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多了無數的屍體,還好現在是寒冬臘月,屍體冰凍在雪地裡不會立即腐爛,可是雪一化了那就是災難來臨之時,屆時少不了瘟疫橫行。
此去是汴京必經之路,流民一窩蜂往汴京湧去,將來要是瘟疫擴散開來汴京城的百萬居民就得全部下地獄去。
此事不可不防,梁川立即寫了一封信函交給了丁謂,至於能不能起到效果就看天意了。對於流民的管控需要軍隊與官衙還有民間基層自治組織也就是村裡麵齊心協力,僅靠一個勢力或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
阿國拿著一條肉乾在莊子門前啃著。
這種場麵她自懂事以來,見得太多太多。
就在遇見梁川之前的那一段歲月,她過的還不如這些流民。。
她以為宋國這個地方沒有饑餓,人人吃得飽穿得暖,隻到遇見了這批流民,她才知道,有戰爭的地方都是一個樣子,人民都是在生存線上掙紮著。
一位小姑娘睜著大眼睜,一雙小腳在雪地裡凍得通紅,雙手滿是黑色的汙泥,怯生生地朝阿國朝了出來:“餓。。”
阿國眼淚瞬間就湧出來了。
在那暗無天際的日子裡,她也曾忍受孤獨,也曾忍受饑餓,在大雪天裡為了一口食物而搖尾乞憐,自己是脫離苦海了,可是一看到這個小姑娘,那些記憶就全部湧上心頭。
她把肉乾遞給了這個小姑娘,小姑娘猶豫著接過肉乾,放在鼻子前輕輕地聞了兩口,還沒放到嘴裡,旁邊一位更加落魄的大人衝過來一把搶過小女孩手裡的肉條,連撕帶扯囫圇吞棗一般還沒試夠味道就狼吞虎咽進肚子裡!
“你怎麼搶孩子的食物?”
人都快餓死了,那肉乾是活下去的機會,誰不會去搶?在這種生死關頭禮義廉恥還有意義嗎?孩子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小女孩看著大人艱難地吞著肉乾,眼神裡滿是渴望,喉頭聳動了幾下之後問道:“什。。什麼味兒。。?”
小女孩連肉味都沒吃到就被眼睜睜地看著這塊肉飛了。
阿國心疼地拉著小女孩往莊子裡走,她要讓這個小女孩吃一頓飽飯。
大人知道這戶好人家要給小女孩東西吃了,腆著臉也想跟著進莊子飽餐一頓,莊子護衛的情報隊員閃了過來,把腰間的鋼刀一晃,這些大人才打消息了念頭。
餓一餓總比被人殺掉要強。。
阿國淚眼婆娑地將小女孩拉到梁川跟前,梁川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姑娘,問道:“阿國這是誰?”
“啊狗你救救這些可憐的老百姓吧,咱們不是有錢嗎,買些米分給他們可以嗎,花不了多少錢的,能救多少算多少。。”
梁川何嘗沒有惻隱之心,他每天看著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也會同情心泛濫,可是這些人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湧來,天知道還有多少人,他的力量就如同大海裡的一滴水,又能幫助多少人。
小女孩沒有哭沒有鬨,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梁川,眼神中無比期盼著能有一口吃食,但是她卻沒有吵沒有鬨。
梁川蹲下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汙痕。
要是今天藝娘在場的話她會怎麼做,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會收留這個小姑娘,藝娘不會考慮力量夠不夠,她隻會做眼前的事,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自己今天要是不作為,以後藝娘會怨恨自己的。
“把她留下來吧,我知道怎麼做了。”
梁川沒有解釋太多,而是去找到孫厚樸。
孫厚樸體質畢竟沒有梁川這麼好,一天到晚都是窩在屋子裡烤著炭火,卻讓夥計們到處去城中打聽著各種物價還有小道消息,商人的優秀特質展現得淋漓儘致。
梁川一進孫厚樸的屋子,屋子裡打掃得極為整潔,散發著淡淡的茶葉清香,沒有其他的異味,炭火的溫暖彌漫著整個房間。孫厚樸身上則裹著厚厚的貂皮大氅,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風采。
孫厚樸看梁川急忙趕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找他商議,自己先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現在汴京城裡的糧價是多少?”
孫厚樸如數家珍地道:“粟米一鬥十一文,稻米一升三十文上下浮動,今年天氣冷作物收成不好,所以米價以往年貴了一到兩成。”
“確實貴了一些,不過相對於那年發大水,這米價已經是良心價了。”
“你。。三哥你不會是打算。。?”
梁川點點頭道:“我打算開個粥棚,幫一幫這些流民!”
孫厚樸有些佩服梁川的霸氣,這個人做什麼事從來考慮的不是利益與成本的問題,而是道義當先。。。這如何讓自己不佩服!
梁川接著問道:“麩糠一鬥多少錢?”
孫厚樸愣了一下,想不通這個時候梁川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過怔了一下,還是回答道:“麩糠是給牲口吃的,三鬥糠差不多等於一鬥粟米。”