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埋骨坑外一裡地,天色破曉,清晨的涼風吹在身上,讓季言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現在她隻是個連三瓣心花都沒有的凡人之軀。
被拋屍在前,又在埋骨坑折騰了一夜,原先連打完妖王歸來都精致得一絲不苟的紅衣少女,眼下衣裳破爛,灰頭土臉,滿身血汙,連最基本的除塵術都做不到,季言心一臉苦笑,長歎一口氣。
而後季言心看看還倒在一邊的百裡翊,他就這麼靜靜躺著,美好得宛如神韻如夢似幻的一幅畫,很難想象在埋骨坑時,他竟然毫不猶豫對自己痛下殺手。
因變作狐狸的時候咬了一口百裡翊,沾了他的血。命懸一線之際,結下複死契,一旦季言心受到傷害,百裡翊將承受雙倍,這才救下了季言心,也讓百裡翊重傷昏迷。
小狐狸見季言心醒了,眼神閃爍不敢看她。可半晌也未見季言心開口,她終於忍不住怯怯道:“姑娘,我向你賠罪,是我下了咒,才使你變成狐狸的。”
說完,豆大的淚水從紅狐眼裡滾落,楚楚可憐,讓季言心看了不忍責備。
誰知下一瞬季言心眼眶含淚,不解道:“為何?在坑底我們一起逃生的情誼難不成是假的麼?”
沒想到季言心反應如此之大,紅狐頓了頓,輕聲道:“我乃滅族的青丘狐一族,名喚青離,輾轉流連於人族與妖族間,為的是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姐。夜裡我偶然撞見你被四名男子帶出,看你像極了我姐姐,便一路跟隨。”說到此處,青離潸然淚下。
季言心拍拍自己胸口,又輕輕拍了拍青離的背,安撫她心緒。
青離接著道:“本以為我必死無疑,我想死後魂歸青丘。與你又初次見麵,非親非故,青離不敢妄想你能將我的魂魄送回青丘,便給你下了咒。我死後,詛咒之力便能帶著你去往青丘。屆時,找到方時宴便可解咒。”
“我不怪你。”沒承想季言心絲毫不追究被下咒之事,看著青離殘缺的一條腿,眼底染上憐惜,“你為我傷成這樣,我定將你送回青丘。不過在去往青丘前,先隨我去趟招搖山。”
季言心恨不得立刻將國師取了仙骨之事告訴師父,讓這個大陸最強的大仙師為自己討回公道。
“你又對我做了什麼?”說話的是百裡翊,他語氣裡帶著薄怒,眸子裡依舊是鄙夷。
季言心目中無人的百裡翊,氣不打一處來:“作為我的本命法器,你竟對我痛下殺手!”
百裡翊一時語塞,堂堂魔尊,怎能做區區人族的本命法器!可又不好發作,起身準備離開這個莫名的狼狽少女。
“站住。”季言心阻止道,“我花了三瓣心花,才將你招來,豈容你說走就走?”
百裡翊強壓怒火,轉身審視季言心:“你欲何為?”
季言心不知怎的,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卻不躲開他的視線,反倒走到他麵前:“想必你知道,隻要我不解開契約,直到我死你都是我的本命法器,而且主人死後,本命法器隻能將自身封印。你在坑裡時要殺我,我迫不得已又結了個複死咒,以後隻要我受傷,你將承受雙倍的痛苦。”
百裡翊冷笑:“我自有法子解咒。”
季言心不慌不忙地燦爛一笑,用最柔軟的語氣說出最不近人情的話:“那想必你也知曉,本命法器要聽從主人下達的一切命令。”言下之意是你不要逼我強迫你。
百裡翊不語。
看把百裡翊氣得睫毛都在顫抖,季言心心滿意足:“其實我這人性子極好,隻要日後你不與我針鋒相對,但凡我有一口飯吃,自會分你一塊肉。”
百裡翊依舊不語。
季言心腦子轉了轉,又道:“將你的心願告訴我。”
百裡翊像看一個死物一樣看著季言心……
季言心無奈:“我命令你,將你的心願告訴我。”
百裡翊毫無感情:“解封真身。”
季言心道:“即是心願,說明此刻你做不到。眼下我境界跌落,隻是凡人之軀無力自保。我可是耗了三瓣心花才將你召來,你至少需待我修回九瓣心花才可,屆時我亦會助你解封真身,放你自由。”
百裡翊沉默半晌,終於淡淡吐出一個字:“行。”被封印了三千年,如今外界不知發生了怎樣變化,能找到終焉之脊所在的神屠說是季言心打得他隻餘一縷精魄,那麼季言心此人,應當不是泛泛之輩。
季言心笑得燦爛:“這就對了嘛。”
……
招搖山。
乃當今天下第一仙山,是無數人族修道者夢寐以求踏足之地。自山腳下有三萬級階梯,一直延伸至山門,世人稱問道天梯,求道者需走完全程,方可見其道心。
季言心從未覺得問道天梯有如此遙遠過,眼下她已變回人形,抱著青離,正一步一步朝山門走去。她也從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