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疑問,林點星幸災樂禍地笑了:“也是她倒黴,下午時同人一起去山林遊玩,結果遇上一條長蟲,本來驚悸之症就沒好,這麼一嚇又昏了,今晚說什麼也沒力氣來了。”
趙樂瑩:“……那是挺倒黴的。”
話音未落,硯奴從外麵走進來,一看到林點星頓時蹙起眉頭,回護一般走到趙樂瑩身側。
趙樂瑩的視線從他出現便一直在他身上,直到他走到自己旁邊,心裡才升起一個奇異的念頭。
“你來嗎?”林點星與硯奴一向相看兩厭,見他回來了,便不願在這裡多待。
趙樂瑩回神,見他一臉殷切,細想這兩天自己確實有些掃興,於是頷首答應:“去。”
林點星頓時高興了,說了時間地點之後才離開。
硯奴木著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一低頭就對上趙樂瑩若有所思的眼神。
突然有點心虛。
他眼眸微動,一本正經地轉身要走。
“回來。”趙樂瑩尾音拉長。
硯奴沉默一瞬,默默退了回來。
“是你乾的?”趙樂瑩沒頭沒尾地問。
硯奴板起臉:“她害殿下吃不下飯。”
趙樂瑩:“……”她就知道是他乾的!
“殿下若還食不下咽,卑職今晚繼續嚇她。”硯奴目光沉沉,顯然已經有了決定。
“……好男不跟女鬥,你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嚇唬小姑娘,是不是太沒氣量了?”趙樂瑩無語教訓,“還用蛇嚇唬,你是怎麼想的?”
“長蟲也是蟲。”硯奴梗著脖子不為所動。
……蟲個屁。趙樂瑩差點說粗話,見他一副死犟死犟的德行,心想為了不把大灃唯一的公主嚇死,她今晚必須要多用些飯菜了。
林點星說的地點在山裡一處斷崖上,地方開闊平攤,方圓一裡都沒有草木,是個玩樂的好去處。
趙樂瑩到時,篝火已經架起,旁邊的下人正在烤肉,旁邊是廚子現做吃食,不遠處圍著篝火擺了一圈的矮桌,桌上都空空蕩蕩,顯然是自吃自取,一切隨心。
她一到,所有人都起身行禮。
“免禮平身,今日沒那麼多規矩,都不必拘束。”趙樂瑩噙著笑道。
她出來時懶得梳妝,一頭烏發隻用一根明珠發簪彆著,麵上不施粉黛,隻塗了淺淺一層口脂,看起來比先前多了一分平易近人。
但明眸善睞,頗有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來遊玩的大多是未婚少年郎,正是春心萌動時,哪怕她轉身到角落坐下,視線也總忍不住落在她身上。趙樂瑩渾然不覺,隻低著頭同林點星說話,倒是硯奴麵無表情,往前一步擋住了所有視線。
他跟個殺神一樣,往那一站就散發無形的壓力,誰還敢往這邊看。
“……這家夥就該上戰場殺敵,做個大將軍才對,做什麼侍衛啊。”林點星看了眼他的背影,小聲同趙樂瑩吐槽。
趙樂瑩假裝沒聽出他的嘲諷,笑眯眯地點頭:“你說得不錯,我家硯奴確實有大將之風。”
“……懶得同你說。”林點星斜了她一眼,果斷加入前方擲骰子的陣營了。
他一走,硯奴立刻回頭:“殿下想吃些什麼,卑職去幫你拿。”
趙樂瑩不太有胃口,想了一下道:“隨便取些什麼吧。”
硯奴點了點頭,取了十餘道她平日還算喜歡的菜過來。趙樂瑩勉強嘗了幾口,便不太想吃了。
硯奴看著她磨磨蹭蹭的樣子,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半晌,他低聲道:“殿下不想吃就彆勉強了。”
趙樂瑩當即放下筷子。
硯奴見她一副對食物避之不及的樣子,頓時好笑又無奈:“殿下。”
“本宮真的不餓。”趙樂瑩歎氣。
硯奴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今日抓蛇時,在林子裡見了酸棗,便想著去給她摘一些開胃。
“殿下,卑職出去一趟。”
“……你做什麼?”趙樂瑩警惕。
“不嚇唬人。”硯奴認真保證。
趙樂瑩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道:“儘早回來。”
硯奴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
他一走,原本退縮的視線們又湧了過來,可到底懾於長公主殿下的威嚴,加上她的名聲狼藉,眾人隻是心動,並不敢真的上前搭訕。這群人都是見過世麵的子弟,即便心裡各種念頭,也極少擺在臉上,倒是他們之中的葉儉,動不動欲言又止地看向趙樂瑩,似乎有話要說。
趙樂瑩隻當沒看出他的猶豫,平靜地看姑娘們在篝火旁胡鬨,許久之後唇角噙出一點笑意。
若先帝還在,她應當也同這群小姑娘一樣,在父親的庇護下無憂自在。
想起先帝,她眼底閃過一絲惆悵,愈發的沒有胃口。
一旁的葉儉磨蹭許久,終於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殿下可是胃口不好?”
“嗯?”趙樂瑩撩起眼皮,慵懶地看向他。
葉儉急忙表示:“小的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見美食當前,殿下一臉抗拒,恰好想到今日釣魚時摘了些酸棗,想獻給殿下開開胃。”
說著話,從荷包裡掏出五個酸棗。
趙樂瑩看得清楚,他荷包裡還有好幾個,這人獻個野果子,竟然都摳摳搜搜的。
她的視線太明顯,葉儉硬著頭皮開口:“……那些是給我娘的。”
言外之意是隻能分你五個。
趙樂瑩無言片刻:“既然是給侯夫人的,這五個你也拿回去吧。”
“殿下可是擔心小的下毒?”葉儉有些著急。
趙樂瑩訝然,沒想到他還有幾分聰慧,竟能看出自己的本意,莫非是自己小瞧他了?
“這酸棗開胃甚好,殿下若是疑心小的,小的願意證明,”葉儉說著,將五個酸棗一個咬了一口,酸得臉都扭曲了,“殿下這回信了嗎?”
……沒小瞧他,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趙樂瑩看著他皺巴巴的臉無言片刻,最後看在他爹的麵子上,勉為其難地點了點桌子:“放下吧。”
“是。”葉儉將酸棗擺在了桌子上,高興地離開了。
趙樂瑩盯著五個被咬過的酸棗看了半天,倍感荒唐地笑了。
從葉儉朝她走去、便已經回來的硯奴,清晰地看到了她臉上的笑,攥在手中的野果突然像燒透的碳石,灼得他手心疼得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