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城中昏迷的人越來越多,卻遲遲沒有解決之法。
整座城池死氣沉沉,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偶有外出者也行色匆匆小心翼翼,兩旁的鋪子緊緊關閉著,短短幾日內化作一派蕭條之相。
平江城最中心的須臾樓,是城裡最高的地方。
登臨須臾頂,手可摘星辰。
須臾樓頂上的火光晝夜不停的燃燒著,可今日卻突然熄滅了,火光熄滅的一瞬間,無數朱紅血字的信紙不知從何處落了出來,被樓頂的風吹散開,翻飛如同秋日的落葉。
須臾樓下的過路客抬起頭,看著頁頁白紙飄落下來,上麵的字錐心泣血。
“這是,什麼東西——”
他撿起一張落在他麵前的信紙,而天上還有更多信紙被風席卷而去,越飄越遠。
“千秋劍起滅族仇,還以一命抵太平……”
……
沈渡舟將簸箕裡的草藥抓到碾子裡:“把這個方子放下去,用雄黃、白帆、蛇床子等七味藥各一兩,磨粉後撒在屋子四周,可以驅趕蠱蟲,出門時也可以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
沈渡舟一邊磨粉,一邊將藥方遞給旁邊的弟子。
他一人之力最多解決踏雲門中弟子的用藥,無暇顧及全城,但隻要有了這藥方,家家戶戶都能自己去抓藥防治。
秋子蕭自己都還吃著藥,卻開始忙著幫沈渡舟熬藥。
他剛才熬藥的那個爐子現在已經換了一副方子繼續熬上了,那是給中蠱之人熬的藥。
這九轉乾坤蠱成蠱發作實在太快,不過幾個時辰,有的人能挺過去就會被母蠱控製,有的人挺不過去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沈渡舟沒辦法及時救下這麼多人,隻能用藥物儘可能延緩蠱蟲發作的時間,然後再想辦法救人。
秋子蕭一口氣喝完了剛放涼的藥,隻覺得自己呼吸都帶上了苦澀的藥味。
“也不知道你給我開的藥和給那些中蠱之人開的藥比,哪種更不是人喝的。”秋子蕭眉頭皺作一團。
沈渡舟看了他一眼:“這是你最後一副藥了,喝完趕緊過來幫忙。”
秋子蕭一邊將簸箕端過來,一邊道:“我已經讓人調查了城中存藥,但恐怕並不夠用,如果真的封城十天半個月,隻怕很多人家米糧都不夠吃了。”
秋蕭閣知曉城中百事,他也因此總是操心得太多。
沈渡舟歎了口氣,但他對此也無能為力。
他們還不知道這子蠱到底是通過什麼傳播,謝辭和江懷雪現在正為此奔波城中。
他們來到千江派,卻不曾想千江派卻掛滿了白幡。
“謝,謝門主——!”譚忠看到謝辭和江懷雪,迎出來跪在了地上,“還請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肯定是那小雜種,他……他殺了師父!”
謝辭看向靈堂中的牌位,千江派張濯清。
江懷雪問道:“前些時日他不是出城了嗎,現在城早就封了,他怎麼又會死在城裡?”
譚忠顫著聲六神無主的結巴道:“褚塵殺了師父,是……褚塵,他把師父的屍體丟……丟在了我們千江派門口!”
謝辭和江懷雪走到靈堂前,譚忠本以為他們是要祭拜,將香都拿了過來,卻隻聽謝辭冷聲道:“開棺。”
“這……”譚忠和跟在他身後的譚誠麵麵相覷,片刻之後卻也隻能妥協了。
整個千江派中隻有張濯清的武功還尚可,現在他已經死了,千江派就已經沒有了靠山,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巴結好踏雲門。
棺材被打開來,裡麵的人死狀奇慘,雙手被繩索勒住捆在身後,肚子被人破出一道數掌長的傷口來,看衣上血跡,隻怕腸腸肚肚都流了出來,之後又被人強行塞回去的。
“師父死了太久,屍體已經僵了,我們解開繩索也沒辦法讓他躺安詳些,現在就隻能盼著他早些入土為安了。”譚忠道。
他們甚至都沒有給屍體好好收拾一番。
江懷雪抬頭看了他一眼,譚忠眼中並無悲傷,隻有失去了靠山的惶恐。
他們都要自身難保了,自然是無心為張濯清收屍的。
謝辭突然走到棺材另一端,伸手在張濯清衣領出撚出了什麼東西來。
“金絲……”江懷雪看向謝辭指尖,“這種金絲極為昂貴,柔軟可製繡花,也可將多股撚在一起,做成流蘇墜子。”
但這樣的東西在尋常衣物上絕不會有,更彆提張濯清穿著素雅,根本不像會用這種金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