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車駛得甚急,也不知是在趕什麼,險些就將聞棠姐弟二人撞了個人仰馬翻。
好在最後關頭,那吆喝著的小廝猛地扯住了韁繩,才叫二人險險躲過。
可他們是躲過了被撞,聞棠為了閃躲馬車卻整個人都往一旁撲倒,身後背簍中的椰子骨碌碌滾落了出來。
她都顧不上看自己的胳膊肘有沒有擦傷,趕忙將那好不容易得來的椰子撿回來好生放回簍中,這才皺眉往那馬車看去。
就在這時,車廂裡忽然就傳出了個略帶著些鼻音的話語聲。
“墨北,出了何事?”
那小廝趕忙隔著簾子答道“大人,是兩個乞兒忽然衝了出來……”
聞棠本就不欲與他們計較,何況這車內還是個官差。
眼瞅著天都快黑了,她拉著弟弟就往回走,待走出了一定距離後,手肘傳來一陣陣刺痛,卻又叫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狗官!”
聞棠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罵了一句,拉著聞桑慢慢朝著街道的儘頭走去。
可誰知,這話卻偏偏還是被那車內之人聽了個正著。
韓九兮原本就頭疼欲裂,整個人昏昏沉沉。
聖旨上要求他日行三百裡前來鶴鄴上任,這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刁難。
可聖旨既出,便是再難,也得照做。
更何況,此番的走馬上任不過是說得好聽些罷了。
想他一個正二品的內閣大學士,如今卻淪落到了要來這犯人遍地的鶴鄴當個刺史的境地。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他的那一封言辭犀利的奏折導致的。
幼帝登基,太後垂簾,如今的朝堂又如何能容得下他這般敢說真話之人?
京城到鶴鄴兩千餘裡,他一路緊趕慢趕,又不慎染病,今日在夢中還險些去見了太奶。
可即便是這般身體,在聽到聞棠的話後,韓九兮還是忍不住垂死病中撐著胳膊坐起身,勉強撩開布簾朝頭後看了一眼。
鶴鄴城竟已淪落至此?
不過一個小小乞兒,都已經這般大膽,敢對著堂堂刺史說這大逆不道的話了嗎?
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況,韓九兮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他躺回了軟墊上,有氣無力地對著外頭的墨北道“走吧,咱們不是還趕時間麼?”
墨北方才也隱約聽見聞棠的那句「狗官」,頓時就憤憤然了起來,越想越生氣,連眼眶中都含著些淚花。
如今乞兒都能這般口無遮攔地罵他家大人,這都是什麼世道!
他一邊駕車一邊聽著車廂裡韓九兮的咳嗽聲,哽咽道“大人,您原先何時受過這般侮辱?都怪那妖婦……!”
“慎言。”
“是,大人……”
墨北也驚覺失言,趕忙打住話頭,可言語間還是帶著些哭腔。
待二人的馬車總算是到了刺史府後,墨北小心地將韓九兮從車廂裡扶了出來。
可當他們一踏進大門之時,墨北那不爭氣的眼淚又險些掉了下來。
“大人,這哪裡是府邸?!分明是個鬨鬼的破爛宅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