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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嫁山神 餘生田 58587 字 2024-06-10

遙雲搖頭,“你與我如今乃是一體,我既然已經下山,那你的命途便與我的糾纏在了一起,這場人禍既然是係在你的命途上的,便是我該管的。”

餘冬槿這才放心,“原來是這樣。”

傾盆的大雨很快就從天際砸了過來,他們隻不過是把馬兒牽到了廚房外的角房裡,剛把馬繩係好,屋外頭便劈裡啪啦的落起了雨來,雨大的就好似有誰在天上從上往下潑水似的。

遙雲安撫了下兩匹馬兒,對餘冬槿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帶著那兩個在家裡等我回來。”

餘冬槿愕然,“這個時候你還要去哪兒?”外頭可下著大雨呢。

遙雲目光沉沉,“一群不敬生靈的家夥,我得去給他們些教訓。”

這是真的生氣了,餘冬槿也生氣,“好,那你去,我等你一起吃飯。”他急的飯都忘記做了,剛好他可以趁著遙雲出去的時候把飯蒸好。

角房牆上正好掛著蓑衣和帽子,餘冬槿取來幫他穿好,叮囑:“他們人多,你要小心。”

遙雲點頭,留下一句“嗯,等我回來”後,冒著大雨出了門。

餘冬槿扶著門框看他離開,之後挨著牆根走,卻還是沒有避開這瓢潑大雨,衣裳下擺依然被打濕了不少,好在鞋子沒濕透,他就沒管,他又沿著牆根挪著,來到了主宅屋簷下,這裡的屋簷飄出來就很寬了,餘冬槿就不用那麼小心了。

他走快幾步進屋和陳樾打了招呼,告訴他遙雲回來了,他們現在很安全,讓他不要擔心。

一直暗自惶惶不安的陳樾聽了這個消息,立即安了心,他聽著外頭的大雨,問餘冬槿:“那些人是放火燒山了麼?”

餘冬槿點頭,想起來還很氣,惱恨道:“真是一群瘋子。”

陳樾垂眸,歎道:“偏偏是這樣的瘋子,還能有那樣的權柄……”

餘冬槿抱起豬豬的動作一頓,沒說什麼,帶著豬豬去了廚房。

昨天采的茵陳還剩了很多,餘冬槿抓了一大把出來,準備今天做個粉蒸茵陳。

這個做法簡單,隻需將新鮮的茵陳清理乾淨,泡水,然後瀝乾淨水分,再給洗好的茵陳均勻的裹上麵粉就可以放到米飯上一起開蒸,蒸個十多分鐘就好,特彆省事。

一邊等著飯蒸好,餘冬槿一邊拍了大蒜調了醬油醋做粉蒸茵陳的醬汁兒,又給燉雞湯的罐子裡加了熱水,給爐子裡加了炭,忙活完了,他與豬豬一個坐一個趴,在廚房門檻上看著外頭的雨。

餘冬槿捧著臉,想著遙雲會怎麼教訓那些縱火犯,會把他們挨個打一頓麼?應該也不能真的怎麼樣。隻可惜這裡不是現代,不然他一定得把他們送到牢裡去,居然敢放火,真是太可惡了。

話說,古代有沒有相對應的刑法來管製這類惡意縱火的人來著?肯定有的吧?餘冬槿也不懂,而且……想起剛剛聽陳樾說的話,追殺他們的人居然很有權勢,這樣的特權階級,可能就算有相應的刑法,也不能對他們怎麼樣吧?

哎,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可怕之處。

隻能說幸好,幸好他有遙雲,想到這裡,餘冬槿忍不住嘴角彎起,心裡開心。

他真是太喜歡遙雲了。

飯蒸好的時候,遙雲帶著一身的煙熏火燎的氣息,冒著雨回來了。

雨下的太大,室外可見度不高,餘冬槿還是等他抱著東西走的近了些的時候才看見的他,他連忙起身喊道:“阿雲!”

遙雲扶著帽子,“嗯。”

餘冬槿這才看清他懷裡的東西,頓時一整個懊惱不已,那是他下午的時候才剛給遙雲洗乾淨的衣裳,結果下雨時忘記收了,那晾衣服的杆子肯定被大雨打翻了,所以搞得這衣裳現在水汪汪的,還沾了泥。

餘冬槿給遙雲讓出門,惱道:“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這又得重新洗了!”

遙雲進屋,把收來的臟衣服拿了木盆放起來,開口,“沒事,隻是一點泥,等雨停了拿到溪水裡甩一甩就好。”

餘冬槿給他脫了蓑衣,雨太大了,遙雲的個頭又高,肩膀也寬,所以蓑衣的作用便不大,他身上有許多地方被打了個透濕,餘冬槿看的心疼,摸著他被打濕的肩頭,問他:“冷不冷?”

遙雲搖頭,“不冷。”

餘冬槿:“你趕快去換衣服,換下來的衣服拿過來,等雨停了和這些衣裳一起洗了。”

遙雲聽話去了,不一會兒就和陳樾一起回來了,陳樾手裡還端著下午餘冬槿給他拿去的粥罐子,裡麵的粥沒有用完,餘冬槿把粥放到爐子上熱著,還切了些茵陳碎拌進去,晚上讓陳樾接著給他哥喂。

雨太大,便不好端菜去堂屋吃,今晚他們三個在廚房吃飯。

廚房裡有個小矮桌子,幾張小板凳,他們端好菜坐在板凳上,餘冬槿撕了一個整的大雞腿給陳樾,給他碗裡打了湯,說:“你多吃點。”

陳樾有點不好意思,說:“樾有湯便可。”

餘冬槿搖頭,“湯不補,肉才補,你得吃肉。”然後又給遙雲撕雞腿。

遙雲有點無奈,把餘冬槿打到他碗裡的燉的爛爛的雞腿剔了骨,把自己的碗和餘冬槿的碗調換了,說:“你多吃點,也長點肉。”

餘冬槿不好意思,這話遙雲晚上抱他的時候也說過,他也沒拒絕,給遙雲另外夾雞翅膀,一邊夾一邊嘟囔,“我都已經長胖了。”他確實長胖了,就是胖的不多,隻有個兩三斤,他以前就瘦,來到這裡之後原身更瘦,還瘦的不健康,且這身體和他以前一樣,都很難養。

遙雲嘴上沒有多說,但餘冬槿看得出來,他對此好像挺犯愁的,每次摟著他入睡之前就喜歡摸摸他肚子和腰窩,試試他有沒有長肉,他每次都覺得癢癢,每次都會鬨個大紅臉。

想到這裡,餘冬槿撓撓臉頰,連忙收回了思緒,夾了一筷子茵陳沾了醬汁兒嘗了嘗,覺得好吃後,他對遙雲與陳樾說:“這個你們也嘗嘗,看看吃不吃得慣。”

