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所有人都讓他活著,可他做不到(2 / 2)

沈希衍撚緊那張銀行卡後,伸出消瘦的手指,撕開便簽,緊緊攥進掌心。

仿佛能感受到她還在一樣,就想抓住她留下來的東西,故而連指甲鉗進肌膚裡都沒察覺。

直到鮮血沁出來,他才緩緩攤開手掌,而後用乾淨的衣袖,擦拭著被鮮血沾染到的銀行卡。

“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不能弄臟了,我得擦乾淨……”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有點精神失常的。

紀明修望著這樣的他,有些傷心難過的,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阿衍,她把她僅有的東西都留給你了,你該為了她好好活啊。”

僅有的東西……

沈希衍聽到這幾個字,低垂著的眼眸,莫名泣出水來,一滴一滴,落在銀行卡上。

她什麼也沒有。

能給他的,就是買點衣服,留點錢。

明知道他不缺,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給的,也是她僅有的。

但她全部都給了他,說明她很愛很愛他。

那麼愛他……他卻把她的東西都毀了,真殘忍啊。

想到做過的蠢事,沈希衍的心臟,沒來由的抽痛。

那些悔恨,從心底裡鑽出來,叫他痛到渾身都疼。

他攥緊銀行卡,仰起腦袋,靠在牆壁上,任由淚水,肆意涕流。

紀明修還想勸他,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收聲抬眸,看向外麵。

寧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國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的,此刻正立在門外。

“我跟他說兩句話。”

紀明修見寧汐麵色不太好,不太願意讓她靠近沈希衍,可他想了想還是起了身。

“彆說刺激他的話。”

擦肩而過時,紀明修交代了一句,寧汐沒搭理他,隻是冷沉著臉,提步走向沈希衍。

距離去墓地,已經過去一個月,眼前的男人,早已沒有當日的風範,現在隻剩下憔悴。

那健壯有力的身材,也變得消瘦無比,俊美無雙的臉上,蒼白一片,胡茬荏苒,一副病態。

看著他這樣,寧汐知道,這段時間,他過得很痛苦,故而收起難聽的話語,沉沉低下了眉。

“無論怎麼說,她的死,還是跟你脫不了乾係。”

“可是她愛你,就算我怨你、恨你,也沒辦法。”

寧汐一大堆想要發泄的話,全部咽了回去,隻道了一句:

“既然她的遺願是讓你好好活著,那你就好好活著,彆自暴自棄了。”

“不然她在天上看到,會傷心,會難過的。”

“你……彆再讓她失望了。”

說完,寧汐似乎不忍再看他,轉身就走。

腳步聲,匆匆來,又匆匆離去。

他卻仿若沒聽見,仍舊枯坐著。

所有人都勸他好好活著。

可是他拿什麼活呢?

拿自責?

拿愧疚?

還是拿愛?

他什麼都拿不出來。

他隻能坐在這裡等死。

可等死也是不應該的。

但不等死,他又能做什麼呢?

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值得他做的呢?

沈希衍不知道,他隻知道沒有她,世界都黑暗了。

他抱著骨灰盒,將下巴擱在盒子上,盯著遺書和銀行卡,再一次陷入灰暗……

等天色黑下來,他才艱難轉動眼眸,看向門外,那輪流換著看守他的兄弟們……

他怔怔看了片刻,起了身,視若無睹的,回到臥室,再掀開被子乖乖躺了下來。

翌日清晨,男人準時起床,沐浴更衣,剃掉胡須,整理發絲,換上襯衣、西裝。

他像是突然走出來了一樣,平靜如常的,坐進車裡,再吩咐司機,前往EG集團。

開會、簽署文件,處理工作,整個人除了比從前更冷漠一點,仿佛已經恢複如常。

紀明修和遲宥珩觀察一陣後,沒有發現太大的異常,沉沉鬆了口氣,卻還是時刻盯著。

直到一個月後,沈希衍仍舊一如往常,並且保持正常作息、他們倆才沒有時刻緊盯著。

在他們放鬆下來之際,沈希衍把主臥的門,關上,反鎖,再打開抽屜,拿出一整瓶安眠藥。

他打開瓶蓋,倒出所有的藥,放進嘴裡,再麵無表情的,端起紅酒杯,就著酒水,咽下去。

喝完之後,沈希衍平靜的,抬起修長大掌,放到骨灰盒上麵,垂眸看著時,眼底滿是歉意。

“對不起。”

“好好活著。”

“我試過了。”

“可我做不到。”

他說:

“淺淺,我想你了。”

“就讓我來見你吧。”

他每天都會做夢,每次都能夢見她。

每夢一次,想念就會深入骨髓一次。

他實在是太想太想她了。

他隻能去見她。

否則光是想念都能要去他的命。

所以,與其等死,還不如去找她。

興許,黃泉之下,她還在橋上,等著他呢。

他總不能,讓他的淺淺等十年、二十年吧?

那樣太久了,他的淺淺等不了,他還是早點去找她吧。

沈希衍用溫熱的手掌,輕輕摩挲了一下骨灰盒後,緊緊抱在了懷裡。

他靠坐在床頭,凝著窗外皎潔明月,一點一點感受被藥物侵蝕的痛楚。

可他卻感覺不到疼,隻是在期待著,死亡後,見到他的淺淺該說什麼?

是好久不見?

還是我愛你?

還是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她的自以為是一點也不好玩?

沈希衍腦子裡過了一遍想說的話,以及黃泉重遇的場景……

直到他的眼神迷離潰散,藥物堵住心臟,讓他失去呼吸能力。

他才緩緩抬起生無可戀的黑眸,最後再看一眼曾經有過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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