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天晚上，月亮的光就順著那片被揭開的瓦直直照到了她的眼睛上，讓一切肮臟黑暗都無所遁形。
“然後呢？”謝不渺啞著嗓子，黑沉著眼睛，一動不動看著鳳昭昭問。
“然後？”小姑娘的頭歪得更沉了，“教我劍術的師傅剛好就住在我旁邊，他聽到動靜立馬衝了進來把我救了下來。後來娘親把我哄睡著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過，從那之後她就再沒有見過那個戴麵具的男人了。
鳳昭昭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些沉沉的，但她還是堅持把後麵的話繼續說了下去，“謝不渺，其實後來我學會殺人後我就不怕了。但這裡不是山上，沒有娘親，所以我才害怕，害怕有人又要來殺我。娘親說我下山之後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殺我，這次沒有娘親，沒有帶麵具的師傅，沒有人會再保護我了。所以我才不敢睡，我怕睡著了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謝不渺，我隻是有一點點害怕，等我習慣了山下的日子就再也不會害怕了，我不會一直纏著你的。”小姑娘嘟囔著，並不想讓謝不渺覺得自己是個十分軟弱的人。
謝不渺低低嗯了聲，抬手輕輕摸了摸小姑娘一點一點的頭，聲音輕柔，“我知道了，睡吧，我守著你。不會有人能從我手裡殺了你的，你也可以一直纏著我。”
小姑娘便徹底閉上了眼，但還是就著原來團成一團的動作沒有躺下，隻是縮在被子裡歪著頭枕在被身體支撐起來的被子上。
謝不渺就這樣看著鳳昭昭，微垂下的眉眼擋住了郎君眸底的神色，但在黑漆漆的夜裡顯得格外暗沉。
小姑娘的呼吸就在這樣的夜色下慢慢變得平穩，可就在謝不渺覺得小姑娘應該是睡著了的時候，鳳昭昭好像夢囈一樣說出了句話。
“謝不渺，你會殺我嗎？”
是很輕的調子，輕到像是一句呢喃，能輕而易舉就順著夢中囈語被揉碎的一句呢喃。
謝不渺便一下闔上了眸子，喉間滾動，好一會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會。”謝不渺說，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乾澀，卻又因為後半句的承諾顯得格外的堅定，“謝不渺永遠不會殺鳳昭昭。”
黑悄悄的屋子裡沒了聲音，謝不渺卻久久沒有閉上眼，就那樣靜靜看著乖乖閉著眼，白淨的臉在月色的掩映下像一個圓圓的小月亮落在被褥上一樣的小姑娘。
他忽然想，有朝一日小姑娘若是知道了一切，怕是會恨死他吧。
謝不渺無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垂下了頭，在月色下露出的半張麵容溫柔的像是悲天憫人的神佛，但被手掩住的半張，是隻有他自己知曉的，不願在鳳昭昭麵前露出半分的，陰晦。
可他又想，他又算什麼呢，憑什麼要乾乾淨淨的小姑娘在知道一切後還要原諒他呢。
好一會，謝不渺才放下了手，麵無表情地掀開自己膝上的被褥站起身，卻沒有轉身出去，而是傾身連著被子將睡夢中的鳳昭昭抱了起來，輕輕放到了床榻上。
然後，就這樣坐在床邊，一夜未合眼。
所以當正好起來的九刀一推開門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