這類粉蒸菜有些人可能會不喜歡,餘冬槿擔心他們不愛吃。

遙雲學他一樣夾了一筷子嘗了,點頭,“味道不錯。”

陳樾也吃,說:“口味清新,我很喜歡。”說著又夾了一筷子,他以前還沒吃過這種野菜,昨天涼拌的他就挺喜歡的,今天粉蒸的他也覺得不錯,很合他的口味。

餘冬槿笑了,“那就好。”

桌上,雞湯味道鮮美,鹵味有滋有味,茵陳清新自然,三個人吃了個肚子溜圓。

這場被遙雲喚來得磅礴大雨並沒有下多久,它在很效率的澆滅了山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後,與來時的它一樣,它也很迅速的走了。

雨停之後,月亮與滿天星辰便出來了,餘冬槿看了看天,估摸著現在應該剛到子時。

因為明天要出門,餘冬槿與遙雲也沒顧已經是天黑,去了溪邊摸著黑,把被雨打翻在地的衣服,和遙雲新換下來的衣服,還有餘冬槿這晚洗澡換下來的裡衣拿去洗了,還好原身沒有夜盲症,遙雲又夜能視物,不然肯定沒法這麼乾。

把衣服重新晾好之後,兩人才回屋躺下。

第二天,又是遙雲先起,他輕手輕腳的起床,做好早餐收拾好行李,餘冬槿才睜眼。

這時已經是早上大約七八點的時候了,他們快速吃完早餐,把陳家大哥抬上了馬車,陳樾與遙雲各負責一輛馬車,在這天上午鎖好了餘宅的大門,帶著一頭豬離開了這裡。

走在餘宅門前的大路上時,餘冬槿掀開車簾看了眼餘宅後頭的大山,還好,那山瞧著並不算淒慘,昨夜的那場火燒的時間不算久,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這樣餘冬槿就放心了。

57

因為車上有個在養傷口的病人, 加上陳樾身體還虛,也無法長時間趕車行路,所以他們走的慢極了。

這條原本餘冬槿與遙雲兩天半就能走完的路,現在行路的時間如今被足足拉長了一倍多, 他們一路並不輕鬆的走了六天半, 在這天中午終於到了留雲縣外。

可留雲縣門口卻戒嚴了,正如他們那頭在聽雲縣城看見的那樣, 有穿戴著皮甲的兵士替代了原本守在縣門口的縣兵, 檢查問詢著每一個人的身份與來曆。

遙雲老遠就發現了這一點, 喊陳樾一起把馬車拉停在了路邊,其實他們幾個早就商量過怎麼進城的事兒, 大概是因為這邊幾個縣以前都土匪橫行的緣故, 這裡的守城縣兵對於路引的查看很是嚴格,他們這樣趕馬進城的, 是肯定要被看過查探一番的。

陳樾與陳家大哥本就沒有路引,也能說是有也不能用,所以之前路上他們就商量, 看看情況, 不行就直接先回遙雲村。

如今這般, 餘冬槿掀開簾子遠遠瞧了眼,說:“哎,沒辦法了, 咱們就帶他們直接回村吧,明天咱們再過來接爺爺和大黃。”這個點回村裡,趕路又不能太慢, 後頭那段山路馬兒走起來也不快,他們今天肯定得很晚才能到家, 隻能明天再來接人了。

遙雲點頭,拉轉馬車掉頭在前,帶陳樾一起繞路回了遙雲村。

這天回到遙雲村的時候,果然已經是繁星漫天的時候了,餘冬槿打著哈欠被遙雲抱下車,站在原地蹦了兩蹦,活動了一下身體,就趕忙過去和遙雲陳樾一起抬陳家大哥陳頌下車。

沒錯,陳樾的大哥在他們上路後的第三天一早,就醒了過來,隻不過在睜開眼看見弟弟安全無虞,見過兩位救命恩人並簡單的自我介紹,吃過飯之後就又昏睡了過去。

但即使如此,接下來幾天,他都能醒來一段時間,便終於能自主進食了,這叫一直看著他慢慢消瘦下去的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他現在這會兒就是醒的,但因為失血過多,他身上沒什麼力氣,所以下車還是得讓人半抬半扶才行。

因為天色已晚,晚上他們就隨便吃了點麵皮烙餅,餘冬槿讓陳家兄弟倆暫時先住在爺爺的房間,明天再另做安排。

第二日一早,因為餘冬槿一晚上都一心惦記著要進城接爺爺,所以很早就醒了。

他醒的時候,遙雲難得還在睡,遙雲閉著眼睛,用懷抱把他摟的很緊,他個子又比餘冬槿大一圈,所以餘冬槿感覺他抱自己好像是抱小孩似的,搞得餘冬槿有點懊惱,他是真的要長胖點才好些。

屋裡還很黑,外頭天應該還沒亮,餘冬槿動了動腦袋抬起頭,看了會兒遙雲額臉,伸手去撥了撥遙雲那不仔細看,不會發現其實很是濃黑密長的睫毛,這人的麵相雖然叫普通人第一眼瞧著會覺得凶,但其實多看幾眼就會發現他其實長得極其的英俊,是那種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的英俊。

與餘冬槿不一樣,餘冬槿也是從小就被人誇長著一副好相貌長大的,但餘冬槿長得不是英俊,而是一種俏,當然並非女孩子的那種美麗漂亮,而是另外一種男孩子的長相,長大了輪廓深了,就更是俊俏好看了。

可餘冬槿大概是看自己看習慣了,他也不自戀,所以並不是很吃自己的長相,身為一個gay,他更喜歡遙雲這樣的,與自己迥異的另一種的英俊舒朗,而且,遙雲身材還那麼好,餘冬槿就喜歡這樣的大高個兒。

嘿,這麼好看的人,已經是他老公了,餘冬槿想想就覺著高興。

餘冬槿的手指從麵前人的眼皮一直滑到他的嘴唇,看著看著,他忍不住舔舔自己的嘴唇,最後還是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嘿,甜的。

遙雲終於無法再裝下去了,在他親到自己的那一刹那睜開眼一翻身,隨後房內便響起餘冬槿的一聲驚呼,他被遙雲按在了身下,且遙雲還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餘冬槿感覺到了身上人的衝動,連忙扒著他的胸口,嗚嗚唧唧說:“不行,今天……今天還要去接爺爺!”

