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刀子嘴豆腐心(一)(2 / 2)

皇太後緩緩搖頭,言語間的沉痛之意更加明顯,鬢角花白的髻發在北風中越發刺眼,說到最後,竟有了幾分哽咽之意,“吳嬤嬤逞口舌之快固然有錯,但你肆意妄為,絲毫沒有悔改之意,又將哀家置於何地?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後嗎!”

趙簡肅容,微微躬身道:“母後永遠是兒臣的母後,兒臣也永遠是母後的兒子,母後記得,兒臣亦不敢忘。”

這兩句話就像一把銳利無比的刀,正正刺向皇太後的心臟。急氣攻心之下,她險些站不住,青白的臉頰上忽然浮現數條青紫色的血虯,身邊的孫嬤嬤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你年少有成,立下戰功,你皇兄力排眾議賜你秦王的封號,這些年來多少人彈劾你功高蓋主、擁兵自重,皇帝昨日大赦天下的懿旨剛下,你這廂就在建福宮做出這樣的暴行來。”

皇太後的語氣忽然變得鋒利起來,恨鐵不成鋼道,“中和殿內彈劾你的奏章如潮水一般,你的皇兄為了你焦頭爛額,連早膳都未曾吃多一口。你若非真想坐實這狂妄自大的名號來?”

趙簡的回答多了幾分譏誚之意,“母後也說了,兒臣是皇兄親封的藩王,不過是杖殺幾名奴仆,何須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而瞻前顧後?”

皇太後似乎看到趙簡臉上有一層無形的麵具被撕開了一角,她能感覺到麵具之下的熊熊怒火,她能看到他眉宇之下隱隱的猙獰血光,血光內外煞氣與戾氣叫囂著橫飛著,她忽地想起他的稱號——秦王。

秦王的秦,是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承當百萬師的英勇善戰;是騎虎遊八極,劍光照蒼穹的威猛無敵;是殺儘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尤腥的睥睨四方!1

而今日,這萬分的氣勢不過才顯露了萬分之一!

“嗒嗒嗒嗒——”深褐色的念珠散落一地,引起一陣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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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卻恍若未聞,越說越快:“緣之一事,強求不得,即便強求得來,也是怨偶一雙,相看兩厭,母後比兒臣更清楚!以後......”

皇太後按住孫嬤嬤的手,慢慢站穩,再次抬眼望向麵前這個俊秀無雙的兒子,多年來的不詳與不安之感在此刻達到了極點,她一步一步走向趙簡,袖子下的手掌隱隱發抖,眼看著就要往上一抬——

“放肆!”明黃色的袞服忽然出現在遊廊拐角處,元景帝大老遠便喊道:“還不快與母後請罪!”

狐皮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元景帝瞪了一眼趙簡,又朝皇太後的方向努了努嘴,語調又拔高了幾分:“老三!”

趙簡看著元景帝落得老遠的儀仗,最後還是低了頭。

元景帝大步走來,很快在兩人中間站定,換上一張笑臉,好聲好氣安撫兩句皇太後,又轉身罵道:“你這個臭小子,母後為你操心勞累,你還不識好歹,不肯領情!讓你一輩子打光棍算了!”

他左看右看,在趕上來的劉公公手裡搶了一把拂塵,狠狠地朝趙簡身上抽去,“還給我惹出這樣的事端來,一天到晚沒一個叫人省心!你都不知道中和殿的奏折都堆了多高了!那幫老頑固一個兩個就守在殿前,死賴著不肯走......”

說到最後,他也有了幾分真怒,甩拂塵的力度也跟著加大,有一下抽到了趙簡的臉上,後者也不躲,抿著唇一言不發,隻是拂塵掃至眼瞼的時候猛地閉了閉眼。

拂塵是以羊毛與麻絲製成,平日裡柔軟順滑,隻是在來的時候拂塵上沾了雪水,蓬鬆的塵絲黏在一起,拂塵就好似一根根細辮子,趙簡的臉上很快多了數道通紅的鞭痕。

元景帝的手忽然頓了頓,又揚起拂塵胡亂朝趙簡身上招呼兩下,恨聲道:“你捅了這樣的簍子,就彆想在京城待著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浙州來報,近日倭寇多有異動,你帶上神機營的將士去巡視一番,與宋提督將沿海的防禦工事修繕並加固一番,順道將新研製的火器也帶過去,去練練手......”

皇太後忽地拂袖而去,元景帝趕緊頓住話頭,臉上變得不耐,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連連擺手,“具體的我再派人與你細說,總之你先出發!”

趙簡雖點了點頭,腳卻沒動,望著元景帝,似乎還有話想說。眼看著皇太後的身影即將走過垂花門,元景帝大叫一聲:“還不快滾!”

趙簡頭低了低,轉身離去。

元景帝追著皇太後的身影跑了過去,“母後,地上有積雪,您走慢點,禦醫!還不快跟上,給皇太後請個平安脈,母後等等我啊,娘......娘親啊!”

趙簡大步走出慈寧宮,嚴寒中的風理應是淩冽刺骨的,但吹到臉上他卻覺得剛剛好,將內心那團火壓一壓。

二十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從被圈好的軌跡中跳出來,第一次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第一次說了自己想說的話,他不再顧慮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分,不再顧慮朝堂潛伏的刀光劍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觸及了他的底線。

薑月是他唯一的底線。

忽然,他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劉公公追趕的動作差點沒刹住,險些撞到他的胸膛上。

“追上了,哎喲,殿下您步子邁得真大!”劉公公喘了幾口氣,踮起腳與趙簡輕聲說道,“陛下說,叫您快去快回,他等著您回京一起過年呐!”

紛紛揚揚的雪落到臉上,趙簡覺得一片沁涼。

他回身望了望慈寧宮,覺得內心那團火雖還燒著,卻不再灼心灼肺,沉默半響,輕輕回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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