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鬥轉,天際掀開日幕。
昨日未用晚膳,江竹漓一早便饑腸轆轆醒來,喚來荷月布膳用過後,這會兒正倚靠在窗邊羅漢塌上觀書。
角落地龍燃得正旺,四腳小案上的蓮花樣蓋石熏爐裡點著香,炭火味淡了許多。
少頃,院外聽得有人來報,說書房老爺請二小姐前往一敘。
江竹漓置了書,披上禦寒披風在荷月的陪同下出了門。
書房內,江容坐在案前翻閱吏部文書,聽得下人稟報江竹漓到了,下意識合了文書壓在書卷下。
“漓兒來了。”
這聲語氣喚得及為生疏。
江竹漓頷首禮罷,道:“父親尋女兒來所謂何事?”
聞言,江容微微擰眉。
他雖才官至吏部侍郎,然蓋因為太後一黨,在吏部中備受人恭維討好,聲勢比吏部尚書有過之而無不及。誰人見他不是先奉承幾句?
倒是他的這個庶女……
江容仔細打量了江竹漓一番,目光落在她那張與亡妾幾乎彆無二致的臉上時,腦中便不由浮現一個嫋嫋婷婷、眉目淡漠,恍若脫塵絕情仙子般的身影。
可在他眼中,隻看見了無趣與偽清高,就同江竹漓的外祖父那般!
眉心溝壑愈深了些,本欲詳裝慈父的江榮,柔和的語氣瞬時變得強硬,其中還多了幾分不耐。
他開門見山道:“而今你已及笄兩年多了,婚事還沒個動響,你可有何打算?”
江竹漓與趙玨的事全府上下幾乎人儘皆知,而眼下江容問這話隻字不提安陽侯府,其心昭然若是。
江竹漓順著話口道:“女兒鮮少同外男接觸,婚姻之事未有打算,一切全憑父親做主。”
聞言江容滿意了些,看江竹漓也覺得順眼些許。
他道:“如此為父便給你尋門婚事,你母親走得早,這麼些年為父政務繁忙,也鮮少顧得你。”
江竹漓垂首不語,纖長的眼睫撲朔著,掩下清眸裡的晦明情緒。
她不答,江容便以為這是應了,嚴肅的臉上難得現出一點笑意:“你可聽聞過蜀孝王?”
江竹漓答:“未曾。”
江容便道:“無妨,過幾日他便回京覲見皇上,一齊過上元佳節。彼時為父再做引薦,你去見見。”
江竹漓乖順應下,要說的事已說完,江容便也不留她,將人打發了去。
天際又開始下雪,一直守在院外的荷月見江竹漓出來,忙支起傘為她避雪。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路過府中花園,園中花草上落滿了雪,耐不住雪的重量被壓彎了腰肢,像是再積壓一點便會折過去般。
倏然,主仆倆打不遠處聽見男女嬉笑聲,江竹漓腳步一頓,荷月望著前方,啞著嗓子喚了聲:“趙世子……”
趙玨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江竹漓,原本晃著紙傘嬉鬨的手一頓,站在原地同江竹漓遙遙對望。
同她嬉鬨的女子尚未注意到有人過來,見趙玨停下便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二妹妹?”
一聲“二妹妹”拉回江竹漓的思緒,她輕闔眼皮,瞬息又掀起,再抬頭時又變回那個波瀾不驚的江二小姐。
江竹漓領著荷月上前,行至二人麵前停下,語氣輕緩地道:“見過姐姐,趙世子。”
“你我姐妹間不必多禮。”江竹瑤虛扶起她,“二妹妹是從爹爹那兒來?”
“是,父親尋我去說些事。”
“嗯?”江竹瑤尾音微揚,似姐妹情深般上前挽住江竹漓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