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悝被範為丟到府衙以後,趙惟憲沒有露麵,黃少平主理州務,登堂一審又看了段鵬的書信,立時咬牙切齒,他平日最恨商賈要不是得依著他們交糧納稅,早就對他們下手了。這些商賈仗著財勢耀武揚威,出入派頭比州府的官員排場還大,現在竟然還敢對官員下套設計了,反了天了。
一頓毒打之後,田悝還有趕來的田恢硬是湊也湊足了兩千貫給了範為,人從府衙抬出去的時候,隻多有出的氣,進的氣沒兩口。
那一夜田家印刷坊莫名又失了火,一屋子的雕板燒起來衝天的火光,潛火隊丁得孫到了,救火都懶得救,屋子裡又沒有值錢的家當,燒乾了火不就滅了!
田家的作坊一沒,整個清源就畢家一家獨大了,畢照升賺了兩千貫,還有梁川給他的新技術,現在獨家壟斷了印刷這一行,畢照升是愣可是不傻,接過錢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田家好好的百年老店,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碰上了這個‘段大人’以後就一把火沒了,這還不夠明顯嗎。
段鵬當天吃完飯後就先啟程回了興化,梁川將他一直送到了萬安渡口。
兩個人有萬傾波濤相伴,梁川心中對這個興化新的父母官敬重萬分。段鵬更是對梁川心中無恨的挽惜之意,這麼優秀的人物,要是回到家鄉該有多好,自己身邊現在正缺人手,事事都得親力親為。
“這江上要是有一座橋橫亙兩岸,百姓就方便多了。”
梁川與他並肩,看著水天一線,道:“不久之後就會有的。哦,對了,大人,南溪北岸的橋也在去年的洪水中垮了,此事還全仰仗大人替北岸數百口人民分憂。。”
段鵬笑了笑,梁川也笑了笑,這算謀私嗎,好像也不是。
渡口駛來一艘船,船板上跳下一個古銅膚色的漢子,笑著蹦著朝他奔了過來。
“我遠遠地瞧著看著像你,果然真的是三郎你!”
來人正是萬安江上的艄公夏得海。
梁川看到他,拍拍他的肩道:“送君千裡終需一彆,夏德海你替我護送大人過江。”
夏得海眼神迎上了段鵬,段鵬雖是書生眼神中卻有一股子殺氣,夏得海已許多不做殺人越貨的勾當,自然是輕鬆坦蕩,二話沒說,樂嗬著,幫著段鵬將所有的書籍了船。
舢船悠悠地駛離岸邊,向著對岸劃去,梁川一直目送著船駛向對岸。興化人如果真正迎來一位替他們做主的知軍,那真是他們的福氣,興化人比誰都勤勞,可是大自然賦予他們的資源實在有限,與天爭與地爭,終究爭不到一口裹腹。梁川覺得,這些勤勞的人們值得過上更美好而溫暖的日子。
梁川想改變,段鵬更想改變。
梁川順著城垣走了回來,身邊沒有跟著一個人。春風刷綠了河畔的刺桐,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感到舒適而愜意,風溫暖而溫潤,江水泛著微微的波瀾。
北門外,萬安江的支流畔,坐著一位釣叟。
梁川臨近了定睛一看,魚竿的手柄處箍著一小塊黃銅片,上麵銘著兩個小字萬達,不僅是魚竿,連魚簍還有馬紮,上麵都有這樣小小的銘片。
梁川笑了,這不是自己店裡賣的黃金野戰套裝嗎。自己當初心血來潮推出的這套產品,看來是得到了市場的肯定。
梁川悄摸走到老叟的身旁,小心地蹲了下來,眼睛瞟了一眼魚簍,裡麵裝著數尾鮮魚,應該剛剛從河裡拖上來的,魚尾使勁地撲騰著,魚簍跟著一晃一晃的,倒是始終不會倒。
老叟的皮膚很白,可能是戴著張鬥笠的緣故,不像常年曬太陽的老農或是久駐河邊的釣友,他們的皮膚一般都會微微泛黃。白白的臉上一小撮山羊胡子看似精心修整過一般,頎長而修整,一看這胡子梁川就覺得這老頭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盯著湖麵,身子一動不動,仿佛與周圍的景象融為了一體。
梁川剛想開口說:“老漢。。”
老叟不急不徐地舉起食指,朝著江麵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惹得梁川將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江麵上隻有一條魚線垂到水中。梁川本來想弄弄看能不能製出魚膘,可是水平有限實在想不到合適的材料,不過他留意了一下,這個時代江裡麵的魚如果是小於一斤的那基本不能算是一條合格的魚,隨便都是十幾斤打底的大野貨。
有釣過魚的都清楚,魚要論斤算的話那力量可不是鬨著玩的,隨便一扯,魚竿脫手而去都有可能。
水裡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