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大不明白,但大概也清楚,這人應當是冒死來救她的,便哼了一聲,道:“那你今天這算是犯了大忌。”
那人支著胳膊靠在桶上,隻薄薄木板之隔。他輕嗬了一聲:“你心態還真好,什麼時候都能開玩笑。我當初被人拿棍棒指著的時候,心裡隻有恨。”
她望著黑暗,聽著自己的回聲,點點頭:“我被人拿棍棒指著的時候,心裡也有恨。不過我已經親手殺了他們,所以現在不恨了。”
那人聽著桶裡發出的悶悶的聲音,道:“你也親手殺了拿棍棒指著我的人,我的心裡卻還是恨。”
“那個劍客?原來你今天是來報恩的。”
他忽然發覺自己今日有些隨心所欲,說的真話實在太多,驟然起身:“我說了,你的問題太多了。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哎,你救了我,我還沒看到你長什麼樣,如何報答?”
他寒冷的目光不移,繼續朝著回去的方向堅定踏步,語氣卻變得虛浮縹緲:“你若下回再見到我,隻怕我一定會殺了你。”
“哦。”
她縮著抱緊了腿,不敢再作聲,生怕惹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怪人。
……
鳥鳴陣陣,她正迷糊睡著,失了重心,連著桶摔在地上。桶蓋落在地上,她哎呦了兩聲,揉了揉眼睛,拖著傷腿鑽了出來。抬眼望去,已是清晨,天未大亮,蒙著一層淺藍淺灰。
她腰酸背痛,腿僵得厲害,自己揉了半晌,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望了多時,她覺著有些眼熟,此處似乎是青州與夢粱的邊界。
左邊夢粱,右邊青州。
她倚著桶,站在大道的中央,人生之路再次岔開。
她抬起雙手,目光落於掌心,微微屈指。
“我這左手……好像比右手好看。”
夢粱城城門之下。
“將軍。坊市,民宅,還有郊外,林子都搜遍了,沒有蹤跡。六兒帶著人也進了迷瘴林子搜查……什麼痕跡也沒有。”
“整個夢粱能藏人藏……藏屍的地方都搜了。”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搜。”
李焉識的臉已然麻木,痛了一夜,慌了一夜,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波瀾,臉上也已經撐不起任何表情,唯餘僵硬。
他曉得,他一鍋端了那人的場子,他又怎會輕易放過,是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貿然將受傷的她鬆開,置於險境。
那對夫妻的心狠手辣,他清楚地見識過。
“去林府。”
他含著氣息吐出的聲音輕飄飄的,和眼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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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飄忽。若非此刻騎著馬,他隻怕足下也無法立穩。
“將軍不可!”
“況且,便衣來報,林府及府衙皆未見到梁姑娘進出。”
他斷斷續續地開口,雙目茫然。
“擒賊先擒王。”
“他要什麼,我給他就是了。”
“若真……這樣大的動靜都鬨出來了,我還怕什麼……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他沒再多言,扯了扯韁繩,掉轉馬頭,馬蹄踏步,如他的聲音一般疲憊卻堅定不已。
“走!”
