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驚魂未定,聞言拍了拍心口:“是啊,殿下要為你找個通房。”
硯奴板著臉許久,接著扭頭就走。
老管家趕緊攔住他:“你做什麼去?”
“找殿下問個清楚。”硯奴淡漠開口。
“問什麼問!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她如今親自下令為你挑通房,那是你的榮幸,你可彆不知好歹!”老管家說著,硯奴隻管往前走,他隻得跟在旁邊一邊倒著走一邊嗬斥,“殿下這麼做,你當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硯奴猛地停下腳步。
“……但凡她對你有點心思,隨你日後沒出息做個男寵,還是一輩子沒名沒分跟著她,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見他固執倔強的德行,老管家焦急又心疼,“可她不喜歡你,你若再上趕著,早晚有一日是要出大事的。”
身份有彆,主子再慈悲,也注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主子一念之差,便可定奴才的生死,他著實怕這混小子沒了分寸,將來惹得殿下震怒,落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孩子,你這回就聽我的話,踏踏實實找個通房,彆再癡心妄想了好嗎?”老管家歎息。
硯奴僵硬地看向他,眼眸漆黑濕潤,像平靜的深海,也像被雨淋濕的大狗。
管家差一點就心軟了。
“爹,我不要。”他堅定開口。
管家徹底心軟。認太監當爹一向不是什麼光彩事,他雖私心裡把硯奴當親子教養,卻從未讓他以父親稱呼過自己,硯奴也是個悶性子,這麼多年當真沒這般叫過。
沒想到第一次聽他叫爹,竟是這麼個場景。
管家長歎一聲,恨鐵不成鋼:“我就是欠你的!”
硯奴頓了頓,抬腳朝主院去了,管家十分鬱悶,卻也沒有阻攔他,滿腦子都是懊悔。
本還想著自己先將丫鬟領回去,再拿殿下的名號壓他,最後讓丫鬟一哭二鬨三上吊,總能讓人屈服,不料這狗東西腦子太清楚,在第一步開始前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下好了,一團糟,早知如此,他還折騰什麼!
老管家後悔不已的時候,硯奴已經到了主院寢房門前,正要推門進去,憐春提醒他:“林公子在裡麵,你待會兒再過去。”
“林點星?”硯奴麵無表情,“他何時來的。”
“剛來沒多久,正與殿下商議後天去遊玩的事,你若要進去,就幫我把茶送進去吧。”憐春說著,將托盤遞過來。
硯奴接過托盤,徑直往裡走去,剛走到外間,便聽到林點星高談闊論——
“你不知道,我這次請了滿京都的子弟,那可都是青年才俊,你不在裡頭挑個駙馬,當真是可惜了。”
硯奴頓了一下,麵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他一出現,趙樂瑩和林點星同時看了他一眼,林點星輕哼一聲,隻當他不存在,繼續同趙樂瑩說話:“不過說真的,他們雖好,可配你,我還是覺得差點意思。”
“一會兒說我不在裡頭挑駙馬可惜了,一會兒說他們配不上我,什麼話都叫你說了,”趙樂瑩嗤了一聲,待硯奴倒完茶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
硯奴及時為她添上些,在她身側站定,林點星看著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的杯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正要發作,就被趙樂瑩打斷:“照你這麼說,這世上就沒有配得上我的人了。”
“那倒也未必,”林點星被轉移了注意力,“我還真知道個身份上能配你的。”
“哦?誰?”趙樂瑩感興趣。
“傅硯山啊!”
砰——
一聲響動,趙樂瑩和林點星同時看過去,硯奴彎下腰,沉默地將掉在地上的托盤重新撿起來。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林點星不滿他的打斷,“連個盤子都拿不穩?”
硯奴眉頭緊皺,腦子突然疼得厲害,一時也沒有反駁。
林點星還欲發作,趙樂瑩不輕不重地拿起杯子又放下,他頓時不敢吱聲了。
“他不是拿不穩,他是想代我拿盤子砸死你,”趙樂瑩斜了他一眼,“怎麼,你拿一個十二年前便死了的人說事,是要給我配冥婚嗎?”
“我就是打個比方,他爹傅長明可是鎮南王,大灃唯一有封地的異姓王,據說擁兵自重富可敵國,當今皇上都要忌憚三分,”林點星玩笑,“他若還活著,配你不是正好?”
“彆,我可配不上。”趙樂瑩勾起唇角,隨口說了句。
旁邊的硯奴頭痛漸緩,聽到她這般說,心裡莫名地有些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