遙雲抬頭:“我去就是,你留在家。”然後又低頭舔吻。

餘冬槿喘著口氣,抓他頭發,被弄得脖頸發癢,兩人許久沒有再有過親密接觸,他也想了,於是他哼哼了下說:“那你再親親我。”

遙雲發出一聲輕笑,抬頭又吻了上去。

這天餘冬槿是真的沒法出門了,太久沒做,導致遙雲這家夥格外的興奮,搞得餘冬槿渾身發麻,最後隻能在床上軟成了一灘水,任由他鬨,最後更是半根手指頭也動不了了。

他早飯都是遙雲端來給他喂著吃的,餘冬槿紅著臉,想自己端碗遙雲都不讓。

餘冬槿實在羞惱,坐在床上一邊吃粥一邊罵人,“你好過分,真不是人。”他腰都是青的,渾身都酸疼,那地方還又被弄得不得不上了藥。

遙雲也知道自己確實是過分了,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小心的給人擦了嘴,說:“我本來也不是人。”

餘冬槿無言語對,半晌才氣道:“對,你是禽獸!”

遙雲好笑,又湊過去討好似的去親餘冬槿有些紅腫的唇。

餘冬槿被他忽然湊過來的俊美臉龐給迷到了,一時間又忘記掙紮,迷迷糊糊的任人親了許久,直到他感覺自己嘴皮子有點疼,才回過神來伸手惱怒的把人的臉推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出門!”

遙雲抬手用拇指擦了擦餘冬槿嘴唇邊的水漬,說:“快到巳時了。”

餘冬槿看著他的手指頭,惱不下去了,紅著臉說:“這麼晚了,你快去接爺爺和大黃吧,我再躺會兒。”

遙雲點頭,從床邊坐起,說:“午飯我已經做好了,是粥和肉餅,你晚點起沒事的。”

餘冬槿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利索,他也沒出去多久啊,粥都熬好了不說,還烙了餅子,“肉餅?你哪裡來的肉啊?”他們路上也抓了些獵物,但都吃完了,過來這裡的時候,他們車上除了帶過去的衣服和爐子罐子,外加一頭長大不少的豬豬,其他是真的啥也沒有。

遙雲:“剛剛出去抓了隻羊。”

餘冬槿瞪眼,“你可真行,動作真快。”

遙雲伸手把他放到了被子裡,給他掖了掖被子,說:“你睡吧,等我回來。”

餘冬槿點頭,看他出了房間才閉上眼睛,他確實是累著了,昨晚睡得晚晚上又繃著精神,今早醒的太早,醒來還被一陣折騰,不累才怪。

餘冬槿一覺睡醒,打著哈欠邁著趴趴步進堂屋的時候,陳樾正端著粥碗從廚房過來。

也不知怎麼的,他瞧見餘冬槿後,臉一下子從臉頰紅到脖子根,最後低頭悶聲與他打了個招呼,“餘郎君安好。”就快速端碗進了側邊的房屋。

餘冬槿:“?”他不明白。

餘冬槿確實不明白,在他看來,按李宅這種房屋布局,他們兩間房一左一右,中間還隔著個天井,他早上也沒敢叫太大聲,他覺著陳樾除非是過來扒著門偷聽了,不然肯定是不知道他們早上在乾什麼的。

但他哪裡知道,陳樾他耳力好啊,今天他醒的也早,餘冬槿他們房裡那嗚嗚咽咽的曖昧聲響,可不就是被他聽了個正著麼?

在陳樾看來,雖然這不是他故意的,但他如此偷聽的行徑,確實是太不君子了,實在……實在是叫他覺得羞愧。

而且,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餘郎君與遙郎君,居然,居然是這樣的關係……

陳樾進了屋,端著碗坐在屋內小凳上發著呆。

如此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陳樾想著想著,糾結了下,忽然又覺得沒什麼,其實仔細一琢磨,他就覺著,兩位郎君其實是十分般配的,從模樣到長相,再到這段時間他所見到的,兩人日日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令人羨慕。

陳頌坐在床上,不解的看著弟弟,“樾兒,你這是怎麼了?”

陳樾:“啊?”了一聲,回神,紅著一張臉搖頭,“沒,沒什麼。”他將粥碗遞給哥哥,“哥你吃飯。”

陳頌見他這樣,心中不免擔憂,但暫時沒有細問,接過粥碗喝起了粥來。

陳樾看著哥哥,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種種,忍不住喊了一聲:“哥。”

陳頌抬頭,“嗯?”

陳樾:“周大哥他……”

陳頌麵色一暗,聲音驟然變得沙啞起來,“他現在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陳樾見哥哥這般,心中就是一痛,連忙安慰,“也不一定,咱們都能遇見隱士高人,周大哥那般的人,老天肯定不會讓他有事的。”說完,他有些羞愧,難過道,“周大哥不該那般拚了命的救我的,我又是何德何能呢?”

陳頌沒說話,他看了眼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弟弟,掩去自己內心的傷痛,埋頭繼續喝粥。

58

餘冬槿去了後院, 正準備進廚房,就瞧見了扒在後院院牆上,睜著兩雙圓乎乎的眼睛往裡看的兩隻動物。

看的是院子裡正在柴火堆旁邊的草堆上,呼呼大睡的豬豬。

餘冬槿臉色頓時掛上了笑容, 張開懷抱喊:“圓圓墩墩!你們回來啦?”

這兩個家夥昨晚上就沒在家, 餘冬槿還有點擔心,但遙雲說沒事, 說他們隻是上山抓獵物去了。本來這兩隻就是夜行動物, 白天回家睡覺, 晚上就出門去找吃的,餘家也不知道當初設計房屋的時候是為什麼, 有很多處牆角都有暗門, 也就方便了這兩隻。

當初那隻胖乎乎的小猞猁又長大了許多,已經比它的養母——那隻胖貉要大一大圈了, 不僅如此,他還學會照顧母親了,這不, 餘冬槿一從後屋門進了院子, 它倆就連忙將目光從豬豬身上挪開, 直盯著餘冬槿瞧,聽見他喊它們,猞猁耳朵一豎, 就叼著養母的後脖頸肉就從院牆上跳了下來,往餘冬槿這兒來了。

這個胖墩,彈跳力還真不錯。

兩隻也不敢真衝到餘冬槿懷裡, 在餘冬槿跟前停下了,又一起對著山神娘娘恭敬的拜了一拜。

餘冬槿哭笑不得, 收回懷抱,蹲下身摸了摸兩隻的腦袋毛,“忙活一晚上了吧?怎麼這個點才回來?困不困?”

