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不過是商邵給她留的一絲體麵,否則用上冷冰冰的“於小姐”三個字,她的“老同學”之說豈不是不攻自破。
她彎起唇角,黑亮的眼眸十分專注地望著商邵,做出商邵所熟悉的、喜歡的她的模樣。
“拜拜。”她深呼吸,吞咽一下,臉上的失落恰到好處,像在他們的故事末尾留下一串意猶未儘的省略號。
商邵不再看她,徑直走到應隱身邊,垂眸看著她,伸出手攤了一下:“請吧。”
應隱隻好跟著他走進行政走廊,一路絞儘腦汁,心想要怎麼在他的老同學麵前把戲圓了呢?耳邊便聽到侍應生上來:“商先生,您的休息室已經準備好了。”
商邵點點頭,兩人便進了房間,關上門,將於莎莎和她未婚夫的目光阻隔在門外。
應隱勾下口罩長舒一口氣。
崩潰!
商邵在沙發上搭膝坐下,微偏過頭,攏手點起一支煙。
“應小姐,我今天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
應隱心想,我也沒有。我剛知道你功能障礙!
商邵見她還站著,輕揚下巴:“坐。”
他今天好冷淡,跟之前判若兩人,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傲慢。
應隱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男人拽什麼拽?
……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商邵咬著煙,也不打算解釋剛剛的那一場碰麵,就這麼自下而上地將她看了一場。
末了,他將煙從唇邊夾走,籲了一口,略帶著疲憊地笑了笑:“你今天很不一樣。”
算誇吧。
但他今天或許是疲於應付那些社交,因此整個人充滿著意興闌珊的冷淡。
應隱條件反射就想站起來走人,但她似乎被男人的目光釘住了。
像一隻蝴蝶,被輕易地捏住了斑斕美麗的薄翅,逃不過,隻好在身體深處做一場跟風暴的抵抗。
煙霧很淡地繚繞,商邵輕點了點煙灰:“怎麼會在這裡?”
“品牌活動。”應隱答他。
“我是說,”商邵語氣輕微加重:“怎麼會上行政樓?你的沙龍不是在五樓?”
原來他一早知道她在這裡做活動。
還沒等她回答,商邵像是看穿,問:“餓不餓?”
應隱的反骨總是不合時宜。她倔著脾氣:“不餓。”
商邵笑一笑,按下服務鈴。侍應生進來,他問:“有什麼招牌下午茶點?”
“三文魚芥末蛋撻,剛剛烘烤出爐的,還有紅絲絨蛋糕、玫瑰淡奶慕絲。”侍應生答。
應隱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侍應生,假裝很認真地看牆上一幅商業油畫。聽到門輕輕合上了,她才轉回來。
商邵挺冷淡地笑一聲,半真半假地說:“跟你交往,好像很麻煩。”
應隱:“……”
心想,你這個功能障礙的人,要是後悔了,撤回訂單還來得及。
“要應對狗仔,要防跟蹤,還要防上次說的什麼?……私生粉?”商邵一手支著額,耐人尋味的眼神和語氣:“還有彆的麼?應小姐不妨一並告知。”
應隱麵無表情:“商先生應對狗仔應該已經很熟練了吧,上一任不就被拍到了麼?”
商邵早上才接到了他妹妹商明寶的通訊,被告知香港娛樂小報又編排了他一次,還貼了他跟於莎莎唯一被拍到過的一張同框。
香港娛樂圈早就式微,連帶著娛樂媒體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得不靠編一些似是而非聳人聽聞的花邊新聞來博眼球。港澳豪門就那麼幾家,那些高調的世家公子和港姐嫩模的愛恨情仇早就被寫爛了,隻有他異類,數十年如一日的沒有緋聞。
一來二去,港媒對他似憋了股氣,拍不到,那就編他生理有問題。
拍到了又扒不出,還編他生理有問題。
總而言之,遇事不決,商邵功能有問題。
這種私密問題很能帶起話題度和瀏覽量,真去追究倒顯得像真的。所幸街頭小報影響力有限,隻流通於港島的街頭巷尾間,倒不必太當回事。
商邵是沒想到,應隱也會看這種報紙。
他似笑非笑,就這麼支著腮,看著應隱不說話。
應隱在他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她緩緩明白過來,她一時嘴快,把自己知道他功能障礙一事,也給出賣掉了。
這怎麼可以!
私底下知道是一回事,被當事人知道她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嚴峻百倍!
應隱低頭找補語焉不詳:“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的目光好像很同情我。”商邵不置可否,難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