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接住了瓷瓶,但驟然看見非漁道長被人這樣下了狠手般對付,饒是平日裡好脾氣的何謹行,此時也不由得心內惱怒了起來,一張口就是不客氣道:“喂,小屁孩你做什麼?平白無故的,乾什麼要拿瓶子朝人臉上砸去?不知道女子的臉對她們來說很重要嗎?”
若不是多年來父母嚴格的教導使他養成了一幅還算和善的性格,又眼見得非漁道長確實沒受什麼傷,恐怕何謹行早已經衝上去三兩下將這亂扔花瓶的、不懂事的小屁孩兒打得鼻青臉腫、屁滾尿流了。但饒是如此,何謹行那張平日裡朗潤柔和的少年臉龐此時也早已被一片黑雲所籠罩,任誰都能看出他此時的憤惱。
早就惹事多又見慣了彆人生氣臉色的張金貴卻半點不慫他。生氣就生氣唄,自己爹可是霧鎮最有錢的商人張發財,連縣太守都認識呢,張金貴根本就不相信眼前這個白的像個娘們兒似的的少年敢動手打他。
至於對方問的那句知不知道女子的容貌對她們來說異常重要,這更是問的廢話,他當然知道!畢竟張家生活的霧鎮上就有一個因為貌醜影響了整個人生的活生生的案列。
那女的因為生了水痘而毀了容,滿臉儘是醜陋的斑點,年到三十了都還沒嫁出去。家裡的兄嫂嫌她這麼大了還賴在家裡,晦氣不說還糟蹋糧食,便趕在父母剛死的當口就忙慌地把她趕出了家門。連帶著她身上穿的厚冬衣也因為值幾個錢被扒拉了下來。那女子就這樣穿著單薄地被趕出了家門。
當時正值冬天,天寒地凍,那女子無衣可穿又無食可覓,不出三天便凍死在了霧鎮街頭,再也沒了生息。
彼時張金貴也曾追在這女子身後罵了她許多次醜八怪,後來那女的凍死在街頭,張金貴也去看了,他倒沒想到那麼多,隻覺得果然醜八怪就是醜八怪,哪怕是被凍死了也還是那麼醜。但當時周圍人說的那些感慨這醜八怪命運悲慘的話,他倒是也聽進去了一些,知曉了女子容貌對她們來說有多麼重要的道理。
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張金貴這才鐵了心要把這瓷瓶朝非漁臉上砸去。因此聽到何謹行這般問話的張金貴不僅不愧疚,反而得意洋洋般地昂了頭,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想讓這死道士毀了容,變成個醜八怪最後凍死在街頭才好!”
何謹行並不知道霧鎮上那個毀容女子的事,自然也不清楚為什麼毀容會和凍死有什麼聯係,但也這不妨礙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這話的重點:那小孩就是故意的!
何謹行的怒火頓時再也無法壓住,“你說什麼!”
他已經連弄死眼前這個小屁孩的心都有了。
不過還不等他先動手,左姒已經先一步開口了:“哦?是嗎?”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如既往地看不出表情,但語氣卻越發森冷了起來,“說彆人醜八怪之前,我建議你還是先找攤貓尿看看你自己呢。畢竟人啊,總歸是要有點自知之明才好的呢?你說是吧,滿臉紅疹的癩蛤蟆。”
何謹行之前隻顧著保護非漁道長並和小孩對峙,現在經左姒在旁邊這麼一說,他這才注意到了對麵小孩的臉。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本能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咦,好惡心。”
他還沒認出眼前這個小孩就是前幾天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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