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獵人與刺蝟(一)(1 / 2)

話音未落,天空中忽然狂風大作,吹得地麵砂石亂飛,門窗哐哐作響,一個巨大的黑影自夜色中無色殺出,疾風與利爪掠過那束火苗,帶起黏稠炙熱的血漿。最後幾點火光在地麵被吹散,孫二郎仰頭一望,看到一個碩大的黑影已經落在高牆上,爪子上的血順著泥牆蜿蜒而下,像兩行血淚。

方才還大放厥詞的人跌跌撞撞,捂著眼眶痛叫著,忽地又聽到嗖嗖兩聲,那人應聲而倒,險些砸到孫二郎身上。烈風鼓動,更襯得持弓之人身姿挺拔,頎身玉立。孫二郎眼眶一熱,險些墜下淚來,恨不得將自己縮作一團投入她的懷抱,“大俠救我!”

小巷裡刀劍碰撞聲不斷,殘影不絕,又見得一個破爛籮筐在混亂中躲閃前進,場麵頗為滑稽。

就這當口裡,這時有人在巷道前大喝一聲,“什麼人在那邊!”

不知是誰喊了聲:“撤!”兩幫人馬一哄而散,隻剩下隻抖個不停的籮筐。腳步聲穩且快,不過瞬息便來到巷子深處,伴隨著鏘的一聲響,那竹簍被劈開兩半,露出一個完好的孫二郎。

“你是哪個?因何事在此鬥毆?他們都是什麼人?”青年英姿勃發,腰間魚符牌泛著冷冷的光。那孫二郎見他身穿官服,一顆心完完整整落回實處,大驚後大喜,眼白一翻,竟是昏過去了。

那青年嗅出空氣中的硫磺味,又好似聽得窸窣的輕響,握著刀謹慎地朝巷尾堆積的雜物慢慢走去。

薑月看著地上的影子越來越近,心跳也跟著慢慢加快,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宋旒衝進來的一瞬間她本想翻牆走的,趙簡卻將她抱著來了這裡。她與趙簡身處兩堵高牆之下,這裡空間狹小,像一個拉長的八字,最外頭的空間還能勉強容得下一人,越往裡走就越逼仄。兩人儘可能往裡塞,隻因裡間伸手不見五指,隻要維持原狀,宋旒僅靠目力未必看得清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兩人。

憑著良心說,趙簡找的這個地方極其隱秘,他想得也很周到,知道孫二郎還在外麵,宋旒肯定不會丟下孫二郎往暗處探查。但薑月還是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即使知道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趙簡似有所感,臉偏了偏,慢慢伸手,非常準確地用袖子幫薑月擦了擦鬢角的汗,用氣音說道:“他不會發覺我們的。”

薑月心裡罵了聲:“閉嘴!”她伸手摸向趙簡的臉,將他的嘴緊緊捂住。

比起被宋旒發現自己在暗中查案,她更害怕宋旒發現自己與趙簡幾乎鼻尖對鼻尖地站在一起,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姿勢,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因要射箭,薑月帶上了扳指,玉扳指外圍暴露在空氣中,浸滿了寒冬的冷意,這冷意壓著他的嘴角,讓他的心為之一顫,但她的掌心熾熱,還捎著用弓後的木製沉香,碾著他的唇,緊致的冷熱反差、她因為緊張用力將他呼吸遏製的力度,趙簡心裡默默衡量了一下,覺得更像是折磨和懲罰。

薑月感覺趙簡非但沒有放鬆,反而像一根弦一樣緊繃起來,同時感覺掌心的鼻息忽然變得悠長而炙熱,慢慢鬆開了手。即便如此,她的指畔仿佛還能感受到殘留的唇線,線條利落流暢,但又十分柔軟的唇。

薑月身後的縫隙已經小得讓她無路可退,兩人都側著身,借著黑暗肆無忌憚地將視線流連,這樣的姿勢很適合擁吻,也適合做一些擁吻後該做的事情。

薑月聞到了他身上的藥味,又嗅到了他衣襟間的竹葉清香,這味道未能讓她清醒,反而讓她有些心猿意馬,她往後退,卻也隻是徒勞,背後懸空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她隻好又往前探身,趙簡一直很安靜,倒顯得薑月毛毛躁躁的,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停了動作,動作的衣料摩擦聲漸漸小了下去。

好熱,這裡一點都不通風。薑月低著臉,儘量忽視額角濕潤的熱意。這裡的空間太小,空氣不足以供給兩人呼吸,時間似乎也發生了錯亂,時間變得漫長,他們能清晰聽到呼吸起伏的聲音,也能清楚感知著對方細微的變化。

太熱了,薑月受不了了,趙簡的大氅傾蓋下來,她被整個兒裹緊,他們的氣息緊緊纏繞交|疊在一起,誰也分不清是誰離誰更近一些,隻知道對方的溫度好像要把自己熔化了。

很不合時宜的,薑月忽然想起了玉泉宮那場未儘的情|事,那時候自己手是放在這兒的嗎?她望著自己勾搭在趙簡肩頸的手臂,忽然被唬了一跳,好似從夢中驚醒一樣:這還是我的手嗎?什麼時候跑上來的?

趙簡貼著她的臉,突然低低問了一句:“想要嗎?”

她下意識去聽外頭的腳步聲,卻聽得趙簡說:“他走了。”薑月指尖清晰感受到他喉結滾動時的動作,有力的緩長的。她第一次摸到了她留下的印記,淺淺的半圈,她像個畫師,用手指描繪複刻著自己並不精美的畫作,沿著高低錯落的齒印遊走,還未儘興卻不慎被他的呼吸燙到了睫翼,沁出了一層水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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