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覺得這沙漠好看嗎?”玄樹將墨鏡推了回去,問道。
因為墨鏡的遮擋,衍山並看不清楚他目光看著的方向,大概是在看這一眼望得到頭的荒涼,以及因為沙漠保護措施不力而長出的點點翠綠。
露出一個感同身受的笑,王衍山答非所問,“霓虹是我見過第一個保護沙漠的國家。”
在兩人談話間,美波和陽一已經爬上了沙丘,來到了離他們不遠處。
“就是這個姿勢!”陽一略帶著些興奮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傳遞到了兩人的耳朵裡,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王衍山抬眸望向聲音的來源,舉手投足間透露著的自信和充滿餘裕的笑容在他眼中更加清晰。
倏然間,從前美波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高所做出的自卑舉動,在他的腦海裡也更加清晰了起來。
低頭、駝背和布滿眉宇間的自卑。
他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霓虹這種‘女孩子就不可以高’的社會氛圍,他可以仗著男性和外國人的雙重身份肆無忌憚地拒絕入鄉隨俗。
但是美波不行。
從小濡沐在霓虹文化圈裡的她,沒有‘外國人’這一身份的護身符,隻能被動地接受一切,即使那是傷害。
她不知道這種在霓虹被稱之為東京塔的身高,到了華國是人人豔羨的。即使後來從衍山的口中得知這一情況,她也隻會沮喪地感歎一句,“可惜我不是華國人。”
為了讓美波的眉宇間不再有那種陰鬱的低人一等的感覺,王衍山為此努力了許久。他給美波展示了在華國被稱之為高挑美人的數張照片,也不止一次地直白地表現出對美波身高的羨慕——彼時的他還處於未發育的階段。
現在嘛,他已經高了美波半個頭了,如果按照美月的頭來算的話,那大概是小半個頭。
但一個人的肯定無法拂掃清內心的所有陰霾,即使那份肯定來自於最珍視的人。但起碼在自己麵前,美波表現得自信了許多。
王衍山驚訝地發現,現在的美波身上意外地有了一絲兩人獨處時的感覺。但,現在是在公共場合。
他對美波的變化而感到欣喜,即使這份欣喜已經光顧他的內心幾次了——每當她眉間少去一分自卑時,那份欣喜就會來光顧一次。
“要來合照嗎?”發現不遠處的兩人,陽一揚了揚手中的單反。
這確實是難得的機會。
囿於學校、家和店裡的他,即使在霓虹待了數年,離開咚京前往其他地區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和美波一起的次數,就更少了。
“走吧。”衍山道了一聲,和玄樹一前一後地走向了陽一的方向。
閃光燈閃過幾瞬後,陽一看了看相機上的照片。明明是兄妹的關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猶如隔了一條東非大裂穀。
“你們兩個好像不是很熟。”不大不小的吐槽聲剛好夠兩人聽見。
衍山悄無聲息地往美波的方向移了小半步,碰巧的是,美波也是這樣想的。
略微帶著些秋意的天氣並沒能讓大多數人換上長袖。
略帶著些涼意的觸感讓王衍山縮了縮手臂,他把手背在身後,摸了摸與美波手臂有過短暫接觸的小臂。
拂去吸附在手臂上的微小沙粒,原來剛剛的觸感來自於這裡,他想著,朝鏡頭露出了一個對攝影師而言尷尬的笑容。
陽一舉起單反,但快門的哢嚓聲並沒有響起。
“你們不是兄妹麼!親近一點啊!怎麼跟相親對象初次見麵似得!”他放下單反,衍山的表現並不讓他意外。
但剛剛表現得專業的美波居然也拉了胯。
陽一皺眉看著相機裡的畫麵——衍山和美波肩靠著肩,雙雙比起了剪刀手。
土,實在是太土了。
自己精心培養了許久的模特,在旁邊這個土人的帶領下,居然也土了起來。他有些痛心疾首。
在為兩人拍完合照之後,陽一鬆了口氣。而後,他驚訝地發現,原以為最好拍的兄妹照居然反而是最難拍的。
不管是衍山和自己,還是玄樹和衍山,亦或是三個人的合照,都沒了之前的僵硬感。
在各種組合的合照出爐之後,隻剩下了四人合照。
就在陽一拿著單反四處張望,尋找著可以為他們四人拍合照的人時,兩個女生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麵前經過。
衍山心領神會地喊住了其中一人,“你好,請問可以幫我們四個人拍張合照嗎?”
那女生抬起頭,少年英俊的麵龐在瞬間恍進了她的心神。
“當……當然可以。”女生微微低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