散發出來。
“真香啊,下次我一定改天登門回禮。”宋琪雅說道,這時, 一直緊緊盯著女人的她看出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女人的臉上顯示出了一絲隱秘的慌亂。
果然有情況!她愈發戒備起來, 客套幾句之後輕輕關上了門。
K隊隊員看她回來了,才各自從備戰狀態中解除警備。喳喳看她手裡多了個籃子,問道:“我聽見什麼鄰居……這是什麼?”
宋琪雅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不知道,可能下了毒,外麵有個人說自己是剛搬來的鄰居,不過我說要登門道謝的時候,她神色不對,估計是在家裡下了埋伏。”
“怎麼會!”喳喳低聲叫道,“我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啊,難道被發現了?”
“沒辦法了……黎堯。”
“是,隊長。”
“這裡隻有你能辦到這件事,你去隔壁房子中探查一下情況……你現在的精神力還足夠做到隱蔽氣息嗎?”
黎堯點點頭。
“我們現在不能被動地防禦,得馬上就知道有什麼樣的危險等著我們,要是真的埋伏了很多人,我們就準備立刻轉移。”
眾人紛紛點頭,之前還算得上安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雖然才進入四代社會就遇到這種事有些不走運,不過K隊也正需要這樣應對突發事件的鍛煉。
不一會兒,黎堯穿著緊身的作戰服,靈巧地從後窗中翻了出去,放輕腳步地走向鄰家房子的方向。
雖說是要來探查情況,但實際上他沒受過太多相關的訓練,要不是他能完全隱藏自己的牧人氣息,那種笨拙的動作和不知道找掩體的意識已經早就被人發現了。
好在周圍似乎真的沒有牧人,隻有這戶鄰居。他找到了一個亮著燈光的窗戶,腦袋從窗沿慢慢地升了上去。
黎堯的眼睛四處打量著,這是一間簡單的臥室,亮著昏黃的燈光,和他們占下的那個牧人夫婦的房子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不對,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白色的床鋪,白色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簡單的花瓶,其中放著一兩枝淡紅花朵,白色的對門大衣櫃,牆上擺著一幅兒童塗鴉般色彩鮮明的畫。
他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到底是哪裡不對。同時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當他還沒有穿越的時候看的那些影視作品,在這種關頭,主角的背後總會出現那種陰笑著的黑衣人對吧?
黎堯頭皮發麻,雖然知道這完全是自己在嚇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想要轉過身去確認一下。
他僵硬地、緩慢地先將眼珠轉過去,再將腦袋轉過去——
身後什麼都沒有。
呼……果然還是在自己嚇自己而已,他鬆了一口氣,再次將腦袋轉回來——
他的瞳孔猛地縮小了。
——那副畫。
對了,就是那張畫。
四代牧人是沒有視力的,他們根本不需要有什麼顏色。他們的衣服、家具、一切的一切基本上都是原色。那兩枝花或許是偶然撿到,但是那張畫,絕不該是出自四代牧人之手!
所以那到底是?
他正想著,交談的聲音隔著窗戶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顯然是有人要過來,黎堯趁著人還沒走進來,趕緊將窗戶打開了一點,然後將腦袋低了下去。
“鄰居好相處嗎?聲音聽上去是個大姐姐?”隨著房間門被推開,一個男孩子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
“是哦,雖然一開始有點警惕,不過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還說改天會來登門拜訪我們家。”今天過來送點心的女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啊?那、那我到時候要不要藏起來?”
“嗯,暫時還是這樣比較穩妥,委屈你啦。等到接觸了一段時間後,看看鄰居是什麼樣的人再決定要不要告訴她好了。”
“彆這樣呀!上次不就是因為、因為……然後我們才隻好搬走的嗎……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的,沒事的……”女人的聲音慢慢變得低下去,隨後傳來了親吻的聲音。
……啊?
