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漁目光掃了眼這對早已戰戰兢兢的父子兩,冷聲道,“至於下一次,我想張老板還是沒有機會看見最好。你說是嗎?”
張發財哪裡還敢說不是?
他忙不迭地點了頭,連地上的行李都來不及顧及,拎著兒子便逃難似地躲上了樓。
事實上,父子兩俱被非漁這一手嚇破了膽,幾乎想不在這旅館住了,但這也隻是幾乎,現在城內旅店處處爆滿,若是不住這一家,哪兒還能再有彆的地方住去。
因此張發財仍舊隻得拿著自己兒子趕忙上了樓,打算等過後再尋找機會報複回來。
非漁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搖頭,就這樣的德行,也不知道是怎麼變成霧鎮首富的。就算霧鎮不過是一個不算繁華的小鎮,但就這情商智商,死千萬次都不夠了吧。她在心裡這般謂歎道。
事情以一種看似波瀾起伏實際順坦無比的方式解決了,何謹行也稍微安了心,他準備寬慰非漁道長幾句就繼續去吃他渴望已久的那幾盤佳肴。
可,不過是略一瞥眼的功夫,他便注意到了地板上的一個白色物體。
那是非漁道長剛才扔出去的迫使斧頭改變方向的東西。
那是一個紙團。
紙團很小,不過才小指甲蓋般大。
何謹行的視線頓住了。
這麼小一團,還是紙揉成的,又隻是看似無比隨意地一彈,卻能在半空中迫使比它重上許多倍的鐵斧無比精準地轉了個方向。
這,真的不是什麼四兩撥千斤的巧藝嗎?
說實話,哪怕是早在琴城時就知曉了非漁就是扶竹道長的事實,可或許是自童年起就聽說過了太多關於扶竹道長的事跡。在他心裡,扶竹道長就應該是一個救國救民的濟世女英雄。
而非漁道長呢,雖然他很喜歡、很信任她是沒錯啦,可她的鹹魚和懶散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也正因此,何謹行才始終沒辦法扶竹和非漁這兩個稱呼畫上等號。
然而現在,這團小得不能再小的紙團,以及宛如被千斤巨石般砸得粉碎的地板卻驀地震醒了他,將他從這個事實中徹底領悟了過來。
望著並不算高大的非漁道長的背影,他頭一次在心裡生出了些似乎是叫做仰望的姿態。
“愣著乾什麼?過來吃飯啊。再不來菜都涼到沒法吃了。”非漁喚他,表情仍舊是如平時那般懶洋洋的。
看上去就像他隔壁鄰居家裡每天癱在屋簷下的那隻懶貓。何謹行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這樣一句。他想,管他呢,反正無論是非漁還是扶竹,都是同一個人,都是陪在他身邊的那個。
這樣就足夠了。
他心裡想著這些,同時快步走了過去。
無論剛才內心曾有過怎樣的驚濤駭浪,一到了飯桌上,何謹行便又恢複了他乾飯人的老本行,筷子伸出的速度快到幾乎能留下殘影來。
左姒倒是沒他那麼性急,動作仍舊是慢慢悠悠的。隻是剛拿起筷子,她忍不住想起了剛才張發財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總感覺那人的目光有些不懷好意,看著她的眼神,就跟打量著一件稱心的商品似的。
她隱隱有些不安。
“想什麼呢,左小乖,你再不吃的話,何二蟲這小子都要把菜給吃完了。”非漁敲了敲她的碗提醒道。
畢竟是沒有證據的事,左姒也不好意思將自己的懷疑告訴非漁,當下便搖了搖頭,否認道:“沒什麼。”
隻是,下一刻,左姒那隻原本舉起筷子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目光直直盯住了飯桌上的某處。
這是……文思豆腐?
左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夾了一口,果然,裡麵是沒有放糖的,一口下去,鹹滑軟淳,正是她最愛的那種口感。
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左姒微微偏了頭,看向身旁的非漁。對方的額頭上還有一點柴火灰,那應該是剛才做飯的時候弄的,看上去有些狼狽,卻,也有一種奇怪的溫馨。
左姒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一點點酸。
見左姒一直盯著自己,非漁有些疑惑地抬頭,出聲問了句。“怎麼了?我頭發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沒東西,”左姒沒有把自己此時的情緒告訴非漁的打算,雖然的確很感動,但她總覺得這些話直接說出來好像有些太過矯情了。她才不會給非漁道長一個再次嘲笑自己的理由呢!
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了過去,左姒再次低頭認真吃起了碗中的飯菜來。
左姒不說,非漁自然也不清楚她的內心所想,隻是看著那小姑娘一邊夾菜一邊還止不住偷偷看她時,她的心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