兩隻動物確實是該休息了,它們奶呼呼的回餘冬槿:“玩兒,困。”

餘冬槿好笑:“是哦,春天來了,山裡也好玩了是吧?”他兩手各摸著一隻動物的背毛,把兩隻摸得喉嚨裡不由發出了咕嚕咕嚕的愜意聲音,“好了,快去休息吧。”

兩隻又黏黏糊糊很是不舍得在餘冬槿手心裡、小腿上蹭了蹭毛,才一齊進屋睡大覺去了。

廚房裡,牆邊寬案上攤著一隻殺好剝了皮的羊子,羊背上缺了一塊肉,這就是被遙雲做成了餅餡兒的那塊肉了。

餘冬槿美美的吃了一頓早午飯,遙雲這人,會做的東西不多,一開始也就會包子饅頭和燒烤,包子餡兒還調的不太好,但他很會學,餘冬槿都沒怎麼指點,遙雲看他做就學會自己弄了。

吃到一半,陳樾端著空碗回來了。

餘冬槿看見他,問:“你哥還好吧?傷口長得怎麼樣了?”

陳樾看見他,臉紅了紅,一邊也拿了餅子打了碗粥坐在餘冬槿對麵一邊回:“好極了,哥哥的傷口恢複得很好。”陳樾現在雖然麵對起遙雲還是無法親近,但與餘冬槿相處起來卻已經很是相熟了。

餘冬槿聽得高興,“那挺好的,不過還是要慢慢養,晚點我燉個羊肉羹,晚上讓他好好吃一碗。”經過了最初的那兩天,最近這兩天陳頌醒來的時間都挺規律的,一般都是中午十一點左右醒來一個多時辰,然後又會支撐不住睡下,到晚上六點多的時候才又會睜眼,過一個多時辰又睡。

這樣挺好,能每日規律的進兩餐,身體養起來就快。

陳樾再次道謝:“多謝餘郎君了。”這麼些天下來,他每日說謝都要說很多遍,無法,以他目前的情況,除了這一句輕飄飄的謝,他也沒有其他能做的。當然,每日像洗衣做飯撿柴燒火這類的活計,他還是能幫忙就會主動幫忙的,雖然做的不好吧,但也會努力儘自己的那一份力,儘量不做白吃飯的人。

餘冬槿吃飯,“不用,我也想吃羊肉羹了,而且晚上我爺爺也會回家,他老人家牙口不好,也最適合吃這個了。”

遙雲不在家,餘冬槿吃完飯歇了歇,和陳樾一起將屋後一間房間收拾了出來,扶陳頌住到了後房,然後陳樾照顧哥哥。餘冬槿閒來無事想起來了,就去看了看後院那棵當初遙雲為他喚醒,被他種在了柴禾堆一邊的小樹,它依舊沒怎麼長,但是挺精神的,他給它澆了水。

隻後餘冬槿嫌太無聊,留陳樾在家看門,自己則牽著豬豬背著背筐,扛著鋤頭外出采野玩兒去了。

比起已經有了點點綠意的留雲縣周邊,這山裡比外頭要冷許多,所以這些艱難開墾出來的山地一眼望去依舊荒黃。

但比起寒冷的冬日,春天的來臨好歹是讓溫度上升了一些,動物們開始活動,仔細看也能發現,一些不畏嚴寒的草木已經正在偷偷發芽。

沿著後門的小路,餘冬槿一路來到自家田邊。

結果到地一瞧,餘冬槿就看見有個嬸子正在他家地裡挖茅草根。

餘冬槿大為不解,他認出這個嬸子是李家的一個媳婦,名字他記得應該是叫秋果,小輩稱她秋果嬸子,平輩則喊她大菊娘,她大女兒叫李菊。

見秋果嬸子瞧見了自己,餘冬槿便問:“秋果嬸子,您這是在乾嗎呢?”

秋果嬸子先是驚訝:“槿娃兒,你啥時候回來的啊?”然後答:“你德叔牙疼上火,我看你家地裡這茅草長得好,就來挖點茅草根回去給他煮水喝。”

德叔名為李三德,便是秋果嬸子的丈夫。

餘冬槿點頭,“昨天晚上到的,天太晚了,家家戶戶都休息了。”然後好奇問:“茅草根能治牙疼呀?”

秋果嬸子笑說:“能啊,怎麼不能,咱們村上火都用它熬水喝呢。”她也挖的差不多了,提起身邊的籃子,從地裡出來,而這時,她才瞧見了餘冬槿手裡牽著的小野豬,她嚇了一跳,“豁!你這娃兒怎麼逮了隻野豬?!還拿繩兒牽著?”

餘冬槿扯了扯牽著豬豬的繩子,豬豬抬頭,皺著鼻子哼哼兩聲,餘冬槿說:“是阿雲逮的,我覺得可愛就沒殺了吃肉,就養著玩兒了。”

秋果嬸子一愣,“阿雲?”隨後立即反應過來阿雲是誰,點頭:“哦哦,這樣啊。”她這下子看那隻野豬就覺得沒啥了,還說:“那挺好的,養大了肉多。”

餘冬槿也沒說養大了他可能舍不得吃,就笑笑,然後他和秋果嬸子說起了他家想請人開荒的事兒,“我家這地太荒了,都長樹了,光我和遙雲兩個做起來太慢,我們商量著,還是得請人一起乾,付工錢的。”

秋果嬸子本來想說這要什麼錢啊,但轉眼一瞧這大片的荒地,又沒開這個口,她覺得可以不收錢是她的事兒,彆人家不一定啊,而且這地確實荒,開墾起來不容易,他便問:“你是想嬸子去村裡幫你喊喊人是吧?”

餘冬槿點頭,“嗯,我也算是剛來村裡,很多麵孔都還不太熟,本來我是想去李大爺家和他們說說這事兒的,但現在既然碰見了您,我就先和您說一下,您要是能幫我喊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秋果嬸子明白了,點頭:“那行,我回去和你叔說說,讓他喊人來乾,肯定給你找能乾的好把式。”

餘冬槿又道:“謝謝嬸兒,工錢的事兒我也和你說說,我和遙雲商量過了,我家這兒田與菜地加起來一共十六畝地,一共雇三個人就差不多,一天一人十文錢。”

這個工錢對於村裡人是很不錯的,現在地裡也沒啥活,上山也抓不到什麼肥獵物,大家都挺閒,能賺錢是都樂意的。

秋果嬸子聽了都心動,忙道:“行,我這就回去說。”

告彆了秋果嬸子,餘冬槿背著背筐拉著豬豬上了田埂,準備繞著自家田埂走上一圈瞧瞧。好在這條田埂是他家田與彆人家田公用的,有人維護,不然這會兒肯定也得雜草叢生不能走了,餘冬槿猜旁邊這田應該是廖二叔家的,二叔老往這邊跑來著。

十六畝地是真的大,就是都不是好田,山裡的地不肥,養不了精細的糧食,好在這會兒已經有了紅薯,嗯……紅薯!