“哎,李將軍,這麼早你們在這兒練兵啊?正好搭把手來。我這腿都要走斷了。”
他茫然地輕眨了一下眼睛,臉上飄過一絲詫異。確認過,不是幻聽,猛然轉過頭去。
遠處坡下,她的發髻,她的臉,她的肩,一點點,一瘸一拐逐漸顯露出來。
死水暴沸。
他翻身躍下馬去,踉蹌了半步,大步流星,踏著碎石黃土和風聲而去,驟然將她死死抱進懷裡。全不顧身後亦是搜尋一夜的戴黔,以及同僚的目光。
他的盔甲硬邦邦,又浸淫了夜裡的寒涼,硌得她的臉又冷又疼,還偏偏又使了那樣瘋狂的力道,將她死死摟著,生怕有一絲縫隙的存在會使她再度如時光一般在眼下溜走。
她起先很是不悅,隻想推開,可聽見隔著盔甲他亦狂熱的心跳,便隻靜靜傾聽,不發一言。
聽了好半晌,她才抬起頭,仰望著他緊閉著眼的神情,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
這樣在城門之前,終歸不妥。
“咳咳……勒得慌,鬆鬆鬆,鬆開。”這禁錮之中,她唯餘手掌尚能動彈,隻得就近拍了拍他屁股,好在,還是隔了盔甲的。
“你去哪兒了。”他習以為常,隻依舊欣喜地抱著她,緊緊地不肯撒手,他全部的定力都用在了忍住不去吻她。
“我被綁架了。塞進桶裡帶出的城。”
理智漸漸回籠。
“何人綁架可看見了?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她搖了搖頭,頭發微微蹭著了他的盔甲:“我一直在桶裡,什麼也看不見。是一個怪人救了我。”
他感受到了她的掙紮,意識到了自己實在失態,陡然鬆開了臂膀,卻依舊攙扶著她的手臂:“那人何在?我謝不死他。”
乍然的鬆開,她終於得以喘息。
她撫了撫胸口:“都說了是個怪人,救我的條件是讓我離開夢粱,否則下一次看到我一定殺了我。”
他心下詫異,卻還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之中,隻滿麵春風笑著道:“那你還敢回來?”
她推開了他的攙扶,站定正色道:“我隻是回來給你報個信兒,有不止一撥人要殺你。這夢粱的城門兒我可還沒進,不算回來。信報完了,我該回青州養傷了。”
“你彆走!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難聽的話趕你走。”
他驚慌失措,雙手再度搭住她的手臂,隻虛虛地攔住,並不敢使勁兒,生怕引起她一絲一毫的不快。
“為何不該趕,我客居府上豈不叨擾?”
她臉上氣色不佳,表情並不好看,滿是冷漠。可心底卻是玩味逗弄似的望著他焦急的神情。她嘴上說著要走,卻並不轉身,仿佛就為了看這個人失措的那副樣子,她便痛快了。
李焉識眸光向著她身後的樹影飄去,隻為躲開她的審視,咬著下唇心虛地道:“因為……你是病人,又為我得罪了……”
“再見。”
話未聽完,她轉頭抬腿便果斷要走,背對著他的臉上卻勾起微不可察的一絲笑來。
“因為我舍不得你!”一陣恐慌攥緊他的心頭,他不由自主,飛快地自身後再次緊緊抱住了她,“彆走。”
她感受著被箍緊的雙臂,冷笑了一聲,望著眼前曲折遠去的官道,隱隱向著青州而去,冰冷絕情地開口。
“李將軍還真是多情之人。亡妻屍骨未寒便對旁人說這樣的話。當心人設崩塌,一道晴天霹靂劈死你。”
這般戲弄,並非她今晨冒死趕回夢粱的原因。她起先隻是想回來告知他,讓一切結束在那一句“有人要殺你”,事了拂身去。
可她聽見那狂亂的心跳,望著那欣喜若狂的神情,她腦子裡又漿糊了,她看不分明了,這個人,他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情根深種?
若說逢場作戲,又太真,若說情根深種,不過兩麵之緣而已。
可自己……不也是隻見過兩回嗎?
她一根根掰開他死死交叉扣緊的手指,又決然掙開他的手臂,轉過頭來冷漠望著他,看見他的恐慌爬上臉,身軀愈發顫動著。
她倏然輕鬆地開口道:“我隻要一句道歉。”
心中重石落地,緊繃的弦瞬間鬆弛,他當即單膝跪地,仰頭抱拳:“李焉識在此認錯。李焉識受梁姑娘救命之恩,不僅未感恩戴德,還心胸狹隘,出言不遜亂點鴛鴦,梁姑娘是胸有大誌之人,九天之鳥怎能囿於一屋之內。請梁姑娘賞臉留在我府上,給李某一個報恩的機會。待腿傷痊愈之後,李某再為姑娘餞行。”
她粲然一笑,解下腰間的荷包:“我點了,一共是五十二兩四錢。你既誠心道歉了,這個便還你吧。”
李焉識還想推,可看見她的堅決,又點點頭接過。
“這兒風大,先回去,我為你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