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點點頭:“我覺得粵語很好聽,可是我學不會。其實我就在平市長大,但周圍同學都說普通話。”
商邵察覺出她的話語變多,但沒有表現出厭煩,而是問:“想學什麼?”
應隱怔了一下,笑笑:“我隻會說點解、靚仔、你講咩嘢?其餘的都想學,啊,還有你教我的官仔骨骨。”
商邵也跟著她的話笑了起來,很淺。她說的“你港咩嘢”,有股似乎在埋怨人的生動,是撒嬌的語氣。
“商先生要帶我去哪裡?另一件事遲到這麼久,真的不要緊嗎?”
商邵才告訴她真相,語調平板,輕描淡寫。
“剛剛已經通知他們我不過去了。”
應隱怔然,又開始玩著西服袖口。
“心情不好的話,不必勉強自己大方。”
應隱不知道他是怎麼看穿的,隻覺得眼眶驀地一熱。淚腺也有慣性,她今晚哭過一場,才會顯得特彆容易落淚。
但她忍住了,隻是濕潤著眼眶,低垂著臉,默默微笑著。
這次要去的地方卻不遠,從莊園出來,沿著濱海公路返回市區,在一片奢侈品街區中停下。
這裡是寧市最紙醉金迷的地方,譬如紐約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榭麗舍,大牌林立,燈牌閃爍,每一扇櫥窗都明亮得讓人向往。櫥窗內的模特優雅高挑,衣物昂貴,首飾閃亮,永遠光鮮、永遠微笑,讓人恨不得想代替她去凝固到櫥窗中,凝固出永遠的美麗富貴。
已經十點,行人稀少,大部分店鋪都已經在閉店清點。當中一間珠寶店的門口,清場的黑白色警戒線已經拉起,正門口放著三角立牌,寫著“closed”,四名男店員分守兩側,正彬彬有禮地攔下想要進去的顧客。
奔馳轎車慢慢停穩,應隱從街景中收回目光,聽到商邵說:“把口罩戴上。”
應隱從口袋裡摸出原來那枚黑色口罩,聽話地戴上了。她是聰明人,大約猜到了商邵帶她來的意思,心已經怦怦跳了起來,卻算不上開心,而是墜墜的,讓她呼吸緊澀發沉。
司機先下車為商邵打開車門,商邵下了車後,親自迎她:“彆緊張。”
灰色大理石地磚路麵上,落下一雙纖細的高跟鞋。
見兩人走近,原本守著的店員自動分開,店長和所有sales都在門廳裡等候,微微鞠躬,說“歡迎光臨”。
身後聽到顧客不明就裡的抗議:“……你不是說閉店了嗎,那他們怎麼進去……”
店員機械性的彬彬有禮:“先生,我們確實已經過了營業時間。”
兩人進去,警戒線撤離,玻璃門關上,隻有“closed”的牌子留著。
“商先生,很榮幸為您服務。我們二樓貴賓室請。”店長鞠躬,伸手引路。
“你服務就可以。”
“好的。”
身後的一連串人自動止步了,都猜測著跟商先生一同進來的女人是誰。
“哎,商先生是誰啊?我翻了下名錄,沒看到啊。”也有sales搞不清狀況。
“噓,大中華區直接委派的接待,怎麼可能會是我們店的客人?”
“你不知道嗎?Ross差點就親自來了,要不是客人說低調從簡,不然貴賓室死也要擺上兩百斤玫瑰。”
幾個sales都笑,過了會兒,副店來通知可以照常下班,不必拘站於此。
“Ross讓我代他向您問好,他是很想過來的,不過怕打擾了您的雅興。”店長寒暄道。
上了貴賓室,雖然囑咐過從簡,但還是在有限的時間內進行了布置。室內鮮花芬芳撲鼻,混合著淡淡的香芬,聽聞商先生是英國留洋回來,投其所好沏了一壺上好的伯爵紅茶,佐茶的是荔枝玫瑰蛋糕。
“時間有限,有些簡陋,還請您見諒。”店長對兩人微笑點頭,兩手交握在懷間:“您要看的係列,我們已經都陳列好了,我們是現在開始,還是先喝點茶?”
應隱靠近商邵一步,微微拉下口罩,側過臉在商邵耳邊問:“你做咩嘢?”
商邵忍不住勾起唇:“不會講就不要講了。”
又對店長說:“直接帶應小姐去看。”
應隱:“……”
“口罩可以摘下。”商邵淡淡提醒她。
應隱看了店長一眼,猶猶豫豫的當口,店長已經笑起來:“應小姐,請你放心,如果今晚的事你在外麵聽到了一個字,那除非是我不準備在這行乾了。”
她心一定,索性真的摘下,慵懶卷發下一張乾乾淨淨的素顏。
商邵將那枚祖母綠戒指交給店長:“查一下。”
店長經驗豐富,這樣的高階珠寶,她一眼就能講出來源:“這是Valeridge的博物館係列,很不錯的,隻比我們的皇室係列低一檔。所不同的是,它是致敬複刻,也是新礦,我們皇室係列不同,是原套未公開圖紙,可以說,它的每一張其實都是為女王和王妃設計的。”
她大約已經看出來,今天是應隱說了算,便看著應隱的雙眼說,恰到好處的真誠與熱烈。
“皇室係列我們是不公開陳列的,即使是貴賓來,也隻能看到lookbook,您是第一位可以佩戴它的顧客。”
顧不上什麼社交尺度了,應隱偷摸拉了下商邵的衣袖。
商邵瞥她一眼,沒說話。
應隱眨眼,店長會意過來,主動尋了個借口走開。
“你什麼意思?”
她不在乎這個係列那個王妃,隻是光聽介紹,就覺得心跳要停擺,腦中像有一個計價器,蹭蹭蹭的直往幾千萬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