餘冬槿眼睛一亮,這會兒確實是有紅薯了,但關於紅薯的吃法好像還不多,至少他沒有在街市上看見有賣紅薯粉條粉皮之類的紅薯製品的!

餘冬槿來了精神,這些他可都會做呀!嘿,他到時候完全可以在店裡推出這類產品來賣!等上街時,得再看看切!

有了主意,且越想越覺得好,餘冬槿臉上帶笑,開開心心的把自家的地看了一遍,雖然瞧著並不咋滴,但他也很高興。

在外頭逛了一圈,沒啥收獲,餘冬槿扛著鋤頭上山去竹林裡逛了一圈,成功挖到了四個不小的冬筍,今天晚上的蔬菜便到位了,他牽著豬豬背著個空背簍回了家,哼著歌開始在廚房忙活。

餘冬槿把羊肚腩肉切下來,又切下兩隻羊腿一起放到了一邊,然後用鹽仔細給這剩下的半隻羊來了個全身按摩。

現在不比冬日裡,這類鮮肉還是得醃製起來放著才不容易壞,餘冬槿把羊分成兩瓣醃好,穿了草繩把他掛在窗台上頭,讓肉在哪裡風乾,才開始做起了羊肉羹。

因為是病人要吃的,這羊肉也新鮮,沒什麼膻味,餘冬槿便準備做個清淡口的,調料隻需細鹽和薑片就行。

人比較多,他也沒不舍得用料,將整塊羊腩剔除筋膜全切了,洗乾淨燒水下鍋去除血水,撈起來用溫水洗乾淨,再切成碎一點的小丁。然後準備一個大砂鍋把砂鍋放到生了火的爐子上,再將開水、羊肉和薑片下了鍋,如此開始慢慢燉。

這樣慢燉著,等晚飯的時候,便是一碗香濃的羊肉羹了,清淡版的。

晚上大約五點不到六點的時候,遙雲前帶著爺爺與大黃回來了,他是自己趕著牛車回來的,餘冬槿來接人的時候,看著遙雲驅趕的那頭精神奕奕的牛,發現這牛兒看著很年輕,而且還沒瞧見隨車一起過來車夫,這叫他不由一邊扶爺爺下車一邊用眼神詢問遙雲。

遙雲看了眼樂正。

餘冬槿疑惑,也去瞧樂正。

樂正這麼些天沒見到小孫子,也挺想的,但他老頭兒有脾氣,裝的若無其事,他還記得孫子臨走前的囉嗦呢,下車第一件事沒做彆的,而是是去扒拉牛車上的大黃籠子,驕傲的告訴孫子,“我把大黃養的可好了。”

餘冬槿哭笑不得,他還想看看爺爺好不好瘦沒瘦呢,這老頭半點不給他機會,一心就要給他看大黃。

打開籠子一瞧,大黃正蹲在食盆前嗑草籽呢,籠門一開它瞧見餘冬槿,頓時興奮,扒在籠前的亞克力板上就往上蹦,一邊蹦還一邊用一雙豆豆眼直盯著餘冬槿瞅。

餘冬槿笑了,伸手把它拿出來擱在自己肩頭,說:“爺爺還真養的好。”小家夥胖了一些,不多,皮毛順滑特彆有精神,瞧著就好。

大黃趴在餘冬槿肩頭,頓時老實了,窩在那兒和自家寶寶貼貼。

餘冬槿扶著爺爺問:“這牛車是怎麼回事呀?”他瞧著這牛車挺新的,感覺不是雇來的,而且雇來的肯定有車夫才對,路程就算遠,那留車夫住一夜吃兩頓飯就是了,明天還得讓人趕車回去呢。

樂正說起這個,就更高興啦,“你之前不是嘀咕過想買隻牛麼?我這幾天閒的沒事在街上閒逛,瞧見這頭小牛不錯,就花錢買了,還讓人打了一輛牛車。”

遙雲把車上東西往下下,他沒花錢,車上東西都是樂正置辦的,吃的用的應有儘有。

餘冬槿驚訝不已,“這得多少錢啊!”牛可不便宜,這還打了牛車。

樂正又是那句話:“你爺爺有錢。”

餘冬槿頓時哭笑不得,先沒繼續說這個,抬著大黃籠子和爺爺還有扛著東西的遙雲一起進屋,陳樾這時出來了,與老爺子見過禮,也去抱了東西往屋裡拿。

樂正還不知道家裡有外人呢,看見陳樾挺稀奇,小聲問孫子,“這是?”

餘冬槿:“說來話長,等會兒和您說。”

59

搬完要往房裡放的東西, 牛兒被遙雲牽著繞了一圈,從後院門進去,隨後牛車被解下,牛兒被係在了牆邊插在地裡的晾衣架子上, 大家又開始搬要搬去廚房的東西。

忙完了, 餘冬槿戳了戳被他放到爺爺手上的大黃,在這家夥不滿的瞪視下摸了摸鼻子, 然後他看著院裡的牛, 和爺爺說:“這牛長得還挺好, 瞧著就有力氣。”

樂正哈哈笑,摸了摸胡子, 驕傲極了, “是吧?當時還有個人和我搶來著,但是因為是我先來的, 那賣牛的老弟是個實誠漢子,彆人就算說可以出多幾文錢,他還是將牛兒賣給我了。”

餘冬槿聞言, 也覺得那人實誠, “那還真是個好人。”

看完牛, 倆人進了廚房,陳樾與遙雲已經在廚房裡了,他倆已經將飯菜在桌上擺好了, 今天的菜不多但量大,一道羊肉燉冬筍一道羊肉羹,外加一道樂正從城裡買來的已經做好的拌煙筍和早上遙雲做的剩的沒吃完的兩張羊肉餅。

餘冬槿拿個大碗把羊肉羹另外打了一碗, 又盛了些米飯泡在裡麵端給陳樾:“頌哥醒了吧?你先去給他送吃的,等你回來我們再開飯。”

陳樾也沒客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餘冬槿與遙雲都不是喜歡瞎客氣的人,他端著碗,連忙去給哥哥送飯。

樂正摸著大黃,見人走了,他終於是忍不住好奇,“這位郎君和他哥……”

餘冬槿便簡明扼要的將他們是怎麼遇見陳家兄弟倆的事和爺爺說了。

樂正撫摸大黃的動作頓住,眉間瞬時皺起,“這……”他有點擔心,但看了眼一旁正在給孫子盛飯的遙雲,又覺得沒啥不安心的,於是他點點頭,說:“原來如此,那這兄弟倆也不容易。”

餘冬槿順著爺爺的目光,也去看遙雲,隨後笑著接過遙雲給他盛的飯,拿勺子給爺爺打了一碗羊肉羹,說:“您快嘗嘗這羹,這是阿雲今早新打的羊子,羊肉新鮮不膻,做出的羹特彆鮮!”

