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跪啊,自己老爹老娘還健在,跪的哪門子列祖列宗。藝娘倒是應聲跪在蒲團上,何保正昂首唱喝道:“蒼天諸神在上,今張家孝賢梁川郎喬遷新居,眾神靈保佑三郎:安居樂業,食祿無窮,家丁興旺,和順吉祥,事事稱心, 人人安康,三叩首!”
何保正沒想到還有做這司議的潛質,一招一式下來,有板有眼的,特彆是吆喝那幾嗓子,中氣十足餘音繞梁,就像專業培訓過的司儀一般,整個流程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
古代農村有一套自己的世俗禮儀,而往往這些禮儀的傳承人就是村裡鄉裡有名望的老者,在他們的主持下進行,普通的村民對這些也不甚了解,行禮時就要請這些威望高深者出山,何保正差不多就是這樣。
“禮成揭匾!”何保正一脫口,正堂大門外大家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人群護送著梁川,所有人都朝屋外湧去,天井裡本就擺滿了酒桌,人們隻好從兩邊廂房的甬道出去。
新房的大門上掛著一塊塊四四方方的長方形門匾,匾上掛著一條紅綢布,一條紅繩從匾上垂了下來,係著一團大紅花。
“趙師傅,一起吧,這宅子是您帶著諸位賢工巧匠一起完成的,勞苦功高,咱一起揭下這紅綢如何?”梁川朝趙發達說道。
趙發達原來窩在人群裡,沒想到如此光榮的時候刻東家會念到自己,一身老骨頭激動得有點哆嗦,受寵若驚地跟梁川說道:“受不起,受不起!”梁川走進人群將趙發達請了出來,兩個人手同時扯住紅繩,梁川說道:“一二三一起拉!”
一聲令下,那塊紅綢子隨著紅繩盈盈飄落。趙發達蓋了多少房子,從沒有被人被般厚待過,房子好了東家的熱情就會立即減了三分,有誰像梁川這般待他們的,他激動得渾濁的眼睛有點濕潤,人活著不就爭一口氣嘛。
許多人不認得梁川家的門匾上寫的什麼,但是他們認得,好像不是張宅兩個字。
鄭若縈看到門上的兩個字,肯眸一亮,好俊的字,兩個大字雖是刻在匾上, 但是勁勢不凡,筆力雄渾,她也練過多年書法,行家一看便知有沒有,望鄉兩個字肯定是出自大家之手!隻是這望鄉是什麼意思。。
藝娘帶著三個姑娘,提著一小籃銅錢和蜜棗,見人就發,讓在場的人沾沾喜氣。小孩子拿了棗就往嘴裡塞,吃完不夠三五個纏著幾個大姑娘追著討喜。
梁川站在門下,望著諸位來賀喜的村民朋友,手裡揚了揚那塊紅綢布,說道:“ 梁川有幸,相逢諸位鄉賢,蒙各位垂愛,才有今日之成就。為表鄉恩,寒舍小弄宴席,以飴鄉鄰高朋,各位如不嫌棄,咱們今日一醉方休!”
人群裡爆發了陣陣喝彩,梁川一席話引燃了所有人的氣氛,叫好聲不絕於耳。什麼叫有情有義的人,這就是,做了點成績不沾沾自喜,與村民同樂,這才叫本事!
所有人進屋落坐,眾人去宗祠裡將先前打死老虎,知縣老爺賞的那塊牌:打虎英雄的牌匾迎了回來,眾人興高采烈地幫著將這塊大匾掛上正堂。四個鏊金大字,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的。中狀元都沒隻身打死老虎容易!梁川早就想把這塊牌牌掛想來了,不為彆的,能跟清河縣武二郎齊名,日後哪個騒客幫自己寫上一筆,天呐。。
屋子外鍋灶上大塊肉下鍋烹煮,大蔥大料往鍋裡扔著,老酒陳醋鮮香四溢,不多時,一盆盆豬羊肉端上了酒席。一壇壇的甜美米酒撕開封泥,酒香往腦門上衝,勾起人們肚子裡的饞蟲。
何保正感慨,何麓人的日子也該越過越好了,跟著這個梁川郎,是老天爺賞給大家的福氣啊。那些個仙水的娘們看大家越高興他們心裡越不是滋味,三個保正還有臉來吃三郎的軟飯,幾個娘們看著陳啟佑他們的表情,都想撕了他們。嗬嗬,那場景看得何保正心裡彆提多舒坦了。
梁川端著酒碗向所有人一個個敬了過去,村子裡來了近百號人,螺城的師傅就有快四十個,老人和女人不怎麼能喝外,其他人都是端起酒一口悶,這酒的度數太氏了,就像啤酒一樣。米酒清甜冽,豪氣乾雲宵,村民們隻知道梁川能打,沒想到這酒量簡直是海量,這才是做大事的人哩!
男人們喝酒,女人們吃菜,大人小孩敞開了肚子可勁吃,就像餓了三年的老狼,看到這一桌的美味,風卷殘雲一般,瞬間消滅得乾乾淨淨,所幸屋子外的肉和菜管夠,一盤盤各樣式的菜肴不斷地端上來,大家吃得陶醉不已!
一群人從中午吃到晚上,吃得男人酒醉不起,女人小孩肚滾腹圓,幫夥的大廚守著土灶,張羅了一早上,灶台裡的火烤得渾身豆大的汗珠往外冒,梁川拉著幾位師傅往酒席上趕,“彆忙活了,幸苦一早上菜也沒吃到兩口,上桌喝兩口酒解解乏!”
大廚蒲扇大的手朝自己臉上使勁地揮著,心裡作用下試圖能給自己招來一席涼風,一臉地耿直地笑道:“三郎你去吃酒,甭管我,替你開夥我高興著呢,咱這幫人多久沒吃過大肉了,你彆見笑,村子裡的人仰仗你的地方多著哩,我忙完這一灶要好好敬你一碗酒!”
梁川逢人就乾,村民們等梁川乾完,自己捧著海碗又找梁川再乾,一碗微熏,兩碗雙喜,三碗儘興!所有人大口吃著肉夾著菜,老人們牙口不好,吃幾口便放下筷子享受這歡樂的氣氛,小孩子不安分,一個帶頭就開始滿場嘻笑著亂竄,何麓的笑聲漸傳漸遠。。
都說新宅新床,睡下不消一刻便要起來走動走動,表示身體健康之意,梁川昨夜一宿無眠,今天又喝了百來碗酒,倒在床上任藝娘怎麼折騰就是不起,不是不想起,是累癱了,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