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多鐘後,馮管事不知收到誰的信,恰好趕著時間點催促眾人出發。
憐青主仆三人將細軟收拾好,不動聲色下樓。
汽車行駛半個鐘頭,寶盈悄悄撩開車簾子張望,“馮管事,我們也曾在江夏坐過火車,方才那尖頂屋子不就是站口嗎?怎麼不進去?”
尖頂屋子指的是江夏火車站,站房是哥特式建築,她曾聽兄長講學問的時候說起過,寶盈聰慧,也記得這樁。
憐青撩開眼皮看向馮管事。
前座馮管事立刻說:“先繞路去接六小姐。”
話音剛落,車輛猛地急刹,全車人往前傾,好在寶枕動作快,一把扶住憐青。
“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羔子!”司機罵罵咧咧。
原來是一群黃包車夫在搶生意,剛好有闊客到,便一齊圍了上來。
司機呼喊好幾聲,叫他們讓路。沒人理會。
關家的司機吆五喝六慣了,“嘿”一聲便要下車教訓人,手剛碰到把手就被馮管事按住!
“彆管,撞過去!”
司機:“啊?撞……撞過去?”
他遲疑片刻,外頭的車夫們聽見這話,有個打頭的高個兒很有血性,上來就給了司機兩拳,嚷嚷道:“老爺好大的威風!我們下等人的命就不是命?!”
司機脾氣上來,開門就是兩拳,“打的就是你個臭要飯的!”
“打殺人了!”高個兒額頭流血,虎目圓睜,“大家作證,是他先動的手!先頭要撞死人的也是他們,有個錢了不起?那邊就是巡捕房,走,跟我見警察去!”
高個兒頗有號召力,說的話也砸進底層人的心窩子,這年月,甭管洋人還是做官做生意的,有錢有權就都能踩在人頭頂作威作福。
車夫們漸漸鬨將起來,寶枕趁亂打開車門,拉著憐青下車。
不遠處,一輛黑色福特汽車不知停了多久。
見到主仆三人,靠在車邊佯裝看戲的年輕男人立刻湊近車窗,對裡麵的人說了什麼。
不多時,憐青就見車門打開,下來一位洋裝麗人。
她瞧著與自己一般,十八九歲的年紀,頭發燙成小卷束在腦後,身上穿著藕色洋裙,還戴著絲質手套,像極了洋貨畫報上的女郎。
憐青打量對方的功夫,那邊也在瞧她。
“你就是尤家的五小姐?上車吧,我是關蘊青,叫我蘊青就好。”女郎利索地自我介紹,很快移開視線。
憐青正在斟酌要不要問清楚馮管事那邊的情況,就聽見後麵傳來呼喝聲!
“她們在那!彆糾纏了!快攔住那幾個丫頭片子!”
馮管事被堵在人群裡,氣急敗壞。臉色實在稱不上友好,反倒像是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原形畢露!
“吃裡扒外的老王八!走,我們上車!”關蘊青麵容一冷,猛地拉過憐青的手將她塞進車,又飛速安排好手下帶著寶枕寶盈坐另一輛。
車子一路疾馳,憐青隻來得及在搖晃的車廂裡保持平衡,分不出空隙詢發問。
關蘊青眼神一轉,突然笑道:“尤小姐,彆擔心,我不是壞人。馮正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