黎堯聽了半天,一頭霧水,因為這個女人在家藏小白臉。所以怕被人知道?牧人也這麼在意世俗眼光的……不對。
想起那幅畫,黎堯突然明白了。
早在基地的時候,黎堯就聽過關於“豢養人類”的事情,在那些牧人手中,人類成為了被把玩的寵物,隨著時間的演變,牧人們對這種寵物人類的審美也基本成型,就好像寵物犬有不同分類一樣,寵物人類中,有一部分很受追捧的,就是先天白化病的人類。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接受培養,那些外貌有缺陷或者天性叛逆的都會遭到淘汰,被扔回農場成為儲備糧。
這個牧人大概是在家裡私藏了一個人類男子。就算是對五代來說,豢養人類也是屬於上流社會的愛好,如果是一名四代卻還敢做這種事,就像是明明生活在貧民窟卻養了一隻熊貓一樣,確實會受到非議。
五代們熱衷用人類寵物體現自己的身份,越是病態與貌美的人類就越珍貴。同時,將他們租借出去□□也是能給主人帶來收益的好手段。如果人類的反抗失敗,在將來,或許所有的人類都要變成牧人的牲畜和玩物。
人類必須要自救,不僅是為了千年先祖流傳下來的文明,也是為了自己生而為人的尊嚴,更是為了後代們能不像隨便的雞鴨貓狗一樣任人宰割,從出生開始就沒有絲毫地位。
現在在一牆之隔的房子裡的,就存在著這樣一個人類,他或許從出生開始就生存在牧人社會,或許接受的教育也都是牧人給他的,或許撫養他長大的這個女性牧人對他很好充滿感情——但是,他並不明白高牆之外的,是怎樣的世界,也不明白這些牧人們是以什麼眼光什麼態度來對待人類的。
這是一個受害者,他心想。
“你確定那個房子裡沒有埋伏著的敵人嗎?”聽了黎堯的報告,宋琪雅撐著下巴思量道。
“沒有,那房子裡隻有一名四代的氣息,除此之外就是那個人類了,聽上去是個少年,從談吐聽起來,思維清晰,受過一定教育。”
“居然是這樣啊。”喳喳睜大著眼說道,“我還以為會藏著敵人呢,在你去偵察的這段時間裡我都已經把武器好好地檢修過了。”
韓銳誌:“那我們該怎麼辦,去救他嗎?”
“唔……”
這房子的地段已經算得上偏僻,結合剛剛聽到的話來說,那個牧人和人類的社交圈子也很狹窄,是為了躲避彆人才搬到這裡來的,殺了那個牧人應該不會引起多大注意,問題是,他們救下那少年之後,要怎麼安頓他呢?
宋琪雅皺著眉頭:“要去救的。”
韓銳誌:“不行,隊長,救下來之後我們總不能帶著那孩子一起執行任務吧!”
宋琪雅:“不久之後基地會來人為我們補充資源,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將這個人交付給他們。而且從距離上來說,我們已經深入腹地很久了,醫生也不該跟著我們繼續執行任務,就在下一次補給的時候讓醫生帶著他回去吧。”
在黎堯正式加入K隊之前他就聽喳喳說過,醫生不一定會和他們走完全程,畢竟他是一位拯救了無數人類的大人物,他的大腦也是全人類寶貴的資產之一。加入K隊並不是為了作為敢死隊去完成一場機會渺茫的刺殺,而是作為科研人員更近距離地在前線收集有關牧人的資料。
“不,我不打算回去。”一直沒說話的醫生以無可商量的態度拒絕道。
“但是,萬一以後……啊啊,我不是在咒你!”韓銳誌呸呸兩聲,“之前不是說好了的嘛,回到基地肯定更安全啊!”
“當時隻是緩兵之策,否則‘老師’根本不會讓我出來。現在要留下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不用再多說了,還是繼續說怎麼處理隔壁吧。”
聽醫生這麼說,宋琪雅也不好現在就當著所有隊員的麵和他唱反調,於是略過此事不談,繼續剛剛的話題:“那總之,就在下一次補給的時候讓來交接的人把這個孩子帶回去。”
“雖然聽黎堯說是這樣的情況……我不是說不相信你啊黎堯,我是說,如果他們還有彆的社會關係怎麼辦,我們的行動很可能會被發現!”
“隊長,請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們本來就是在隱蔽地執行潛入任務,救下一個人這種事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我們可以完成了任務再救他。”
宋琪雅看著他,突然笑了笑。
她的形象一直是位嚴肅的隊長,平常難以見到那張臉上有出了嚴肅之外的表情,那是個淡薄的,如隔雲霧般的笑容。她本來就生得好看,笑起來之後更是有種令人恍神的美感。
“你為什麼覺得我們還能回來?”她殘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