樂正笑著點頭,說:“許久沒吃你做的飯,我還真挺想的。”

待陳樾回來,四人一齊動了筷子,樂正還給陳樾碗裡夾了一大塊的燉羊肉,說:“陳樾是吧?我聽阿槿說你身體還要養呢,快多吃點肉。”

陳樾一怔,忙道:“多謝老爺子。”

樂正端碗喝羹,笑說:“謝什麼,我看你也是讀書人,我也是個秀才,咱們既然都是讀書人,那合該互相照顧的。”

陳樾拱手,“原來如此,見過前輩。”

樂正嗬嗬笑,“什麼前輩啊,快吃飯吧。”

四人端碗吃飯,被樂正擱在大腿上的大黃急了,扒著老爺子的衣裳往上爬。

陳樾沒見過這樣的小寵,忍不住去瞧它。

餘冬槿哈哈笑,對扒在樂正胸口處,對著桌上的羊肉垂涎三尺的大黃說:“不好意思啊,沒做你的份。”

大黃瞅他一眼,不理他,用小爪爪在樂正懷中不停的扒拉,態度很明顯,是想討好爺爺讓爺爺給它夾東西吃的意思。

樂正與大黃單獨相處這麼久,已經對大黃愛到不行,見狀,不由心疼的用指頭摸摸鼠子的腦袋毛,說:“大黃啊,這些放了鹽的,你不能吃,等會兒爺爺給你另外煮肉啊,煮大塊的!好不好呀?”

大黃也聽他的話,聞言就乖乖回到了樂正的大腿上坐著,手上還捏著樂正的領子一角,眼巴巴的抬著頭。

坐在餘冬槿對麵的遙雲瞥了眼爺爺懷裡的小家夥,避著陳樾掏出了一個果乾從桌下塞給它。

大黃頓時來了精神,鬆開爺爺的領子,抱著果子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好家夥,這大黃在爺爺這兒可真是受寵啊,餘冬槿無奈,“爺爺你真是……”

樂正乾咳了一聲,沒理孫子,端碗吃羹。

他們家向來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餘冬槿一邊吃飯,一邊問爺爺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樂正喝了一碗羊肉羹,隻覺得自己渾身都暖洋洋的,說:“我過得好著呢,你劉奶奶是個細心人,劉家人又和氣會照顧人,他家大媳婦的做飯手藝也還行,我吃的不錯,你就放心吧。”

餘冬槿看他麵色,瞧了瞧他臉上的肉,琢磨他應該沒說假話,點頭,“那就好,我們這趟來回時間也差不多剛好,給劉家的工錢也就不必多退少補了。”他們回來走得慢,又因為先回村而耽誤了一天半,所以時間算下來差不多剛好半個月,剛好是他當初給劉家奶奶算的付了工錢和飯錢的時日。

樂正點頭,夾了塊嫩嫩的冬筍吃,因為孫子孫媳婦回來了,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所以感覺今天的冬筍格外的鮮甜,本來他應該已經吃飽了的,卻又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餘冬槿挺喜歡吃爺爺帶回來的煙筍的,他還玩了個新吃法,他吃完飯後給自己打了一碗羹,拿了塊餅子夾了煙筍包在餅子裡,卷一卷,再大口咬下,“唔!好吃!”

確實好吃,因為餅子是薄餅,且是冷了又熱過得,所以不脆,但很有韌性,配著脆脆的煙筍,一口咬下去吃進嘴裡,霎時間柔韌的麵餅搭配著羊肉的鮮味和煙筍的脆鹹,真的特彆好吃。

吃一口卷餅,再喝一口熱騰騰的羹湯,餘冬槿不禁雙眼微眯,覺得真的是太爽了!

樂正年紀大了胃口小,一碗羊肉羹下去再吃點飯就差不多了,他瞧著孫子這吃法,也饞,可惜他牙口不好,是吃不下了,隻得笑著看孫子吃。

餘冬槿覺著好吃,就和遙雲說:“阿雲你也試試,真好吃。”

遙雲聽了,便把剩下的那張餅子撕下一半,學著餘冬槿的吃法一口餅子一口湯。

陳樾見了也饞,雖然有點不自在,但也拿起了餅子,一起學著這麼吃。

頓時,桌上三個年輕人,都對這個吃法表示了高度的肯定,確實好吃!

餘冬槿眼一轉,瞧見了樂正看他的模樣,心一軟,忙把手上剩的小半餅子遞給他,“爺爺你也嘗嘗?”

樂正搖頭,“我吃飽了,你吃你的。”

餘冬槿點頭,知道老人現在消化不好,吃多了積食,而且這餅子不好嚼,也不適合樂正吃,便說:“下次我做爺爺也能吃的,做那種雞蛋軟餅,爺爺你肯定會喜歡的。”

樂正臉上頓時帶笑,也不和孫子客氣,說:“那行。”

吃完了飯,樂正割了塊羊肉仔細洗去了鹽分,白水煮了給大黃,帶著大黃回屋休息去了,三個年輕人收拾好碗筷後,一起去了陳樾與他哥的房間,遙雲要檢查一下陳頌的傷勢。

因為陳頌的傷口太長,還不淺,所以表麵想要愈合好,至少要一個多月,他又大量失血,還需要補血。

餘冬槿想到這個,和遙雲說:“下次你再去抓獵物的話,像這種羊呀什麼的,肝和心還有胃都不要丟了,留著我做給頌哥吃,可以補血。”

遙雲點頭,“好。”

屋裡燈盞亮著光,陳頌的傷口好似一條長長的蜈蚣,看起來很是嚇人。餘冬槿瞧的打了個寒顫,偏過頭去不看他,待陳頌重新將衣裳合上,他才重新轉過頭來,問遙雲:“怎麼樣?”

