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血腥味在地下城中蔓延,一旁的篝火被打翻,兩旁的鋪子也被燒了起來,濃煙在城中彌漫。
江懷雪對周圍的廝殺聲置若罔聞,她扣著謝辭的手腕,將內力不斷的度過去。
而秋子蕭的歸春劍已然出鞘,護在他們麵前。
可江懷雪抬頭,卻正好瞧見謝辭那雙通紅的眼眶中有淚水積蓄。
謝辭肩頭微微發抖,雙眼死死盯著從不遠處走來的那白衣人,眸中似有什麼東西在極速崩塌,心頭震顫之際淚水便惶然落了下來。
“行知……”
秋子蕭聽到這個名字,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來,他不明白謝辭怎麼會突然喊一個死去八年之久的人。
秋子蕭擋下一個想要靠近謝辭的西疆之人,隨後轉過身,就也看到了那向他們走來的白衣人。
“慎行知,你……不,你絕不可能是慎行知!”秋子蕭手裡的歸春劍抖個不停。
秋子蕭八年前也並未見過慎行知幾麵,如今早已記不得他的音容樣貌,但他知道謝辭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錯的,他說是慎行知,那便一定是。
八年前,謝辭為了救身中蠱毒的慎行知獨闖萬毒宗,卻不曾想這百殤蠖暴動後突然離體,謝辭親眼看著慎行知在他麵前沒了氣息,絕不可能還活著。
後來謝辭殺出一條血路讓秦桑帶慎行知的屍身先走,自己留下來斷後,卻自此失蹤。
從那以後,慎行知的屍身也不知所蹤,謝辭托秋子蕭派人去找過,卻隻得知當年秦桑根本沒從萬毒宗帶回一具屍身來。
謝辭隔淚看向步步走來的人,淚水模糊了他的視野,可他卻看得異常真切。
那白衣人一雙眸子泛著詭異的灰白色,麵無表情的揮動手中長鞭,妄圖阻攔他的青山派弟子被鞭子纏住,高高拋起後摔落在地,被活生生摔碎了五臟六腑!
這絕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力道。
他不似活人。
眼看著他越走越近,那揮動的長鞭就要落在秋子蕭的麵前。
秋子蕭長劍一挽從他身側抄了上去,避開那衝著他劈頭蓋臉而來的長鞭,想要攔下這人來。
謝辭此刻斷不可再動用內力,不然百殤蠖萬一在這種地方蠱毒發作,那恐怕就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可大概也正是因為蠱蟲,那白衣人的武功著實有些厲害,秋子蕭在他手中未走過十個回合,就落了下風。
那長鞭不好對付,秋子蕭剛用劍擋下從右邊襲來的一鞭,卻隻見那軟鞭順著力道繞向他身後,重重落在他的後肩!
血霧擴散開,那水紅的衣衫都被撕裂出一道血口來。
這帶著十足內力的一鞭落在身上,被撕裂開的皮肉雖然刺痛難忍,倒也算不得多麼嚴重的傷,但五臟六腑卻都開始隱隱作痛,顯然是傷得不輕。
“他應該是被蠱蟲控製了,我不是他對手!”秋子蕭後退幾步拉開距離,但他卻不敢往旁邊躲閃。
他若是躲開了,就會把謝辭和江懷雪置於危險之中。
江懷雪收了內力,對謝辭道:“你抓緊時間平息百殤蠖,我會將他攔住!”
江懷雪衝上前去,一身淡色衣裙在空中翻飛著,軟劍繞長鞭而上,將這迎麵揮來的一鞭撥開去。
白衣人暴躁起來,緊緊握住長鞭的手慘白得嚇人,他發出一聲詭異的嘶吼,隨後便衝著江懷雪手腳並用的撲了上去。
這模樣,已然不能稱之為人……
江懷雪是聽說過慎行知的,當年謝承安初入江湖,最先結識的幾人之一便是慎行知,他們一同來到平江立足,算得上是形影不離的地步。
但後來謝承安建立了踏雲門,而慎行知家中有事離開了平江,待到江懷雪拜入踏雲門,她是從未見過慎行知的。
但她知道,後來謝承安之所以突然離開踏雲門,就是因為慎行知突然回來了,卻身中蠱毒命不久矣,謝承安是為了救他,才出發前往萬毒宗。
隻可惜,這一去慎行知沒能回來,謝承安也沒能回來……
可若眼前這人當真是慎行知,那她應當如何對待?
江懷雪看著眼前咆哮嘶吼如同野獸的蠱人,手中軟劍有一瞬間的猶豫,她隻能儘可能去撥開向自己襲來的長鞭,卻不敢將止戈落在慎行知的身上。
江懷雪的武功原本不在如今的慎行知之下,但她有著顧慮,便隻敢拖延時間。
數百個回合下來,周圍那些武林弟子已經將周圍的西疆之人儘數拿下,隻有慎行知愈戰愈勇,而江懷雪卻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慎行知仿佛不知道累一般,每一鞭都拚儘全力,若是長時間這樣下去,江懷雪早晚都會處於劣勢。
不是沒有破局之法,隻要她能下殺手。
江懷雪身上很快落了傷,一道一道鞭痕染紅了她的衣,鮮血從她嘴角溢了出來。
江懷雪抬手拭去嘴角血跡,皺眉看著眼前無知無覺的人,心中不禁想到若是刀劍穿透他的心臟,他應該也不會知道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