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夕忍著痛給自己換了紗布,有幾處最為嚴重的傷口與紗布粘黏又被撕裂開,不過大部分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他至少能在客棧周圍走動一二了。
他試著在客棧的前廊來回走了走,身上的傷雖然還隱隱作痛,倒也影響不大。
何時夕還沒有來得及欣喜,忽見江懷雪急匆匆走進客棧,而跟在他身後的謝辭正背著一個傷得很重的人。
那人身上看起來分明沒有什麼致命傷傷,但卻昏迷不醒,雙手指尖和左手手臂上滿是血跡,甚至還有些土漬沙石粘黏在指尖傷口處,看上去異常狼狽。
何時夕跟過去,等謝辭安置好那人,他才敢靠近些。
這人山上沒有致命傷,但看起來已經氣息奄奄。
“他體內的餘毒應當已經沒有了,等胡玥把藥帶回來,就不會有事。”謝辭拿出銀針刺入秋子蕭幾個穴位之中,“他好像……在密道受到了什麼很嚴重的驚嚇。”
江懷雪等在一旁一刻也不敢離開,她紅著眼輕聲道:“佑娘出了事,他能逃出來已是萬幸,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摸著黑帶傷往回走,這一路不知該有多絕望。”
不一會兒,胡玥回來了,但她滿臉的焦急。
江懷雪立注意到胡玥手上什麼都沒有,心頭也是一沉:“怎麼回事?”
胡玥平日裡總是英氣又毅然,現在卻麵帶六神無主的慌亂:“城裡所有的藥鋪都關門了,有個掌櫃告訴我是地下城的人下令,讓他們三日內不得買賣任何藥材,否則就要取他們性命!”
謝辭凝眉:“那些人是故意放秋子蕭回來的……他們想要我們知難而退,也想用秋子蕭這條命挫一挫我們的銳氣。”
秋子蕭身體損耗太嚴重,若是有藥材養著倒也不至於危及性命,但若什麼藥都沒有,就不一定能扛得下去了。
何時夕站在門口,有些不太確定的道:“這位秋公子是被所中之毒消耗了太多,如果能有什麼吊著氣的東西助他恢複過來,應當就沒有大礙了。”
胡玥搖頭:“可是我們現有的大多是袪毒止血的傷藥,也買不到其他藥材了。”
何時夕想了想:“旭陽城外的山上有不少藥材,我可以去找。”
他常年靠著采些草藥換點兒碎銀,認識的藥自然不少。
“不行,你身上還帶著傷,若是撕扯到恐怕一時半刻就恢複不了了。”江懷雪擔憂道。
然而何時夕的態度卻很堅決:“左右不過多養幾天,不會危及性命,但這位公子若是遲遲沒有藥材,恐怕就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江懷雪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卻隻能點了點頭。
若是遲遲沒有藥,秋子蕭是真的會撐不下去。
胡玥帶著人與何時夕一同出去采藥,城外被積雪覆蓋,但好在何時夕對旭陽周圍足夠熟悉,想要在找到藥材並不難。
這段時間裡,謝辭拆開秋子蕭左臂的紗布替他換藥,卻發現這傷口觸目驚心。
那不是打鬥過程中能形成的劍傷刀傷,而是需要一次次用利刃將血肉剔出來,傷口才會帶有這麼多小弧度。
“看來他是發覺自己中了毒,然後自己將傷口處理了乾淨。”江懷雪看得心驚,“可哪怕及時清理了,這毒也還是對他損害不輕……”
她打來清水,小心翼翼的將秋子蕭指尖傷口清理乾淨,鮮血和泥沙很快就將一盆清水全部浸染成了紅色,那指尖兒又有血水冒出,昏迷中的人兒疼得不自知的微聲呻吟著。
謝辭又撒上止血的藥粉替他包紮好,這才敢與江懷雪輪著在隔壁淺眠片刻。
何時夕沒過多久就帶著藥回來了,將藥熬好給秋子蕭喂下去。
一行人徹夜沒有合眼,直到天色微亮,秋子蕭的脈象才終於穩定下來,這一劫總算是熬了過去。
大雪蒼茫,白茫茫人間如同墮入十八層霜寒。
秋子蕭睜開眼看著窗外的雪,一時間竟是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還尚在人世。
他轉頭看向屋內,謝辭正坐在一旁的桌上,單手撐著額頭昏昏欲睡。
還好,好像還沒死。
秋子蕭剛想坐起身來,這動靜就驚醒了謝辭,謝辭睜眼劍秋子蕭已經醒來,鬆了一口氣輕道:“這次你可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秋子蕭閉眼,腦海裡是佑娘臨死前的畫麵。
那時候她身上的傷已經開始腐化了,全身上下都是鑽心的痛,她那雙帶血的眼失了原本的嫵媚,卻盯著他怎麼都不願閉上,她說要替她找到阿銘,她說一定要逃出去……
“佑……”秋子蕭開口,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什麼也說不出來。
謝辭替他倒了一杯水,他艱難的咽下去,連吞咽都覺得喉嚨刀割般的痛著。
“你還得再修養幾日,不過應當是沒什麼大礙了。”謝辭道,“我們恐怕得抓緊時間,那西疆勢力之前封鎖了城內所有藥鋪,大有一副要把我們逼出旭陽的架勢,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們這段時間恐怕要有什麼動作。”
或者說……這是西疆最不願被人破壞的關鍵時期,所以他們才想儘辦法隻是要把人逼走,一旦他們事成,就絕不會再像現在一樣蟄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