陳樾也很是關心,盯著遙雲等他的話。

陳頌則自己有所感覺,知道自己應該恢複得不錯。

果然,遙雲道:“很好,接著慢慢養就行,再養個三天就可以拆線了。”他對陳頌道:“你平日裡動作小心些,注意彆扯到傷口。”

陳頌點頭,“好,有勞郎君。”

而陳樾有點擔心,“拆線疼不疼啊。”

遙雲還未答,陳頌卻道:“沒事的,阿樾莫要擔心。”

陳樾點頭,給哥哥倒了一碗水。

因為陳頌現在怕冷,所以屋裡燃了火盆,遙雲也沒急著拉著餘冬槿走,陳頌坐在床上,剩下三人圍著火盆坐,餘冬槿向著陳頌問起了當年餘家的事兒。

這幾天一直趕路,他們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開始交流。

聽餘冬槿提起當初的救命之恩,陳頌頗感慚愧,“那算什麼救命之恩呢?我到的太晚了。”他之所以對那趟差使久久無法忘懷,還和弟弟提起過幾次,就是因為當時餘家的情況太過於慘烈,儘管他後來也去過戰場,也曾流過血,見過無數馬革裹屍的士兵,但那時的他還年輕,是第一次帶兵,所以他忘不了當初那個少年人崩潰大哭的模樣。

他說:“如果我能帶兵走的再快一點,你們家至少不會隻餘你一人。”

餘冬槿搖頭,“你不能這麼想。”他沒想到陳頌居然是這麼想的,“人力有窮時,你已經儘力了,你無需對你沒有救下我的其他親人而感到愧疚,因為那樣的話,愧疚隻會是無窮無儘的。”

他告訴陳頌,“打個比方,你若是來早一步,不止是救了我,還救了我的母親,但其他人死了的話,那你肯定又會覺得餘家隻留下一對孤兒寡母,你又會覺得可憐,你又要愧疚你沒有救下其他人了。”

餘冬槿說:“人這一輩子,要學會釋然,心要開闊,你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也不要鑽牛角尖,因為那樣隻會傷害你自己。”

陳頌聽了這話,怔然在床上,隨後是一陣沉默,他發著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最後眼眶微紅,點頭道:“你說得對,是我鑽了牛角尖,我不該如此的。”

陳樾聽了也若有所思,覺的餘冬槿的話很有道理,他看了眼哥哥,卻是不知道哥哥以往內心中有這麼多種想法。

餘冬槿與陳頌打聽了下當初那些土匪的下落。

陳頌道:“那是一群十分窮凶極惡的匪徒,我抓了他們帶他們去了他們那土匪寨前,把他們斬首了。”

餘冬槿歎了口氣,“是這樣啊,那你便是幫我家報了仇了,謝謝你。”

陳頌搖頭,“那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60

對, 感覺房裡好像少了點什麼。

餘冬槿:“是什麼呢?”他在屋裡轉了轉,盯著床邊的空空如也的桌案瞧了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對了, 大黃呢?”

大黃的籠子本來是被他搬到了房間裡, 就放在床邊這個桌案上的,可現在這桌案上彆說籠子了, 連根毛都看不見。

餘冬槿無奈的坐在床邊, 哭笑不得, “爺爺可真是……”想也知道,肯定是之前爺爺帶著大黃說回屋睡覺, 然後沒把大黃放過來不說, 還悄悄進屋把籠子都抱走了。

要知道,樂正可不是喜歡隨便進他們房間的人, 他是個挺講究的讀書人,可如今這個讀書人他變了,為了一隻倉鼠, 他居然不講究了。

哎, 那籠子加上裡頭的擺設, 重量可不輕,老爺子也不怕閃著了腰。

餘冬槿想到這裡,又覺得好笑, 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雙眼彎彎,爺爺在他們麵前越來越孩子氣了,這是好事。

而且, 他可真喜歡大黃啊,不過這也是好事。

遙雲擦著頭發進來, 就瞧見了愛人正坐在床邊對著空蕩蕩的桌子笑,他便也笑,問:“籠子哪兒去了?”

餘冬槿轉頭瞧他,嘴邊依舊是止不住的笑,說:“還能哪兒去了?被爺爺搬走了唄。”

遙雲其實也猜到了,他把布巾掛在門邊一旁的架子上,說:“也挺好,省的我到時候還要搬。”

餘冬槿沒聽懂,“搬?搬什麼?”

遙雲指了指房門另一邊的矮桌,“把籠子搬過來啊。”

餘冬槿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臉上瞬間染上了一層薄紅,“你真是……”他有些惱,瞪了遙雲一眼。

遙雲又笑,過去彎腰低頭在餘冬槿紅潤的唇上親了一口。

餘冬槿臉色便更紅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李家大門被人敲響了。

餘冬槿今天起的也早,這會兒正拉著爺爺和陳樾在堂前打八段錦呢,聽見聲音連忙停了動作,過去把門打開了。

門外,正是昨天才見過的秋果嬸子,她身後還站著三個漢子——秋果嬸子他男人李三德,和住在餘冬槿家附近,家裡媳婦還來給李家送過吃的的兩位叔叔,餘冬槿記得這兩位一個姓廖一個姓李,姓廖的叫廖長水,姓李的叫李伯成,這位與三德叔是堂兄弟。

餘冬槿訝然:“是秋果嬸啊,還有三位叔叔,來,快進屋裡來坐!”

秋果嬸子臉上掛著笑,隨口問了句:“吃了沒啊槿娃兒?”

餘冬槿搖頭,“還沒呢。”

秋果嬸吃驚,“啊?這麼晚了還每吃呢?那我們不是來早了。”村裡人起得早,吃的也早,他們都是吃過了早飯才結伴過來的,她頓時有些躊躇,覺著要不然還是等李家人吃完了飯再來。

餘冬槿有點不好意思,“確實是晚了些。”他察覺到了嬸子與三位叔叔的想法,連忙道:“沒事兒,家裡早飯還在做呢,嬸子和叔叔們既然來了,那就進屋喝碗茶吧。”

四人一邊說一邊進了門,見堂前的樂正樂嗬嗬的,連忙打了招呼,都喊樂正大伯,秋果嬸子和這幾位叔叔還年輕,家中父母與樂正同輩,但是年紀都比樂正的小不少。

陳樾在一旁,見到來人,沒有說話,進屋去了。

樂正說:“誒,怎麼都過來了?”一邊說一邊帶人往堂屋走。

秋果嬸開口解釋:“冬槿沒和您說啊?昨天我和他在田裡遇見,他說要請人幫忙整田,我昨天回家便把這事兒和三德說了,他就給找了人。這不,我看過兩天可能要下雨,要開荒就得趁早,就一大早一起過來了。”

這事兒餘冬槿昨天忘記和爺爺說了,樂正都不知道,他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幾人坐到堂屋裡,餘冬槿趕忙去了廚房,人來家裡了,可得弄些茶水招待呢,但走到一半,他卻撞見了端著茶壺拿著茶碗的陳樾,原來陳樾是去忙這個了。

