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些鬼蛛真是要命,這麼追下去我們得跑到什麼時候?”秋子蕭叫苦不迭。
他們跑得慢了些,跟著他們的鬼蛛也要比跟著江懷雪兩人的多得多,倒是更難甩開了。
謝辭手中的火把快要熄滅了,不過天邊已經翻起魚肚白,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天亮。
“之前我們在地下城遇到的蠱蟲,寧可在地下城中被活活燒死也不敢來到地麵,還有玄清派的子蠱也隻有晚上才敢出沒。”謝辭猜測道,“或許等天亮之後,這些鬼蛛就沒辦法再如此活躍了。”
秋子蕭回過頭:“隻是……也不知道小懷雪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夜裡的迷霧在清晨緩緩升騰成雲,雖然遮住了熹微晨光,但叢林中好歹是終於能看得遠些了。
那些鬼蛛終於是又蟄伏起來,不再繼續追趕。
秋子蕭呼出一口氣:“還好,這條小命算是保住嘍……”
不過也隻是暫時的。
這密林之中危機重重,誰也不能保證他們還有沒有機會活著走出去。
被鬼蛛追趕的過程中,他們已經從茂密的叢林中來到一方山清水秀之地,這裡溪澗流過草甸,跟幽深的叢林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謝辭打量著眼前:“我們夜裡一直在往這個方向走,那些鬼蛛……就像在將我們刻意驅趕到此處!”
秋子蕭和謝辭來到溪畔,打量著眼前的景象。
這地方寧靜非常,絲毫看不出它會跟血屍林那種地方同處一地。
而溪澗對岸,有一人從上遊緩緩往這裡走來,他手持長鞭,一身黑底紅紋的衣恰如那燃燒的烈焰。
慎謹言果然藏在此處!
“月餘未見,你倒是滄桑了不少。”秋子蕭隔著溪流看向對岸的人,“在這種地方苟且偷生想來很是艱難吧。”
慎謹言抬頭,卻並未分給秋子蕭一個眼神。
他隻是淡淡打量著謝辭,眼底流露出一絲恨意。
好久,他才苦笑言道:“謝辭,十多年前你建立踏雲門鼎立江湖中,那時你便是我西疆複仇最大的阻礙,八年前我為了要你死,將家弟的性命都賠了進去,沒想到你竟然還有命活下來,如今再毀我西疆複仇大計!”
慎謹言的眼神是那般的恨:“若不是因為你,行知……就不會死!”
秋子蕭仰頭輕輕一笑:“這真是我建立秋蕭閣以來聽到最荒唐的事兒,慎行知的死是因為百殤蠖,百殤蠖是出自你手,是你借慎行知的性命來殺謝承安,而不是謝承安害死了慎行知。”
“何必跟他廢話。”謝辭雙眸染恨,手中的千霜劍急急顫抖,“你對血脈至親尚且能夠如此心狠,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兄弟情深?”
謝辭很少顯露這般恨意,但今日……他的確是再無可忍。
慎謹言手裡的長鞭不住的抖,謝辭此言直戳他的肺腑,心頭那本以為早已被塵封的傷再次鮮血淋漓。
“我沒有想過行知會死……”慎謹言的聲音被溪流的潺潺水聲淹沒了。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一場意外。
那時候慎謹言在西疆禁地,剛得到了最後一隻百殤蠖。
當時的謝承安如日中天,整個江湖皆以他為尊,西疆勢力不是謝承安的對手。
所以慎謹言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百殤蠖的身上。
慎謹言想到了慎行知。
當初西疆一族覆滅,慎謹言和慎行知兩兄弟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卻一路被追殺,最終慎謹言為了引開追兵,將受傷的慎行知送到一戶農家,自己去引開各派高手。
也是在那時,他與慎行知走散,且經脈受損,在很長時間裡內力都無法恢複,時至今日他右手手腕依舊還有病根,所以他向來……左手持鞭。
後來得百殤蠖的那一年,也是慎謹言找回慎行知的那一年,陰差陽錯之下慎行知與謝承安相識,結為摯友,慎謹言本以為這是上天賜給他們西疆的複仇之機,然而他卻沒想到,慎行知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造殺孽了。
慎行知忤逆了慎謹言的複仇之計,爭執中兩人出了手。
慎謹言當然舍不得對慎行知下死手,但那裝著百殤蠖的琉璃瓶卻被意外摔碎,百殤蠖進入慎行知體內!
慎謹言怎麼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他用儘畢生所學也未能將慎行知體內的蠱蟲引出來,隻能儘可能的暫時壓製蠱蟲,卻眼睜睜看著慎行知一日比一日虛弱,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大禍已成無可挽回,縱使慎謹言再悲慟,也改變不了什麼。
最終他強忍著悲痛將身中百殤蠖的慎行知送到平江城,謝承安那般重情重義的人,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若是能通過慎行知讓百殤蠖進入謝承安體內,他西疆的複仇之計倒也得成。
再後來,他的計劃的確是成了。
但待他從秦桑手裡帶回慎行知的屍身,卻再也沒能救活他,慎謹言隻能利用蠱蟲將他留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