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雲密布,地上冰雪堆積,陰沉沉壓得路上行人不堪其重。
秋子蕭伸了個懶腰,然後發現自己打地鋪這一晚上睡得腰酸背痛,比通宵不睡還要累些。
秋子蕭憤然一拳敲在地麵,又痛得甩手倒抽一口寒氣。
而他轉過身,發現謝辭不知何時已經起了,正坐在窗邊發呆。
“小懷雪起了嗎?”秋子蕭迷迷糊糊的穿戴洗漱完畢,“你昨晚喝得太多,今天沒感覺有什麼不適吧?早上吃清淡點兒,我去端上來,你去叫小懷雪。”
謝辭不自然的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甚至沒有跟秋子蕭對視一眼。
秋子蕭迷迷糊糊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腦子裡都是自己昨天晚上睡得一點兒也不好的怨氣。
等他端著清粥小菜上來,謝辭還坐在窗口怔怔看著街道沒有動。
秋子蕭心頭大驚:“你該不會真的喝出問題了吧,到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沈渡舟又不在這裡,我上哪兒找人給你治去!”
秋子蕭哆哆嗦嗦連手裡的粥都要端不穩了,雖然這八年來他長期擔心受怕,但也並不妨礙每一次新的驚嚇都足夠驚險刺激。
然而謝辭隻是低頭長長一聲歎息,看不出任何不適,隻有無儘惆悵。
這下秋子蕭就更是雲裡霧裡了,他把粥都放在桌子上,然後又往外走去:“你確定你沒事啊,沒事的話我先去叫小懷雪來吃飯。”
江懷雪也早就起了,若是往常她應當早就因為擔心謝辭直接過來了才對,今日卻直到秋子蕭去喊他都還有些慢吞吞的。
三人在桌前坐下,隻有秋子蕭吃得最開心。
“昨天……”謝辭過了好半天才猶豫著抬頭看向江懷雪,清冷的聲音也沾染了些少有的溫柔。
“昨天到底怎麼了,該不會是謝辭你喝醉酒乾了什麼不該乾的吧!”秋子蕭越想越不對勁,驚呼出聲,“謝辭你——!”
“昨天沒發生什麼,聞歌宴上那些人拍賣了乾坤蠱,可以確定他們背後就是之前那西疆之人。”江懷雪轉移了話題,“而且我們還找到了金蟲參的線索,杏林坊的掌櫃說靈山村守山人有此物。”
秋子蕭一聽,連西疆之事都顧不上,道:“既然如此還是要儘早出發去尋金蟲參才是。”
江懷雪輕輕點頭:“謝辭下一次毒發大概也就是半個月之後,雖然有韓老前輩內力相助,但最好是能儘早找到。”
謝辭想說西疆恐怕這幾日也要有動作,但他看著江懷雪眼中的擔憂,又不敢打斷現在的話題。
靈山離旭陽城不算近,騎馬也要走上好幾天,若是想要在下次毒發之前就拿到金蟲參的話,他們確實該儘早出。
“昨日我看過佑娘的地圖了,那應該是地下城一個錢莊掌櫃在五六年前挖出來的暗道,那時候地下城已經被西疆勢力接手,規矩越來越多,那掌櫃本是為了把鋪子裡的銀錢都悄無聲息的轉移出去。”秋子蕭道,“最後這個掌櫃也逃了出來,我們的人正在找他。”
“那就先等消息,然後到地下城一探。”謝辭道。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秋子蕭就一個勁的搖頭:“你體內的百殤蠖在遇到同類蠱蟲時會極易發作,若是沒找到金蟲參本就身體抱恙,到了地下城與西疆那些玩意兒對上,容易出意外。”
江懷雪手裡的勺子滑落在碗中,白瓷輕撞出一聲脆響,輕顫落進心頭。
“百殤蠖……”江懷雪聲音有些發抖,“謝辭中的蠱,是百殤蠖?”
江懷雪雖然早已知曉謝辭絕非舊疾而是中蠱,但她卻一直不知道倒是是中的什麼蠱。
她隻猜到能困住謝辭那麼多年的蠱絕不一般,但卻也沒想到會是百殤蠖!
“百殤蠖的蠱毒,內裡不足的尋常人碰到隻怕是頃刻間就會斃命,就算有內力,通常也熬不過十天半個月就會全身潰爛,甚至五臟六腑都難幸免於難……”江懷雪眼中有些濕潤,淚水堆積在眼眶中,卻又遲遲沒有落下來。
謝辭抬頭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同樣滿是悲哀。
這就是謝辭明知江懷雪早晚會知曉卻遲遲未曾告知的原因,他不想在她臉上看到這般絕望的神色來。
“怎麼會是百殤蠖,百殤蠖……無解啊。”江懷雪閉上眼,淚水決堤般落下。
秋子蕭垂眸輕道:“百殤蠖無解,那是因為從前中蠱之人沒有幾個能撐過一月時間,還來不及找到解毒之法,但現在我們還有時間,就還有希望。”
或許這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但他們卻已彆無他法。
那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落下來,江懷雪隔著滿眼的淚看向麵前的人,卻隻覺得越來越模糊,無論她怎樣努力都看不清,都留不住。
“總歸是還有希望的。”謝辭闔上眼眸,輕掩眼底悲色。
當務之急唯有儘快出發,找到金蟲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