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眉皺得像個管女兒的老父親,恨鐵不成鋼地盯著那桀驁不馴的少女:“……你就這麼喜歡他?命也不要了嗎?”
“上次……”他頓了下,生生改口,“今日太子拿你抵命,若我的劍再快一些,你以為你還有命在這裡跟我吵?”
一走了之的機會難得,為何如此冥頑不靈?
“我家在雲京,憑什麼不能回去?就算要退婚,也該我自己拿主意!你一個……”
顧西瑗穿越以來頭一次遇到古代版太平洋警察,覺得他太好笑了:“你一個刺殺儲君的反賊,我不告發你已經很善良了,未免管得太寬!”
弘遂見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起來,隻感到震驚又無語。
殿下今天的話比平常小半月還多,居然還能跟個小女子吵起來,殷明荊的太子妃果真不同凡響啊!
他隻好上前勸架,這個家還得靠他。
“其實,我覺得吧……”
他扭頭看殷明垠,覺得他麵具後那張臉都氣冒煙了:“殿下,人姑娘說得沒錯,確實不關咱的事啊……”
本以為殿下抓這大小姐是用來威脅太子的,結果又想給銀子又想護送,賠錢買賣,他當時就覺得不妥!
奈何殿下就跟著了魔似的,什麼話都不聽,一門心思不讓這顧家大小姐回京,他都懷疑他沒殺著太子,氣得狠了才非要拆人家姻緣。
更何況,他們處心積慮潛伏進將軍府為的是什麼?殿下整天穿個裙子給人當奶娘為的是什麼?難道是喜歡嗎?閒著沒事乾嗎?
不還是殺太子嘛!
顧家大小姐若不回去,將軍府跟東宮的婚約黃了,一切都白搭!再想要對太子下手,那將是地獄級難度。
弘遂憂心忡忡,覺得自家殿下妙計頻出的聰明腦瓜出了大問題。
“閉嘴!”對方冰冷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打斷他。
弘遂把嘴縫上了,默默挪回原來的地方,遠離戰場。
“你吼什麼?”顧西瑗總覺得對方在指桑罵槐,一通火氣其實是衝著她。於是眉毛一挑,叉起腰大有繼續吵的架勢。
殷明垠掃了她一眼,轉身跨了出去,把茅屋的門砸得快塌下來。
她眼睛一亮,以勝利者的姿態追了幾步,試著叫囂:“沒什麼事的話,那我走了?”
“你放心,我回去後什麼都不會往外說!”
月色如銀紗,鋪落在茅屋外的地麵和枝梢,柔柔亮亮,遠處黛色山巒起伏,霧氣裡有螢火蟲翩飛。
許久後,夜色裡才有一道冰冰涼涼的聲音傳來:“隨便你。”
“好耶!”顧西瑗跳起來,跟不打不相識又突然變成同盟的弘遂擊了一掌,兩人都一臉興奮,終於戰勝了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古板。
“再也不見~”顧西瑗跟盟友揮手道彆,鑽進夜色裡便如遊魚入水,沒了蹤影。
弘遂在原地站了會兒,猶豫要不要跟上去。
若按殿下的意思,定是要護送顧家大小姐下山的,但是他都工傷掛彩了耶,要不換個人薅吧,偶爾歇歇他的命也是命……
就在他碎碎念的時候,月光下一道影子輕飄飄掠過頭頂,漆黑的袍角被夜風鼓起,月下似舞動的陰影。
那人去而複返,靜靜消失在了曳動的枝椏上。
一個小小的影子掉下來,弘遂抬手精準接住。
涼沁沁的小玉瓶係著瓔珞,擰開一聞,竟是顧氏將軍府特製的上好金瘡藥。
弘遂自知這金瘡藥的含金量,六殿下那一身傷就是顧家大小姐憑著這藥生生給養好,平時想聞一下都不給,如今竟送給了他,好感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