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毫不氣餒,又提出了新方案。君銳聽完傅老師的想法,給他畫了示意圖才明白。
“這樣嗎?那從這裡鋸……”君銳翻了翻木板,“這些木料也不夠啊。”
“還有的。”
“您怕不是拆彆班儲物櫃了吧?”
“老師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
“校園裡砍樹也是違規,您清楚吧。”
“君銳……謝謝提醒。”
“算了,先看看這些能做多少。”君銳簡直不敢相信他是個物理老師,為什麼彆人家物理老師輕鬆維修電器,他連做架子都費勁啊。
傅老師圍著君銳轉,不時給他遞上筆和尺子。他甩起張疊成扇子的報紙給君銳順便給自己扇扇風。
君銳專注的側顏倒是跟辦公室裡其他老師誇讚的內容有幾分重合。
他被一半老師吹得天花亂墜,一半恨得牙癢,這種待遇可不是誰都有的。
所以關於‘君銳是個好孩子’的命題真假,傅老師隻能自己判斷。
“和你商量一件事,怎麼樣?君銳。”
“有話就說。”君銳頭也不抬,“重新鋸?不可能。”
“同學之間就算沒有關心友愛,保持和平也沒有壞處。”傅老師旁敲側擊提出心中擔憂的。
君銳把手裡的工具一放,換成尺子,“人要服老,眼神不好您就去配老花鏡。我還不夠和平,非要班裡同學給我頒個獎才算?”
“還不是擔心你們。”
“您怎麼就不擔心班裡同學欺負我呢?”
“我怎麼就不擔心兔子把狼吃了呢?”
傅老師簡直後悔開腔,他手裡的小扇子扇得飛快,一麵孩子似的將君銳要用的東西都排排擺好在他麵前。
兩人專心在木板上比畫,沒注意到安靜走廊裡生出的腳步聲。
本就敞開著的門板被潦草地叩響,君銳抬起頭,男生正急忙收回手將搖搖欲墜的木板托抱回懷裡。
逆著身後鋪天蓋地追逐他的陽光,他怔忡片刻,緩緩將手中的材料放下。
“行啊傅哥,還雇傭童工呢?”君銳瞥了林稚年一眼,不知道他們頭上一大一小兩隻簡陋的紙帽子到底是誰疊的,傻兮兮的分量倒是如出一轍。他將卷尺換了鋸子,一手固定,一手持著鋸子就往木板上招呼。
“是我請林同學來幫我的。”傅老師夾在中間,左右觀察兩個人,想看出點戰爭或者和平的端倪。
“手。”林稚年的注意力全在君銳跟他手裡的鋸子上,聲音很冷。
“什麼?”君銳放下動作心煩地瞧他。
“鋸子。”林稚年將鋸子彆開,離君銳扶著木板的另一隻手隔遠了點。
君銳心想,直接說小心手是能破壞你的啞巴人設嗎?
嘴上卻嘲笑了句膽小。
傅老師正揀出一塊切割完畢的木板,在牆邊比了一下。
聞言忙放下手裡的工作,認認真真充當製造二人和諧關係的催化劑,“辛苦了,林同學。
“君同學也很厲害。”傅·二氧化錳·雪緊接著轉向君銳。
兩人自動屏蔽了他的碎碎念,鋸條不大鋒利,鋸子又小。君銳悠悠割了兩塊,手上的力道忍不住愈發大了起來,林稚年緊張地瞧著微微拱起的鋸條。
“我來。”
他忍不住開口,被崩斷的鋸條碰到可就不是校醫能處理的傷了。
君銳沒應聲,將鋸子遞給了他。
起身退後兩步讓出位置,沒注意鞋跟後撞到了什麼障礙物,同時咣啷聲響,五六個噴漆罐子骨碌碌滾了一地。
“想給書架打扮成彩色。”傅老師一邊扶起小罐子一邊冷靜解釋。
君銳控製了一下想吐糟的欲望,抻了抻有些發麻的雙腿,坐到一旁。
側邊看,林稚年安安靜靜的像隻圓毛食草小動物,旁人決計想不到這樣的麵龐還會有鋒芒畢露的時候。他專心致誌對付著手下的木板,手指抹過粗糙邊緣,麵上的表情變成困惑。
他抬起手檢查,很快找出沾了毛刺的那根手指。他放到眼下仔細瞧了瞧,自己拇指尖捏著指腹,若無其事地將它拔了下來
君銳上去抓過林稚年的手看了看,林稚年在這一周裡習慣了君銳的突然,將手抽了回來。
“就沒有手套麼?”君銳無語地問傅老師。
“抱歉。”方才狀況外的傅雪此刻覺察到君銳的惱火,不明狀況,但是誠懇答道:“去辦公室借也沒有。怎麼,手疼?你們倆先看看漆什麼花樣,老師來鋸。”
手笨的傅老師當然沒能爭取到鋸子的使用權,君銳也沒理會他,低頭看了看認真勞動的林稚年,轉身出去了。
林稚年鬆了口氣,那人在背後盯著他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都要被看透。
可他一離開,除去氣氛莫名輕鬆了許多之外,他總覺得教室裡空曠了不少。
“君銳同學平時表現好嗎?”傅老師冷不防問起。
林稚年猶豫了一下,“嗯。”
傅老師不信地觀察他麵色,什麼都瞧不出來。
林稚年掌心攥得出了汗,隻得換了隻手去握。他扯著小鋸子,按君銳畫好的線將木料鋸成一塊塊。
手按著邊緣,比著割好的木板尋找新的木板上的界線,突然的陰影遮住了一小片陽光。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