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西北邊陲。
瀚海城北,大山綿延。
一隊百來人的車隊,正沿著山路緩慢前行。
車隊很雜,主體是一小隊由城衛軍護送的官商,其他都是懼怕匪患尋求庇護的民間商販。
沈澤穿著粗布麻衣悶著頭推車,等把這車香料運回城,至少兩個月不需要為錢發愁了。就是奔襲一路有點累,他跟車隊裡大多數人一樣,都懶得開口說話。
偏偏旁邊車頭坐著的錦衣少年跟話癆一樣,不停跟他說東說西。
這人叫武五,是隔壁染坊武掌櫃家的五兒子,為人隨和,從不擺有錢人的架子,兩人關係還算不錯。
武五見沈澤不說話,乾脆直接跳下馬車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沈澤,我聽說謝家的婚事,你拒絕了?”
沈澤不勝其煩,言簡意賅道:“拒了!”
“為啥?”
“不想當贅婿!”
“你這……”
武五恨鐵不成鋼:“那可是謝家的贅婿!咱瀚海城穩居前三的大家族,而且招贅的還是嫡女,人美心善修為高,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你這麼想不開,真是白瞎這張臉了!”
他的聲音有點大,惹得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這種事情太高調容易惹麻煩。
沈澤直接壓低聲音道:“我忘不了我初戀!”
武五頓時來了精神:“你還有初戀?是誰?在哪裡?”
沈澤眼簾微垂:“前年去世了!”
武五沉默了好一會兒,悶悶說了一句:“對不起!”
隨後跳上馬車,躲到車廂裡給自己了一個嘴巴子:“我可真該死啊!”
沈澤籲了口氣,繼續推車。
這還真沒騙武五,他的確忘不了初戀。
要不是她喂飯喂藥,估計自己剛穿越過來就死了。
蘇醒之後,男俊女俏,朝夕相處,少女心思,一吻定情。
隻是剛定情三天,她就染上風寒去世了。
他閉上眼睛,意識沉浸在了腦海中的廟裡。
這像是個姻緣廟,但卻供奉著一個靈位,靈位上寫著六個大字:愛妻舒央之靈。
舒央就是她的名字,大字下麵,還有幾行小字,合起來就是:
【愛妻舒央之靈】
【命格】:不入品
【劫數】:曆一劫而死(風寒)
【狀態】:陰陽相戀
【遺產】:無
從那天開始,不管他看上誰,或是誰看上他,廟裡就會立刻出現一個靈位的虛影,上麵寫著那人的名字,並且感情稍微有點進展,靈位虛影就會變得凝實一些。
沈澤大概明白了,自己雖然桃花旺盛,但天生克妻命格。
好好好!
長槍淬毒,戳誰誰無?
是吧?
他雖然沒有見過謝家姑娘,但聽傳言來說應該是個好人,就不禍害人家了。
攤上這倒黴命格,連軟飯都吃不上。
這張臉就算再俊俏,又要之何用?
繼續推車!
很快就烈日當頭,車隊停下稍作休整,各自席地坐下吃乾糧。
武五又笑嘻嘻地湊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塊肉乾遞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道歉。
沈澤也沒跟他客氣,從車裡拿出一袋果釀分給他,兩人一邊吃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可忽然有那麼一瞬間,沈澤飛快停下咀嚼的動作,神色微凜地朝不遠處望去。
武五也感覺到了不對,跟著望去,發現亂石堆後麵居然影影綽綽晃動著不少人影。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不過他隻驚慌了一陣,便淡定一笑:“沈澤你彆慌!咱們這裡有城衛軍護著,十個人全是入了品的高手,根本不是尋常山匪能比的,他們不敢過來。”
話音剛落。
嘩啦啦……
三四十個山匪從亂石後麵魚貫而出。
武五:“……”
沈澤:“……”
車隊眾人大驚,紛紛躲在後麵,包括沈澤跟武五,他們雖然都有習武,但都沒有入品,就不去送死了。
城衛軍小隊反應迅速,紛紛拔出刀劍迎了上去,一個個身上勁氣鼓蕩,這是入品的標誌,試圖把這些山匪嚇退。
哪料山匪頭子非但不害怕,反而更興奮了:“好好好!百人車隊,逮到大魚了!兄弟們,跟我上!”
山匪頭子帶頭衝鋒,雙方很快就陷入了混戰。
誰都沒想到,三四十個山匪,居然有近半都入品了。
沒過多久,以寡敵眾的城衛軍就露出了疲態。
沈澤遙遙望著,麵色十分凝重,這股山匪過於不對勁,實力強也就算了,還精通合擊之術,而且看到城衛軍一點也不害怕。
武五卻淡定安慰,指著不遠處巋然不動、靜靜觀察戰場的百夫長:“彆慌,那位百夫長我認識,是兵家八品下的高手,有他坐鎮,這場必勝。”
沈澤皺眉:“可他隻有一個人!”
武五嗤笑:“一個人又怎麼了?你要知道,九品是凡人的極限,八品才是超凡的起點,雖然隻差一品,實力差距卻猶如天淵。”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說法。
混戰正酣之時,一杆長槍破空而出,方才表現最為勇猛的兩個山匪,居然直接被串了肉串,悍然釘在了一丈外的山石上。
百夫長掌心真氣一吸,便重掌長槍殺入敵陣,轉眼就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深陷敵陣之中,長槍卻如同遊龍一般,令十餘把刀劍絲毫不能近他身,反倒是他槍尖偶爾激射出來的真氣,屢屢能夠帶走山匪的性命。
“你看吧,必勝!”
武五嘴角上揚,仿佛縱橫捭闔的那個人是他。
隻是話音還未落,兩人就聽到“咻”的一聲。
下一刻,一支發簪便釘入了百夫長的眉心,高大的身軀直直倒下,神情當中滿是驚恐和錯愕。
方才還如同武神降世一般的百夫長,轉眼間就成了一具屍體。
武五:“……”
沈澤:“……”
人影都沒見,就秒殺了一個八品高手?
而且隻靠一支發簪,就輕易洞穿了百夫長的護體真氣?
這出手的人,至少是七品高手!
可七品的高手,就算放在瀚海城的大族當中,都至少是長老級彆的存在,此等強者為什麼會混在山匪之中?
他們不理解。
百夫長死後,城衛軍一方很快落敗,全都被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輛沒有車輿的馬車才緩緩駛來。
駕車的是一個容貌嬌俏的小女孩,身上卻纏著無比粗壯的鐵鎖。
馬車上坐著的女人戴著黑色麵巾,但露出的眉眼很好看,帶著一股子貴氣,一看就不是山寨裡長大的。
這女人就是那個七品高手!
山匪頭子見了女人,比見了親娘都親,屁顛屁顛地過來邀功:“姑奶奶,都拿下了!這次是大魚,車隊裡不少綢緞和玉石!”
女人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隻是淡淡應道:“你們自己分吧!”
山匪頭子頓時狂喜:“那您說,這些人怎麼處置?”
聽到這話,被山匪圍住的眾人,頓時驚慌無措。
一個被踩在腳下的城衛軍怒不可遏:“我們可是大梁官兵,汝等賊寇,識相的速速放我們回城,不然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威懾住了,她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身體微微前傾,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沈澤眉頭皺的更緊了,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武五在旁小聲安慰:“他們不敢殺的!起衝突死人很正常,可殺俘就是打朝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