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喜歡丁謂這個權臣,首先丁謂的相貌實在太醜,有句老話就叫相由心生,丁謂長得醜,內心也一定不夠敞亮!
這個昔日的權三司使在先帝也就是自己的丈夫趙恒在世的時候就屢出奇謀,眼下朝堂之上也不是鐵板一塊,這個丁謂覬覦正相的位置已是照然若揭。
劉太後試探地問道:“其他大臣可還有話說,若是勸哀家改變主意的大可不必,哀家不想傷了咱們上下一體的和氣,若有好主意儘管拿出來,有官家與哀家替著撐腰。”
劉太後金一言,丁謂等了許久,眾人還在地上跪著呢,他隻身出列,高舉著笏板將身子一躬道:“臣有本奏。”
官家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雖然像個傀儡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可是心裡跟明鏡似的,劉太後哪裡是因為這新修大殿的事與呂夷簡不痛快。
分明是慈母護犢心切,看著自己的年歲漸漸大了,朝中的大權還是掌握在這些老臣手中,她正在替自己開路掃除朝廷中的絆腳石呢。
今天告老一個,明日再治罪一個,不用多時,朝廷上都是新鮮的血液,屆時自己也能完全獨擋一麵了。
哎,趙禎心裡在歎息,這位老太後不是自己的娘親,卻做到了許多母親都難以做到的事,如果她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自己隻會念她的好,哪裡會去算計這裡有什麼陰謀,有什麼詭詐。
趙禎道:“準奏。”
丁謂驕傲地當著所有人的麵,高聲道:“臣願領建築八殿總指揮一職,替陛下與太後分憂。八座宮殿雖然是在三個月內完成,但是所費國帑願與三年之期完成所費無二,如若有差,臣願以死謝罪!”
丁謂從一開始就不指望去染指三司的錢,當年自己就三司出身,朝廷的錢也不是天上憑空掉下來,除非自己想辦法,指望他們反倒被他們抓住了弱點!
劉太後這才猛地想起來,大中祥符七年,所費無算的玉清昭應宮原來計劃要十五年才有修建完成,先帝屢次跟好報怨隻怕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玉清宮完成。
寧願相信鬼也不去相信男人的嘴,跟著先帝的時候,先帝天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要節儉樸素,宮殿還有衣著用度什麼的倒是真的挺樸素的,錢全用來祭天求祀還有給這些神仙修造經觀了。
以致於這八座大殿年久失修,火輕輕一點,那焰星子就止不住地亂竄。
這項工程後來落到了當時的權三司使,專門負責理財的丁謂手中,僅僅五年這一曠世奇工便巋然落成,使眾人對丁謂刮目相看。
後來的丁謂更是擠掉了寇準這一鐵腕權臣,滿朝的文武隻記得當初他的狠辣誰還會記得這個老狐狸在指揮建造這一方麵還有這麼一手。
劉太後鳳眼流轉,笑著看著這個老臣道:“丁愛卿可有把握,連呂愛卿都畏之如虎,三個月內完成是否太過倉促?”
丁謂高聲道:“臣若有負陛下與太後盛托,甘願摘去烏紗與呂大人一道告老還鄉!”
他的聲音勢若洪鐘,滾滾而去,話語之間卻充滿了威嚴與自信,旁不毫不懷疑這老東西誇下海口的真實性。
他要告老就告老吧,還要拉上呂夷簡一道!
劉太後大喜,咯咯咯一連笑了好幾聲,這好幾天吃下飯睡不安穩,今天總算讓她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好,哀家命你丁謂全權負責此事,工部自上而下全由你調配,在汴京周邊再發動十萬勞工。”
眾人一聽汗水涔涔而下,十萬勞工,所費又要多少了。
劉太後又繼續說道:“不夠再從洛陽調撥!”
不夠還要再調!
眾人想起當年的玉清昭應宮修築的場麵,那真的是要金給金,要銀給銀,花錢跟流水似的嘩嘩就流了出去,坊間均稱:竭天下之才,傷生民之命,共有兩千多棟,包含長生崇壽殿及2610間房屋,大約花費白銀近億兩,約為朝廷兩年歲入,其耗資之巨大,奢華之程度,甚至超過了秦始皇的阿房宮。
但是在真宗眼裡,隻要能完工,整個大宋的國庫都被丁謂搬空了也無所謂。
還好當時與遼國已經簽了城下之盟,兩國互不進犯,否則邊疆禍事一起,滿朝文武毫不懷疑,隻怕連軍士的軍餉也發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存了十數年的國庫才稍稍豐溢了幾分,難道又要開始大手大腳了?讓丁謂去修誠然這事可能會漂亮地完成,可是這如同讓耗子去守米缸,守當然也能守得住,隻怕得先讓這隻碩鼠先吃飽才行!
丁謂道:“微臣領旨!”
他已經有了修宮的方案,差的就是這指揮權,如今人財俱有,方案更是穩當,這件事叫他做不成都難!
此時的丁謂權勢已然滔天如焰,這件事定了,基本也再無其他事,內官一喊退朝,眾人連忙上去攙扶住了呂夷簡。
呂夷簡仿佛老了十歲,不再有當年的銳氣,暮氣橫秋是官場中人最讓人害怕的,不僅是生命的即將終結,更是政治生涯的謝幕。
丁謂現在哪裡還需要巴結呂夷簡,寇準走了以後能讓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經沒有了,大袖一揮,便出了集英殿,留下眾人恨恨不能解氣的眼神。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的命運從來隻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