陳樾說:“遙郎君說得再裝點花生,但我拿不下了,冬槿你去端來吧。”

餘冬槿點頭,忙去廚房端花生。

堂屋裡,樂正對四人說:“還真是得請人幫忙,我這家裡,我這把老骨頭是動不了了,槿娃兒以前一心讀書,乾活也不麻利,也就遙雲能有幾分力氣。”他算了算日子,“這都二月初九了,再過一個多月也要下地忙活了,這地開出來還要養一養,時間就不多了。”

三個叔叔加上秋果嬸子都是種地的好手,聞言都點頭,李伯成道:“可不是麼,是要抓緊了。”

李三德也點頭,“而且看這天,過幾天肯定要下雨,想要把地開出來,那這兩天就要抓緊乾。”

廖長水說:“是啊,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事兒,乾脆今天就開始做活兒。”

正說著,陳樾過來給他們倒茶了。

秋果嬸子與三位漢子都瞧了這年輕人一眼,都很好奇。

樂正卻沒給他們介紹,而是說起了工錢的事兒,“槿娃兒有和你們提工錢的事兒吧?”

四人點頭,還沒開口,餘冬槿端著花生過來了,“我說了,一天十文錢,應該可以吧?”

秋果嬸子接話,“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合適的不得了。”

樂正也點頭,“是合適的。”

餘冬槿頓時放心。

接下來,三個村裡漢子都沒含糊,飛快把茶碗裡的茶喝乾,花生也沒吃,就先回去拿工具忙著下田去了,半點也不肯耽擱。

餘冬槿隻得趕快與家裡人吃完了飯,也和遙雲扛著鋤頭拿著柴刀去田裡一起忙活。

陳樾想跟著,本來餘冬槿想阻止他來著,可見他拿著家裡那隻小鋤頭,看著還挺興奮的樣子,又改了主意,沒說話讓他跟著了。

陳樾主要還是好奇,他以前倒是也曾騎馬路過過麥田,但卻沒仔細看過地裡埋頭勞作的農人,所以這會兒便好奇百姓們勞作起來是何種情況,是什麼感覺,他也想體會體會。

很快他就知道勞動到底是什麼感覺了,他身體本來就虛,隻是收起袖子蹲在地上挖了一會兒地拔了一會兒草,還沒有半個時辰,他就感覺自己已經不行了。

餘冬槿一直關注著他的情況呢,見狀連忙過去將他扶起,問:“累了吧?”

陳樾喘著氣,感覺很是慚愧,他一個大男人,隻是乾了會兒除草的活而已,居然就這般疲累,實在是太丟人了,他想嘴硬,說自己歇一下就好,可餘冬槿卻敏銳的很,忙說:“好了,你回去看看頌哥有沒有事,再和爺爺一起幫我燒些粗茶,燒好了提過來成不?”

陳樾聞言,大鬆一口氣,“好,樾這就去!”一開口,還帶上了許久沒用過的自稱,著實是累得有點失了神了。

這時,三個一直沒歇過的漢子也發現了陳樾離開的動靜,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覺著這個小郎君雖然長得好,但身體也忒弱了些,都猜這位可能和李家的槿娃兒一樣,也是個讀書人,還是個嬌弱的讀書人。

餘冬槿看他離開了,才回去與遙雲繼續忙活。

遙雲單手杵著鋤頭,伸手給餘冬槿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問:“累不累?”

餘冬槿搖頭,“一點點,我要是累了知道休息的,你不用擔心。”

遙雲點頭,轉頭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他做事是真的又快又好,他一到地方,就拿著柴刀連劈帶砍的在前麵清出了一大片,看的三個做慣了地裡活兒的叔叔都目瞪口呆,後來他放了柴刀,拿著鋤頭埋頭挖起來,挖的也飛快,簡直一個人就可以抵得上他們三個,三個叔叔看的直咂舌,廖長水和李伯安這倆有女兒的甚至開始在暗地裡琢磨,覺著以後找女婿,也得找個這樣的才好呢。

但接著一想,又覺得還是算了,這槿娃兒的契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哪兒還能找到這樣的啊!

哎,放下這些雜七雜八的心思,三個漢子也來了勁兒,跟在遙雲後頭賣力的乾起了活來。

餘冬槿就不行了,他乾一會兒,就得歇一歇,不然氣都喘不勻,遙雲看的心疼,但知道他脾氣倔,也沒勸他不乾,隻是算著時間,等覺得差不多了,便讓他回去做飯,說第一天,中午合該請三位叔叔吃一餐才是。

餘冬槿覺得也是,他看了看天,發覺確實也到了該做飯的時候了,於是擦著汗喝了碗茶,和叔叔們打了招呼,帶著一直在一邊忙著撿灌木枝丫,也累得夠嗆的陳樾,一起抱著捆好的枝丫回了家。

兩人回家放下樹枝,進廚房一瞧,就看見樂正正在廚房忙活呢,樂正將泡好的乾豆角從盆裡撈出來,見他們臉上一個發紅一個發白的,既心疼又無奈,“瞧你們這累得,快先坐著歇一歇。”

臉色發紅的餘冬槿一屁股坐到廚房裡的板凳上,他這會兒已經感覺好多了,就是因為做活做熱了,感覺腦門有點發癢而已。

但臉色發白的陳樾就比不得他了,坐下之後人就蔫蔫的。

餘冬槿瞧他一眼,說:“下午你就彆忙活了,有空去送送水就行。”不等陳樾拒絕,他道:“你身體本來就還在養,可彆沒養好呢又累病了,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陳樾聞言,不在堅持,點頭,“好。”

家裡幸好有樂正昨日買回來的材料,中午餘冬槿用昨天剩的那大半隻羊,和爺爺買的乾貨,置辦了一桌好吃的,吃的三位叔叔讚不絕口。

不比隻要進山就能帶回獵物的遙雲,他們三家在這不年不節的時候,可不舍得吃肉,家裡頓頓都是菜乾野菜,還有地裡新長出來的小青菜,有時候就算運氣好,在山裡撿到了隻傻兔子,那也是要醃起來的做成風乾肉什麼的。

等啥時候村長趕車出村買貨賣貨的時候,他們就會拜托村長幫他們把這些玩意帶出去賣,有人收的,賺了錢可以買鹽買布,可不舍得自己吃的。

也就是餘冬槿了,省啥都行,就是絕對不會省家裡人的口糧,有了肉就吃,半點也不會不舍得。

當然,餘冬槿想,他也是運氣好,李家不窮,遙雲又能乾,不然靠他自己,那肯定沒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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