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蠻人強在力大，武功卻粗糙，很快被嵇燃麾下兵士逐一擊殺或擒拿。隻是嵇燃傷口深失血多，流矢又淬了毒，回營救治時便撐不住昏了過去，處理好傷情，才被送回城中府宅休養。
嵇燃一睜眼，就看見榻邊靠著人。微弱燭光下，那人烏亮的鬢發微亂，白皙臉龐側麵被褥布壓出的印子還隱約可見。
心裡一暖。
受傷無數回，也是第一次醒來時有人這般守著。
隻是這場景看著再熨帖，也不能叫馮芷淩真這樣睡一夜去。嵇燃右手撐著床稍坐起來，左手輕輕扯了一下馮芷淩臉旁的棉褥。
夜裡守著嵇燃困得不行，忍不住靠在床邊睡著了的馮芷淩：“唔？”
猛一抬頭，方才清醒過來，見嵇燃正微笑看她，趕忙問，“謹炎哥哥醒了，傷處感覺如何？”
“無大礙，想必很快會愈合。”嵇燃輕聲答，“彆在這裡睡，快些回房歇息。”
“原來這麼晚了。”馮芷淩卻不應他，自顧看了一眼窗外高懸的明月，“大半日沒得進食，想必也該餓了。廚房暖著湯呢，我去叫人下些麵條端了來罷。”
嵇燃：“我不餓，快去睡。”
馮芷淩耳朵裡好似塞了漿糊，完全不聽嵇燃說話，起身就出去了。
她站起來時腿麻，還踉蹌了兩下，看得床上不好動彈的嵇燃心驚膽戰，隻恨自己身上繃帶纏得死緊，無法立即伸手過去扶著她。
出門沒多會，馮芷淩端著麵湯回來了。
將床幾拿來擺在榻側，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推到嵇燃眼前，馮芷淩笑著道，“有些燙，吃的時候小心點。”
心裡偷偷想，倒略慶幸謹炎哥哥是傷的左臂，要是右臂受傷，吃麵恐怕還需她幫忙執筷。
雖說若真如此，她倒也並不介意，隻是難免覺得有些尷尬局促。
哪怕是夢中與寧煦曾成婚半生，她也沒給那男子一口口喂過吃的，更不要說麵前是婚姻有名無實的嵇燃。
嵇燃接過筷子，繼續催馮芷淩：“我自己吃完放著就行，你先回去休息。”
“方睡著好久，我不困。”馮芷淩拒絕。
夜裡軍醫來過一趟，給嵇燃複又查看了傷勢與解毒情況。軍醫說箭上的毒不重，一兩日便能排乾淨，隻是這幾日傷者會略無力些。
又叮囑馮芷淩，前兩日要安排人時時照看，以免嵇燃傷勢變化或身體發熱，沒人察覺。
馮芷淩一件件悉心記下，又仔細問了什麼時候宜進食，什麼食材不宜吃之類，諸事關照一遍，再親自送軍醫出門。
見嵇燃受傷後臉色如此難看，連額頭也冰涼，她擔心得不行。好在軍醫來看時，說是失血後正常情況，請她不必憂心。至於昏迷不醒，是因箭上有毒藥，也已解清，待人休息幾個時辰就沒事了。
馮芷淩這才稍寬了懷。
實在放心不下嵇燃傷情，她今日便乾脆自己守著了。想著紫苑年紀小又是女兒家，徹夜守在主君房裡也不大合適，阿金阿木等人，馮芷淩又擔心男子粗心或手重，照顧得不好。
想來想去，哪個人守夜她都不大滿意，不如自己來。
謹炎哥哥於她和母親有救命之恩，又是這麼正派寬容的一個人，她也沒什麼好諸多顧慮。
見馮芷淩語氣堅決地拒絕回房休息，嵇燃無奈。同一件事他催了三次，再說可就怕眼前人聽得不耐煩了。
說也奇怪，馮芷淩一向是極溫柔沉靜的，從來也沒見過她凶巴巴模樣。
他怎麼這樣怕惹她不開心？
守著嵇燃吃完，馮芷淩把空碗端去外間先放著，轉身回來就見床幾已經被嵇燃從床上拿了下去，擱在榻邊地上。
“放這不用動，明日用的時候方便。”見馮芷淩皺眉看過來，嵇燃解釋了一句。
馮芷淩沒再吭聲。
那小床幾是整塊實心木雕的，乃馮芷淩嫁妝中的一件小家具。雖看著小巧精致，要她來搬還是有些沉重的。
他恐怕是看她剛才吃力，這才搶著把能分擔的活乾了。
謹炎哥哥真是個……太細致的人。
馮芷淩走近前去，檢查嵇燃左臂的傷。
還好，晚間換的繃帶依舊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